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之物》【all卷】（37）
all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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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儿回房后，洗了个澡，长发盘了起来，有几绺潮湿地垂落，白色睡衣松松垮垮，他打开抽屉，白色药瓶静静滚动，里面是他常吃的安神药，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没吃了，只是最近想事太多，好像又开始睡不着，闭上眼睛后，立风、壳，又会出现在他脑子里，不论是以前的旧事，还是现在刚刚经历过的，多个画面交叠在一起，胡乱地充斥在他脑海，最后被他曾经离开那晚时，怀里抱着睡的小唱给喊醒。
卷儿又扣上药瓶盖子，他刚喝了些酒，不宜吃药，只能这样睡去，他坐进被子里，准备把床头的台灯也关掉睡觉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卷儿又下了床坐在床边说：“进来吧。”
炸应声进来，卷儿站起来走去沙发边问：“怎么了？”
炸看起来倒是没在生气了，坐在沙发里说：“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不该那么问你的。”
卷儿转了转眼眸，有些疑色，随后低下脸，无聊地用左手手指摩挲着右手心上的疤痕，语气淡淡的：“没什么。”
在炸的立场来看，他现在确实有跟立风在一起的心思，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把立风当成“海鸥”世界里的一个人来对待，他分割了自己的小半辈子。
前二十来年，是贫民区的卷儿，而现在他只做海鸥，所以他不会避开任何人，他活得坦坦荡荡。
炸见卷儿一直低着头，昏寂的灯光中，神情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在海边民宿的那些日子，消沉，萎靡，怕卷儿真的再回到那种可怕的状态中，不由着急，抓着卷儿一直在摩挲的手解释：“卷儿，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华立风和壳不是好人，我怕你再次被他们伤害，我真的是一时冲动，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
卷儿抬起脸笑笑说：“炸，我真的没事的，这世上不是只有华立风，还有很多值得我去在意的人和事，你心里担心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再发生的。”
卷儿能这么说，也是在今晚和立风相处过后，才确切明白的，他对立风任何讨好自己的行为，都无法再被感动。
从前立风只对他笑笑，他都能兀自傻乐半天，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立风随手帮他拨了拨发丝，又或者送了他本书看，他都觉得这是对他的专属。
一句我喜欢你，一句我很疼你的，一句你真漂亮，都让他心花怒放。
可今晚听到立风对他那么真诚地说我爱你，他没有丝毫反应，他的心异常平静，他和炸说，自己对立风的喜欢已经被深埋。
所以，来自于立风本人的爱意，也无法撼动他尘土下的心脏。
他再也无法心动。
爱还存在着，只是没人能再次将它唤醒了。
翌日卷儿被炸送着去了花室，准备好各种工作事宜，炸便先回去公司忙。
今天有工厂来收花去加工，忙了一会儿后，花农们整理着空出的位置，他准备回办公室时，有客人造访，是立风来了。
卷儿透过玻璃花房往外看，立风穿着身金光闪闪的西服，一步一步走来，手里拄着个黑木拐杖。
卷儿收回目光，把正拿着的茶具放下，出来迎接，一副客气微笑：“飒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脚都受伤了，怎么还到处乱跑？还穿得这么隆重。”
立风穿得确实过于耀眼，一枚纯金玫瑰胸针别在胸前，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好，给人贵族的高不可攀，风度翩翩。
卷儿主动递过去手，立风更是笑得开心，扶着卷儿的手走近那间童话一样的办公室说：“你这里真漂亮。”
卷儿把立风扶到茶桌上坐下，走到立风对面，重新拿起那茶壶盖子，往里倒着水说：“有花的地方当然漂亮，飒总喜欢什么花？我去挑一盆送飒总，对了，上次送飒总的红杜鹃还开着吗？”
立风抬眼看了看卷儿，又继续看卷儿的动作说：“还开着，只不过今天那花儿已经有些蔫了。”
卷儿扣上茶壶盖子，点开火炉开关，一小簇发蓝的明火迅速燃起，烧着这壶露水：“离了根的杜鹃，一般来说能开三天，也确实到日子了。”
立风对这煮茶颇有兴趣：“卷儿，你这煮的什么茶？”
卷儿没回答，脸色淡淡的，坐了下来拿白色毛巾擦拭着那瓶露水。
立风看了看卷儿的表情，轻轻试探喊着：“海鸥？”
卷儿这才微微露出些笑意：“这是翠竹朝露，搭配峨眉白芽味道最佳，需要半个小时，飒总等得起吗？”
