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两个约定

 

日子又过了两天。

 

感觉起来，这两天过得其实还不算太糟糕。走之前那天逛商场，哥哥给我买了一个可以用来打电话的手表，所以只要我想他的话就可以随时给他打过去，这倒是省掉了有时候不能带手机和手机被没收的麻烦。虽然哥哥的本意是让我用来防身，不过我觉得应该也不会有坏人盯上我这样的小孩才对

 

和李笑阳的关系也突然变得马马虎虎了，因为之前看到的那些事的缘故，我对他的敌意少了那么一丁点儿，而他大概是因为觉得丢人，这几天也没有故意来挑衅我了。

 

所有的同学里，第一个知道了家长会上发生的怪事的就是龙猫

 

仔细想想，倒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知道他的妈妈回去肯定是要和他说的。龙猫自己都和我说过，他的妈妈老喜欢对他的同学说三道四，还总要把同学给分出个三六九等，可讨厌

 

“喂，傻越，你到底还想不想整李笑阳啊？”

 

不过龙猫虽然估计是周六就知道了，他其实也没有马上和我提。周一的时候放学，只有我们两个人出校门的时候，他偶尔会盯着我看，好像在等我说什么似的。我当时还真没反应过来呢，等周二上午放学他实在忍不住了问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嗯？”我当时买了一根冰棒含在嘴里，听他问完嗯了一声，盯着他又看了半天，然后才听懂他的问题，把冰棒从嘴里拿出来“哦……你说要整他啊”

 

“怎么变我说要整他了”龙猫使劲儿捶了我的肩膀一下“之前不你自己让我们帮你出主意的吗”

 

“诶……我有说过吗？”我回过神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招我其实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对好多人都用过，龙猫应该是我用的最多的一个人，最开始还能骗到他，现在已经不行了，有的时候连我真的忘了一件事的时候这么问他，他都觉得我是在装傻要过来捶我。所以他马上就伸出两只手指直直地朝我的眼镜戳过来，在上面留下两个大大的指印，还压得我鼻子老疼

 

“再装傻！”他瞪着我，两只眼睛像对铜铃

 

我哈哈哈笑起来，把眼镜摘下来，然后就抓起他的衣服角来擦镜片，惹得他又举手准备捶我

 

不过这次我有准备了，飞快地松开他的衣服一闪身躲了过去，然后我就看见他因为用力过猛挥空之后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在地上

 

这一幕把我逗得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追追打打闹了半天，我们的话题才再次回到李笑阳的身上

 

“你知道家长会上的事情了？”我当时问他

 

“哪能不知道，我妈回去和我爸念叨了老半天，我就说她是狗拿耗子，她还不高兴”龙猫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好像不太开心的表情，虽然说完马上又消失了“不过你怎么一点也不告诉我们？看我妈说的绘声绘色，你这边却一声不吭，我都怀疑那些话是不是我妈编出来的了”

 

“我忘了”我说“看你这样，你肯定就是没看过我QQ。我和你说哦，星期五那天晚上，我和我哥可是约好了一件超级重要的事情”

 

“你真要去厦门了？”没成想龙猫转口就吐出一句话

 

“嘿！”我一听就觉得不对了，对着龙猫竖起了眉毛“你还说我装傻，你这不也是装傻？”

 

 

“是装傻啊，我又没说不是，不过我比你高级”龙猫脸上露出非常得意的表情，对我打了个响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真的要去厦门了？”

 

“应该是的吧！”我点点头，然后补充说“不过我哥跟我说，要带我去的话，还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他说得看我四年级接下去的表现”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有点发愁起来“哎，说起来还要你帮帮忙哩，他说我这学期期末考每科至少都得考80分，下学期每科都得上95！如果我都做到了的话，他就带我去——那样的话，我每天都能见到他了，而且据说那里每天都能看到海哦，在那里上学应该超棒的吧”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开心起来，其实最主要还是因为想到再过一年我就能和哥哥在一起了，至于其他那些，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厦门很大的好不，再说哪有学校会建在海边的”龙猫对我翻了个白眼“而且，你哥哥真的和你说的是下学期每科都要95吗？”

 

“当然了”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当时的语气有点怪怪的“不然呢？”

 

“没啊，只是觉得对你来说有点困难了”龙猫接着就打击起我

 

“是嘛，你也这样觉得啊”我愣愣地盯着他，因为注意到他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一会儿好像在躲闪着我“那你能帮我吗？”

 

对于猜测别人的心思这件事，我是相当有把握的。别人是开心还是伤心，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龙猫当时的眼神就是那种一会儿看看我身后一会儿看看我的那种感觉，这是他对我说谎的时候很习惯做的举动，我清楚得不得了。可是至于他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谎，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我，我如果问下去的话，答案可能我并不想听到

 

“我随便啊”龙猫撇了撇嘴，这个时候又变成了他不撒谎时候的表情“只要你不是嘴上说说”

 

“这次绝对不是”我向龙猫拍胸脯保证

 

“你每次都说绝对，也没见你哪次坚持住，上周你还说要整李笑阳呢，刚才你就开始和我装傻了，要我说，你就是那只捡起芝麻丢掉西瓜的猴子”

 

“可我也不想啊”我有点委屈“我现在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去整他，不太地道”

 

“他对你做的事情也没几件地道的好不好”龙猫用很无语的口气说道“所以傻越你才连班霸都当不上”

 

才不是这样的，我在心里反驳着龙猫。

 

之所以不在嘴上说出来，是因为我知道我说不过龙猫。就算是班里那些女子汉，她们也不可能在嘴上赢过龙猫。龙猫能把很多黑的东西说成白的，再把好的说成坏的，但是就算是那样，也并不能让我什么事都对他心服口服。他是我的好朋友没错，但哥哥也告诉过我，朋友之间也是要讲原则的，就算是和哥哥他自己也一样——不过我相信哥哥肯定是不会做出什么让我不服气的事情的

 

“算啦，既然你现在不想整他了，那我就不管你了”好像是注意到我突然没了声，龙猫这时候才换了一种口气打圆场，一边对我伸出巴掌“不过有什么事要说出来知道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好朋友受委屈”

 

“嗯”我点点头

 

17.越

 

我现在的这个名字“越”，它并不是由爸爸改的。之所以会把月改称越，主要还是来自哥哥的主意。他说之所以不是改成其他的是因为叫我月月叫惯了，这样有亲切感；改成越则是因为这样听起来比较像男孩子，而且他希望我能人如其名

 

他倒是没有特别地和我提起过越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为了搞明白他说的人如其名到底是指什么，我曾经还去查过百度上对于越字的解释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越字的解释还真的是有够多的

 

第一个是度过和超出；第二个是声音、情感扬起，昂扬；第三表示程度加深；第四表示消散，第五表示失坠和坠落，第六是中国古民族的名字，第七是中国周代诸侯国名，第八是姓氏

 

