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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末】Be true(46)

2020-08-11 08:40 作者:七星龙吟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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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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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末觉得心里不踏实,特意出去看了看。隔着门上厚重的磨砂玻璃,听着“哗哗”的水声,他只看得到浴室里的花洒在不断地淋着水,水雾下站着一个人影,看上去……都很正常。是他多心了吧,方末这样想着,扶着还有点眩晕的头,重又回了房间。


外面绰绰的影子消失了,浴室里的雾气很大,站在花洒下的顾涛却觉得很冷,原来人和人之间脆弱的信任坍塌得这么迅速,这么猝不及防——刚刚他只是出去拿浴巾,却不小心听到了方末的电话——那个不惜为他背弃信念掩藏尸体的方末正在冷静的、甚至是冷血无情的分析着境外的形势和自己的任务,他把他们都看透了!


他的一片真心终究还是错付了,那一刻顾涛的心情非常复杂,满心期待的落空带来的失落、被人屡次背叛的愤怒、想爱而终不能得的悲哀、真心错付的绝望……但最终百味杂陈糅合在一起就成了心间的一片木然——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方末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农夫,方末则是他救下的一条僵蛇,一条除了不咬他……却能毫不留情咬死他身边所有人的毒蛇!顾涛悲哀的笑笑,他就连想当个无辜的农夫都做不到。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方末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他甚至……根本没有入过方末的眼,又何谈入心?!无论他做过什么,方末还是那个劝他自首的警察,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狭小的浴室里,顾涛狠狠地闭着眼,把额头抵在墙上,将自己埋进了水流中。


……


在别墅接到马斯戒电话的时候,顾涛根本没把马斯戒的警示和“逃亡”作为备选选项放在心上过,沧澜并未真的对他下死手,甚至他还心存侥幸的想着大不了到时候他“逃亡”不带方末同行就是,马哥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可在马六也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疯子动了的时候,顾涛就不得不走了。鬼使神差的,他忙乱之中还是叫醒了方末,一切发展都自然的顺理成章。


挂断电话从书房冲出来的时候顾涛曾告诫过自己,选择要慎重再慎重。


他想,如果方末睡着了,他就选择静静地离开。至此他也算仁至义尽,以方末的身份,警察应该不会为难他。顾涛发誓,他只是去看一眼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可只是短短的几步路,却从此改变了顾涛的命运。


方末的确睡着了,甚至睡得很沉——沉浸在梦魇中不能自拔——顾涛理应转身离开,却始终无法眼看着方末在梦中备受煎熬,尤其还是在有他的梦里,顾涛控制不住的靠近方末。终于他叫醒了方末,甚至为了尽快帮方末摆脱梦魇而选择一巴掌打醒他。手挥下去的同时,顾涛就知道,方末会成为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梦魇,无论……他人在不在身边都一样。


最终他为方末妥协了。


对上方末那双刚刚醒来、无辜又不设防的眼睛,顾涛的心和手一样,颤抖不已。他明知那双眼中隐藏的欺骗,还是拉起了方末的手……


……


关上花洒,强迫自己跳出近在咫尺的回忆,顾涛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方末的所为湮灭了他心中最后的期冀,这样的一个“祸害”他不能带。即使方末对他的意义再特殊,也比不过马哥的安全重要,这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第二次!


至于为什么是“不能带”而不是“不能留”,顾涛不愿多想。封存了所有的温柔以待,抹杀掉所有对这个人的不舍不弃,从此路上只有他自己,目标只有尽头那一个,再不回头了。


打定主意,顾涛裹着浴巾一步一步走出了浴室。


和浴室比起来外面的走廊竟然显得十分湿冷,甚至冷的他原地打了一个激灵。


…………


听见开门声,方末没有起身,他放下刚拿起来的遥控器,扭过头下巴压在沙发背上看向身后的门,顾涛就站在门口没动,也在看他。被看的有点儿慌,方末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看着他随便问了一句,“怎么这么久啊……”


