番外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羡忘】
本章预警:羡忘,双儿文学,双洁,HE,一点点孕期车,其他详见前言。

小皇孙的满月,是迁都云梦后皇家第一次大设宴席,刚好赶上思追三岁生辰。
蓝启仁应允,待筵席结束,他可以同他父王母妃一道回夷陵小住。
魏婴原是颇有顾虑的,虽说蓝湛的身子已出了头三月,但不知为何此番害喜的反应要比前两次大上许多,哪怕闻不着腥气,也时常恶心干呕,嗜睡、饮食不规律,即便温情一直仔细调理,他还是觉得小人儿下巴都尖了些。这满月宴他本也是要推脱了的,但蓝湛巴巴地央着想去,他又哪舍得忤了孕夫的意呢。
可这风云际会中,大人们高谈论阔,寒暄委蛇不断,小孩子则这一堆那一窝地寻了领地,躲着自家乳母小厮,也不管彼此是什么身份,撒着欢儿地追逐吵闹。
唯独他家小思追,却无这年纪的顽皮,只安静地端坐在他和蓝湛之间,见到陌生的长辈也不露怯,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江枫眠和虞紫鸢看在眼里,说这小世子颇有先夷陵王当年的风范;旁人也都跟着啧啧称赞,不愧是魏婴和蓝湛的嫡长子,有夷陵的胆识,有姑苏的教养。
刚仰着脖子同江澄豪干了一杯的魏婴闻言,亦朝他的坐席看去,小团子才比食案高出一丁点儿,都还拿不稳又长又沉的银箸,哆哆嗦嗦叉起的菜叶子更没几根能落进嘴里。面颊子上跟蓝湛几分相似的奶膘也有些鼓起,小眼神暗戳戳地瞟着他母妃,嘴上却不言语,仍自己跟那不听使唤的银箸较着劲儿。
“用这个吧。”
魏婴重新在他二人身旁坐下,正寻着调羹要拿给思追,就见蓝湛已拾了自己碗里的勺,从小团子背后环过去握着他的小手,舀了一口甜羹喂进他的嘴里。
“好吃吗?”
问话的人微微偏着头笑得那样温柔,周身的气息好像甘露一般让他没来由的心安满足,小思追忙不迭地点点头,又舀了一勺伸到蓝湛嘴边:“好吃,甜,母妃吃。”
“嗯,甜~”蓝湛抿走了那一口,摸摸思追的头顶,向一旁托腮呆呆望着他们的魏婴指了指,“你父王也喜欢。”
“甜,父王吃。”
魏婴也不知是被那奶声奶气唤起了父爱,还是被那晶晶亮亮眼中小心翼翼克制的亲近戳了心窝,他忽然觉得好像亏欠了这孩子许多。
满月的日子用在了赶往姑苏的路上,周岁宴因着蓝湛身子沉了不便跋涉,他只停留了一日便匆忙赶回。这三年里,他们陪在思追身边的日子满打满算才不过三月光景。
三岁大的孩子,规矩懂事。旁人羡慕,至亲却是心疼。是蓝启仁教导有方,也是他的失职。
所以在次日蓝启仁得知蓝湛有孕,有些为难地哄着思追让他换一个生辰礼时,魏婴俯身将眼泪含在眼眶欲落不落的小团子抱在了臂弯:“无事,就让他在夷陵住上一两月吧,有奶娘和绵绵照看,我们也费不了什么神。岳丈放心,思追乖巧,出不了什么乱子。倒是家里那个小捣蛋鬼才惯会折腾,回头刚好让她跟她兄长学着些。”
回程的马车窝着一家三口。摇摇晃晃踢踢踏踏,蓝湛时常说几句话便打起了盹儿,或是靠在魏婴肩头,或是枕在他怀中,安稳小憩。小思追不吵不闹,有时压低了声音把在姑苏的细碎日常叨叨给他父王听,有时自己撩开帘子默默看路上风景,有时也沾上了瞌睡,便贴着厢壁入睡。不过迷迷糊糊中都会被魏婴再揽回去,要么在软席上平躺下,要么侧卧在他父王腿上,从来从没因颠簸被撞疼过。
“思追哥哥,思追哥哥!”
许是小孩子总是喜欢缠着稍大的孩子一道玩耍,许是血脉相连的人总会没来由地愿意亲近。这应该是小如烟咿咿呀呀学着说话后第一回见思追,魏婴和蓝湛教了她几遍后小舌头也算能捋顺了,这一叫便就一直叫个不停。
用膳要和思追哥哥一起,糖人要给思追哥哥一个,兔子要拉着思追哥哥一块喂,泥巴也要拽着思追哥哥一起滚。
但每每玩厌了要去父王那里撒娇,要母妃抱抱的时候,她的思追哥哥便会松开她的手,只在一旁踟蹰地看着她闹。
“好好好,过来,不闹你们母妃啊~来,父王抱~”
魏婴察觉到了小孩子的敏感,招招手叫两个奶团子都到自己跟前来,然后一手一个一并提上胳膊弯。
“举高高咯~”
小如烟圈着魏婴的脖子,在他脸上啵唧一口,咯吱咯吱笑得开心。魏婴也用下颚在那小脸儿上蹭了蹭,然后把对着思追的半边脸昂起来:“思追也给父王一个香香吧~”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张大了,像揣摩了几秒,然后认真地学着如烟的模样圈住了魏婴的脖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同样,也得到了一阵亲昵,被胡渣揉红的小脸儿上露出了越来越明显的小括号。
是夜,感觉到身旁人似乎已经熟睡的魏婴蹑手蹑脚地起身,刚套上鞋要站起来,就听到哭鼻子的抽泣声。
“阿湛?”魏婴有一瞬的错愕,然后急忙俯下身去,打量蓝湛是否醒着,“做噩梦了吗?”