哥哥对我的希望肯定是好的，所以从第四之后我觉得应该不太适合我

 

那么按照前三个解释来考虑，哥哥的意思或许应该是希望我能超越什么？就好像那些小故事上面经常会告诉你的道理一样。我看过好些那样的故事，一个小孩子要么是写东西特别厉害要么是画画特别厉害，然后很小的时候就得到很多人的夸奖，说他特别厉害，结果就让他骄傲了，不努力了，长大了之后他就不行了，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然后故事的结尾的时候告诉你说不能自满，要超越自己，不断进步

 

我其实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在小的时候能超过别人的，长大了之后反而会不行了呢？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没能搞明白

 

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光光是要超过我身边的人，比如龙猫，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了；至于比如说像超过哥哥，我现在还想都不敢想

 

不过，自己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做不到是一回事，被别人认为你做不到一些事情，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也是我一直很讨厌我们班上一个女生的理由

 

那个女生的名字叫梁雨，是我们班的班长和数学课代表，好像同时还是我们年级的大队长，手臂边上能挂三条道道的。她的学习比龙猫要好那么一点点，但是她比龙猫可要自恋得多。刘老板有次和我说，她妈妈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好像还是挺重要的那种，所以有什么好事老师都会选她，从一年级开始就这样，所以她臭屁得很——其实刘老板说的这些话我倒是不太敢全信，因为刘老板他经常会说一些半真半假的话抹黑别人。但他的话至少解释清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梁雨她特别喜欢管别人

 

比如周三早上，我去给她交数学作业的时候

 

我把练习册放到她桌面上的时候，她那眼睛就开始瞪得老大，然后就放下她手里的牛奶，抓起我的练习册翻到之前老师布置的那个地方看了两眼

 

“你自己做的？”翻完之后她问我

 

我有点莫名其妙，对着她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露出了一脸更加不相信的表情来，又看了一遍，然后就指着练习册上的其中一题，竟然开始考起我来“你给我说说这题怎么做的”

 

她当时脸上摆明了就是觉得我在说谎的那种表情，让我非常不高兴。除此之外，她随手指出来的那道题还是那种很简单的画正视图的问题，脑子没毛病的人都一看就知道怎么做了，她竟然还让我给她解释

 

“这题不就看着画就可以了吗，你当我是弱智吗”我很不爽地顶了她一句，那一下子，我就差没和她蹦脏字了

 

要不是龙猫这个时候刚好背着书包进了教室，眼尖瞧见我和她围着一本作业本在吵架然后掺和进来，我指不准能和她真打起来

 

“我保证这真是他自己写的，最多有些难的地方我教过他”

 

龙猫对着梁雨拍着胸脯说话，然后就把我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事到这里其实还不算完，就一个早读课的时间，我一跟着发声周围就有人要笑，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聊了什么有趣的话题，然后就停下来问刘老板。结果我每次停下来不久之后笑声就停了，然后刘老板也支支吾吾地和我说他们没在笑什么，我才感觉出来大概是怎么回事。接着下课之后我就发现有些女同学看见我就要露出一副看见外星人一样的表情来，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样的状况让我稍微有些灰心丧气

 

我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读课文好像也没比别人差到哪里去——最多就偶尔碰到昨晚刚查的字卡了一下，但是我也马上想起来了啊，又没有读错——那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有那么奇怪吗？”我想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就去问龙猫

 

“没有，那些人就那样的，其实不是在笑话你，别管他们就好了”龙猫是这么回答我的

 

但我知道龙猫肯定是向着我的，所以他说的话我也还是不敢完全信。就比如他说那些人并不是在笑话我，可是他们确实在笑啊。甚至是教数学的王老师，上课经过我的座位边上时，也看着我好像一副要问我话的样子，虽然最后并没有问出口

 

最开始的几天，面对这样的情况我真的挺郁闷的

 

有会子，我自己都有点怀疑起自己来，自己想试着好好读书是不是真的是看起来这么像笑话的一件事

 

不过最后我还是想通了答案，那就是这并不是什么像笑话的事情。我只是想去厦门读书，和我的哥哥在一起，如果我自己都觉得这是笑话的话，那对哥哥就太不尊敬了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想通了之后，有一天在家教园把语文课文的预习写完，我就把之前卢老师抄在黑板上的其中一句格言警句写进了自己的QQ签名

 

我本来只是想用这句话来提醒自己的，不过它好像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过了一个周末，再次回到班级做早读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在我听来其实是觉得略为刺耳的声音，从前也是不会和大家一起读课文的，这个时候竟然也加入了进来

 

18.节气歌

 

其实就算是放在从前，我对于读某些书也并不是那么排斥的。一直一直，我心里对于学习好的哥哥就有一种崇拜和羡慕，这种崇拜和羡慕让我总是想要变成一个类似哥哥那样的存在。

 

所有的科目里，我最喜欢的应该是语文，原因之一大概是因为语文课本是读起来唯一会让人觉得有趣的书，当然我只是说在要闭卷考的那几科里——不考试的那几科，比如思想品德的课本啊，美术课的课本啊，我都还是经常无聊会去翻的。而在这些课本之中，社会课的课本有时甚至能超过语文课的课本，我记得有一次还在上面看到了一篇关于动画的课文

 

不过我最喜欢的科目之所以还是语文，则是因为第二个理由

 

真正能把每天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很多事情给记住，我估计应该是从二年级开始。虽然我变坏似乎也是从二年级开始的，想到这一点，总会让人觉得有点垂头丧气；不过还好，在自己的生活变得乱七八糟起来之前，我至少还记住了一个能让我发呆的时候想起来好多次的好事情

 

我估计当时应该是在一个春天的中午

 

我很肯定那个时候是春天，因为我清楚记得当时我的泡疹发作了

 

三明这个地方的天气说来很是奇怪，每到春天的时候总会变得特别潮湿。哥哥告诉我这种现象叫做返潮，是南方的早春特有的情况。不过对我来说，我并不是很关心它是不是南方特有的，就算真是南方特有的，我也宁愿它赶紧消失。因为每到返潮的时候，如果一不留神在出门的时候忘记关门关窗，家里的被子和墙壁什么的就都要变得湿漉漉的，而且整个屋子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的湿气，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接着，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泡疹就开始发作了——每年春天，返潮来的几天之后，它都会准时发作，就算我一直身体很好，很少生病什么的，但我仍然逃不过它

 

所以每到春天的时候，我就会有大概整整一星期的时间，浑身上下爬满疹子

 

一开始只是手脚上某一个地方发痒，扒过之后就生出一个红点，接着就开始向身上的其他地方蔓延，痒的不行

 

