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武侠电影人物志语录摘选（三）

刘家良（黄飞鸿传人）：

51.你仔细想一下，一个手一个手、四肢。打出来，多少部戏打出来都是一样的。但怎么拍出来永远不同呢？我跟你讲，我有这个本事。我拍了四百多部戏，每一部打出来都不同。

52.不管是什么动作戏，始终起源是功夫。

刘家辉

53.那个时候说到武馆学武的那些人，全都是低档的；如果是学空手道柔道啊高一点的，觉得那些人的素质比较高点。但是我觉得，我身为一个中国人，我学点中国的文化，我觉得中国功夫是我们中国的文化。

54.中国的功夫里面有内涵，打每piupiupiupiupiu一招是由内心发出来，那种哲理。现在他们画面很漂亮，你看看“啊，好”，过两天就忘记。以前我看李小龙，李小龙你看到他每一招，不是看他打得快不快，狠不狠，劲不劲，他有内涵。好像毛笔，画画，他写一个字，是从心发出来的。那刘家良跟李小龙有理论，有哲理。其实每一个武术家，他也有哲理，但是他不会讲出来，他从动作上表现出来。

其实大家的意念是把自己的功夫怎么破对方的功夫这个拳理表现出来。

55.那时候是没有什么动画，没有什么电脑配合，我记得我拍《三十六房》拍了……工作天啊，拍了八十天。每天就在棚里硬打。那刘家良不需要什么东西，就是拳来拳往，是硬碰。

56.我们中国文化也有文德，武功也有武德，中国的“武”字怎么写，下面一个“止”，不动干戈，制止打斗，武功的目的是说，禁止对方攻击自己，所以我觉得武德不是说你打赢我了我要报仇，其实没有这个。

57.回顾以前那些片子，我觉得我很荣幸，我能够在那个年代能够拍这种戏。譬如说现在这个年代不可能拍这种戏，为什么？没有接班人。

58.你看在香港来说，很多年轻人他不喜欢学武，觉得学武术没有什么出路。但是外国人千里迢迢跑去少林寺学武，跑去香港学武，为什么？他知道我们中国功夫是有文化的。反而我们中国人不知道中国功夫是文化。几千年或几百年，可能我们后一代学武，跟西方人学武。（苦笑）

59.吸收你（西方科技）的东西，加入我真实的东西，就完美了。没有传统哪里有今天，没有真实哪里有虚。

60.人，上天就是不给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死，你永远要干下去。人是一个谜，对自己生命有一个谜，对自己前途有一个谜，但是我觉得，怎么谜，也要保持笑容，快乐，对朋友尊重，用心拿出来，就是潇洒走一个人生，多好。

61.我是一个中国香港人。我爱我的国家。我希望不管你是（在）哪一个国家，反正你是一个中国人。多一点认识中国的文化，不管是文是武，你永远是一个中国人。

张之亮：

62.战争底下是没英雄的。

63.我要推广和平，但是问题是我用一个激烈的方式去和平，那是对还是错了？我们的理想很宏大，但是我们的手段——达成你理想的手段是对还是错？观众很少去琢磨这个问题。

64.要是一个伟大的领袖，他在打仗的时候——当然固然他是一个人，他有人性，有欲望，但是他根本没时间谈情说爱。要是你单纯只是一种欲望的话，我就觉得把女性就变成一个甜品，这不是我相信的价值观。

熊欣欣：

65.“侠”字怎么去理解，“侠”字换一个字来说，是“爱”。爱就是包括很多东西，也跟《七剑》里头的用剑人的思想也吻合的。当你拿起这把剑你说你是武林中人的时候，你那个侠字怎么写，你用这把剑怎么把这个“侠”字写出来。

陈嘉上：

66.他不光在打，他还在说故事。八爷每一个打，都和你故事很有关系的。要是你故事的力量不够，推动不够，人物的背后的力量不够，他怎么打都打不出力量来。

67.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周星驰动作是这么好的。我心里想就是说，大概起码五六遍吧，希望不要踢得他太伤就好。可是周星驰他第一次一试，这个烟在这里，他脚在这里，就差这么多，“唰”过去，不行，再拍吧，可是第二个镜头他就拍好了，就踢到了。我说：“好厉害啊！”“还可以吧可以吧，”周星驰说，“可以可以可以~~~”就走过去。然后我就知道这个家伙练得好厉害。通过这个我就知道他是李小龙迷，然后我就放心了。

