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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乡》#01

2023-02-11 00:15 作者:忤序唯物  | 我要投稿

     本文为采用泰拉大战世界观进行的同人创作,解释权归其所有。

     报纸上用散发着油墨味的小字写着不同国家的大名,结盟条约伙伴背叛的字眼繁多的简直就像粗布上劣质的针脚,格式标准的快讯,整齐打印的文字下不知是多少颗恐慌的心脏。 

     如今,这份已经过时的报纸也将随着MRD武装人力中介被一同永久出租。玛士撒拉没有搬走太多东西,除了储蓄的金钱外,家具和装备架都留给即将接受这栋大楼的梅兰德历史协会专员。月长石临走前把自己的宝石箭矢留给了玛士撒拉一根,说是要回自己的老家一趟。虽然不知道这个高卢遗族在想什么,但玛士撒拉尊重每一位员工的想法。  

     让各自的归各自吧。  

     最终,和玛士撒拉同路的鹤望兰帮忙遣散了为数不多的文职人员,他收拾的行李里除了证件外没有任何军功章——他早就把那些东西卖掉了。这位从进门第一刻就对卫生严格要求的助理,哪怕到最后都依旧要求嫣和伊塔齐林走之前不要把地毯踩出褶皱。  

     荒野物流站直通萨尔贡的陆地列车已经很少了,没人会想和维多利亚的推进装甲体和陆行舰嬉戏打闹,哪怕是最勇敢的战地记者,在记录这番骇人且壮观的景象时也要未免露怯。更何况,鹤望兰看着就是个萨尔贡人,谁都猜的出来萨尔贡人回他们的老家是为了什么,没人愿意替维多利亚的敌人提供兵源。他们买到的最近的车票离萨尔贡边境还有三天路程,没关系,就算差整整一周,他们早到或者晚到,都帮不到米诺斯人和萨尔贡人什么忙。  

   “那可是维多利亚的战争巨兽……”  

     鹤望兰喃喃自语到,望向窗外。

     没人靠近他们,一个深色皮肤的萨尔贡人,和一个脸上有着奇怪伤疤的破碎光环的萨科塔,乘客们恐惧的不是他们,但是乘客们厌恶的一定是他们。  

   “但每一个萨尔贡人和米诺斯人,现在都和我们一样,仅仅依靠女皇阁下的赐福,就要预备用血肉之躯对抗着维多利亚的战争机器。”  

     列车缓缓驶出车站,鹤望兰看着玛士撒拉,眼中止不住地恐惧和悲哀。玛士撒拉双手紧扣,异色的瞳孔看着手指上曾经属于契约戒指的束痕。

     这辆荒野巨型列车车轮和地面撞击发出的轰鸣声铿锵有力,想必机械的运作声本就该让人们感到恐惧,这种让人恐惧的巨响现在已经响彻了萨尔贡和米诺斯边境,夹杂着高热的蒸汽和砍向血肉的大剑利斧。他们是雇佣兵,是血肉炼成的战争机器,现在不只是要面对钢铁铸就的战争机器,这就像一场工业或者商业产品的普通迭代。  

     吃午饭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对玻利瓦尔上车奇怪的组合,一个萨尔贡的女人和一个米诺斯的男人,他们也是回萨尔贡和米诺斯的。光是看制服就看得出来,二人曾经隶属于黑钢国际公司,甚至连武器都残留着制式的图标。鹤望兰很愿意和他们共享午餐,一路风尘仆仆的两个佣兵也就坐在了他们身边,那个萨尔贡女性坐在玛士撒拉的对面,断了一只角的米诺斯丰蹄则沉默地坐在那位女性的身侧。  

    “我认得你,你开的事务所好像算小有名气来着,听说监正会都雇佣过你。你也打算回去了?那位角上镶坠着铁饰品的萨尔贡佣兵看着玛士撒拉,毫不吝啬自己眼中的好奇。  “是的,回去。玛士撒拉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把那个事务所连房子带商标都卖给梅兰德了。鹤望兰耸了耸肩。啊,以前雇主的联系方式倒是都留着,不过不能泄露。”  

   “……啊,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叫麦尔克孜,这位是阿佩特。我们都是要回前线的。”  

   “我叫苏莱曼穆克,你可以叫我鹤望兰。这位是我的前上司——现在是我的搭档。”  

   “玛士撒拉汉森耐卡伊斯。”  如果用萨尔贡的方式念出这个名字,确实是这样念的,那个可能是她父亲的名字以及爷爷的名字,两位优秀的武器商人兼匠人。然而事实上,玛士撒拉不是萨尔贡人,就像他的父亲从未把任意一把精致的武器售向市场。

     麦尔克孜和鹤望兰聊的很欢,周围的乘客对这四个人更加避而远之。阿佩特依旧安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玛士撒拉本身就不愿多说话,他们和身侧的热热闹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车窗外模糊的景色在生机盎然的城市和单调的旷野中数次过渡切换,唯有太阳的光线耐心地一点点变化着它的角度,稀释着它的热量。百无聊赖的阿佩特咬着水烟的烟嘴长柄,玛士撒拉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片被磨去字母的铁片在手中摆弄着,鹤望兰和麦尔克孜依旧孜孜不倦地畅所欲言,从麦尔克孜留在萨尔贡的两个孩子到鹤望兰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的萨尔贡沙丘。