每到这时候我都不会把指甲剪得太短，因为有时候必须用指甲在这些红色的痘痘上压十字，虽然疼，但好歹不是痒的人想跳脚。不过最恐怖的一次，痘痘甚至长到了我的小鸟上，那一次就真的是愁死我了，我也不敢用指甲去压，痒痒了也不敢用力挠，轻点儿挠不仅不解痒，有的时候甚至还越挠越痒，让人几乎想死，只能使劲儿地跺脚转移注意力

 

实际上我第一次逃课，就是因为身上长了泡疹的缘故。因为实在痒的不行，而如果我在课堂上稍微多动几下，老师就会很凶地过来揪我的耳朵——我早就说过的，他们总是不肯听人解释，或者就算你解释了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记得二年级有个同学想上厕所来着，也被老师骂说为什么下课不上，结果等到真下课的时候他就尿裤子了，怪可怜的

 

被训的多了几次之后，我就不敢在课堂上使劲儿挠自己了。可是不挠的后果更加要命，因为痒痒，本来就听不太懂的课更加听不下去了，一节课坐着的四十分钟简直就是活受罪，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有一天早上上到第三节课，我就没有回班级，书包也懒得带了，直接从学校的后边翻墙出去，回家躺着了

 

我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有的时候也会后悔得要命。如果当时不偷偷翻墙出去，有的错误是不是就不会犯下呢

 

总之，我说能让我发呆的时候回忆好多次都觉得不够的那件好事情是发生在一个春天的中午，并不是胡说八道，我很确定那个时候是春天，因为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刚好来了泡疹，而且哥哥当时在家，在泡疹刚开始发作时的那些小痘痘经过一星期的膨胀慢慢变成了一个个鼓胀的水泡之后，哥哥一脸心疼地帮我用棉签把水泡一个个地压破，然后替我上了药。上完药之后还很耐心地教了我当时因为心烦气躁怎么背都背不下来的二十四节气应该怎么去记

 

春雨惊春清谷天

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

冬雪雪冬小大寒

 

他当时教了我这首二十四节气歌，而这也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首诗。我很喜欢哥哥当时给我解释暑相连和小大寒时说的话，他说大暑小暑就像是一对兄弟，所以用的是暑相连；然后我问他为什么后面不是用的寒相连时，他说了一句超好笑的话，他说因为他们俩暂时在冷战，等到夏天来了之后就又连在一起了，这个笑话我现在想起来还能笑半天

 

我自己也知道那之后哥哥还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不过就算这样，那一次还是显得格外特别，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它是一个开始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啊……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在那之前，哥哥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坐在饭桌对面连吃饭都要一边看书的令我崇拜的偶像。而一直到那天之后，我才终于能毫不避讳地、放心地把他拉到你的面前，拍着胸脯对你说，看，这是我哥！

 

虽然那个时候，我能感觉到身边的好多事情都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起来，但只这一件事就足够让我忘记所有那些其他的东西了

 

那首节气歌，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哥哥的某个代号一样的东西

 

我发完说说的那个周末，卢老师布置我们自己摘抄二十首读过的古诗，而周一早上到校，他让我们读的也就是我们自己准备的这二十首古诗。我当然把节气歌放在了第一首，不过就在我要读之前，那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来了，而且出乎意料的，他读的竟然也是节气歌

 

那个声音自然是李笑阳的，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听出来他读的是这首节气歌，我就皱起了眉头

 

19.尾随

 

“那家伙又搞什么名堂呢？”我有些不高兴地使劲儿拽了一下刘阳的胳膊，一边转头偷着眼看教室的后面

 

“在学你？”刘阳大老板转头对我吐出三个字“而且傻越，不是我乱说，但是节气歌真的不是古诗”

 

“我说是就是”对于他之后的那个问题，我有点懒得理他

 

李笑阳的声音其实放在一堆人里是相当好辨认的，虽然我也说不上来那种声音到底有什么特点——也许是因为他的口气跟别人有点儿不一样，那口音听起来也不像我们这里的本地人。并且今天，他还故意把读古诗的声音拖得老长，听起来显得更加阴阳怪气，就算我想不去注意到都难

 

自然，除了我之外，全班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在李笑阳的身上再次重演，李笑阳读了一会儿，整个班的声音都乱了起来，能明显听到有些人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些人则憋着笑在努力读下去。按我的估计，只要再过一会儿，卢老师就会察觉到不对劲冲进来训斥我们读个早读都不认真了

 

老实说，我原本还以为上个星期和他相安无事的状态能一直持续下去，只要我对他的事情当做不知道，他应该不会再来惹我才对

 

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是想太多了。这种家伙，哪里会有真的不欺负人的时候啊！

 

虽然好处也是有的，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那个太过显耳的声音吸引走了，所以我一读大家就开始发笑的事情倒是完全没有发生

 

早读开始五分钟之后，果不其然，吵吵嚷嚷的声音把卢老师从就在教室门对面的办公室里引了出来，一走进教室就劈头盖脸地训话，安静，谁再讲话就让班长记名字

 

超好笑的是徐鹏，我之前说过的，就是龙猫的同桌，他这个时候小声说了一句“老师在讲话”——这还不打紧，打紧的是卢老师她竟然听到了，一下就走过去把徐鹏从座位上抓到了讲台前面，罚他站着读。不过就算是这样，李笑阳本身在读书的声音是没法鸡蛋里挑骨头的，所以等卢老师一走，大家读着读着就又乱了，徐鹏完全就是白当了一回替罪羊

 

不过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下了早读，第一个课间的时候我一边咬着牛奶罐的吸管一边想了很久之后，才把原因定在了我周末时候发的那条QQ签名上面

 

所以他也是在变着法子笑话我喽？

 

我不知道徐鹏觉不觉得委屈，不过我反正是又开始觉得李笑阳可恶了起来

 

虽说是这样，但之前龙猫提出要整李笑阳的时候我已经和他说了暂时不要，才过了几天就反悔这种事情我也不太做得出来

 

所以那天中午我想了想，放学的时候就和龙猫说了让他一个人先走，而我则自己一个人偷偷跟在了似乎总是走得非常晚的李笑阳后面

 

根据我上星期一整星期的观察，我觉得，我至少发现了一个关于李笑阳的重要秘密，那就是，他每天中午好像都是不会回家教园的，而是会去一个别的什么地方

 

至于他去的是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他自己似乎也一直避着不想让人知道，每次放学的时候，我看到他好像都会故意磨蹭，要么在座位上拿手机打王者，引得周围一堆男生都聚在他后面观战，要么躲进厕所里去抽烟，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会出来

 

其实只要稍微多注意他的举动一下，就很容易发现了

 

我自己都有点奇怪，之前两个月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件奇怪的事情！

 