68.我的看法是你不能永远当一个小子，你一定要变成英雄，然后才能往后走下去。然后再到苏乞儿的时候大家就不敢说周星驰不懂演戏这个话了。

他演得真好。

孙沙：

70.他们在练功的时候非常刻苦，满身是汗。有时候腿疼的，腰疼的，都不带说的。这是他们的本色，他们的职业特点。从来没跟导演说过我腰疼是不是得休息休息？没那个。腰疼也得干。这是马振帮对他们的要求。我都不知道，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么苦。

71.他们那时候非常真，在设计过程当中啊就真刀真枪地干。最后那个损失的刀啊，劈的呀，有时候为了怕他们伤着，也做了一批那个木头的刀枪剑戟，他们都不愿意用。他们觉得不够真实。他就愿意用那个剑金属的，那个东西磕上是“铛！”的，他自己感觉有感觉，他们用。但是每天下来之后总有几个，不是胳膊划出来一口子就是脸上一道子，都是很真的。一拳打上去“嗵！”声音都挺大。“啪”一拍他，那个土一扬起来，观众“啊！”他就产生一种共鸣，真实就是。

72.在拍的过程中自然也要走走路线啊，不然摄影师怎么拍啊？在走路线的过程中大致上是定了，机位从这儿移到那儿，怎么推上去，然后怎么再切断再重新来。但是演员在打起来之后就不顾一切了，他就不按你的那个路线来走了，那么这时候我就可以告诉摄影师：你可以随意了。比如说赵长军他跟那个日本武士在打的时候，你主要跟赵长军，跟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哪怕画面不规范，哪怕这一只手啊甚至半个脑袋出画面都没关系，就像拍纪录片那么拍！

73.艺术本身没有目的。所以在没有目的的艺术面前要纯真一点，忘我一点，恐怕就会出现大作品，好作品。

洪金宝：

74.我拍完这部戏（《败家仔》），我有些朋友就说：哎，洪金宝，你是在教人打架，不像看电影。我说没有，我只是把这个哲学告诉你，事实真的是这样。所以练武练什么，都要怎么样做法，让你自己将来遇到什么事情，你的脑子就会自动就会做这个事情。中国来讲的话，很多人都学武术。韩国也很多人学跆拳道，很多地方都是武术很厉害。所以你说谁不打架？你跟他们说武德，他们不理你。可是在我们的电影工作者，我们是尽量把好的东西，或者这种理论啊告诉给人听。不是告诉给大人听，都希望年轻一辈的人去看一下，知道一下，等他有一个小小的印象。

75.拍这部片子肯定需要会武术的一批人。那么这些人从哪来呢？肯定是国家武术队。你比方像武当山上，很高的一个台阶上，大概能有一间房子那么高，（赵长军）要翻跟头跳下来跳到地面上来，那没有真功夫是不行的。

76.（旁白：洪金宝在拍摄危险动作时，先后七次腿骨骨折，三次手骨骨折，浑身伤痕累累，依然在所不辞。）

想到一个动作出来或者的时候，我们去想一想首先自己有没有可能做，有可能做的，就做。至于摔下来会不会死，不会，不过……重伤。重伤没关系就不死就行了。真的噢，像我们曾经试过很多危险动作，就以这种意念去做。我拍《龙的心》，完了一个镜头是从八楼，那个武行爆炸从八楼掉下来，八个武行“啪！”地给炸弹炸出来似的，那我就跟他们讲，你们当心，你们应该是不会受伤，唯一会受伤的机会就是人砸人，所以你们一定要自己找好自己的位置，出去在哪个方向就是哪个方向。完了最后三个人进医院，就骨头都被自己人给压断了（笑）。

元彪：

77.出发点一定要考虑，打第一下一定要考虑。为什么要打，为什么要动第一下，就要根据他的剧情去很舒服地——情愿一动手我们再夸张。但是打第一下一定要很顺着这个戏剧给观众看，欸，你一定要打的。我们尽量去想一定要打的。

