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无中生肉有限公司一直在人造肉市场与A集团旗下的吹牛美味竞争。吹牛美味提议与无中生肉进行换股并购，真实意图是借此反噬自己的母公司A集团，王巧合一番反抗之后，终于还是同意了合并。南溺水也和孙白糖解除了婚约，准备去开始新的事业和探险……此时，A大陆的核心养殖农场却爆发了疫情！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康尽欢 | 科幻作家，代表作品《脑内小说俱乐部》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肉与骨的先知

八十六 晴天开始吹牛

全文约4200字，预计阅读时间8分钟

一

气象学，传播学和医学，是人类最早钻研的三门科学。

有时候，气象学和传播学还会合二为一。

如何名动天下，至少，是很多中国古人的毕生追求，著书立说，扬名天下，半夜学狐狸叫，都是蛊惑人心的起手。

文明和科技越是发展，传播学的分支就越是细腻，80年代，只有做新闻的人才敢说自己是传媒人，后来，网红，播主，阿婆主，都是传媒人。

吹牛美味的众人决定开始操纵民意，来对抗品选牛农场可能被灭活的待遇，他们手上的时间并不多。

此时，是下午三点，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前，一共有十九个小时可以使用。按照行政流程，养殖企业内部发现“可能出现疫情”要在24小时内上报有关部门，其中，是需要一些时间进行内部确认的，当日作为一共工作日时间，到第二个工作日开始上报，之间的弹性时间，也就只有24小时。

负责操控民意的，当然是北浮游，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而王巧合在其他两条线上，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索性就要求跟着北浮游一起工作。南溺水肯定是去负责内部疫情调查与紧急处理，南溺水要求，迅速调金木鱼和车进三来帮忙。

北浮游带着王巧合找了一间办公室，设立临时指挥中心，北浮游自嘲说，“迅速赶到农场这个决定，我草率了，我们现在离开了平安京，很多资源调用起来，不够直接了。”

“那我们现在赶快飞回去？”王巧合试探着回应。

“来不及了，现在，就是看基层执行人员的实力了。我们只能先开电话会议了，而且，我们留在A大陆，也会比较安全。这次操控民意，如果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被请去喝茶的。”

“我们这算是流亡状态的开始？”王巧合摇摇头，“先说正事吧，咱们统合一下资源，我在新闻和财经口是有一个关系网的，可以发布一些类似中立信息，做简单的舆论引导，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们自己手上有一批网红，公知，阿婆主，还有其他信息网的付费通路，除了直接的信息发布，我们也能紧急发一些线上线下活动，现在对我们来说，不是资源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舆论是需要时间发酵的，如果想要一夜暴起的消息，要使用的资金就偏高了一些。”

北浮游开始了电话会议，办公室的立体投影上，开了三十多个窗口，各种年龄的分支干部们，都别紧急召唤起来开会，当然，其中很多人的时区还是白天，有的人，则是半夜还在睡觉被叫了起来。

北浮游大概说了一下基本的情况，和今天会议的主题，有的人眉头皱紧，有的人反而来了精神。不断有人提议，不断有人反对，众人争论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决定了这次民意推动上的关键几个原则。

第一原则，不能直接反对防疫法，不能直接反对“对疫情农场的灭活处理”，一定要把人类的安全放在第一步，千万不能走“动保”路线，因为，此时需要的不是争议，争议会拖慢议程进度。

第二原则，淡化品选牛的经济价值判断，强化其的生物特性，将这个事件的导向，推向一种“科学求真精神”，反对一刀切式的粗放管理，强调，“因材施政”，推动各种法规的细腻化，这不仅仅是对各种动物的保护，也是在法律规则的制定规则与施行层面，为人类本身争取利益。

“今天，他们粗暴对待动物的时候，我们没有发声。明天，他们以疫情之名，粗暴对待某些人类的时候，某些人类也就没有为自己争取机会的机会了。”

