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新世界

周四

 

云宝穿过医院大门时，不禁松了一口气。有意思的是——在昨天之前，她认为大厅是可怕的，因为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有只小雄驹受了重伤，所以在这里等待时，心里充满了悲伤。不过现在她只是庆幸自己没有抱着一头濒死的小马驹。

 

流田从前台后面抬起头来，微笑着向她招手。“下午好，黛茜小姐！很高兴看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云宝说，小跑着来到雌驹面前。“我今天提前干完了值班任务，想过来看看那个孩子的情况。”她的语气就像在说随便找点东西吃一样轻松爽快，但实际上，她匆匆结束了轮班，然后直接飞往医院。小马驹终究还是请求她回来了，云宝努力不让他失望。不过，流田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事。

 

“你真好！”　流田做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鼓了一下蹄子。云宝有点脸红，移开了目光。“他会很高兴再见到你的，而且比上次恢复得更好！他真是一只皮实的小雄驹。”

 

“啊？”云宝歪了歪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恢复的速度之快也令马惊讶。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他很快就不需要用夹板了。马医生说，他一定是来自一个很有魔法天赋的陆马家族，虽然他是只飞马。”

 

云宝眉毛一挑，挠了挠下巴。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哦……蛋糕家族里也不都是陆马？”

 

流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现在让我看看……”她把桌上的一本登记簿快速扫视了一遍。“好的，你可以进去探望他了！沙丘小姐刚和他谈完。”

 

“那是谁？”

 

“她是心理咨询师，魔法部里的。”流田解释道。“你昨天晚上走的时候不是遇见她了么？”

 

那只棕褐色的雌驹，背着马鞍包，神情关切。“哦，是她，我记起来了。”

 

“她马真的挺好的。需要我带你到加百璃的房间去吗？”

 

云宝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吧。谢谢你，流田！”　她微笑着挥了挥手，走开了。

 

云宝轻而易举地走回了盖比的房间——她估计自己永远都忘不了昨天发生有的任何事情。雌驹边小跑边审视着医院用来装潢的丝带。绿色的墙壁和棕色的装饰与看起来极其无聊的公告板相得益彰，这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于云宝在她绕过一个转弯的最后时刻才看到了一只小马，但是已经太晚了。

 

“嗷！”一只棕褐色的小马在快步跑时撞上了云宝，把两只马都吓得趔趄了几步。“啊！”她站稳脚跟后，说道。“黛茜小姐！”

 

“呃，嘿，”云宝说，“真对不起。”

 

沙丘脸红了，她把滑落的鞍袋重新挂好。“哦，不不不！那完全是我的错，你是我碰到过最完美的雌驹。让我介绍一下自己吧。”她清了清嗓子。“我是沙丘。嗯……我被指派为加百列的心理咨询师。”雌驹伸出蹄子，云宝犹豫了一下后握住了她的蹄子。

 

“很高兴认识你，沙丘。”云宝有点尴尬地笑着说。“我倒是想自我介绍一下，不过你好像已经认识我了。”

 

咨询师沙丘点了点头。“哦，对了，流田小姐跟我说了你是如何救出加百列的。非常令马敬佩。”云宝听了这话挺起了胸脯。“我想你是来看他的吧？”

 

“是啊，”云宝说，“他昨天让我过来，所以，我就来了。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吗？”

 

“哦，没有问题！”沙丘摇了摇头。“总的来说，他其实相当不错。从身体上来说，他愈合的速度非常快，而且这里也非常安全。小马驹很快就能起床活动了，然后就是……”沙丘说的越久，就越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把蹄子凑到嘴边，哼哼着什么，若有所思地盯着地板。云宝差点没忍住问她在做什么。还好她自己停了下来，直视着云宝的眼睛。“黛茜小姐，你对这只小雄驹究竟有多关心？”

 

不管她当时在想什么，都被弹出了脑海。彩色飞马眨了眨眼睛。“啊——啊——啊，你说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就被沙丘打断了。“抱歉，我这话说得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也许我应该再解释一下。呃，加百列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过去？”

 

云宝的翅膀放松了一点。谢天谢地，她没有让我回答这个笼统的问题。“他只告诉我，他的父母是……你知道的，出了事，帮不上忙，除此以外没别的了。”

 

沙丘咬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我的工作就是帮助像他这样的小马驹，而且，黛茜小姐，实话告诉你，我在部里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我想小马镇分部的任何马都没有遇见过。当我今早提交了关于他的报告后，他们指派我作为他的私马辅导员，嗯，在可预见的未来。”

 