不过，也是因为他故意避着人的缘故吧，所以想要跟着他就也变得很困难。那天中午我想了想，如果我也故意磨蹭着留在教室的话，我没有带手机打不了皇战，肯定装不了的，至于一般来说用来藏自己的最佳之地——厕所，如果躲到一半他突然跑进来，那就又很尴尬了，而且如果他不进来，指不准也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走了。所以最后，我就选择了在教学楼六楼的顶上等着，等看到他从教学楼底下出去了，再从楼顶追下去

 

我当时虽然说又开始讨厌起他来想要整他一下，不过就算那样，我还是打算用一个比较光明正大点的方式。而且我总觉得，如果我和他当面提起那事，哪怕不是在笑话他，他应该也会和我急的，所以至少我不想用家长会上发生的事情去笑话他。

 

不过我想了半天也并不能想出什么其他的好办法，所以最后我才决定放学跟着他，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帮我想出适合整他的主意

 

在楼顶看到他向着校门口走过去，我就马上背上书包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跑下楼

 

然后隔着大概二十来米的距离跟在他的后面

 

每次有认识的人的时候，李笑阳走路都会摆出那种大摇大摆、牛皮哄哄的姿势，看着真的让我超想揍他。不过现在他好像不知道后面还跟着我，走路的样子看起来总算是正常了点——或者说有点鬼鬼祟祟？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小跑着就出了校门，速度还挺快的，我都差点没追上

 

我跟着他一直沿着我们学校所在的这条东新三路走到了尽头，之后拐上了河滨路，沿着河边的散步小道走了老远，中间还经过了哥哥回来那天我去泡脚的那地方——经过那里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之前我在这里泡了半天脚冻得半死都没能给自己免去那顿打，然后我就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瓜

 

河边的散步小道其实挺不好跟的，因为好些地方石板好像有点松动了，一走过去就会被人压得震动一下，发出哐啷一声，就算我很小心地拉长了跟着他的距离，但有好几次我还是不小心踩出了老大的声响来，有次还差点滑倒，吓得我几乎叫出声，我感觉自己好几次都差点要被李笑阳发现

 

虽然最后我好像确实被发现了

 

到了河滨路和新市北路交汇的那个路口时，李笑阳突然在河边绿化带的树丛那里转了个弯，然后我就看不见他了

 

因为有点担心自己跟丢了，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就跑了过去，想看他到底往哪里走了，是过马路了还是上天桥了，结果没成想，刚到树丛那里想转过去，李笑阳的一只脚就横在面前，完全没等我来得及反应我就被绊倒了，吓得我大喊了一声，眼看着就要一个跟头摔地上了

 

但是接着就发生了一件好奇怪的事情，李笑阳竟然拉住了我

 

而且他不仅用手拉住了我，还很有力气地把我直接给一把拉回了起来

 

我从虚惊一场中回过神来，心脏还在怦怦乱跳，然后转头就看见了李笑阳一脸嫌弃的表情，说话时也是满口的不耐烦“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而且这一下子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

 

我是想来发现你的秘密的！我总不可能这么跟他说吧，虽然这确实是事实，而且现在这样子看，不管怎么想好像都只有这个可能了，他要是肯稍微动动脑子也该想到了吧！毕竟我本来和他关系就很不好，我又不可能是来给他当保镖的

 

“算了”不过，李笑阳接着就好像根本没指望我回答他的问题一样，问了我一个非常莫名其妙的问题：“对了，你吃东西了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那正好，你跟我过来”然后他拽着我的手就往天桥上走，一脸不由分说的表情，搞得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20.我请客你买单

 

其实那种感觉蛮奇怪的，你知道吗，被一个自己的仇人牵着在路上走——我的意思是，按理来说我应该第一时间就拒绝他的！可是在他刚拽上我的手时，我却傻乎乎地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我已经跟着他过了天桥了。

 

“你干什么？”下了天桥之后，我又犹豫了有一会儿，才毅然决然地停下脚，不管他怎么拽也不跟他往前走了

 

虽然说这样鬼鬼祟祟地跟着他被他发现了，感觉起来好像我要理亏一点，可谁知道他等下会把我带到哪个角落和他的朋友暴打我一顿，就这么随他牵着走我也太没面子了

 

然而李笑阳好像也根本不打算回答我，头也不回抓着我的手腕又是一把猛拽，拽的我手都要脱臼了，老疼老疼的

 

“你有毛病吗！”我骂了他一句，见他反正不放手，干脆就往回一拽，把他拉的也是一个踉跄

 

“说别人有毛病的人自己才有毛病吧”李笑阳一句话就给我堵回来，这个时候没办法了才转过身来，脸上又开始带着他以前经常会挂在脸上的很得意洋洋的那种小人一样的笑容了，看着让人贼讨厌“明明是你自己要跟着我来的，怎么，现在还怕了不成，胆小鬼哦”

 

这家伙，竟然想对我用激将法！

 

虽然说就算看出来他只是在激我，我还是吃了他的这一套。我也没办法啊，有人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是胆小鬼，你难道还说没错我就是胆小鬼嘛，我才不干

 

“谁怕了”我想也不想就顶回他“但你至少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啊？”

 

“八中知道不？”然后李笑阳就问我

 

我当然是知道的了，因为八中算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初中了吧。我们老师每次训斥我们的时候，都说按我们现在这样子学，以后小升初考试肯定上不了八中。当然，他说的是班上中上游的那些孩子了，至于我，按我们班现在最凶的英语老师李老师的看法，似乎该上技校去。他说的对不对我不知道，不过我当时就想好了，等我到了初中，不会被人当小孩子看的时候，我就绝对不会再待在三明这个地方了。我一定要去我哥哥生活的那个城市，就算是离家出走也不是不行

 

我对李笑阳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松开了我的手“就上那儿去，请你吃饭”

 

我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他也没管我到底信不信，丢下一句“不来就是胆小鬼”然后就转身往前面走过去了，这个时候，顺着他走的方向，我已经能看到了前面写着“三明市第八中学”的校牌

 

将信将疑地，我才继续保持着距离跟着他进了八中的校门，满肚子其实都是问号，比如他为什么要特地跑这么远来这里，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要请我吃饭，为什么说要请我吃饭是要上八中请我吃饭，想半天我都想不到这些事情之间为什么会有关系

 

不过既然他挑衅了，我就总得去看看到底他想干啥。况且，这本来也是我跟踪他的目的

 

 

我其实还有点担心门卫会不会把我拦下来什么的，因为我们学校的门卫事就特别多，我稍微迟到点儿，还得在她那儿登记上名字才肯放我进去。不过大概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大人睡午觉的时间吧，所以实际上并没有人注意到我进了校门，然后我就跟着李笑阳一起到了一栋红红的楼底下，我看到面向我们的墙壁上贴着几个金色的字，XX食堂，因为我就只去过那一次，所以现在它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我只记得那个食堂还蛮复杂的，得绕到那栋楼背后的楼梯上到二楼，穿过一个摆满了乒乓球桌的屋子才能找到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去之后才是真正的食堂

