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代生命的最后一天 (上)
“再见鸭酱,今天真的好开心啊!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这么开心过了。”
“…”
“我还以为,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鸭酱?”
“没事,美冬。我今天也很开心。”我转过脸,对着面前的白发少女挤出一丝笑容。
“那么,拜拜喽。明天见啦!”
我点点头,对着远去的美冬招了招手。明天见…我说不出口。我并不擅长撒谎。我怕我再开口,“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八千代”这句话就要脱口而出了。
就这样,我站在路中央,人群中,看着她渐行渐远,直到化为一个小点,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着和那两个人约好的地点走去。
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死了。
天台上刮着风,那两个人正肩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鸭蛋黄似的太阳落下地平线。
似乎是感应到我来了,个子高的那个转过身,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嗯,非常棒。”我静静的说着,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简直就像照镜子。
眼前的人,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我。另一个七海八千代。站在旁边的粉发姑娘则是她的爱人环彩羽。
我此刻正处于一个原本与我无关的世界。可我的生命却偏偏要在这终结了。
几天前,我还不知道魔女的存在。
我究其一生抗争的,是魔兽。
魔兽源于人的恶意,杀不光的。魔兽与魔法少女间的战斗,注定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可我们的生命却是有尽头的。
加奈惠走了。梅露走了。那个傻孩子,临走前还说,救下了自己仰慕的学姐,所以即使失去了生命,那也是她的幸运日。
美冬走后,三日月庄的小队彻底无法维持。
美冬都不在了,这个世界还有值得为其而战的必要吗?
身为一个战斗了八年的老油子,我大可以等魔兽吃人吃饱了再出手。那样出来的方块耐用的很。
我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不然就太对不起梅露了。
不过我的生活变得一团遭。我把桃子和鹤乃都疏远了。
我仍记得那一天,桃子哭着希望我振作起来。桃子是个坚强的人。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可靠的站在你的背后。可平日不哭的桃子偏偏却在那一天哭了。
“学姐,你都成什么样了…”
我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只知道一丝失望闪过她淡粉色的眸子。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偶然有一天我救下了一个叫秋野枫的新人,并得知她跟另一个叫水波的少女与桃子组了队。
“没想到是momoko酱的熟人。”她的眼里闪着光,却不知道“熟人”二字深深的刺痛了我。“你要见她吗,她就在…”
“不了。”我打断了她。
当时真的该见一面啊…
至于鹤乃。当我提出以后不再往来的时候,她只是点点头,像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我尊重师傅的决定。师傅也有难言之隐啊。”她静静的说着,眼里的水花却闪着光。可她不知哪来的劲,忍着没有让它们流出来。
我感觉有什么从胸口穿了过去。
如果她当时哭了出来,或者在我面前大闹,那我肯定会收回自己的话,让她留下来吧。
可是没有如果。
她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任由她走了。
现在看来,我就是一个无情的蠢蛋。
再见到鹤乃时,她已经快死了。
当时打完魔兽,看到地上躺着什么。
我万万想不到居然是她。我哭了。我上前,抱着她。
有些东西要失去时,才知道一切都晚了。挽不回的。
鹤乃当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看着我,紧紧的依偎在我身上,像个怕冷的孩子。
白色的光芒在头顶落下。
鹤乃的身躯逐渐透明化,最终消失在了我的怀里。
是圆环之理。她接走了鹤乃。
再见了鹤乃。
再然后,就是我了。
化工厂泄露,整个城市的魔兽都被吸引过去了。
我仍然记得那些由怨念汇聚而成的身躯一层挨着一层,排山倒海的压过来。
厮杀完,天光亮起。新得来的方块---包括这次的----都被用于战斗中的净化了。消灭掉最后一个时,手上反而不剩几个。即使吸出污秽,也无法阻止灵魂宝石往饱和的方向跌落了。
我突然明白,自己终于要迎来那个时刻了。
我躺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那熟悉的光芒亮起。我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白色双翼的粉发女子正像我伸出双手。
圆环之理,包容所有魔法少女的圆环之理。我的女神大人。
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就要抚摸我的灵魂宝石。
突然,天光巨变。女神大人的手停下来了。她挣扎着,看起来分外痛苦。无数画面在我眼前飞速切过。我似乎看到一个祭坛一样的地方。一个戴着红色缎带的黑发少女,她死死的扼住女神的双臂,拉扯着。
“homura酱,我要裂开了!”
黑发少女笑了。
女神大人,裂成了两半。
我身后的空间,也裂成了两半。我跌入裂缝间的虚空,被宇宙间的间隙拉扯着。
转眼间,我发现自己在三日月庄的餐桌上。
餐桌上围了一圈人,三日月庄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两个不认识的孩子。还有一个粉发姑娘。我在新闻上看到过她。她不是出车祸死了吗?
然后我看到了我自己。
大伙隐瞒了我的存在,偷偷将我带到了调整屋。
无疑,我来到了一个不受圆环之理归化的平行宇宙。但这儿的人却知道圆环之理的存在。因为瓦夜之战的时候,圆神跨世界降下羽毛,助于她们一臂之力。至于圆环之理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只知道一切的元凶是那个被神明称为焰的家伙。(听到这个名字,彩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难道她认识这个所谓的焰?无所谓了。就算认识,那也是这个世界的。)
可以说,不幸的是,在我即将被带走的一瞬间,圆环之理被干涉了。这导致我遭到了拒接。
而圆神被撕裂产生的巨大因果断裂使我跌到了这个世界。
灵魂宝石自我来到这后就保持着临界饱和的状态,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处在微妙的平衡中。
御魂检查了一番后得出如下结论:
首先,圆环之理不在这个世界,就算被干涉后恢复了机能,也已与我无关。我得不到来自上面的任何救赎。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她们的悲叹之种净化不了我的灵魂宝石。
被巨量的因果波及让我的宝石发生异变。我不会变成魔女,也召不出魔女化身。我的灵魂只会在污秽中消耗殆尽,就像得不到养分的花儿渐渐枯萎。
然后,我就会死。像那些灵魂宝石被击碎的少女那样,死的彻彻底底。
我的灵魂只能维持不到24小时。这是我的生命所剩余的时间。
这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