“没事儿,水不太热。”沙发上坐着的是在他心上疯狂踩踏的人,顾涛这会儿还有点儿魂不守舍,随意的回他一句便坐到了方末旁边,就着他的手按下了电视遥控器,屏幕上是一场正在直播的网球赛。


“哦。”眼光扫到顾涛肩膀上被烫红的皮肤,方末识趣的什么也没有说。


这里的沙发是布艺的,即使浴室里已经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那个表示“曾有人坐在这里”的凹坑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原样。顾涛笔直的、僵硬的坐着,神经病一样的抬起手臂虚虚的搭在了“方末的肩膀上”。随着这个动作,他放任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向后仰,直到后背也贴上了沙发靠背,那个样子就像是他们坐在一起在这间小房子的沙发里舒服的看一场普普通通的球赛而已。


顾涛渐渐的觉得眼睛有些酸热,接着他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指微微弯曲,扣住布艺的表面,试探的摩挲了几下,忽然他曲指如爪,可怜的布面瞬间被他抓得发出了粗糙的噪音。


电视里清脆的击球声“咚咚”的敲在了他的心上。


…………


这一天过的紧紧张张,谁也没有正经吃点儿东西,本来应该觉得很饿,可到了晚上反而还吃不下了。


小屋里什么都有,却谁也没有心思大快朵颐。


“你一天都没吃什么,冰箱里有牛奶,我去煮两杯,垫垫肚子吧。”准备休息之前,顾涛突然提议道。


“啊……我不饿涛哥……”方末因为刚刚那个意外的电话现在一点儿胃口都没。


“不吃不行,喝杯牛奶吧。”不知为什么,顾涛声音很轻柔,语气却很坚持。


虽没胃口却不想看着顾涛同样被折磨得没了精神还要顾着他,不好拂了顾涛的心意,方末就点点头应了,“涛哥,还是我去煮吧。”


“歇着吧,我来。”顾涛这次不容拒绝,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顺势把他按坐在沙发上没让他起来,“要是累了你可以先去卧室等着。”说罢顾涛快步走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顾涛挑了一桶纯牛奶,打开盖子倒进了奶锅,开着小火慢慢煮。做完这些,他转身盯着厨房的门口,盯了一会儿,确定方末还在客厅里看电视不会进来,这才从睡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药瓶。拧开瓶盖,顾涛往掌心上倒了几片白色的小药片端详着,一抬手准备丢进锅里。脱手前的最后一刻他又迟疑了,仔细斟酌掌心里的药片数量,最后还是只留了两片,把多余的装回了瓶中,然后用杯子一下下把药片碾碎倒进了杯中。


这是顾涛给自己准备的药,离开别墅前特意带出来的,不过他一直凭借着强悍的自制力去克服自身的那些问题,所以一次都没有吃过,想不到第一次用竟然是用在方末身上。这药的安眠作用很强,对于不常吃的人来说,剂量大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顾涛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直到现在他都自然的在为方末着想。


牛奶锅在灶上终于咕嘟咕嘟的开了,顾涛关了火,把锅里的牛奶分了两杯倒出来晾着,药片的碎屑在滚开的牛奶里几经浮沉便难觅踪影。稍晾了一会儿,厚重的牛奶便在玻璃杯壁上渐渐结出了一层柔和的奶皮,醇厚的香味慢慢飘满了整个厨房。


“牛奶好了。”顾涛朝客厅的方向试探着叫了一声,不过客厅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端着牛奶的顾涛穿过空无一人的客厅,往卧室走去,“方末?睡了?先把牛奶喝了。”


“哦。”刚刚躺下,方末没有任何怀疑的接受了顾涛的“爱心牛奶”。虽然他并不想喝——那种淡淡的血腥味一直在口中徘徊不去,即使他漱了三遍口都还能感觉得到,方末知道自己这样多半是来自亲眼目睹Ari自杀的应激反应。想着或许用牛奶的味道能遮盖过去,方末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微微发烫的牛奶喝起来很香甜,“涛哥,你还加糖了?”


