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末】Be true（45）
…………
>>>45
…………
电话，它的诞生也许就是为了给僵局制造巧合。
那么巧，楼下方末的电话打不通，楼上顾涛的手机却震动起来，有电话来了。
那号码让顾涛震惊不已。
是马斯戒。
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明明说好没有重要的事决不能轻易联系的，怎么现在竟给他打了过来？
按照原来的约定，顾涛等着手机震了三次才接通，但他也没有说话。
“喂。”
当对面传来了无比熟悉的深沉的声音时，顾涛觉得自己顿时有些脆弱了。他慌忙压压眼角，轻声应了一句，“是我，马哥。”
接下来是短暂的一阵沉默，顾涛觉得这电话来的时机蹊跷，他正要问，那边马斯戒却说话了。
“阿涛，最近上边不太平，要是没什么紧要的事，就回来吧。”
马斯戒的话说中了顾涛心中最大的疑虑，但他并不想就这样放弃来之不易的“江山”，“一点儿小麻烦，已经解决了。”现在他最大的危险就在于运出城的那具尸体。若是无人发现还好，若是被封辞嗅到了血腥味寻迹找来……他就再难脱身了。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封辞应该是知情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参与了多少，到底……黑到什么程度。
长久的不说话，对自己的话也没有回应，马斯戒少有的连叫了他两声，“阿涛，阿涛。”
“马哥，我在呢。”
他二人的电话通着，说的都是掉脑袋要命的事，却谁也不曾声张，一问一答，全没有半分紧张。
握着微微发热的手机，顾涛惊讶于这次马斯戒的主动和谈话的时长。
一定是出事了！
即使马哥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出事的不只是他这边，康邦也不安全。之前回去那次他也看出了康邦的风云暗涌，不过那件事影响太大，已经为马斯戒除去了一些潜在的对手敌人，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又——
是他遗漏了什么吗？
一来，顾涛对康邦的事务并不熟悉，二来，马斯戒始终都在瞒着他做什么……
如果可以，顾涛并不想出境去康邦，即使不为方末，他也并不想回到那个不属于他的地方，除非马斯戒需要他。
…………
如果没有第二个电话的话，也许顾涛还能安安稳稳的待在沧澜，甚至有心情给自己煮一杯咖啡。
“喂？”
“涛哥，店被疯子查了，说是什么临时治安巡查什么安全宣讲日……活动，来了不少人。可我看这架势不太对啊……”
马六传来的消息令顾涛不由得心中一紧，封辞开始行动了么？这么快阿芳就被发现了？！
“你在哪儿？”
“我刚在隔壁街的酒楼吃饭，在二楼这儿看着呢。”马六拉低了帽檐，倚着窗帘，贴在窗边往外看，沧澜之家前前后后都有警车守着，来的人警服的便装的都有，带头的就是封辞，这是想干什么？他很想过去探探消息，又怕再难脱身，顾涛连个报信儿的都没，这才打了电话，“涛哥，要不我去看看？反正这阵子我也没犯事儿。”
“不行！你这样，你先在茶楼观察，看看疯子怎么对店里的兄弟。如果是把人带走，你就回家来，如果他守在店外没有行动的话就告诉我。”
“是，涛哥。”把散开一条缝的窗帘拉好，马六背靠着墙听着外面的声音喝了口茶，随即又吐了出来，“呸！味儿这么差！”
…………
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封辞的举动必然有其用意，大概是之前巴甲在见面的时候把阿芳的事告诉他了。不过还好尸体已经被方末提前运走了，而店里的监控他查看过以后也都删掉了，封辞去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即便如此若封辞还要这样做的话……难道说他还掌握了其他的证据？难道是Ari么？但据他所知，陈荷花是不会让自己和官家走的太近的，那对她们这种情报贩子来说极不公平。除非封辞手段及其高明，否则陈荷花连门都不会让他进。虽然知道流金岁月背后有大人物，但顾涛还真说不好是哪方势力。
心内烦闷，顾涛不由得走上了露台，吹着终于带着一丝凉意的风，心情却一点儿也平静不下来。自从他再次回到沧澜，就有很多人和事超出了他的掌控，那感觉糟糕极了。
跟马斯戒不一样，顾涛从不信佛，他觉得那些太唯心了，他只相信现实展示给他的。现在却不由得迷信起来，觉得很可能是当初没有听话找个风水大师才导致他一直“走霉运”，处处不顺遂。