 

其实看到那些乒乓球桌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肯定被李笑阳骗了呢。然后快到三楼的时候，闻到饭菜的香味，我才明白过来，这家伙说的竟然还是真的

 

“你真要请我吃饭？”一闻到饭菜的味道我肚子就饿了，想了想，既然到了这里也不认识其他人，索性就厚着脸皮两三步追上李笑阳问他

 

不过没想到这家伙的脸皮比我还厚

 

“当然是真的啊，我说啥就是啥，我啥时候说过谎吗”他是这么回答我的

 

我的老天爷呐，别人说这句话我可能还会信，这家伙光是陷害我的谎就不知道说了几个，他竟然好意思和我说这句话！

 

要不是看在请吃饭的份上，我绝对还要和他吵起来

 

然后我跟着他到了打饭的地方，他接着就从裤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饭票来，把其中一张递给我。当我看到他的那张上面写着五元，我的这张上面写着十元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这家伙竟然会把多的拿来请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我还是拿着去买了饭，然后和他找了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下来。这个时候我看着他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吃着饭，我才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是想要发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这个……就是他的秘密？

 

“你看什么，不吃么？”

 

我盯着李笑阳发了半天的呆，都忘了动筷子，被他注意到了，接着他就翻着白眼瞪我，一边嚼着萝卜一边说“怎么，难道早上早读的时候被我帅到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提起了这事。然后过了一秒我就反应过来，对他竖起眉毛“你还好意思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说了？”李笑阳接着露出一脸的莫名其妙，而且除了莫名其妙好像还带着一脸不太高兴的表情，并且，还说了一句我听不太懂的话“你要想让我和他们一起笑话你也成啊，要不是看在你替我保密的份上，我还不乐意帮你呢”

 

我突然有点不懂了：“什么叫帮我？”

 

“我看你不是挺烦的吗，你读书的时候那些人一直笑啥的”说这话的当儿，李笑阳竟然已经把饭吃完了，速度快的超乎我的想象“所以帮你吸引一下回头率呀，要不这样我就和他们一起笑了”

 

我愣愣地听他说完，然后才有点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有言在先，我可不是故意八卦的，只是随口问了谷小双几句，你和你哥哥怎么怎么样我可不关心”李笑阳接着拿着一根筷子一边敲起餐盘一边又补充道“不过既然你替我保密了，我也不想被人当成白眼狼，所以吧，这样就算还清你人情了——另外顺便说一句，今天请你吃饭不算在还你人情里，所以下午你还得给我十块饭钱”

 

“……”才刚刚想谢谢他的我，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了骂人的冲动

 

21.各自的秘密

 

那之后的几天，也就是那个星期的周末，有一天晚上，我和李笑阳一起趴在家教园那栋楼顶上的天台栏杆边发呆聊天，我才听他亲口告诉我那天为嘛会突然想到要请我吃饭。

 

原来说是有个初中小哥哥会送他饭票

 

到底是谁我并没有问过他，听他的口气好像也不是亲戚家的哥哥，印象中他好像说是打球的时候认识的。那小哥哥据李笑阳说平常不爱吃学校食堂的饭菜，所以听到李笑阳说他缺钱之后，每个月都会把他自己学校补贴的饭票什么的送给李笑阳，有的时候还会附带一些小哥哥的同学的票

 

我跟着他的那天，刚好那两张票都要到期了，晚上放学的时间我们和初中又差不多，李笑阳赶不上饭点，所以发现我跟着他，才灵机一动把我拉过去——说是要请我，其实就是想着把快要的过期的票用掉，然后从我身上换回钱而已

 

那时候我和这家伙其实已经算是和解了，不过我仍然觉得他有时候还是有点儿坏

 

“那么缺钱的话你干嘛不把你手机卖了？”我当时和他开玩笑

 

他举起右臂握起拳头，装作要一拳头揍我脸上的样子。虽然我是没带怕的，摆好架势，哪怕他真抡拳头我也给他接下来

 

当然最后拳头并没有挥过来，然后他用左手从裤兜里掏出他的手机，又带着那副得意洋洋的像是小人得逞时候的笑一般的表情，摇着屏幕和我说，这玩意卖了我拿什么报警

 

“报警？”

 

我不明白地看着他，但是其实我可能也有点明白，所以试着问了他一句“当时那个女人，是你亲戚家的阿姨？你怕她再跑来敲你？”

 

“那是我姑姑”李笑阳很干脆地回答，倒是没有要瞒着我的意思“不过你可别误会，报警不可能是因为她打人的事的，她除了嗓门大天天像鸭子一样嘎嘎叫一样也没其他本事了，我才不怕她的，就一个八婆而已”

 

“那你怕谁？”我心里说那你当时还被她扇巴掌扇的东躲西藏的，不过没有说出口

 

本来是想给留点面子的，不过没想到这家伙下一句竟然开始嘲笑起我来了

 

“谭越，你是不是怕的人很多啊”说这话的时候他带着满口嘲笑的口气，看我的眼神也超不屑

 

“哈？”我有点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很大声地对他喊了一声表达自己的莫名其妙“你不是怕谁的话那你报警干嘛”

 

“当然是要钱啊”李笑阳非常理直气壮地丢给我三个字

 

“警察会管这种事吗？”我对他的话表示严重怀疑

 

“不然呢，你以为他们只抓坏人的吗，你不会还在读二年级吧”他回答我时脸上的表情越发讥讽起来，这会子我都有点又想揍他了

 

然后他敲着栏杆往楼底下又看了一会儿，才又补充说“其实以前好像确实没啥用，不过去年春节前那会我看他们给我姑姑家那边住的人每个人家门口都安了一块铁牌牌，我就试了试上面的电话，然后还真的特有用，要不是因为那次报了警我现在指不准连学都没的上——你哥哥下次要是揍你，你也可以试试看”

 

“我又不讨厌我哥”对于他最后的那句话，我并不同意

 

那次大概是我和他第一次互相说起家里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其实对我家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毕竟他第一次来挑衅我的时候，他就是一副心里清楚得不行的样子

 

不过事实上，他不清楚

 

“淦，我哪里知道啊”听我说起眼镜的事情之后，他一脸非常无辜的表情，从栏杆上跳下来就是一跺脚“当时是想故意欺负你没错，不过我可真不知道有着回事——而且你还别说，码的，昨天中午你动筷子之前摘眼镜的时候我还在想呢，我还以为你是觉得饭菜长得太丑了看着吃不下去才摘得眼镜——真的是，鬼才会晓得有这码子事”

 

