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月（同人）（一）
十九月。
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会不会就这般景象？
城市的残骸被风暴卷入空中，溪河汹涌如潮，城墙厚的乌云闪着红光朝着四面八方奔涌。
床、纸、刀、锅、笔、手机、电脑、钢筋、红砖、电线、相片、电视机、唱片碟、日记本、照相机。
曾经属于她的一切被钢铁风暴卷走，破铁皮在空中凄厉地哭号。最后的人们撑着伞跳着舞，面对着洪水放声大笑。
回不去了。
泪水聚集在眼角，眨下眼睛的那刻，那滴泪珠开始了自己的漂浮旅行。
吸气，停止，呼气，叹气。
她关掉了显示屏，解开固定扣，轻轻点地，跃向环形舱的窗边。
遮罩板缓缓移开，透过观察窗，映在眼里的仍是纯净的黑暗。
十九月，最后的少女仍在宇宙流浪。
她闭上眼。
她看到数亿万千光年之外，有一颗满目苍夷的星球停止旋转，从内向外变得漆黑，深邃的像一只眼。
三月。
百无聊赖的气息从窗外传来。
阳光漫进小小的房间，天然的闹钟从耳边响起。
“真吵啊”
侧身想要用枕头堵住耳朵，却差点因此翻下床。下意识地用手撑地翻身，又不小心把手机碰到了地上。房间抖动了几下，滋滋的声音不知从何处想起。
不知名的鸟受到了惊吓，叽叽喳喳地飞远，这片角之处又恢复了片刻宁静。
完全清醒，起身，睁眼，将遮住眼睛的头发胡乱分开。一如既往纯白的墙，挂着高中时期剩下的日历。“3月2日”大大地画了一个圈，用红笔写着“毕业的日子”。似乎缺少了什么，但或许是时光模糊了那份印象。
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年。
大概已经记不得那个早晨了。怀念也好不舍也好，都是过去的浅层象征，就如泛黄的照片藏进记忆深处。纵然偶然间想起，也已经不值一提。
重要的是当下。
“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最近从书上看到的这句话倒挺适合现在的自己。
当然，又回想起了她若隐若现的笑容。她当时在想什么，亲口说了什么，回忆不上也完全不想回忆。
冷漠，还是突然间发生了改变呢。 微妙的距离感，瞬间被飘落的樱花划成了巨大的鸿沟。
时光就像口中的牙膏泡沫一样，仔仔细细地清洗某种残留，然后吐掉，冲进代表过去的漩涡。突然的分离，交缠变成平行线，无数次想要联络，指尖停留在了line头像上，从来没有点开过。
盯着镜子梳理头发才发现，发尖挑染的蓝色已经有些褪去。
该出趟门了。颓废的大学生就是如此堕落下去的。片刻地休憩变成了长时间的逃避，分不清日期、昼夜，也分不清春天是否真的到来。
毕竟还是如此的寒冷。
“哈斯塔”
“哈斯塔”
回到房间捡起手机，呼喊智能机器人却没有回应。从客厅到厨房，也不见其身影。
最近哈斯塔早晨出去的频率有些高。
管理用的app上显示着哈斯塔购物中，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今天没有早餐的香气。打开冰箱空空如也，有些饿痛的胃在抗议。
头晕目眩的感觉涌上大脑，耳鸣声不合时宜地想起，忍着不适坐下来喝了点水。餐桌上还剩下小半块Qantu的Morropon，只好不舍地吃掉。
红色莓果的酸味在口腔炸开，带着头痛一起咽下。回味间的甜与稍稍刺激的辛辣又极好地平衡了果醋感，剩余的糖分被胃贪婪地吸取，等待转换成足够支撑到出门的动力。
缓了有多久？十分钟？看了看推特分享的照片，i旅游、恋爱、以及对寒冷的抱怨。
信息摘要的推送里，极端天气灾害在遥远的城市造成了上亿损失；国家开始加强国防支出以应对不明原因飞行物；如何简单有效应对花粉过敏。
提起兴趣点进花粉过敏的文章，失望地发现是篇特效药的商业广告。不免叹口气，揉了揉有些不适的鼻翼。
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颈椎。从衣装app里挑选了一套适合冬天出门的服装，切换。
全身镜里，普通的口袋鸭睡衣褪去颜色变化样式，红蓝连帽衫配上黑色裤袜，自己最中意的日常搭配。
“很可爱哦”
“没有啦”
“稍微笑一下更可爱”她指着镜子如此说道。
“还是你比较可爱”牙白色长发，为了中二遮住右眼，身影有些矮小的她精致的像个娃娃。唯一不和谐的，可能就是头上带着的两朵黑色小花。