“什么？”　云宝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沙丘的脸色有些黯淡，她伸出蹄子把一缕头发塞到耳后，盯着地面。“加百列在我们昨天晚上的谈话中说出了一些情况。这……嗯，听起来不太好。他的生活极不稳定，我担心他可能被卷入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最后一部分，“……贩驹集团。”

 

云宝瞪大了眼睛。“什么？”

 

她郑重地点点头。“或者至少是一个非常虐待的家庭。加百列提到他和其他同龄的小马被成马搬来搬去，也不否认那些成马有时会让他受伤。他性格温和，有礼貌，没有主见。他不做作，似乎习惯了疼痛……而且他很努力地表现得像个成年马。我相信他是从受虐中逃出来的，并且从伤势来看，他冒了很大的风险。”

 

每补充一个细节，云宝都觉得自己越来越生气，越来越难过。什么样的马能对小马驹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爸没有把他射在墙上简直是一种可怕的罪行。等到沙丘说完，天马不得不主动克制自己愤怒地发抖。

 

“这是什么样的怪物－－”云宝忍不住发出了咆哮。“我发誓，如果我找到做这种事的怪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她的话语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狠毒的感觉。

 

沙丘抬起蹄子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重……重要的是，黛茜小姐，我们要向前看。”她结结巴巴地说。云宝眨了眨眼，看到咨询师有点被她的语气吓到了，有些惊讶。好吧。“我很清楚，加百列是一只聪明的小马，但他也经历了一些非常艰难的时期。我的工作就是帮他康复，而这需要一些时间。”天啊，这可怜的小雄驹。

 

“他出院后会怎么样？”云宝问道，她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担心。“他没有地方可去，那要怎么办？”

 

“他需要一个寄养家庭，但问题是要找到合适的家庭。”她疲惫地看了云宝一眼。“我对此做了一些思考，他需要一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环境，这就排除了任何类似于……他过去那样的情况。我想，这就让任何庞大的家庭都出局了。事实上，我认为它最好是呆在一个没有其他小马的地方。学会融入小马镇是一个很困难的过程，所以更不应该让他整天承受这种环境。一个比较独立的空间会帮助他适应的。”

 

塞拉斯蒂亚在上，云宝有点内疚地想，这真是一只狼狈不堪的小雄驹。“他需要的关注、帮助，最重要的是理解，比正常的小马驹要多得多。”她继续说，“这使得即使不考虑他的其他状况，也很难找到愿意收养他的家庭。如果按照指南上的标准，恐怕我们列出的家庭都不太合适。”

 

“那他怎么办？”她看起来是不是……很紧张？

 

“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能遇到你。”啊哦 ，“黛茜小姐，我知道这样问你太唐突了，但我想知道你是否愿意成为加百列的养母。”

 

她说的越多，云宝越是担心，但真正让她伤脑筋的是，“母亲”这个词把她的思路全都打乱了，以至于她慢慢把嘴巴张开了。

 

“我知道这样问非常突然，你昨天才认识这只小雄驹，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而且要求也很高，但我相信加百列在你的照顾下，会痊愈的最好。”

 

我？！云宝心想，变成一个妈妈？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她这个年龄需要考虑的啊！

 

“你们都是天马，目前也没有其他小马和你一起生活，他对你很有好感。更重要的是，你是他，呃，不幸来到小马镇的第一目击者。”

 

她妈都还没有为了抱孙子跟她叨叨过呢！甚至她这辈子都没考虑过要一只小马驹，而这个她几乎没见过面的咨询师却在这里要求她领养一只小雄驹，而她要负责照顾和供养他的全部用度？

 

“我想，你救了他的命，小雄驹可能更愿意相信你，这对他的病情好转会有很大帮助，而且，而且……”

 

沙丘看到云宝的面容时，脸色沉了下来。她意识到云宝的脸已经扭曲成了一个相当抽象的表情，里面混杂着焦虑、惊讶和内疚，她的脑子里充斥着这种心情。“……啊。”

 

云宝眨了眨眼睛，急着找话说。“我的意思是，啊，这并不是说我不喜欢他，只是……你知道吧，我还年轻，我从没有照顾过小幼驹……呃，我甚至从未想过——”

 

沙丘抬起马蹄，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没关系，黛茜小姐。我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我保证会给他一个充满爱的家，不惜一切代价。”

 

“对不起，我……”云宝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别太担心，你不是第一个拒绝寄养的小马，”她回答，她的声音又回到了正常的愉快节奏。“这对任何一只小马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责任，如果你自己还都没准备好，那对他来说也不是好事。”

