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归矣十载 第二十五章 万物之母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巨响。
吴邪只感到脚下一空，眼前突然就黑了。下坠的失重感裹挟着濒死的恐惧一起向吴邪袭来，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一样，瞬间让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从小到大快乐的回忆，最后画面却定格在一张脸上。
那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淡漠面容，有些苍白，细碎的刘海半遮着眼。吴邪看不清他的目光，却不知为何，只是这样看着他，心中便感到一丝安宁。明知自己快死了，却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似乎死亡只并不是一种可怕的状态，而是让他重新触碰这个人的媒介。
是神吗？
据说人在弥留之际可以看到更高维度的神明，来接纳这个灵魂去另一个世界。吴邪想到这，不禁有些疑惑：我是个不信鬼神不信人的混不吝，就算真的看到神，那也应该是一团光球吧？为什么会这么具象？
还没等吴邪脑子跑完马，眼前的人突然不见了，紧接着，吴邪便感到背后撞击到了什么：不好！呦呦！
吴邪使出全力，猛地将身体翻转。下一秒，便感到侧脸贴上了一片滑腻、柔软、仿佛涂满粘液的腐肉一样的东西。紧接着，整个人便陷了下去。
巨大的冲力，让这种滑腻的触感都变得可以使人疼痛。吴邪依然奋力转身，用正面迎击这种接触，想以此保护背后保暖袋里的呦呦。可是这接住他们的不明物体就像一块凝固的猪油，陷入后便开始融化，窒息感随之而来。
吴邪心中暗骂：我他妈知道高空坠落重力加速度的厉害，可也不至于扎猛子扎这么深吧？有完没完？
吴邪这口气憋了能有一分多钟，下落终于停止了。一片黑暗中，吴邪挣扎着拍开包带上的灯。这才发现，他下落的路径没有因物质融化闭合，反而形成了一个中空，好像那些融化掉的东西都直接蒸发了一样。
吴邪扑腾着站起来，可一站起来，人就又开始往下陷，赶紧又趴下了：“呦呦，没事吧？”
保温袋里，呦呦“啊啊”叫了两声，听起来没什么事。吴邪长出一口气，观察起周围的物质：“这是……蘑菇？咱俩这是掉到巨型猴头菇里啦？”
保温袋里传出呦呦婴儿特有的笑声，吴邪也跟着乐观不少。不一会儿，头顶很远的地方便传来一声大吼：“小三爷！还活着吗？！”
吴邪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快来救老子！”
黑眼镜嘿嘿笑的声音传下来，听着欠揍极了：“你还真是一步离不开人，跟小孩儿似的。行了，等着！”
吴邪趴在蘑菇里歇了一会，突然想起老痒他们好像也跟自己一起掉下来了，连忙冲周围喊了两声，但是没有听见任何回应。于是抽出腰间的登山镐，在周围刨了刨，看能不能开出条出去的道来。
可是这蘑菇肉实在是太腻乎了，吴邪这洞打着打着就往斜下方去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东西似乎在一边融化，一边氧化，这么会儿功夫，周围已经发黑，手电光反射都弱了。
“呦呦，这不是猴头菇，是见手青啊，看来不能随便吃，有毒。”吴邪一边打着洞，一边跟儿子聊天，缓解紧张情绪。呦呦也很给面子，咿咿呀呀的随声附和。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邪刨出去的一镐突然砸空，整个人便顺着惯性栽了下去。吴邪手忙脚乱往后退，奈何这蘑菇融化得太快，滑腻的表面根本没什么摩擦力。吴邪就跟趴在雨后的露天滑梯上似的，滋溜一下漏出去了。
蘑菇外面呼啸的风声同鬼哭狼嚎一般，叫得吴邪一激灵，赶忙回身用镐头勾住洞口。可这蘑菇肉实在是太软了，吴邪手里的镐头就像裁纸刀扎进豆腐里一样，让吴邪几乎没什么缓冲的坠了下去。
吴邪心说完了，就想解了保暖袋，把呦呦重新塞回蘑菇里，免得跟自己一起摔成肉饼。没等他动手，突然感到整个人被背带兜住了。头顶传来黑瞎子戏谑的笑声：“你就不能老实会儿，这下面可是冰河，冲走我可没地方找你去。”
吴邪被黑瞎子拎着，总算能歇会儿了：“我这不是怕那蘑菇有毒有害嘛，想快点出来没毛病啊。”
黑瞎子把绳子往吴邪身上捆了两道：“原来你不让我露脸、跟着大部队，是把我当后手啊。还挺有先见之明，不然我也跟你们一起掉下去了。”
吴邪也暗自后怕，心想：要不是因为对姬家不信任，想让黑眼镜在暗中观察，这一遭怕是要完。
吴邪感觉自己被捆得挺结实了，便跟着黑眼镜往上爬：“他们呢？都谁掉下来了？”