“欸？谢谢，开心！”受了夸奖夸张的反应也像小孩子一样。她蹦蹦跳跳地甚至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结果没掌握好平衡，顺势倒了下来。
慌慌张张抱住她，模糊嗅到有某种洗发水的香气钻入鼻腔，稍微有些发痒。
“啊~吸取能量！”她像是小猫一样在怀里撒娇。
“所以我可不是你老妈啊”
嘴上这么说着，下意识间还是摸了摸她的头。
“嗯嗯……那就是可靠的大姐姐”
小孩子一样的任性呢。只好任由她继续抱着，眼神飘忽着盯着摆在一旁的吉他。
“毕业的时候，要唱什么”
“嗯……天狼星的心脏吧”
“欸”那看来是用不到吉他了。
“抱歉！最后一次的话……还是想唱这首呢”
“啊没关系，也不用上台了……那种地方，还是会超紧张的吧”
“所以才要吸取能量”
抱的越来越紧了。感受着她的温度，一点一点驱散掉季节的寒冷。
“不过呢……一直以来都谢谢你的吉他”
“啊，该是我谢谢你吧”
毕竟是如此美妙的歌声。讨厌自己的嗓音，又被她变幻多彩的音色摄走心魂。
该怎么去描述她的声音呢？机械一般标准，却不可思议般流露出强烈的个人情绪，一点一点把你拖入她构筑的深渊。
“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话，也不会喜欢上吉他了”她的气息在耳边轻拂，回想起她第一次手把手教吉他的样子，在紫阳花盛开的那个下午，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在发光。
“嘿嘿”
她笑着装傻，又在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可惜，毕业了”
“啊……但是人生还很长吧，虽然比起宇宙还是很短暂”指尖顺着长长的秀发滑落，视线移回，盯着她的发尖微微出神。
“也说不定宇宙很短暂呢”她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松开了双手。
“宇宙可没有人类那样脆弱啊”
那份温暖随之离开，莫名地觉得有一丝失落的情绪在蔓延。
她停顿了很久没说话，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双手靠了过来搭在肩上。
“以后还会记得我吧”强烈的语气、强烈的感觉扑面而来。
“当然，毕竟我们是……”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打断。
“那以后会来找我吧”
“我们的大学离得很近吧，有空随时可以哦”
她摇了摇头，“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将头上的黑色小花摘下，递了过来。
“这个”
“当你找不到我的时候，它可以带你找到我”
“欸？嗯”
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下来，摸了摸手上的黑色小花，像是真花一样细腻的手感，很难想象是某种织物。
总觉得是某种中二的延续，不如说是我们最后的天真。
她重新露出笑容，华丽的转了一圈，这回并没有摔倒，而是径直向门口走去。
“记住了哦，这是久违的约定”
久违的约定吗。
这个时候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这么说了。鼻子短暂的通气片刻又不争气地堵上。从珍藏的柜子里翻出黑色的小花，依然如两年前崭新。试着学她别在自己的头上，滑稽的样子有些令人发笑。
找到她吗。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身体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记忆深处被撕掉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无法言喻的感情充盈上大脑。
“哈斯塔，中午不用做饭了”
摁掉手机屏幕，摇摇头确定固定住了小花，从桌上拿起了钥匙和头盔。
推开门，寒冷与温暖同时袭来，被阳光直射着虚上了眼。
久违地，再次踏上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