第三点，线下活动的控制规模，不要搞大规模线下活动，但是，要在A大陆电动动保组织和儿童组织，与文化组织和福利组织，环卫品选牛农场，但是，抗议的技巧要巧妙，不要对抗A大陆政府，而是抗议“品选牛农场”，用一个指桑骂槐的方式，要求品选牛农场保证那些品选牛得到人道救治，而不是被灭活。

“第三点，玩得真狡猾啊……整个事件没有任何直接与政府对抗的行动，不过，这个行动爆发的时间点过于巧妙了，还是瞒不过明眼人吧？”

“那也是预料之内的事情，总部肯定也会发现这次疫情，并作出内部评估，如果总部在这一次，不占我们这一边，我们之后进行独立股权变更，在理论上来说，也有了正当性的理由了，大义在我。”

两个人制定了基本的方针，通过电话会议，北浮游把各个计划执行细节分别交给了相关的合作方以及自己的手下，从决定开始操控民意，到制定下基本的方针，大概用了三个小时。

王巧合想了想，说，“虽然这个计划很细腻，很有技术含量，但是啊，我还是想听狐狸叫。”

二

做实事是最辛苦的，南溺水知道，但是她从大二开始，就一直在参加做实事的项目。让她感慨很深的一点是，都说人类善变，但是在科学领域，那些实验题的问题不是善变，而是过于神秘，人类对未知的了解总是被自己的常识束缚。

而科技的探索中，总是在不断打破人类的常识和原本以为的定律，然后，才会绽放出新的火花。

对于防疫这件事，南溺水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多，防疫，现在是个巨大的生物科技产业，自己的很多前辈都在这个领域钻研了多年，也未能解决这个问题，南溺水自己是不敢奢望自己能在这次农场疫情中创造奇迹。

她只是希望能够尽量细致的调查，把这一次疫情传播链尽早切断。

现在，所有的养殖企业都会设置内部的防疫科，品选牛农场的防疫科有二十人的编制，每日检测都做的兢兢业业，防疫科的科长，是个已经有点脱发的中年人，长相枯瘦，看起来就是日益操劳的样子。

“南工，您好。我叫周蓝鲸，说起来惭愧，在学业上我其实是你的后辈，你的师兄罗德博士是我的导师，我主修的是免疫细胞学科。却没有想到每日如履薄冰的工作，还是遇到了疫情……”

“不用说这些了，现在的情况掌握到什么程度，0号病人确认了吗？防火墙系统的状况如何？”

疫情是今天中午十一点二十五分发现的，疫情监控科的实时生物监控系统，发现三号大区的0035号品选牛的体温超常，于是，进行了医学监控，发觉其体温超标，并迅速在其唾液中发现了病毒。疫情监控科马上启动了紧急状态，各大区紧急关闭，不再使用日常物流供应，所有排污系统，进行冻结处理。

三号大区内各小分区，进行一级检疫，所有工作人员锁定岗位，不准移动……

最终确认，三号大区中，有六个小区内出现感染牛。其他大区内暂时未检疫出病毒。

“病毒来源查到没有？”

“不是我们的物流体系中的带进来的，有可能是偶发生物传染……真的就是运气问题。”

所谓偶发生物传染，是大瘟疫时代的一个噩梦，监控再严格的养殖企业，也无法变成真空地带，通风系统，以及其他建筑结构空间中，总是难以完全避免小飞虫的进入，而野生小飞虫，就有可能不知道在哪里感染到牲畜病毒，它们一旦偶然进入农场内部，就可能成为传染源。

品选牛农场已经制作成全封闭的系统，除了十几个人员进出口和物流进出门，其他区域都是全封闭的，换气系统都经过二次安全隔离。

全球其他大型饲养场，安全级别也都和品选牛农场不相上下，这种高价的隔离系统，也是让养殖肉类等肉价高涨的原因之一，生产成本确实极高。

这就是求食品安全的代价，黑市上的很多小农场散养肉，是无法保证其安全性的，这些农场本身甚至会成为野生疫情的温床。

“那些感染的品选牛，它们的产肉周期如何，能确定它们的发病时间和感染时间可能吗？它们已经发出的产品，进行追回了吗？”南溺水知道自己问的问题，都是每个来询问的人都必然会问的问题，但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这样一条一条问下去。