我当时和他解释清楚的那码子事，其实就是关于我平常在家不能戴眼镜的事情。准确说，并不是我在家不能戴眼镜，而是在我爸的面前不能戴眼镜。而为什么我在我爸面前不能戴眼镜，则是因为我一戴眼镜，我爸看着我就要骂我，说我和一个乱搞的贱女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知道戴个眼镜装斯文，然而还是笨手笨脚的，诸如此类的话。

 

一开始我还和他对着干，他越是看我戴眼镜不高兴我我就越是要在他面前晃悠。虽然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不服气，但没办法，他开始酗酒之后，除了动嘴也会开始动手打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在家的时候我就多只好多注意下，把眼镜摘掉，少给自己惹麻烦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解释清楚之后，我对李笑阳瞪了一眼，愤愤地抱怨了一句“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把你当仇人了，真的想弄死你”

 

这个时候，他才连连点头“晓得了，晓得了，我回头一定要把你这家伙的眼镜写进一小的七大未解之谜里去”

 

22.一小的七大未解之谜

 

李笑阳所说的一小七大未解之谜，其实只有两个算是一小的未解之谜

 

而至于剩下的五个未解之谜，要说的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的话，那其实是我们四年七班的未解之谜，毕竟把它们总结出来的就是我们班的男生。而且，在剩下的未解之谜中，其实有好几个大家只是在开玩笑而已——虽然直到李笑阳说起的时候，我都没太注意过这些事情，但我还是觉得，既然有人注意到了，那只要肯稍微花心思去调查一下，想要破解那些未解之谜肯定不难

 

比如，排在未解之谜第一位的事情——卢老师为什么不穿裙子

 

我知道这个问题你肯定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毕竟我为了这个事情还吃了一亏呢。但是当我给李笑阳解释的时候，李笑阳却觉得事情未必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她和你说没穿过你就信了？”李笑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相当看不起人的表情，好像我在他的眼里是一个笨蛋“如果她是骗你的呢”

 

他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对，但我只是觉得卢老师应该不会骗人才对，而且，骗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可是骗我们她又不会拿钱”我想了想对李笑阳说

 

然后我就又被他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

 

“我说谭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呆”他奚落了我一句，然后脸上浮出神神秘秘的那种笑容来“我就这么问你吧，你每次骗你哥哥你有好好学习的时候，你是为了找他要钱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不就对了！”李笑阳接着得意地晃起脑袋，一边煞有介事地和我一板一眼地推测起来“要我说啊，这爱美的女人，肯定是喜欢穿裙子的，你说为什么，因为这样能秀大腿啊！连隔壁班梁老师那样胖的，她都天天穿着个裙子晃来晃去呢，你说咱们卢老师这么漂亮的，怎么可能不爱穿裙子？就算小时候家里人把她当男孩子养吧，那她就真的那么听话？你看你不也没有顺着你妈的意思把裙子穿起来吧”

 

李笑阳说的一套一套，我也听的一愣一愣

 

说真的，他有的时候分析事情，给人听起来还真特别有道理

 

“可是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她难道真的是骗人的？”我稍微有点儿纳闷起来了“可是她为什么要骗人呢？你越说我越搞不懂了啊”

 

“你这家伙，简直就一死木头！”李笑阳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跳起来就一巴掌抽在我脑门上

 

“嘿！你可别以为我们和解了你就可以乱来！”我有些不高兴地把他推开，然后瞪了他一眼“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是你自己木得让人生气”

 

李笑阳顶回我一句，然后就急匆匆地往下说“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怎么还想不到？既然穿裙子是女孩子爱美的表现，那卢老师不就说明，如果她穿了的话，看起来就不美了啊”

 

听到这里，我才好像有点儿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不会是……”我瞪大了眼睛“她的腿上有小时候受伤留下的伤疤？”

 

“什么伤疤，要只是伤疤，就卢老师那两条大长腿，还不是一美遮百丑”李笑阳很不屑地摆了摆手“算了，跟你念叨半天也是白费劲，我这么说吧，这样都救不回来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李笑阳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是故意停住了，脸上一副吊着人胃口很爽的表情

 

“那就是什么啊？”我催促他起来，这下也变得十分好奇了

 

“那就是她有腿毛”见我真的来了兴趣，李笑阳才一本正经地把他的答案告诉了我“而且绝对不止是一点点，而是密密麻麻，又浓又黑的，腿毛”

 

我愣了一下，然后脑海里就想象了一下卢老师穿着裙子、下面两条腿和猩猩一样毛茸茸的画面，然后，虽然我觉得这样其实有点不太尊重卢老师，但是我还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会子我还突然想起来了之前音乐课上老师给我们讲天鹅湖的事情

 

那个时候刘阳也是，听着听着突然就在课堂上大声笑起来，直接被拉到讲台上面罚站，但是他之后还是笑个不停，搞得老师差点以为他生了什么怪病。而事实上，等到下课之后他回到座位，我问他笑什么的时候，他说他只是想到了他爸穿着那个小天鹅的服装跳舞的样子

 

结果就是我也和他一起笑起来了——说起这个，我还觉得挺对不起哥哥的，因为当时我实在想象不出爸爸会做那种事情，所以我是用哥哥来想象的——说真的，那天这个笑几乎快传染了一个班级，因为发现我和刘阳一起开始笑之后，龙猫也过来问我们，之后徐鹏也围过来，最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开始疯了一样地笑，真的，太可怕了，而且所有人都在笑的时候，你看着他们笑你更停不下来！

 

“你放屁”不过这次我可没笑那么久，笑完我就对李笑阳骂了一句，然后表示我绝对不信他的鬼话

 

我期中考的成绩其实在考试结束的第二周就出来了，语文连作文加起来67，数学65，英语30，反正就算我自己都知道肯定很烂就对了。试卷发下来的时候，龙猫就像之前答应我的那样，在放学后找我拿了我的试卷去，说是要回去先看看我到底考的怎么样，然后再决定他要怎么来帮我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蛮奇怪的

 

你还记得考试之前，我拉着徐鹏和刘阳他们帮我想法子整李笑阳的事情吗，那个时候，龙猫拍着肚皮往我背后的课桌一坐，还一脸认真地问我，李笑阳会不会是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我看他当时的那样子，好像还想劝我和李笑阳和好来着呢

 

可是等到家长会结束之后，他自己却开始催促起我来了，问我还想不想整李笑阳了

 

我怀疑是龙猫和李笑阳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而且我觉得我的这个想法还是有一些道理的。在那之前，我记得龙猫和李笑阳偶尔也是会说笑打闹的，毕竟龙猫的性格就那样，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不管是谁他都应付得来——但是那段时间之后，龙猫好像就一直没怎么和李笑阳说过话了

 

就像那天他找我要试卷的时候，李笑阳当时在边上和刘阳不知道在嘀咕什么，龙猫还特意把我拉到了他的座位那边，然后才问我要我的试卷

 

