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双鹰同人系列——姚千树外传(番外1关东山往事-终)
我想我有必要再次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姚千树,原中国远征军某部的一名狙击手,后调任军统某行动队队长。
在大概48年的时候,我调入了保密局担任某狙击分队队长兼训练班狙击教官,后来到上海任职,由于上海战事无可挽回,我又直接调入保密局下属组织光复社担任行动队长,跟随社里一同在上海潜伏了下来。
我曾经被派到东北执行过任务,并且结识了一个叫李大喜的普通年轻人。后来到了上海,在一次光复社举行的入社仪式中,我又见到了李大喜,不过这时候他叫燕双鹰,或者说,他原本就叫燕双鹰。我不是很确定他是否还认识我,因为他对我的态度和对其他人差不多,并没有找我叙旧甚至是有过额外的谈话,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也许,他有个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不,应该不太可能,事情不会那么巧。而且他见面就叫了我一声姚大哥,可对其他人他并没有这样,哪怕是杜总,看着和他关系还不错,也只是叫他杜老总。而这声姚大哥,社里是没有人这么称呼我的。这是大喜曾经这么叫的。
燕双鹰——应该说燕长官,毕竟他现在是少将副社长,我理应这么称呼,燕长官据他自己所说,他曾经是青帮中人,还是班辈极高的悟字辈大哥,我对这些道上的东西并不了解,甚至有些蔑视——在我看来,这不过就是一群有些身份,生活在都市里的土匪罢了,他们和那些山里的流寇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是燕长官例外,他是个让我很佩服的人。沿江路纱厂一战,彻底把社长和杜老总打怕了,我几乎没怎么看到过杜老总这样害怕过一个人,号称军统总教官的他几乎从未有过敌手,但是这个燕双鹰,显然比他还要厉害。这让我又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李大喜,是的,当我看着看燕长官的眼睛,如果只凭借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确定他就是李大喜,因为他们的眼中都带着锐利但略显内敛的光芒,像是一只蛰伏等待出击的老鹰。他的身手也特别好,天赋也很高,这和我印象里的大喜是一样的,他注定不是寻常之人。
我没有对社里其他人说起过那段往事,包括社长和杜老总。我一直寻找着一个机会,想和燕长官私下聊一聊。这个机会不久后就有了。
最近社里不忙,我单独约了 燕长官去了一个咖啡厅一起聊聊天,他欣然接受了。于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我们动身前往了咖啡厅。刚落座吩咐了服务生,我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还记得我吗?”燕长官显然是有些不解我怎么突然这么问,但是随后他的神情迅速缓和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又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反问道:“怎么了,姚兄,突然这么问。”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刻意改变称呼的,燕长官,或者恕我冒昧,我应该叫你,大喜。。。”
燕长官神色一怔,有几分钟没说话,只是看着我,脸上的神情也是反复无常,连服务生把咖啡递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什么反应。这一切都被我看到眼里,但我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姚兄,哎,也罢,我还是叫你姚大哥吧,”燕长官叹了口气,“是的,你并没有认错,我是大喜,也是燕双鹰。”
果然如此,我点了点头,抿了一口咖啡:“恕我冒昧,燕长官。。。”“叫我双鹰吧,或者,这样的私下场合,如果你不习惯,叫我大喜也可以。”燕长官打断了我。
“好吧,双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叫他现在的名字比较好,“恕我冒昧,你是怎么流落到上海来的,难道英叔他们。。。”
“他们都死了,英叔,大莲,都死了。。。”燕长官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淡,眼中的锐利似乎也凝结了一会儿,“然后,我恢复了记忆。。。”随后,他把他在关东山一系列的遭遇告诉了我。
“我之前应该也和你们提起过,我本就是青帮子弟,后面参军,进入新六军特务营,然后来到了东北,之后那些遭遇,姚大哥,和你在东北那段遭遇有些相像,只不过当时的我没有你这样的运气,我被人伏击,差点连命都没了。”燕长官说完,默默的喝了一口咖啡。
“那么,我当时确实没看错,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哪怕失去记忆,你身上的某些东西仍然无法完全掩盖。”
“姚大哥,你就不和社长他们一样,怀疑我的过去乃至于我的身份吗”燕长官突然来了一句。