“嗯……嗯,加了点儿。”担心药片味道太苦能喝出来,端来之前顾涛特意在杯子里加了一勺糖,却因为没有搅拌均匀而大量的沉在了杯底,他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自然而然的认为是顾涛担心他没吃东西会低血糖,方末诚心诚意的笑了笑,“谢谢涛哥!呃……”


和方末的心情截然相反,顾涛看着他喝完了牛奶却皱了皱眉,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


“呃……可能糖没化完,底下的好甜啊。”除了甜并没有喝出什么奇怪的味道,方末裹着被子不想动,就想顺手把杯子放在床头,又被顾涛拦下了。


“给我吧,这么懒。”


懒洋洋的把杯子递过去,方末忽然发现牛奶只有一杯,“涛哥你不喝么?这一天你也没吃什么东西……”


“在厨房,我去厨房喝,你先睡吧。”悄悄垂眸看了看杯底的残留物,在牛奶的沉淀下什么也看不出来,顾涛捏紧了细长的玻璃杯,顺手给方末掖了掖被角。


回到厨房倒掉了另一杯牛奶,顾涛沉着的刷洗干净两只杯子,放回了原处。等他再次返回卧室时,方末已经睡着了。


“末?方末,方末?听到我说话了么?”俯身叫了几声,顾涛甚至试探着摇了摇方末的身子,不过方末睡的太沉,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药起效了。


他暂停了方末的时间,这次总是分别了。


在床边坐下,顾涛就着床头台灯的暖黄光亮看着熟睡的人良久,中间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作为告别,他伸手拍拍方末露在外面的手臂,轻声道,“我曾以为我能改变你,我曾以为我会杀了你,我曾以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磨……可现在我改主意了,方末……”顾涛说着忽然一顿,接着露出一个苦笑,“呵,这也许都不是你的真名吧……总之,你别再跟了,离我……和马哥远远的吧,否则我——这次真的会杀了你。”


顾涛走后,躺在床上本应熟睡的方末悄悄的睁开了眼睛。


…………


夜渐深,茂密的林间却并不觉得黑暗,虽然没有月亮,但天穹上微亮的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就着林间偶尔的虫鸣……这倒是个十分宁静的夜。


自那件事以后,他的身体对任何药物都不怎么敏感,没想到这个缺陷却给方末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本就怀疑顾涛听到了他和韩处的对话,方末随即对顾涛的行为处处留心。接过顾涛递过来的牛奶,温度适宜,香味浓醇,牛奶表面却没有那层厚实的奶皮,方末相信有可能是顾涛加糖时搅动到下面去了,如果不是最后一口感觉有些坚硬的碎渣留在口中,他一定这样坚定地相信下去。


方末咬碎那些渣滓,却发现那不是糖。没有任何味道的碎渣,出现在顾涛端给他的牛奶中。


顾涛给他下药,事已至此,既然都已经心知肚明,他更不会放弃。


顾涛离开卧室,甚至还给他关好了门。他便从窗子翻了出去,在窗外吐了个干净。


这栋小屋后面有一间工房。


方末上次来时就注意到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之前他更是趁着顾涛洗澡的空档去查看过一番。


工房的大门锁着,但是窗子低矮,很方便从外面撬开,翻窗而出的方末也确实这么做了。


这间工房原来是个车库。


苫布已经被掀开,一辆不太起眼的白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身上糊着些泥点,挂着一个奇怪的号牌,不像是中国的。漆也有几处刮花了,侧门甚至还有几道陈旧的凹痕,看上去非常不起眼。


车子的引擎是发动着的,看来顾涛打算换这辆车走,只是不知道现在人去做什么了,不过估计很快就会回来。方末打开后备箱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只小小的行李箱,是之前放在他车上的顾涛的行李箱。他的猜测不会错,要想继续跟着顾涛他就只能藏在这辆车上。


外面有脚步声,方末不敢耽搁,只好把自己蜷缩进后备箱,又怕顾涛会再次打开,只能不断祈祷听天由命。


如果被发现了,他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方末的祈祷,顾涛只是回去取了两瓶水,并没有再打开后备箱检查,而是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