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暂时的矛盾，但实际上，这个矛盾持续的好像比我想象的要久

 

等到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发现龙猫还是刻意躲避着李笑阳，我就把他和李笑阳之间的矛盾写进了七大未解之谜里，取代了我的眼镜那个未解之谜——对我来说，这是我最想搞清楚的一个谜

 

而至于剩下的另外五个未解之谜，他们的大多数都和卢老师为什么不穿裙子一样，是被大家当成笑话来说的。

 

比如杨曦路为什么从来不上厕所

 

据刘阳大老板的可靠消息，他和我们班那个名字叫做杨曦路的男生同学了四年，杨曦路在这四年里一次都没有去过我们学校的厕所。刘阳是在二年级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然后就开始试图逼他去厕所。有拉着一个班的男生架着他去厕所想扒了他裤子过，也有买了一瓶超大瓶的果汁故意请他喝过，甚至还曾经试过下课的十分钟里不间断地在他耳朵边上吹口哨，全班男生一起吹——然而所有这些办法，一个都没有成功过。架着他的那次，半路上就因为杨曦路挣扎得厉害让他跑了，其他的办法也根本对他没有效果。所以大家后来就有了一个推测，都在怀疑杨曦路会不会其实是个力气很大、长得也很像男孩子的女孩子

 

退一万步，他的名字就很像女孩子！

 

第三个未解之谜，就是我们班的班长梁雨，她的妈妈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曾经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因为开家长会那天是我在看班。但是很遗憾的是，那天来的是梁雨的爸爸，并且她的爸爸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老师，五大三粗长得更像是个屠夫

 

我估计，这可能是全班同学最想解开的一个未解之谜了。而且有很多人在解开之后，肯定要去她妈妈的课上扔臭鸡蛋。毕竟，梁雨在某方面来说，真的是我们班男生的全民公敌

 

第四个未解之谜是李笑阳强加进去的，曾经是关于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别人提眼镜的事，不过在我和他和解之后就算是解决了，然后在下学期的时候，被我换成了龙猫和李笑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

 

第五个未解之谜是关于门卫阿姨到底住在哪，为什么好像每时每刻她都能守在学校门口逮着我们——这个只能勉强算是一小的未解之谜了，毕竟我觉得，门卫阿姨住的地方明显就是她平常值班后面的那间小房间，我就碰到过一次门开着的时候，都能看到那里面摆着床和牙膏牙刷什么的呢，根本不用去猜都知道

 

而最后剩下的两个未解之谜，才真正让我觉得有些恐怖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的那个小池塘，曾经好像淹死过人”李笑阳当时在天台上给我讲的时候，还特意把手机打开，光印在他的脸上，惨白惨白的，看起来格外像鬼

 

23.小学池塘

 

龙猫把我的试卷拿回去研究了三天。

 

三天之后的早读，我比龙猫先到了学校。因为那时候已经快十二月过了大雪，天气真的太冷了，所以我把课本打开来立在了桌上，手卷着袖子缩在书背后，指望书帮我挡一点儿从教室前面吹过来的冷风。虽然效果真的癿，不过有一点儿是一点儿

 

也因为这个，龙猫来的时候我就没注意到他，最后还是他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课桌上，甚至还连带着我的课本一起压在了他的屁股底下

 

“嘿！”我对着龙猫皱起眉头“能别闹吗，没见我在看书吗”

 

“不看一下子又死不掉，而且比起来，还有一件事更加要紧”龙猫若无其事地摘下他背上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小本子来丢到我怀里“喏，这是我的要求，你这周末先把这事干好”

 

好像忘了说了，龙猫答应帮我搞好我的学习的那天，我和他订下了一个约定，那就是不管他布置什么样的事情给我，我都得听他的老老实实照做

 

有些好奇地，我把那本子翻开来，然后就看到龙猫在上面只写了两个很大的字——

 

练字

 

“啥意思？”我没懂，抬起头就问他

 

“意思就是你字太丑了，我要是老师，你的答案我连看都不想看”龙猫说着两只手指就又朝我眼镜上戳过来，在上面留下两个手指印“读你的卷子真的比我自个儿读书还难”

 

其实我是知道自己的字写的不太好看的，这话不仅卢老师说过，我之前的每个老师，好像不管是语文老师还是数学老师都说过。但是老师说归老师说，大概是因为挨得批评不说多也不算少了，厚着脸皮装呆不说话也就熬过去了——可是龙猫说就稍微有点不一样了，毕竟再怎么说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连他都这么说，我就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那么难看吗？”我挠了挠头，感觉脸有点点烫

 

“真的有”刘阳大老板这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蹲在我椅子边上小声地附和，吓了我一跳“而且傻越，你写字真的应该稍微用力一点”

 

“为啥？”我有点莫名其妙地问他

 

刘阳大老板接着就开始信口胡诌起来：“至少写的又大又重又丑还像个男子汉咯。我跟你讲哦，之前李笑阳还和我说呢，说你谭越人长得明明高高壮壮的，怎么就偏偏是个娃娃脸，而且明明打人那么敢下狠劲，怎么写个字跟小女生一样全挤在一块——你知道他怎么讲的嘛，他说你贼娘们！”

 

前半句话我听着还好，听完后面的我就不高兴了，当机立断马上捶了一下刘阳的脑袋

 

“哎哟！你打我干嘛，话又不我说的！”

 

这还真说不准呢，鬼知道你是不是胡编乱造。我心说，不过嘴上我才懒得回他，反正我暴打刘阳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回头看了一眼李笑阳的座位，这家伙还没来教室

 

其实那天莫名其妙地被他拉去八中食堂吃饭，我和他大概就算是和好了吧。不过就算是这样，之前矛盾闹的那么大，和好的结果也就是我平常会多和他说两句话而已——毕竟不管是在家教园还是在学校，我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抛开这些，我们也还没好到上下学都要一起的地步，而且他如果真喊我和他一起去干吗，我其实也没那么情愿

 

比如之前一天放学，他喊我说要和一个六班的弟兄打篮球，问我去不去，我就摇了头

 

“来啊，指不准等打完天黑了，我们还能在小池塘那里撞见淹死的鬼呢”见我摇头，他就变着法子想吸引我的兴趣

 

只不过他用来吸引我的事情实在是没办法让我产生兴趣

 

说到底，虽然我也并不算是非常怕黑怕鬼，但其实让我晚上一个人待在黑摸摸的地方，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要撞鬼你自己撞去！”我骂了他一句，然后转头要走，结果才刚转身就被他踹了一脚屁股，很用力的那种，贼疼

 

“靠！你想打架吧！”我对他吼

 

“你这家伙太没意思”他也不理我，讥笑着丢下一句，自己又走掉了

 