果然被方末料中，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
刚刚还拒绝了马斯戒的提议，看来现在他就要没得选了。
顾涛觉得还可以赌一下，就赌封辞找不到尸体，拿不到证据！
…………
封辞也在赌。
他反复的思考之前巴甲的那些话。巴甲至多只是他的一个线人，沧澜之家的事作为内部人员的巴甲应该最清楚，但是赌徒的话又有几分可信？顾涛会傻的去杀阿芳？没有理由啊？！可如果不是顾涛干的，又会是谁呢？与其纠结这个没有答案的难题，不如直接去沧澜之家搜一下不就清楚了？
他手里一下一下的玩着打火机，火苗倏地燃起，又匆匆熄灭。那只是个一次性的打火机，很快就只剩下“嚓嚓”的噪响和点点的火星，而封辞的手指似乎爱上了这个游戏，不肯停下。
虽说阿芳的尸体被顾涛方末藏了起来，但时间不长，只要尸体还在店里，他带人去应该能找出来。他手里还有之前准备的录音内容，能让顾涛和阿芳这桩命案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不管背后那个人是什么目的，顾涛都已经被他牢牢攥在手里，至少……不会再发生有人枉死的命案了吧……
封辞有点儿恨自己，如果他能再早一点决断，或许阿芳也不用死。
…………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方末在韩楚东的电话打不通之后竟又睡着了，甚至还做起了梦。
人在极度疲倦时迅速入睡，大脑却无法得到良好的休息，而那些被“担心”着的事便在梦里一一实现。
方末往常都是浅眠，很要有魇住的时候，但这次他却被脸色青白的阿芳堵在了冷库中。和沧澜之家的冷库不同，这里周围都是白色的冰霜，像80年代结满了霜的老冰箱，空间十分狭小，即使阿芳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在两步开外看着他，方末还是觉得自己早已经死了，死在了阿芳的眼神中。他张口欲言，却连唇舌都冷透了。他想抬脚绕过阿芳，但腿却沉重不已，半点移动不得。方末心急如焚，可这梦魇始终不散，他便不得安宁。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越来越近。
方末试图和阿芳交流些什么，他挤眉弄眼，脸虽然是僵的却勉强还有点儿反应，想不到这样的举动竟惹得阿芳迅速的朝他扑了过来。
“方末——”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震醒了屋里的两个人。
顾涛背过去的手只觉得阵阵火辣的刺痛，他清了清嗓子，“起来，收拾东西，我们走。”
被打蒙了的方末捂着脸还在想扑过来的阿芳怎么就变成了顾涛，但当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藏在被子里的手第一时间抓紧了手机，趁顾涛不注意，扫到了枕头下面。
之前说不通的人怎么突然又要走了？而且要他收拾什么？
方末刚醒，脑子来不及从梦境中醒来就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打乱了阵脚，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顾涛依旧要带着他，悲的是他们到底还是走了这条路。
不消一分钟，方末精神一震，下床换衣服，帮着顾涛把重要的东西收拾好，再把书房里一些有用的没用的东西都拿到卫生间烧了冲进马桶。
还好顾涛并不把生意带回别墅，这间房子挺干净的，并未浪费方末太长时间。只是刚醒来就被命令做事的方末没有意识到这期间顾涛并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东西收拾好，马六就回来了。
“涛哥，今天封辞很奇怪，他把店里的人都叫到了停车场集中。也不带走也不放人，店外面封锁戒严了。”
“我知道了。等一会儿你开我的车走，里面给你安排好了，只管兜圈子，如果有人拦住你——”
“我知道，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马六也可以很精明，“涛哥放心，拖时间他们拖不过我。”
顾涛拍拍他的肩膀，“风声过去我会接你的。”
马六一笑，露出来他并不整齐的牙，这个笑竟然有点儿暖，“我听涛哥安排。”
“方末！走了！”最后留给马六一个坚定地眼神，顾涛带着方末出了门。
…………
顾涛的车顶着夜色灯都没亮悄悄的出了门，别墅黑着灯，没有人在的样子。
一个小时以后，方末的那辆车更加低调的驶出了大门。