“按照理论推断，潜伏期不会超过十天，三号区的品选牛都还在培育期，它们上一轮出笼的肉类是一个月以前，百分之九十五的安全性，不会有病毒，我们也进行逆向回收了。现在，整体情况是有问题，但是还乐观，疫情在可控范围内，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疫情法。”周蓝鲸很笃定。

“对抗疫情法的事情，有其他组去做。你手上的科研人员都是什么等级的，如果我要做个紧急的生物安全实验室，能配备够十个专业助手吗？”

“可以，他们的学历和水平配得上他们的工资。我们的设备，也是一级实验室水平，如果您想做，肉体分离安全性实验，我们已经在做了，我可以保证，绝对是安全的，我可以直播吃这些感染牛的分离肉。”

“直播是一定要做的，估计，狐狸组会叫一些长得比较好看的网红小姐姐来做这个吃播，你的长相太苦了，不足以让观众在心里替你担心。”南溺水终于开了一句玩笑，所有人的情绪都放松了许多，他们明白，南溺水此时觉得，在科技层面，现在的一切状况，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三

星宿海一直相信，一件事情能否成功，最重要的是执行力。至于运气这件事，其实是不用计算的，只有不确定的事情才需要运气加成，当实力，财力，质量都足够强的时候，运气本该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他就被运气狠狠嘲讽了。

然而，刨除了运气问题，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下去。

人在受到重大挫折的时候，很容易产生挫败感，星宿海坐在办公室里，开始和各路大佬进行联络和内部通报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又开始赔笑脸和求人了。

这一套做法，他是很熟悉的，只是，好久都没做了，当年，赔了那么多笑脸，吞了那么多牙齿，不就是为了可以不再卑躬屈膝吗？

如果，一场突发疫情，让所有积累的优势都危如累卵，做着自己本来熟悉的伏低做小的姿态，心中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自己本不想这样做，但是，却发现，自己做起这些事情来，不但熟练的不得了。甚至会为了自己某些小手腕的成功，心底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喜悦感。

北浮游负责去调动民意，星宿海更多要沟通官场政坛和资本，以及通过其他资本的力量，对舆论导向进行主管引导。每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沟通，都像是一场即兴表演的战斗。

A大陆的官场是非常英式的官场，做事曲回兜转，利益输送要巧妙，责任分工要考虑全面，要撬动防疫部门，就要调动州政府，要调动州政府，就要取悦区议员，能影响区议员的，是卡车工会和电力公司，对电力公司最有影响力的，是零售商联盟，这里面的关系转向，如同迷宫。

每完成一次通话，星宿海就在纸质的本子上，给写好的任务图上的一个分支任务打勾，并不是所有的任务都能顺利完成，有的直线的联系人就是联系不上，就要随时应变，考虑走另一个线路去完成目标。

时间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流过，星宿海数着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天亮之前，还有十个通话要完成。

不过，现在整体的趋势已经开始成形了，明天一早电力公司会发生事故，州政府所在区域会断电，电子化办公的州政府会暂时停摆。这样做，在疫情通报这个环节，会再为整个行动争取一个工作日的时间，以及一个自然日的时间。

同时，医务系统会爆发一次大罢工，政府要全力去应对，相应的，疫情系统的调整，也会被推上议题……

也许，明天，会是A大陆的这个州，突发事件最多的一天。

而同时，在全球的三个风投基金，都在筹措资金，等待着吹牛美味爆出突发疫情事件后，整个股价的波动，这三个风投基金，会全力收购一切卖出的股票。

能做到的，和应该要做的，星宿海都努力在做了。

星宿海期待，明天不会再出现运气问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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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俘虏国度》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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