我跟你说，我也是在和他和好有一段时间之后，才算摸清了这家伙的脾气。他就是那样的，就算跟你关系再好，如果你有啥事情不太依着他的时候，他也会一副要和你干架的样子，二话不说上来就踹你，然后带着讥讽别人的那种笑丢下一句“真没意思”就当没事发生

 

有的时候还真的让人挺不舒服的，虽然你也没他办法

 

他说完那句话走掉之后，我就回了家教园。

 

我下铺那个叫莫禹航的孩子好像病还没好，我看他最近几天都不出门的，也不去上学，饭还是还要我天天帮着带。一来二去，虽然我对他那样的孩子没好感，最后竟然也熟悉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记得好像就是昨天晚上，大概十来点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差不多快睡着了，莫禹航还爬上床来推我

 

“谭越，谭越……那个……诶你睡了吗？问你一个问题……”

 

他问的是什么问题来着？我这个时候看着李笑阳空空的座位，感觉回忆有点困难

 

“都他妈的在教室吗！告诉你们一个大新闻，老子昨天真的在池塘那里撞上鬼了！”

 

突然，教室后面虚掩的门被砰地一声踹开，李笑阳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走进来，满脸兴奋的表情

 

我一直觉得，和李笑阳混熟了，有的时候可能反而是一件坏事。我有的时候都有点可怜那些和李笑阳算是半份子朋友但是又不敢大声和他叫板的同学了，因为我大约能猜到，在李笑阳的脑子里，十有八九是根本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对自己的朋友，而且十有八九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礼貌

 

刘阳大老板就和我小声抱怨过，说每天最讨厌的就是在校门口买零食的时候撞见李笑阳了——因为每次只要不巧撞上李笑阳，最后肯定是必须请他吃东西的

 

我当时觉得这好像也没什么，然后刘阳大老板当即就从兜里摸出了一包辣条

 

“不懂是吧，不懂我就这么问你”刘阳大老板说完就用手把那包辣条拆封了，一瞬间刺鼻的味道就在教室里弥漫开来，呛得我都有点恶心了——这话说起来奇怪，你真吃那玩意的时候觉得还挺香的，可要是让你光闻着，没一会儿你就会有点想吐“要我现在请你吃东西，你会怎么搞？”

 

说完刘阳就把那包拆好的辣条伸到我面前，意思好像是让我拿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不吃白不吃，所以伸手撕了一条塞进嘴里

 

“看吧，连你都知道要这样子，亏他读书还比你好那么一点点呢！”刘阳接着就激动了起来，然后非常严肃的表情对我说“你看着，如果是那家伙的话，我请他吃东西，他是这样，用他的手把我的手抓着，然后——”

 

接着刘阳就用他的右手抓住他的左手，然后直接把那包辣条凑近他的嘴里，一张嘴直接用牙齿硬扯了好几条出去，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嚼进嘴里——看到这里，我才稍微有点明白过来

 

“他六介样子次的”嘴被塞满之后，刘阳一脸郁闷地盯着我，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了“我敢吃剩下的？全都他的口水好么，哪还有胃口啊，只好整包送他了”

 

听刘阳这么说，我就又要想起来我和他第一次吵架那次，他做鬼脸笑话我的事情

 

这家伙搞不好压根就不知道别人背后这么讨厌过他吧——这是我听刘阳说完之后产生的第一个想法。但转念一想，我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如果李笑阳真的连这都看不出来，他怎么可能在家教园那里又能被基本上所有的人欢迎呢。这么一想，我就似乎有点猜到了答案。有可能他也只是和我讨厌那些风吹两边倒的孩子一样，只是故意想看别人被他气到吧

 

至少在很少的几次里，比如之前那次我替他隐瞒了家长会的事情之后，他确实也用他的方式说过了谢谢

 

“呆霸王又出现了耶，惹不起惹不起，赶紧跑”听到李笑阳在后门那里炸响的声音，刘阳酸溜溜地对着我和龙猫说了一句，然后把书包一丢就又溜出了教室

 

龙猫和我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就也转身回座位了。然后就只剩我一个人在自己的课桌上，桌面上还摆着那本被龙猫的屁股压得皱巴巴的课本。

 

教室里的其他人此时也都在各做各的，当然没人会愿意主动搭李笑阳的话

 

虽然这肯定是不能让他放弃的——只过了一会儿，我就听见他在后排一个一个地敲别人，硬拉着别人理他了——在我们七班，大概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男生敢在单独被他找上的情况下不理他的。要是不理他，李笑阳这家伙说变脸就变脸的，一下子就扭着你的脖子把你整个头拉到后面的课桌上仰面朝天，要是你还不听话，他就会用脚踹你的屁股。坐前排的几个比较瘦小的男孩子，我没记错的话都已经被他这样弄哭了四五次了

 

而且其实就算你理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如果你不能让他觉得你的反应很有意思的话

 

至于什么叫反应很有意思……

 

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李笑阳就找到了我的面前

 

“哎哟！谭越还真是好孩子啊~~又在座位上看书了耶~~”还没见到他人呢，李笑阳的声音就已经从后面先跑了上来，带着阴阳怪气的语气，一听就没好事

 

接着他就走到了我前面的凳子上坐下，反过身来趴在我课桌上

 

顺便说一句，最开始他不是学我早读课读诗来着嘛，那个时候他说是因为要帮我吸引回头率。我估计他可能还确实是那么想的，不过现在味道就肯定变了。现在每天早读他还是会跟着我一起读，越读越起劲，而且目的肯定从帮我变成想要气死我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举起课本挡在自己面前，因为懒得看他的脸——虽然不用看我都知道，这家伙肯定乐坏了，而且脸上一定又要浮出那种得意洋洋的微笑来

 

我算是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了

 

对他来说，这种想和他对着干的反应才叫有意思的反应，你听他的话或者假装不理他，他都觉得没劲，你只有和他唱反调，他才会笑

 

噗的一声，他竟然还真的放了一个很响的屁给我

 

我放下课本，瞪大了眼睛看他看了半天，话差点都说不出来“你他妈是故意憋着来找我的？”

 

“你猜呀，猜对了我还能给你再放一个”李笑阳表情很贱地回答了我一句，然后还非常卖弄地挑了挑眉毛“今天下午放学，你陪我留下来呗，有天大的好事等着你”

 

“对鬼没兴趣”见他又打算提池塘的事情，我白了他一眼就又捧起书

 

无奈，他接着就说了一句我没办法无视的话出来

 

“你要是不留下，我就告你哥说你又去网吧了”

 

我其实心虚了一下，因为我还真不知道如果哥哥听到之后会不会信他。不过嘴上，我当然还是不能就软下去了

 

“你说我去我就去，你以为我哥会信你”我再次放下课本

 

“那可不，我这还有你去网吧的照片呢，不信你看”说着他举起手机，把屏幕对着我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