蓝湛摇摇头,却紧紧扯住了魏婴的衣衫:“羡郎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那俩孩子有没有安稳睡下了。”
“有奶娘看着,还有绵绵。”
“嗯……我…”
“羡郎陪我。”
“好。”
复又躺下,魏婴怀里立马拱进一团软绵绵,仍是低低抽噎着。
大概是怀思追那会儿,离心离身,让蓝湛失了安全感吧。好像每每怀孕时,他的小人儿总会脆弱许多。
“怎么啦?为什么哭呢?”魏婴抵在蓝湛头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些心疼。
“太子…就是…江公子他…娶了一个侧妃。”蓝湛把脸整个儿埋在魏婴怀里,“我看得出来,太子妃…他不高兴。”
“阿湛是为聂兄难过?”
“他…他都…和太子育有一儿一女了…太子还娶别人……还是他怀孕的时候就娶了别人……”越说越哽咽,蓝湛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突然会因别人的事而难过成这样。
“不哭啊,阿湛不哭。”
蓝湛弄不明白的,魏婴却听懂了,揽在蓝湛背后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拉着他的手贴上自己心房:“江澄…是太子,有他的使命。他的小家与天下紧密相连,他的许多事便由不得自己,这些,聂兄从一开始也就都明白的。不过阿湛放心,江澄最是对他阿姐受的苦楚耿耿于怀,绝不会像金子轩那般,不会亏待聂兄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旁的那些侧妃,名份再好听也是妾,一边是情分一边是权术,比不得的。何况凭聂兄的道行,会治不住那些小妖?你看他那正宫的气势,又哪有把她放在眼里呀?阿湛不要乱想,自个儿折磨自个儿……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是一方诸侯,闲散王爷,手下都是凭本事吃饭按职级领俸禄,多的,我也给不了,无需拉拢权衡。我们的家,只是我们的家。我也,只会有你。”
掌心像是直击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带着蓝湛那颗四下乱撞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渐渐止了泣音,小人儿慢慢仰起了头,【拉灯】:“羡郎……我是不是很…麻烦?一点用也没有…什么都做不了…连陪孩子们玩一会儿便累了…他们都喜欢你,不喜欢我了……”
“又胡说,阿湛怎么会麻烦呢?府中吃穿用度不都是你在操劳?上回陛下他们还都夸你来着,说你啊越来越有王妃的样子了,你还说有你照顾我,放心的很呢。”【拉灯】,“阿湛容易疲累,是因为这儿存了一个小包袱呀,你是孩子们母妃,在你肚子里借宿了十个月呢,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如烟年纪小不懂,思追可都教她啦,说母妃要送她一个小弟弟呐~”
“噗……”破涕而笑,【拉灯】,“思追又才多大,哪里就懂了?定是羡郎你教的。…要万一…万一是个妹妹呢?”
“夫人可别冤我,不信你明儿去问,真是思追自己说的,小孩子的嘴啊,灵着呢~”【拉灯】,“是妹妹也好啊,你看如烟,多漂亮~阿湛要不放心……为夫这就给你敲门问问去?”
“问问?”蓝湛露出疑惑,“别别,都什么时辰了,孩子们肯定睡了。”
“不问他们,”魏婴露出狡黠的一笑,【拉灯】,“这儿不还有个崽儿醒着呢吗?直接敲他的门问问。”
“你……”【拉灯】,蓝湛背过身,双手枕在脸颊下,闭目假寐,“这个也…也睡了。”
听着那故意加重的呼噜声,魏婴忍俊不禁,【拉灯】,环过小人儿给他盖实被子。下一刻,【拉灯】——
【拉灯】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拉灯】
【拉灯】
【拉灯】
只是清醒后嘛,就另当别论了——
“臭魏婴!”
【拉灯】。
可看见他夫君一骨碌滚到地上,被他吵醒后愣愣地坐在地上盯着他,心里才又露了怯,默默往床里侧缩了缩:“【拉灯】……把…把你崽儿吵醒了……是他…先踢的我……我…我才推你的。”
“噗……”魏婴笑着揉了揉眼,拍拍身上的灰尘又爬回去,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圈,手掌轻轻抚了两下蓝湛的小腹,“嗯,我的错,崽儿的错,阿湛没有错。”
“哼…还说君子一言…羡郎是无赖……”既然能被人顺着毛捋,蓝湛便好似赌气地乱扭着再背过脸去。
才要得意地偷着乐,下一秒却又一动不敢动,乖乖地枕着魏婴的手臂睡了:他听见枕边人带着鼻音的恐吓——
“哦?无赖啊……刚刚那一下推的,阿湛好像…还挺有力气。”
抬起头瞅瞅小人儿确是安稳的睡着了,魏婴这才放心地再阖上眼,嘴角还堆着笑意——
【拉灯】,万马奔腾都不够,驷马…四马它能赶上什么呀四马。

这一篇番外是送给想看娇滴滴的孕湛和孕期car的小可爱啊~
嗯……《斜阳画角挽朝夕》差不多就到这里啦~那个凄凄惨惨的梦终究还是被我舍弃了……或许能从江澄和聂怀桑的故事里看到些影子吧~
羡羡和他的阿湛除了蓝思追,还有魏如烟呀,魏愿呐,魏景仪(双儿)呐……一家人和和美美哒。
从青丝到白发,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应的爱情呐,有时是需要自我成全,才不会作茧自缚啊~人生苦短,那些阴差阳错遗失的时光就用余生的朝暮相伴来互相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