     临近午夜,列车内的灯早已熄灭,没有买卧铺的乘客们大多选择匐桌而眠。两轮月亮安宁地璀璨星空之中,与遥远的群星一同倾洒着它们柔和的光芒,鹤望兰和麦尔克孜早已各自裹着自带的毯子睡下,一言不发的阿佩特也沉默地合眼睡去,摇晃的列车鸣响依旧,载着满车乘客滚滚向前。  

     玛士撒拉握着那枚被磨去字母的铁片,紧握的手也终于随着疲倦缓缓松开。

     噩梦在她进入梦乡的一瞬间,如天荒野中的沙尘暴一样扑面而来。

     她是被死亡的味道唤醒的,苏醒于源石晶簇肆意生长在层叠着扭曲尸骸的战壕和掩体中,滚烫焦热的土地煮沸了腐尸中的血水,将尸骸中的血水煮沸并让腐肉和源石交融在一起,让人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层士兵,又是什么时候在此处长眠的了。几百万吨的炮弹已经几近蒸腾了这片绞肉空间近地范围的一切,被加热到温暖的雨渗入了玛士撒拉戴着面具的鼻梁和额头,即便如此,灌满了冷汗和淤血的呼吸面具内依旧如此冰冷。她在梦中醒来,在满身疼痛和充斥鼻腔的腐臭和硝烟中被唤醒。目光所及之处,利刃、闪光、火焰和各种碎片填满了天空,如同拉特兰圣书中救赎的光芒一样装点着战场。

     哪怕最后抓上了,甚至握紧了撤离载具外沿的绳索撤离了这场温热的战争,她的灵魂仿佛仍有一部分从她的心中被撕扯下来,无可挽回地陷入了那人间炼狱般的山谷中。她回望那被敌军攻占的用尸体堆砌的阵地,内心与灵魂都早已没有触动,但这该死的苍老的心脏从未对苦难麻木——那些年轻人在哀嚎,在呻吟,在拼着最后一口气做些什么,在挥砍向头颅和心脏的每一刀都是至少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挥舞着铳刺刀的玛士撒拉比任何人都清楚。战争,这庞大而无形的天构之械会燃烧他们的骨肉,涂抹他们的血液以继续运行,库兰塔的、乌萨斯的、卡普里尼的、天马的、骏鹰的,所有人的血液都没有区别。

     死神弥漫在空气里,浸润在土壤里,镶嵌在刀和箭头里,在他们的心脏里等待着他们。

     这不是战争......只有地狱才能有这般光景。

     而这个活着的地狱似乎在繁衍,在膨胀。假以时日,似乎就会将她所认知的一切都吞入一片猩红之中。

     玛士撒拉坐在颠簸车上回望着战场,麻木地用发辫的末尾擦着刀。天灾落下的石头敲打着车窗,枕着她的膝盖睡下的伤员痛苦的呻吟,她会逃出这里吗?还是就像上一个撤退的车队一样,被穷追不舍的天灾撕碎在撤离途中?

     她惊醒时,手中的铁片依旧紧握在手中,车厢内播放着愉快的音乐,似乎是一首庆祝明天到来的,轻快的维多利亚流行曲。玛士撒拉听不出不同流行歌曲间的区别,她只觉得那源石技艺机器的电子音让她想起卡瓦莱利基,而那钢琴又让她想起莱塔尼亚——那战争的风暴刚刚停息之地。

 

   “你现在不干事务所了吗?

   “不干了,说起来,如果不是我拦着,玛士撒拉肯定还会再烧一次事务所的。

     列车上的早餐十分简陋,只有一些萨尔贡本地沙地豆和香辛料榨取酱汁,附加一些质量参差不齐的烤面饼,但对已经习惯节衣缩食的玛士撒拉和鹤望兰来说并无大碍。四个人为了避免把腿生生坐麻,在另一节车厢聚在一起,窗外的风景逐渐荒凉,在明日此地露水仍未消退之时,他们就已经到了干旱到连瞥见露水都成奢望的萨尔贡边陲。

     麦尔克孜说,阿佩特不能说话是因为他在工厂里被腐蚀性的粉尘弄坏了喉舌,阿佩特对此不置可否。在玛士撒拉眼神示意下,鹤望兰也津津乐道地吐露起事务所曾经的职员们都卷入过怎样离奇的委托。

   “卡西米尔的工厂原来有这种问题吗……”

   “感染者能去工作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还能去哪儿?他还没有厉害到敢去参加骑士竞赛的地步……至少那时候没有。

     玛士撒拉越过鹤望兰和麦尔克孜的肩头,看向嘴唇塌着的阿佩特。他依旧用干瘪而塌陷的嘴唇咬着水烟柄,这个米诺斯的丰蹄人却在头上刻着萨尔贡花纹的刺青,吸溜着萨尔贡流行的水烟。