 

尽管雌驹的话并没有让她好受多少，云宝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她是对的。这要求也太过分了！指望一只小马站出来为小雄驹做这种事是不公平的，即使是救了他一命的雌驹，是不是？

 

“不管怎样，我很抱歉占用了你这么多时间。我知道你一定急着要见他。”咨询师闪到一边，让云宝过去了。她快走到门口时，又听到沙丘的声音。“你知道吗，他刚才还在说你呢。”

 

“他说……？”云宝的思绪一下子从刚才拒绝的事情中被拉了出来。“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很钦佩你，”沙丘说，“他希望他能像你一样。”云宝的骄傲在她胸中跳动，然后想起了自己刚说过的话，又轰然倒下。“哦，代我向小家伙问好！”咨询师补充说，然后她脸上的皮毛又红了一点。“尽管我，嗯……刚刚看到他。哈。”

 

云宝黛茜点了点头。“没问题，”她说着推开了盖比的门。“嘿，孩子，我，呃，我回来了”

 

没有任何回应，房间里空无一马。只有正午充满活力的阳光和一张床单凌乱的病床。她走到走廊上。“嗨，沙丘！他去哪了？”

 

过了一会儿，她那棕褐色的脑袋从拐角处探了出来，眉毛皱了起来。“你说‘他去哪儿’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不在这里。”

 

咨询师皱起了眉头。“我刚才还在里面和他说话呢。也许他去卫生间了，没跟别的小马说。”

 

两只雌驹沿着大厅走了一小段路，在雄马卫生间前停了下来。云宝用蹄子敲了敲门。“喂？盖比吗？你在里面吗，伙计？”

 

一个低沉而明显是成年马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盖比是谁啊？”云宝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嗷…”

 

咨询师沙丘前来救援，感谢塞拉斯蒂亚。“先生，有一只绿色的小雄驹在里面吗？”

 

“没有，”那声音传来，“这里除了我没别人……我呆了半个小时了。”哟！信息量超大！兄弟，你这是啥情况？

 

“谢谢你，先生，”沙丘说，她一向很专业，然后带着非常忧虑的神情转向云宝。“这不太妙。”

 

“嘿，等等。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云宝快步离开了这里，咨询师急忙跟了上去。

 

“好吧，这是…呃…是那个医生…”云宝边嘀咕边走，“医术高超的小马，”然后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焦虑的情绪在她胸中积聚起来，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现在怎么办？”

 

“我们得告诉前台，这只小雄驹受了很重的伤，不能再有差错。我们需要搜寻整个医院。”

 

“如果他不在医院怎么办？”

 

“那我们就扫荡整个小马镇，”她非常严肃的回答，“我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绝不会弃他而不顾。”

 

哇，云宝想，到最后她还是有些勇气的。

 

流田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当一个巡楼员经过大厅时，她拦下了他，让他向医院里所有工作马员报告，告诉他们用每一双眼睛来寻找小雄驹。在这之前，云宝黛茜已经和沙丘已经开始挨个敲门，检查她们能找到的每一间病房、厨房和公共卫生间。每到一个房间，云宝的心情就愈加沉重，她的思想随着变得更阴暗了一些。他为什么要走？还是有小马把他掳走了？如果我没有在走廊和沙丘说那么多废话会怎样？以我的速度能否阻止他们？

 

云宝开始神经质般的担心起来，越找越快，她蹄翅并用，疯狂地往前冲。如果就是那些小马贩子呢？他们已经发现了吗？他们回来是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他抢走吗？她再也见不到加百列了吗？但我答应过他！我答应过他我会再来看他的！我一定会忠于誓言！一定会！

 

“黛茜小姐！”沙丘的声音把她从狂想中猛地拽了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为了努力跟上而跑的气喘吁吁的沙丘。

 

“黛茜小姐，请你慢一点！”

 

这母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慢一点？让我慢一点？！”飞马立刻转了个身，朝咨询师的脸上飞去。“如果他遇到麻烦了怎么办？如果他又受伤了怎么办？你现在居然想要慢下来？我们必须加速行动！”

 

咨询师沙丘哼了一声，跺了跺蹄子。“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沉着的行动。黛茜小姐，我已经尽力加速了，可像你那样一直往前飞，我根本追不上你。我敢打赌，你赶得这么急，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你错过了这个房间。”她用蹄子猛敲身旁的一扇门。我错过了吗？真的吗？一想起来，云宝发现她甚至都记不起搜索的最后一个房间是什么样子了。所有的房间都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怪异机器和病床。

 