成龙：

78.到了后面就是，我每拍一部电影我就问自己，我拍完这部电影我能不能给我自己的儿女看？如果我可以给我的儿女看，我就可以给全世界的儿女看。这是我拍电影的一个宗旨。

元彬：

79.（《刀》）有两三场戏就是两人打到最后拼在一起，我说不套招，一条过，真打吧。他们两个就愣了。我说没办法，真打。刀是假的，打刀那个刀没办法（施展）我就说用肘吧，打到靠那么近我就说，用头吧，真的是那么打。但我们觉得好看，因为这两个人可以这么做。因为你要我死我要你死，只要有空间我的刀就可以刺到你，但是没有空间连刀都顶住了，就用手吧用肘吧（笑），就玩儿那种。那个感觉我那时候觉得，欸，这个好看。

80.没有假的东西。有一场打屁股，就一个师父真打，脱了裤子就打，要打到怎么样？真的要打到见红。那个戏真的……我们拍完之后就，对不起真的，就老（对演员）说对不起（笑）

81.我这个道理就是这样，你看我们拍动作绝对不怕！来吧，我们拍过真刀真枪的，真的拿刀砍的，真的。当然不是那样（作势砍下）就有几下真的要看到你闪开“啪！”这个竹竿就破开。这个是最危险的，但是不要怕，真的不要怕。谁都怕啊，演员也怕摄影也怕，你砍坏了啊就！……即使这样也一样，不要怕，你要怕永远都怕。除非你不要做这行，改行。

元华：

82.一部戏叫《捉鼠记》，那个导演叫什么桂治洪。那么这个武行里边找了我去，说只有二十尺那么高，从直升机跳进海里，有二十尺高。那个直升机一升起来一看，不止二十尺。我要是这么下水的话呢，必定是五马分尸。后面那个（指示说）元华行了，跳吧，好，他一碰我人就已经出去了，那这一出去只能是找平衡啊，往下跳，欸，我心说出去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啊？按道理是我能控制到能够跳，欸，到了，已经要到了，怎么还没到啊？睁眼一看，“啪”就到水了。哇！那个水，就是到了水里头那个水压，把我压得好像，给人打了一个闷气，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发软了没力了，那个船来把我拖上去，半个多小时都不能开口，鼻子流血耳朵流血，就是那个水压的。那么那个吐出来的唾沫都有血，里头的那个毛细血管都爆开了。

83.我属于就是拿生命去换这个理想。

84.武侠精神我感觉是很广啊。你生为一个不懂武艺的人，或者是一个文人，他都有侠客精神，对不对？以前的侠客是动武的嘛哈哈哈，现在的侠客是动文的嘛。

叶伟信：

85.（关于《杀破狼》的武打如何体现张彻的武侠气息）我在服装美术就说，很简单，一黑一白。怎么样分？人就是你能不能分黑白嘛。

86.动作或武术只不过是一种表达的方法，不是中心的思想。其实没有人喜欢看一个真真正正的暴力的情况，是很讨厌的。但是透过他的正义感啊，牺牲的精神啊，所以像武侠小说都是提倡你们是比较有正义的。如果你拍电影没有正面的思想，我觉得是不可以的。

李仁港：

87.（关于《黑侠》里的一武打片段）现场呢我记得就是，他其实打的时候，袁和平就感觉黑侠那么强，他完全不会设计刘青云可以一拳打中李连杰的，然后我说，他要打一锤给刘青云看呢先要给刘青云打一锤，你才有对比。好了，我们在讨论的时候呢李连杰听到了说，这样打要是我完全不给他（刘青云）打到是完全正常的，（但是）我起码给他打一下，因为他是我朋友，我给他打一拳是无所谓的，因为打一拳之后我没事。

真正好看的武侠片它里头的打其实也是一些语言去讲一些剧情，只是它不用对白来讲不用身体来讲。它武打里面讲的东西可能比一场文戏更要多，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武打片。

88.那天呢，我看到听到让我最心动的一个事情，我听到的一个声音是什么，是那些泰拳拳手，他们每个人打沙包的声音“嘿哟……嘿哟……”我这样叫，他们八个拳手每个叫法都不同。还有他们打的时候的节奏也不同，因为他们训练有些打拳有些打肘有些打膝盖……所以那个声音乒乒乓乓然后加上人的叫声，我感觉那个是一个很精彩的音乐，它已经不是一个叫声它不是一个效果声，它是一个音乐。它配备打拳时候的那个base那个低音的声音加叫的声音你混下去，然后那个声音告诉我——就这种声音，是求生的声音。