夜晚是最好的保护，昼伏夜出的职业者被之前顾涛的车子吸引走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尾巴还执着的枯守，也终于被他们守到的顾涛的踪迹。
封辞还是对他下手了，无论封辞发现了什么这么快便动手，这次的危机都告诉顾涛，沧澜真的容不下他了。
“马六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吧。”
“没事，等他们追上来我们早就离开了。”顾涛亲自开车，专心致志，没有看方末的表情，但他心里清楚，方末的心中必然无法平静。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机，以后自然有时间解释，“什么也别问。”
为什么？去哪里？方末自然什么也不问。
车里很安静，隔音很好，只能听到轮胎摩擦路面的微弱声音，方末脑袋昏昏沉沉的靠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他的反常分散了顾涛的注意力，车子一个颠簸，方末又清醒了。
这样的安静对夜间行车是个危险的信号，人在安静的环境里极易犯困，即使顾涛精神高度紧张也一样会不小心松懈，他觉得还是要和方末说点儿什么，但……聊什么话题呢？
显然方末也觉得自己这样昏沉极容易出事，也琢磨起来应该做点儿什么提提精神。他默默裤子口袋，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铁盒。
“戒烟糖？”顾涛瞄了一眼。
这东西味道很冲，并不好吃，只是当他从绵战和佣兵手里脱身之后，方末就对这味道有点着魔，其中的原因他大概能想到，却不怎么敢想。
应着顾涛的话，方末打开糖盒，捏了一块喂给顾涛，“路还远着呢，别犯困。”
“……嗯。”又触碰到了不想提及的地方，顾涛并没有多热情的作了回应。
…………
为了甩掉后面死死咬住的尾巴，顾涛成心带着他们在沧澜周边兜起了圈子。
外面虽然黑，无聊起来的方末还是找到了些熟悉的影子，像回忆剧场一样，一处处、一幕幕的和他脑中的影像联系起来。
前面就是他们被困住的树林，后来他们落在了绵战手里，再后来被佣兵追杀，最后他们终于拼死逃脱……
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勾起了方末回忆中的血色，小女孩死去的场面他总也无法忘怀。方末甚至怀疑顾涛是故意的。
还好，在他爆发以前，他们终于绕出了那片树林。
默默地放下了车窗，呼吸着外面带着植物和潮湿泥土味道的空气，方末终于压下了心中阵阵作呕的感觉。
“不舒服？”然而顾涛好像忘记了，话语间并没什么其他的感情，“要不然你去后面休息下，还有很长一段路。”
捏捏眉心，胸口有点儿翻江倒海，方末也不与他客气，待顾涛停了车便转到了后面。
…………
手下汇报拦到马六的车时，封辞觉得自己的青筋在额头上狂蹦，“只有他一个人。”
“对！就他自己，后面还带着一个假人模特和一个枕头堆得假人。”
“……”封辞抓了抓自己的后脑，他觉得头皮有点儿发麻，“笨死。”
“头儿？”
“没事儿，把他带过来吧。”收起手机，封辞回到停车场中央的位置——他的车——在车顶坐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蹲了三排的“服务生”。
巴甲曾说过阿芳死了，就藏在这店里。他们甚至已经清查了店铺，可除了发现监控被人抢先一步删光了，冷库中也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封辞知道尸体一定被他俩转移了，却从此失去了线索。
“我只想找两个人，你们把他们交出来，就算是支持警方工作了，将来我可以给你们多说几句好话，能省不少麻烦。说吧，人呢？”
跟着他的小警员们被他的一举一动唬得一愣一愣。这是井察的做派？怎么觉得他比那个看场子的方末还像个黑涩会？！
“你……想找谁？”终于有人蹲麻了双腿，忍不住发问。
封辞从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弯腰低头道，“阿芳，巴甲。”
“滴——”
不等那人回答，刺耳的喇叭声突然就响了，接连响了好几声。
“滴——滴——滴——”
“去看看怎么回事。”吩咐人过去看看，封辞起身，把那个服务生也拉了起来。
“头儿！是店里的司机，说是早上修车去了，现在来还车。”
“什么车？”
“旭日升冷链公司配置的冷藏货车。”