沙丘闭上眼睛，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把气吐了出来。“听着，”她盯着云宝的眼睛说，“一个受过创伤的小马，尤其是一个受过虐待的小马，会知道如何隐藏，而且可能隐藏得非常好。我们必须绝对确保他不在这层楼的任何一个房间里，否则我们会给其他搜索队的小马带来麻烦。”然后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我们会找到他的，云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觉得这并不能让马信服，但尽管如此，云宝还是落到了地上，仔细搜查了每个房间(或者和住在那里的病人确认没有小马进来过)，直到他们走到走廊的尽头，还是什么都没有，两个人空手而归，心情沉重。

 

一小群护理员、护士和乐于助人的志愿者在宽敞的房间里琢磨着，悄悄地互相交谈。当她看见云宝和沙丘进来时，流田示意那两雌驹马过来。“运气不好吧？”她压低声音说。

 

“什么都没找到，”沙丘说，语气非常正式，“所有的搜寻队都回来了吗？”

 

流田点了点头，一副神情低落的样子。“是的，整个医院都找过了，他不在这里。噢，可怜的孩子，我希望他没事。”

 

“那我们就得通知镇长女士，在镇上搜查需要很长时间。但我想肯定不会缺少志愿者，每只小马都想帮忙寻找失踪的小雄驹，这里有空闲的信差小马吗？”

 

“我亲自去。我速度最快，”云宝说。

 

沙丘严厉地看了她一眼，有那一刹那她觉得那只棕褐色的雌驹光用眼神都能把她从天上打下来，不过那双蓝色的眼睛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你可能是对的。来吧。”

 

两人穿过那群关心此事的小马，走出了门。中午已然过去，时间来到了下午。完美的微风轻轻地吹着，目前这里温度适中，亮度正好。塞拉斯蒂亚的太阳让小马镇保持着阳光灿烂，却又不失凉爽。云宝可以看到整个城镇，还有一直蔓延到永恒自由森林的无垠田野，那里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当她眯起眼睛，她看到云层周围有几个小点飞来飞去，把它们推到合适的地方。在这个时候看到这种美妙景色的感觉还真是奇怪。

 

云宝马上就要起飞，被沙丘拦了下来。“好吧，黛茜小姐，请你记住，你需要简明扼要地说明发生了什么事，在这种情况下办成一件事需要走一个很长的文书流程，你可能不喜欢它消耗了很长时间，但记住，嗯——”云宝肩膀身后的什么东西引起了咨询师的注意。她的脸色从有限的乐观一下子变成了极度的恼怒，还用一只蹄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哦，看在塞拉斯蒂亚的份上，”她呻吟着，听起来就像她早上刚醒来就发现有几个熊孩子第五次撞倒了她的邮箱。

 

“嗯？”云宝转过身来。在刚才几乎无法控制的慌乱中，她甚至没看到一个脱了医院病号服的绿色小身影，现在正安静地躺在离小马镇医院大门不远的一棵树下。他看上去好像现在一切如常。“哦，你一定是在逗我玩……”

 

云宝看到了沙丘紧咬着的下巴，还听到了小心翼翼的蹄声，她们俩向绿色的小雄驹走去。说实话，云宝有点忍不住想跺着蹄子生气。这个愚蠢又自私的小马驹就这么离开了医院？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是白痴吗？

 

小马驹躺在草地上，低着头，半眯着眼望着外面的世界。他一直观察着下午的小马镇。直到耳朵微微地向她们走来的方向抽动。

 

“加百列？”沙丘深吸了一口气后说。“亲爱的，你在外面干什么呢？”雌驹平日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与锋利。这清晰地警告着小马驹，现在不是去找借口的时候。

 

小马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两只雌驹。“嗨，黛茜小姐，沙丘咨询师，你们好。我只是需要伸伸腿，找个舒服的地方放松一下。”他远眺着小马利亚的风景。“还有…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

 

云宝觉得这个回答太荒谬了，她们刚刚花了大半个小时在医院里仔细地寻找，她忍不住发出了介于大笑与咆哮之间的声音。“你在耍我吗？孩子，我们为了找你，就差把医院拆掉了。”

 

“哦？”他歪着头。“原来大惊小怪的就为了这个。”沙丘气恼地吼了一声，但还是在加百列身边躺了下来。

 

“加百列，亲爱的，” 现在已经一点愤怒都听不出来了，她用严厉但仍然非常温柔的声音说，“你不能不告诉其他小马一声就这样走了。”哇，她真的很会跟小马驹相处。换做是我，可能早都把他的头咬下来了。

 