我顿时十分尴尬,社长和杜老总对燕长官的身份有所怀疑这我是知道的,但我并不很在意这些,我只知道,燕长官,或者说大喜,是个厉害的人,有了他的加入,光复社只会如虎添翼。当然他这么一说,我也发现,虽说我是社里最早接触他的,但我仍然对他身上很多地方一无所知,可以说在此之前,我也只是和他短暂的一起待过几天而已,了解的也是失忆后的他那段日子的一些事情。社长他们怀疑燕长官是打入进来的卧底,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他和我们不太一样。
我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没必要隐瞒,也瞒不了,从他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出,你想在他面前撒谎是很难的,和他交流最好还是坦诚些。
燕长官微笑着点了点说道:“没什么,我是知道的,而且也很正常,毕竟我才入社没多久,没经历过什么考验,当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姚大哥,如果有什么考验,我都可以接受。只不过有一点我得声明,我这个人愿意相信朋友,也愿意付出诚意,可一旦我得到的回报是背叛,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付出的诚意收回。”
我表达了赞同。他是个言行合一的人,他也有能力做到这点。
这次咖啡厅的会谈之后,我和燕长官之间的关系开始好起来——原本也没多差,何况还有关东山那段经历,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隔阂,和燕长官真正交上朋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我甚至有过这样的想法——哪怕他是解放军的谍报,我也乐意和他交朋友。
在上海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一件又一件大事,燕长官也被一次又一次的考验,还险些和社长翻了脸,好在后面燕长官通过了一次又一次考验,社长基本信任了他,还把社内一些重要的事务交给他。
熟料,天有不测风云,先是李康他们被解放军破获,彻底的完蛋了,后来又传出风声,杜老总当了解放军的谍报,被燕长官出手铲除。正当我们全社上下准备缓口气的时候,一件更加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燕长官真的是解放军谍报。
社长在公馆客厅内自裁。光复社下属的各个据点都先后被解放军破获。我和我的分队也没有幸免——社长把全社的人员分布情况册给了燕长官。
燕长官率领解放军围住了我所在据点的外围。我率领手下准备抵抗,并伺机突围。
我的部下们拼死抵抗——他们觉得,欠下了解放军那么多血债,被抓到是必死无疑,还不如搏一搏,尚有一线生机。可是燕长官的狙击枪让他们一个一个永远的失去了生机。虽然我有绝对把握在狙击战中占到上风,但是看到外围更多的解放军,我还是动摇了。
燕长官隐伏在一个绝好的射击点,并喊话道:“姚大哥,你和那些特务不一样,你并不是什么不可改变的顽固分子,我劝你还是放下枪,不要做了反动派的牺牲品。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眼见无法逃脱,我叹了口气,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什么叫独木难支,无力回天,我此刻深有感触。
我丢掉了狙击枪,举着双手,走了出来。
燕长官看到我微微笑了笑,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说:“你看,我说他并不是多么顽固的人。”随后转身走了。
我被就地押进了上海某监狱,并且被告知等待政府的宣判结果。
期间,燕长官来看过我几次,我现在就叫他燕大哥吧,他已经不是我的上级长官,或许,他也没把我当做他的下属看过,我觉得,或者说有种莫名的自信,他还是把我当朋友看的。我们谈了几次,天南海北的闲扯,也缓解了我等待审判过程中的精神压力。燕大哥笑着问起当时华美浴池我是如何在受伤的情况下脱身的,我无奈的笑道:“其实没什么,除了我曾经经历过这样类似的情况,有些脱身的经验外,当时我就一个念头——从你的枪口中逃生,因此我哪怕中了枪,也得忍着。燕大哥你也真是我见过最难对付的人了,说实话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跑不掉了,当时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在大榕树那会儿我都没有那么绝望过。”
燕大哥笑了笑。我们交谈了良久,因为我表现比较好,也没多少血债,门外的看守对我的态度也不错,允许燕大哥和我长时间交谈。临走时,燕大哥拍了拍我的肩头:“老姚,希望你能好好争取夸大处理,等你的事情完了,咱们四处走走,一起去看看这个新生的国家。”
我点了点头,当时觉得这句话没什么,但是后面我终于明白了,明明身处重要职位很难离开职守的燕大哥为什么会说出四处走走这样的话。
审判结果下来了,法院裁定我因为参与地下特务活动,属于光复社重要骨干成员之一,本来应该重判,但是念及我曾经抗日有功,并且悔过态度好,所以决定从轻发落,判处我七年有期徒刑。我坐在被告席上长长舒了口气,至少,我活下来了。
燕大哥又来看了我一次,得知我的判决结果后,也是无奈的笑了笑:“老姚,总还是可以出来的,你如果表现好,可能还会提前释放。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我愣了愣神,问道:“怎么,你要离开上海?”