“都掉下来了。”
“都！”吴邪的心情岂是用一句“卧槽”能形容的：“都掉下来了！咱们上去干嘛？下去找人啊！”
黑瞎子又笑嘻嘻的没个正行，解释道：“不上去怎么找人呀？得看看这蘑菇上有几个洞呀。你那些伙计都激灵着呢，没人跟你似的到处乱刨。”
吴邪哑然，跟着黑瞎子爬到蘑菇顶，发现自己往下掉了大概有三十多米，而手电打不到的深渊中，完全看不到这株菌类的根，
这得是多大一棵啊……
黑瞎子似乎是看出了吴邪的震惊，科普道：“是远古母菌，比恐龙还早，可以说是地球土壤的缔造者，就是没想到，这冰川里居然幸存了这么大一棵。你说你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说你幸运吧？冬天能碰上冰川开裂，说你不幸吧？掉下来还有这么大排面的活化石接着。啧啧啧，多新鲜啊。”
吴邪懒得理他说风凉话，爬到上边往下一看，这棵巨大的远古母菌的顶端，果然有十多个形状不一的孔。离吴邪最近的那个，还是个十分规整的大字人型。
吴邪和黑眼镜调整好绳子的长度，贴着母菌慢慢爬到洞口边，拿狼眼手电往里一照，就看到不远处，姬玉升十分镇定地抬手跟他们摆了摆。
黑眼镜丢了条绳子下去，这老哥便身手十分敏捷地自己爬了上来，对吴邪说：“万幸。你落下的时候我看是在边缘，还怕你从边缘滑下去。”
“他是没滑下去，但他自己刨出去了。来，你顺着这绳上去，再把绳头丢给我。”黑眼镜调笑着，想要继续往前爬，却被姬玉升一把拽住。
“这是万物之母，如果我们下到底，说不定能找到尸碣芷。”姬玉升说道。
黑眼镜摇了摇头：“那也得把人找齐了不是。而且就算我们绳子够长，能下到底，这下面可不一定什么情况，装备齐全咱才敢招呼。而且，至少得把大巫找到吧？不然谁给这宝贝疙瘩熬药？”
“大巫？”
吴邪见黑眼镜说漏了嘴，也不再隐瞒：“老痒就是大巫，我以为你看出来了，就没细说。行了，先找人要紧。姬先生，你上去把绳子多扔几根下来。”
姬玉升点点头，跟个蜘蛛一样，几下就攀上去了，速度快得吓人。不过，吴邪一想当年那满墙爬的霍玲，再一想姬玉升自称顶级粽子王，就觉得现在这情形合理了。
很快，姬玉升便抛了十多条绳子下来。黑眼镜拽了拽，感觉挺结实，便拖着绳子继续往其他洞口去。
很快，老痒和其他几个伙计都被拽了出来。吴邪清完，发现当时离他距离最近的阿镂不见了。
吴邪心下一沉：坏了，要是我已经很靠近边缘的话，那阿镂不会才是溜边掉下去那个吧？
上面的姬玉升似乎也发现阿镂不见了，但只是收拾完上面剩下的装备，便顺着绳子爬了下来：“既然阿镂可能在下面，我们还是去找吧。”
吴邪点头答应，向导夏哈普却不干了：“不行不行！我们必须从上面走，我不认识下面的路。如果阿镂真的掉下去了，我们下去也是送死。”
黑瞎子突然搂住夏哈普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道：“好啦，你要是不认识下边的路，怎么会带他们走这冰盖呢？先别忙着拒绝嘛，许给你好处那人给多少钱？我们翻倍给你。听说你姐姐刚生了孩子，她男人在伊犁工作很辛苦吧？工地上很容易出事的，如果他想换个安全又能赚的工作，我们可以帮忙的。”
夏哈普出了黑瞎子是在威胁他，便不再说话，沉默了好半天。等姬玉升将几个大包全顺下来之后，才开口说道：“那个人说你们是盗墓贼，可你们带着孩子，我觉得不是。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想听实话。”
吴邪一听他说这话，就知道有门，假装叹了口气：“我们是来找药的。我的孩子得了一种罕见病，只有这天山上特产的尸碣芷可以治疗。可是尸碣芷只有冰尸上才会生长，而且仅采摘两小时内有效。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带着他铤而走险。”
夏哈普一听，脸上表情充满了悔恨：“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但你们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下去。”
说完，夏哈普便荡起绳子，顺着巨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一旁走去。
吴邪用手电照了照，这才发现，这巨菌实际上是贴着崖璧长的，只是因为体积太大，让人忽略了远处的棱角。
众人跟着夏哈普走到巨菌边缘，这才发现崖璧的状态十分适合攀岩，稍微经过点训练的，上下都不是问题。
老痒看着那些阶梯状的石崖，惊叹道：“乖乖，这地方，不会是人工开凿的吧？”
吴邪瞥了他一眼：“你可说这不吉利的话，爷这回是来找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