就算是封辞也无法预料到，失踪了的阿芳的尸体居然会自己跑回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另一边，在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后，顾涛他们又一次回到了那间隐藏在林中的并不起眼的小屋——虽然很小却一直都有人给他们补充装备供他们使用——也算是曾经顾涛设下的那么多据点里比较隐秘的一处。
这次来的就只有他们两个，屋里的基础设施没有问题，那些基本的生活上用得到的东西也一应俱全，甚至后面伪装成仓库的车库里还停着一辆外观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车，但是性能优越，保持着最好的车况，还加满了油。
如果不是心态的天差地别，他们简直和度假差不多。
只不过作为临时应急居所的条件自然比不上别墅舒适，就连浴室都很简陋，和卫生间连在一起，里面只有淋浴，地方小得只能供一个人使用。
也许是因为刚醒就被顾涛带上车，吹了一路的风有些感冒吧，方末下了车就有点儿无精打采的，一进屋就自己先找到床躺下了。顾涛拿着衣服进浴室的时候，方末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他也不催不劝，只说 “我先去洗澡了。”
方末迷迷糊糊的在想事情，枕着自己的双手望着低矮的天花板，有点无聊的哼了声。
原本，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但是远在京北的韩楚东此时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响起来的时候，方末的手机也震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这种时候怎么还有陌生号打进来？对方是敌是友？接还是不接？刚还混沌着的大脑瞬间清醒，方末机器人一样的打了个挺坐了起来。
与其做无用的猜测，不如接听看看，方末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有出声，他在等着对方先说话。
“您好，平安保险了解一下？”
竟然是个推销保险的电话？！可是那把声音实在耳熟！危机感令方末立刻警觉起来，带着笑音试探着回应道，“保险啊……都保什么？”
“平安保险，保平安。”那边声音忽然一顿，接下来说的话却差点让方末红了眼眶，“方寒，你怎么样了？”
“韩处……”几欲哽咽，硬是被方末咬着拳头忍住了，“我还好……我们在路上。”
韩处一定是因为没接到他的电话才不敢贸然用那个号码直接回电，这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还好他听出了韩处的声音，理解了“平安保险”的意思，才终于艰难的接上了头。
韩楚东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比较激动的，但是他有更重要的话要告诉方寒，“听着，你现在很危险，马上放弃任务回到京北来。有人动了西南的格局，有大调整，可能近期会有大的动作，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但是你现在绝不能出境！方寒！听话！回来！孩子，回家来……”
听着韩楚东的话，方末禁不住抹了抹酸涩的眼眶，“韩处，我……”
“一旦你离开中国……我就救不了你了！你必须放弃任务！这是命令！”不可以，罗菲已经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和罪孽了，方寒绝不可以重蹈覆辙？！
这句话却令方寒一瞬间的软弱消失殆尽，“韩处，我不会放弃的。韩处，马斯戒垄断西南甚至整个东南亚的毒品供应，这么庞大的网需要一个棋子。”而且……从他重遇顾涛以后顾涛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反而一心一意的经营沧澜之家，越发的像个合法的商人了，这是种好现象，他担心顾涛一旦离开中国这个大环境还会死灰复燃。
“可那是个过河的卒子！”
“我已经决定了，韩处。小石头……就拜托您了！”方寒知道自己再听下去真的会软弱的放弃，所以他只有坚决的结束了通话。
忽然，方末似有所感的回过头看着房间门口的位置，可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有的只是从浴室里传来的阵阵水声。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