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职务调动,具体的我不能透露,只是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没法来看你了,你在这里要自己保重,如果有机会,咱们还能碰面。”
我也不便多问,只能祝他一路顺风。他弄了些酒菜来,干脆就当饯别酒了。临别,我隐约看到了燕大哥眼角闪过几丝泪光。
我开始了自己的铁窗生活。不得不说,解放军宣传的一点都没错,他们根本没有拷问或者虐待我,相反还给我提供了还不错的环境,除了偶尔要上的政治思想课我并不感兴趣,其他毫无可挑剔的地方。
一年又一年过去,先是爆发了朝鲜战争,这个在我等待审判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耳闻,解放军全部都被发动了起来。我也因此猜测燕大哥的职务调动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后来甚至还有人来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担任临时的射击教官,我二话没想就答应了,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会请我这样一个沦为阶下囚的人来当教官。有个来的工作人员和我说:“我们请教任何人不论他的出身和经历,就算是囚犯,我们也要尊敬,因为在教授课程的时候,他就是老师。”
这番话让我挺感动,后来我知道这批受训的士兵是为上前线做准备,他们挑了一批好苗子,让我负责将他们训练成具备较高射击素养的射手,从而在战场上更好的杀伤敌人。我也得到了摸枪练枪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大概教了几批学生,说实话他们的素养不一定多好,但是学习的态度都很好,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对我有很大的看法。对了,我甚至还能拿到一份教官补贴。
时间过的很快,我其实也就当了几个月的教官,后面仍然在牢中度过,不过给我换了地方,环境更好一些了。
后面听起看守人员说,燕大哥确实参加了朝鲜战争,因为他立下了不少功劳,解放军都写了好几篇宣传报道他的文章,有一次我在读报的时候还看到,燕大哥带队经过几次血战最终歼灭了美军一支精锐的特遣队,沉重打击了联合国军的士气,荣立二等功,着实让我惊讶并且倍感佩服——真不愧是他。
转眼几年过去,眼见着朝鲜战争也打完了。说实话当我听说美国居然在停战协议上签字了,还是颇感意外的,并且也有些感慨,解放军连武装到牙齿的美国人都能打败,我们小小的光复社被他们剿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又在和看守人员的交流中问起燕大哥的情况,他们都说不太清楚,想想也是,他们了解燕大哥的情况也基本仅限于报纸报道,毕竟隶属部门不同,他们并不一定比我了解的更多。
大概是1955年左右吧,监狱突然下来了通知,因为我有不少立功表现,认罪态度好,本身也没有多少血债,因此决定在今年提前释放我。我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这意味着我可以早一些去找燕大哥了。
到了释放的日子,看守工作人员们先是对我进行了最后的思想教育,并且最后叮嘱我:“老姚,你现在已经是新中国的公民了,希望你能吸取之前的教训,重新好好做人,争取为社会做出更多贡献。”我点点头,随后工作人员又有些神秘的跟我说:“这边有个人来接你出狱,你可能都有些意想不到。”随后我看到了燕大哥的身影。
“老姚,好久不见,还好吗。”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这比获得新生,更让我觉得高兴。
我和监狱里的看守人员一一握手道别,和他们相处了这几年,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错。我深切体会到了这个新生的国家所带来的新气象,中国,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和燕大哥一起走出这个关了我数年的地方。燕大哥请我去附近的一个小茶楼一块儿坐了坐。落座后,又是一阵沉默,不过这次是燕大哥打破了沉默:“老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脱了军装,离开了枪,我真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燕大哥似乎是早有准备,对我道:“不如,和我一起回我的老家吧。我也很久没有回去过了。我现在很自由,因为,我也不再是一名军人了。”
我有些惊愕的看了看他,他之前可以说是载誉而归,必定可以得到重用,可是他居然急流勇退,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当我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是淡淡一笑:“刀头舔血的日子过了这么久,我也该歇歇了。”
最后商议下来,我现在也别无去处,家中的亲人早就没了音讯,眼下也只有跟着燕大哥走了。
我们辗转了挺长一段时间,从上海出发取道南京,一路北上。好在还算比较顺利,我们来到了关东山。
眼前的景象既陌生又熟悉,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毕竟我也在这个地方有过那样的经历。燕大哥则是在这边土生土长的人,但是他也离开八九年了,这么些年以来再一次踏上故土,他的眼中顿时有了显而易见的怀念之情,以及那么一丝的,悲伤。
我们走过了关东山的好几个角落,也经过了我曾经进行编练工作的那个山寨附近,彼时经过那一次事情,山寨的部分地方已经成了废墟,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最后,我们来到了英叔的家,这个我停留过几日的地方,更是燕大哥曾经待过好一阵子的地方。正是凌晨时分,天尚未全亮,但还是能看得清整个院落。屋子已经是废弃了,破旧不堪,我熟悉的那棵院中的大树尚在,只是也已残叶凋零,屋旁还有扫帚和扁担,它们静静的躺了数年,只因它们的主人,再也没有用过了。
燕大哥倚在树下,掩面俯首,默默的流下了两行清泪。我能理解,这些年,他经历了太多,多到他几乎忍不住,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无处发泄。我挪开了几步,想让燕大哥一个人静会儿,然而他很快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两行泪已经拭去,燕大哥又恢复了原本刚毅坚强的神情,缓缓对我说道:“都过去了,该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我们相视一笑。这时,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渐渐的洒进来,把原本有些朦胧灰暗的院子照了个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