“为什么不能？”加百列恼怒的抽动了一下，“又不会发生什么坏事。”云宝呻吟着，而沙丘只是叹了口气。小雄驹思考了一秒钟，又开口了，“额，不过，很抱歉我让你们担心了。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们很快就能这里找到我。”他挠了挠头。“我想我真的不太清楚这里的规矩。”

 

咨询师非常温柔地对他笑了笑。“我接受你的道歉，加百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和成年马住在一起，或者暂时呆在你的房间里。我们很关心你，我们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

 

听了这话，小马驹不作声了，转过头去望着小马镇。从医院门口往外看，整个城镇都展现在他们面前，一片宁静。云宝看着小马们在街上转来转去，聊着天，忙着他们的日常事务，和他们的家人在一起……

 

她转向盖比。他在研究小马镇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深思熟虑，这让云宝有点拧巴了。小马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小马驹最应该担心的无非就是被逼着早睡亦或是在学校被欺负。他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这里的草更绿，”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句，用同样绿的蹄子推着这些草说。“它更绿，更柔软，闻起来也更好闻，它就是……各方面都更好。这个地方太棒了。”云宝扬起眉毛，看了看沙丘，沙丘只是耸了耸肩。

 

“我真的很高兴能来到这里，虽然不太一样，但这里很不错，很和平。”为什么他听起来那么的疲倦？他在担心什么呢？

 

“不过，”他没有转向那两只雌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真的不知道。我现在也无处可去，不是吗？”他的话让云宝的胸口感到一阵刺痛。

 

沙丘在寻找合适的字眼时，脸上充满了温柔与关心，“好吧，啊，加百列，你要知道，你是一只很特殊的小马驹，需要有一个很特别的家庭来照顾你！”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乐观，但话里话外却带着一丝悲伤和羞愧，她越说，小雄驹和咨询师的脸色就愈黑。“在那之前，恐怕我们只能，嗯——”

 

云宝黛茜清了清嗓子。“她想说的是，孩子，在她努力为你找一个真正好的，超级棒的新家的时候，你和我住在一起！”

 

自从见到他之后，云宝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有一种纯粹的震惊表情，他把嘴张大却没说话。云宝自信的笑容也变得不那么自信了，想一想！说点什么！“啊，你觉得怎么样，孩子？你知道，就像，呃，寄养家庭之类的。”她对他眨了眨眼。“两只酷毙了的飞马，把整个小镇都搅得天翻地覆，一起吗？”

 

小雄驹用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打量着她，就像在凝视她的灵魂，气氛依然很奇怪，“好吧，孩子？你说呢？”

 

“…他妈的，为什么不呢？”

 

黛茜突然发出嘶哑的大笑，翻身倒在地上，沙丘气愤地抬起头来。“加百列！注意你的言辞！”最后，云宝发现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云宝控制住她的傻笑，沙丘给小马做了一个关于说话礼仪的简短演讲后，飞马想拍打两下小雄驹的后背，然后想起了自己，最后只是温柔地拍了拍它。只是一小段时间而已，她想。沙丘会继续关注这件事的，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我可以带几周这个奇怪的小小雄驹，这不会太累的。“我们会玩得很开心的，盖比，你就等着吧”

 

他露出无声但快乐的笑容。沙丘对他们俩咧嘴笑了笑，虽然显得很疲倦。当她看到云宝的眼神时，她笑的更开心了，而且发出了一声尖叫，用她的蹄尖跳着舞冲上前，把云宝紧紧抱在怀里。

 

“哦，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她撞上了云宝，巨大的力量让她踉跄了一步。她惊讶地眨了眨眼，什么还都没看清楚，然后又越过沙丘的肩膀看了看小雄驹。他耸了耸肩。

 

“嗯，好吧，当然，”云宝尴尬地说，拍了拍沙丘的后背。马蹄紧紧地缠在她的脖子上，就在她要发力挣脱之前的一瞬间。咨询师迅速后退一步，脸涨得通红，咳嗽着。

 

“嗯，额，我很抱歉，嗯……啊。”她把一缕垂下来的棕色鬃毛卷到耳后。“嗯，黛茜小姐。你们俩似乎都拿定主意了，既然加百列似乎完全可以出院，(小马驹甚至对她送去的犀利目光都没有畏缩)那就没有什么理由让它留在医院里。应该不需要填写太多的文件，然后我们会把你们两个从这里弄出去。”然后她的笑容更开心了。“谢谢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黛茜小姐。我保证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

 

“好吧，沙丘”她回答到，同时也对雌驹微微一笑，“叫我云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