李惠民：

89.一个导演要看他最有感觉的点——要怎么样把他的戏剧和动作扣在一起。

90.一个好的导演一定要利用大自然的东西来把戏剧真正衬托。一个完美的构图很多东西都需要的。

张彻：

91.（旁白）对张彻影片而言，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侠义精神的升华。每一位英雄的死，既是自我的完成，又是对黑暗社会、邪恶势力的抗议，替无数壮志难酬的血性人士发出绝望的呐喊。所以，死得光彩万丈，壮烈非常。

92.（李仁港）我对那个死亡的感觉、那个打斗那个杀，它好像是一个典礼。它把人的精力呈现出去，它是个最美的一个事情。它把人性——我所有精神，力量，血肉都呈现出去，奉献出去——奉献给一个人；奉献给一把刀、武器；奉献给一个国家，为国家做事。

胡金铨：

93.（元彬）《空山灵雨》到韩国，韩国那个时候厉害咯，他——吴导演是怎么样啊，他是很讲艺术，很谈艺术，他叫那个副导演去看那个景，有些瀑布，他要这个树发那个青苔啊，他拿面粉然后泼水，三四天拗出那个发霉的（青苔）他要用那个镜头推上去，变焦点，太阳射过来，一点点水。全组人没有人拍演员，就等他拍这组空镜！（笑）胡金铨啊。三十多号人就每天就等他拍这组镜头，他很讲艺术。只要他拍到镜头“吁！”（竖大拇指）他就好了，他就很开心了。

李连杰：

94.比如说，有一部电影叫《从摇篮到坟墓》，那么当时的角色是说有一个坏人，从大陆偷了核能源跑到美国去，有个警察去追到美国想逮回来。那我就觉得这种有伤害中国的这个……虽然你是虚构的，但是有伤害，我觉得不可以演。那么我就必须说你要找一个没有核武器的地方去演，大家就知道这是虚构的啦。那么所以后来那个故事就把角色转到台湾。从台湾去，台湾来警察去追到美国。那基本上你知道台湾没有核武器的嘛，这种含沙射影、这种描述就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伤害。

就是这些角度就会比较很小心地去衡量。在电影作品中尽可能地去保护或者维护我自己的价值观。

我需要补看或回顾的武侠电影&动作片：《少林寺》《黄河大侠》《功夫小子闯情关》《旺角卡门》《神偷谍影》《卧虎藏龙》《七剑》《无极》《墨攻》《险恶江湖逍遥剑》《东归英雄传》《悲情布鲁克（美）》《骑士风云》《大醉侠》《落鹰峡》《英烈千秋》《八百壮士》袁和平作品（黄飞鸿 太极张三丰 蛇形刁手+醉拳）《黑客帝国》《猛龙过江》《龙争虎斗》《武林志》《神鞭》《帮规（徐小明）》《木棉袈裟》《早春二月》《无敌鸳鸯腿》《索命逍遥楼》《金镖黄天霸》《海囚》《南北少林》《十八般武艺》《刺马》《少林三十六房》《少林搭棚大师》《武馆》《蝎子战士》《陆阿采与黄飞鸿》《拼命单刀夺命枪》《老虎田鸡》《天下第一拳》《十八般武艺》《精武英雄》《野兽刑警（可是我爱你）》《双旗镇刀客》《炮打双灯》《武当》《西门家族》《败家仔》《杂家小子》《一刀倾城》《大刺客》《豪侠（英雄本色前身）》《英雄本色》《喋血双雄》《赤壁》《富贵列车》《A计划》《快餐车》《东方秃鹰》《急冻奇侠》马永贞电影 《刀》《杀破狼》《叶问》《94独臂刀之情》《空山灵雨》《保镖》《三少爷的剑》《龙门客栈》《山中传奇》《侠女》

电视剧：98版新少林寺（吴京） 《七剑下天山》

后记：一开始我仅是受了张智尧先生的影响去喜爱武侠和功夫，他是一个非常推崇热爱这些的人。但看到后来我记录的就从“武侠”变成了“中国”。什么是侠？早已不是一刀一剑走江湖，金庸古龙王度庐。西部片是侠，时装片科幻片也可以有侠，但中国的‘武侠’，却是永难复制的风骨。让我很难过的是，恐怕日后的中国人，也难以复现那些‘武’的风采了，后继无人。好在‘侠’不像‘武’一样在招式，而是在精神，它的范围就太广了，我可以用一生慢慢内化掉。最后表白赵长军男神><!实在是太帅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