车行至日出,几个小时过去了。


顾涛已经到了中国的国境线附近,已经不用着急了,他将车停在林间路边稍事休息。


副驾的位置空空如也倒叫他很不自在,上次还是他带着重伤的方末从这条路紧急逃亡去康邦,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顾涛下意识的会把头撇过去,想对上一个熟悉的眼神,可却只能看见车窗外枯燥的景色。


暗骂自己是非不分到现在竟还想着方末,顾涛把这些混乱都归咎为一夜未眠的过度疲倦。快好了,就快好了,再有两个小时,他就可以到达马哥的地盘了。


为了给自己提提神,他从车里翻出一包香烟,接着就是满身找打火机。可他戒烟这许久,身上哪儿还有打火机?倒是在口袋里摸出来一盒戒烟糖,还是上次方末塞给他的。


顾涛沉默了一下,打开车窗把那个铁盒扔的远远的。然后继续翻找打火机,最终被他找出来一盒防风火柴,总算点起了烟。


辛辣刺激的味道告诉顾涛这并不是什么好烟,但是足够让他清醒。歇够了,顾涛重新发动汽车,往林子更深处驶去。


他已经不再走大路了,车子在小道上不住的颠簸着,节奏感晃得他昏昏欲睡,顾涛不得已又叼上了一颗烟。


“咳……咳咳咳……咳咳……”


“吱——”顾涛踩下了刹车,叼着烟卷凝神细听,没有声音,于是他重新上路。


过了一会儿,“咳咳咳咳……咳……”


这次顾涛彻底的停下,拿起副驾上的枪下了车。


后排座椅上什么也没有,顾涛举着枪转到后备箱的位置,眼神冷酷。只见他敲了敲后备箱盖,然后猛地掀开——


“砰——”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蜷在里面的方末把他的行李箱抱在胸前止不住的咳嗽,脸色红了又白。


顾涛觉得自己后脑的头发都立了起来,握枪的手僵硬的不会动弹。枪口在致命的一瞬间转到了他身旁的树梢上,一枝手臂粗的树杈应声而断,掉在车子后轮旁边。


一滴冷汗从脖颈滑进了后背,沿着那道浅沟、滑过结实的肌肉,隐没在皮带收紧的腰身上。顾涛觉得有一瞬间他的眼前是黑的,后来才有了些浮动的光点,而那些光点拼凑成画面则要等到后备箱里的方末坐起身来。


僵硬的肌肉忽的泄了气力,顾涛冷漠的收起枪,冷漠的把方末拉出车外,冷漠的关上后备箱,然后转身一拳砸在方末脸上,把人打得接连踉跄,最后跌坐在满地茂密的野草从中。


方末费了点力气爬起来,接着又被顾涛打倒。


两次过后,方末学乖了,他站起来,和顾涛保持了距离,但看着顾涛的眼神依然一如既往。


“滚。”


这是顾涛留给他的最后一个字,没有愤怒,只有冷漠。


方末想要再跟,他上前一步,随着一声巨响,脚边的土地上就多了一个深深的弹孔,还在冒着烟。


顾涛的车沿着他既定的方向开走了,他终究没有再跟。


…………


开出几里地外,始终沉默的顾涛好像彻底爆发了。


他疯了一样的拍打着方向盘,甚至动手抽自己耳光,被打散的头发凌乱的一如他的心情。周围没有人,甚至看不出一条路,仿佛迷失在这片绿色的树林中的隐秘感让顾涛的发泄一发不可收拾。


他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顾涛终究还是不懂,感情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个玩意儿,来的时候完全不讲任何道理,任你多么的铁石心肠,只要沦陷就是万劫不复。


他在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的手下留情,恨自己的依依不舍。


挣扎过后,嘶吼完毕,重新收拾心情的顾涛整理好自己的发型,按照原计划换掉了那辆破车。


他特意把钥匙留在引擎盖上,也算是把这辆车留给了后面追着的方末——他知道方末一定还是在追——否则被丢在这种地方,他真是等于亲手杀了方末了。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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