立风说：“当然等得起。”
卷儿又起来去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什么东西过来说：“这是我们炸董做的鲜花饼，给飒总尝尝。”
立风的笑减了减，有些难过：“你和炸是什么关系？你们……”
卷儿打开盒子，露出给立风看，自然道：“炸董不仅是我的上司，也是我很珍贵的一位朋友。”
立风眼里有些怀疑，不死心地问：“只是朋友吗？”
卷儿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问题上有了想发火的情绪，他好像很抵触别人谈论他和炸之间的关系。
“飒总，吃饼吧，口感虽然没有刚做出来时的好吃，但也不错，馅儿分别是桂花和玫瑰的。”
立风没有吃，转头摸起了放在他旁边的拐杖，低着头哀哀的：“卷儿，我腿疼。”
卷儿自顾拿起一个桂花馅儿的咬了一口，用手捧着下巴接住碎屑，也没再介意立风对他的称呼：“飒总伤的是脚腕。”
立风抬起头睁着那双隐藏着许多心思的眼睛，只浮现出微微的酸楚：“可是我的脚伤会牵连到腿。”
卷儿挑了挑眼尾，眼神有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所以飒总想我做什么？”
立风说：“我脚受了伤，不方便走路，一个人过得很辛苦，所以卷儿你能不能和我住一起。”
卷儿讶然地张着嘴巴：“飒总这是要我过去伺候你呐？”
立风眼巴巴：“这怎么叫伺候呢？你最恨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最适合你对我下毒手，我这是给你机会惩罚我。”
卷儿冷斜他一眼：“我可没那么恶毒。”
立风柱着拐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挪到卷儿身边，拉起卷儿那只拿着鲜花饼的手说：“我知道你最善良，你就看在我都成这个样子了，心疼心疼我，和我回家吧。”
卷儿抬起头，眼神充满寒意：“坐回去。”
立风不舍地松开卷儿的小手之后，还悄悄地摩挲了两下自己手指，回味着那手的嫩滑。
立风回去坐好，卷儿又换上那副礼貌温柔的笑：“飒总，你刚刚说了什么？”
立风愣了愣，以为卷儿在故意无视他的话，想再说些挽回的话时，外面有人来了，经理说是壳总来了。
壳带着一肚子火气来的，早上他找立风找不到，打电话也没人接，层层调查之下，发现立风竟然背着他和卷儿来往。
茶水才刚烧开，咕嘟咕嘟的水声响着，水雾很少，基本都被闷在茶壶内，以保留露水气息，看得出来这茶壶很贵重。
卷儿又把那鲜花饼推给壳面前笑说：“壳总，尝尝这鲜花饼，味道很不错。”
壳倚在椅子里坐着，翘着二郎腿，满脸烦躁：“不吃。”
卷儿便又收了回去，没说什么，拿起桌上的茶叶盒打开。
壳拧了拧眉，起来拿起个饼咬了一口：“我吃了。”
卷儿不理他，壳心情不好，转头把火对准这个背着他来的兄长：“兄长，公司事务繁忙，又临近公司周年庆，大家都忙得团团转，兄长怎么偷懒呢？”
卷儿闻言后抬头看向壳：“周年庆？”
壳见卷儿理他了，立刻笑起：“嗯，是我们公司成立五十周年的重大日子，等到那天，我们会邀请业界所有精英人士一起来参加。”
卷儿笑了笑，特别温柔：“那我可要跟壳总谈笔生意了。”
壳被这笑晃了心神：“你说。”
立风伸手去卷儿面前拿了个鲜花饼试图引起卷儿的注意力，卷儿见后还贴心地拿到立风跟前说：“飒总多吃点，壳总也多吃点，觉得好吃我改天给你们两位送去些。”
立风和壳异口同声：“好。”
从来没有过如此的一心，立风和壳互相看了一眼，又嫌弃地撇开。
壳问卷儿：“你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卷儿笑起：“周年会场嘛，肯定要用到鲜花装饰，我不就是做这行的吗？所以还请壳总考虑考虑我们雪花。”
壳张了张口，立风抢在他前头开口说：“这是自然的，海总养的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所以海总的请求我必须答应。”
壳早就知道海鸥就是卷儿，从立风往这儿跑的行为和各种反应就知道了，这时候还故意遮遮掩掩，十分不屑：“兄长，这事儿还轮不到你做主。”
立风看向壳，挑眉问：“所以你要拒绝吗？”
壳冷哼着，看向正紧张的卷儿露出一笑说：“当然不会，我听卷儿的。”
卷儿瞪大眼睛迷惘着，脸却又慢慢冷了下来，情绪转变极快，阴寒的脸随着他掀开茶盖的动作被淹没在腾腾而起的水雾当中，拿起茶匙在壶里轻轻搅拌了一下，关了火，舀出一匙倒进小茶壶里，晃了晃，把壶烫热，又把水倒进茶桶里。
立风和壳看着卷儿沏茶的一系列动作，都觉得卷儿有些怪异，明明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现在却不怎么想理他们。
“两位总裁，品尝一下吧。”卷儿两只手各拿一盏茶放到他们面前。
壳先问道：“卷儿，你怎么了？”
卷儿两手拿着那小茶杯端了起来，不解地看壳：“什么我怎么了？壳总的话真奇怪，啊，刚刚说的那生意，多谢两位了。”
卷儿又笑了起来，却让人无端一阵寒意，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与刚才的暖笑仿佛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