    “真羡慕你啊,还能遇到个愿意和你一起回萨尔贡的老板。麦尔克孜无不遗憾地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

    “没有,玛士撒拉……呃,我觉得所长她其实自己也挺乐意回去的,要是以前这种事她肯定很有反对意见……”

    “对。看到鹤望兰有些尴尬的回头时,玛士撒拉淡定地回答着。哪怕我知道那里是战争的前线,一场大型战争的前线

    “战争……”说到这里,麦尔克孜一向满是笑容的脸上却又浮现了些许因为不安和紧张产生的褶皱,满是雀斑和皱纹的脸显得愈发苍老。

   “你觉得,那里战争会和在玻利瓦尔的委托一样吗?

     这个问题,有人焦躁地用无声的语言,试图让玛士撒拉做出一个他想要的回答。

     是。

     阿佩特的手在胸前比划着,他没有对着面前没有视野看到自己的麦尔克孜,而是对着玛士撒拉,用最简单的肢体语言表达着这种意思。

     ——

     阿佩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是。

     阿佩特摆出一个表示赞同,或者类似于同意的手势。

     玛士撒拉沉默地耸了耸肩,转过头去。来到这节车厢的一个额外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可以点烟,源石技艺在她相撞的指腹中变为一缕高温引燃的白烟,划着了土制烟卷的敞口端,引燃的烟灰擦着她的指尖和衣领掠过。玛士撒拉咬着嘴里的烟回头时,麦尔克孜又和鹤望兰聊起她的两个孩子,而阿佩特却放下了他一直衔着的,甚至都咬出牙印的烟嘴。

     随着玛士撒拉的叹息,苦涩的烟草味透过滤芯简单甚至形同虚设的过滤塞入她的肺部,灰白色的烟随着车厢内微弱的通风有了掠出些许走向,随着这一丝烟雾的飘逸的方向,年迈的萨科塔迈开脚步走到车厢的另一头。

     在吸烟车厢谈天说地的人们纷纷避而远之,米诺斯人沉重的脚步声在片刻迟疑之后,又在玛士撒拉身后响起,阿佩特用棕色的眼睛看着玛士撒拉,水烟杆被他握在手中,像年轻的学生在走神时转一只笔一样。

   “你,米诺斯人,对吧。

     玛士撒拉转头看向他,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牙齿夹着的烟卷,灰白的烟从鼻腔中溢出些许,而肺泡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灼烧般地散发着干涩。她并不讨厌这种气味,同战场上血肉腐朽和被炸开的下水管道相比,烟味则仿若有着堪称爱琴之吻般的沁人清香。

   “那你参加过米诺斯游击队吗?

    玛士撒拉的问题让跟在玛士撒拉身后的阿佩特愣了片刻,随后,他点了点头。他并不意外,每一个见过他这张几乎毁容的半张脸和缺了一只角的头颅的人都问过这个问题,这位已经两鬓斑白的人在离开前米诺斯前也乐于一遍又一遍讲述这个故事,直到他因为贫穷离开了米诺斯,并永远地无法再发出声音为止。

   “不讨论过去,现在米诺斯要面对同一个敌人,不是吗?

     阿佩特点了点头。

   “玻利瓦尔发生的几次政变的和米诺斯正在发生的事情相比,不过是几个小政府之间的小打小闹。那么,你见识过真正的屠杀吗?

     萨尔贡人侵略故乡的情景在米诺斯人的脑海中浮现。阿佩特点了点头。

   “维多利亚人做的,就是屠杀米诺斯的人们;米诺斯的人们要做的,将血债如数追回,仅此而已。

     观点偏激的言论从玛士撒拉口中吐出,尽管她的神态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普通的常识。

   “在玻利瓦尔,再大胆的军阀都不会将人命以做为计数单位用以决定他们在战场投入的筹码;现在的米诺斯集结了多少反抗的力量,而偌大的维多利亚所掌握的兵力,会比一个小小的玻利瓦尔少吗?

     阿佩特看着玛士撒拉,握紧手中的水烟杆,敦实的木杆被摩擦而发出些许尖锐的声响。

   “也许你说的也对,和不和她说实话都没有必要,等她到了前线,一切就都清楚了。

     直到鼻腔都被令人感到呛的烟草味填满,她用神经内被异味侵占的触感来压制尖锐的言语再次跃出舌尖的的冲动。

     可阿佩特摇了摇头。

   “她会知道的。

     阿佩特又摇了摇头,他把水烟杆放回腰间,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他将左手攥成拳头,对准麦尔克孜的方向。随后,他松开左手,右手竖起两根指头从张开的左手下移开。见玛士撒拉双手抱胸,接着咬着烟看向他,阿佩特又做了一遍。

     “……她?

     阿佩特摇了摇头,第三次做了这个手势,那两根右手的手指又像手指舞中移动的小人腿一样,做出了走路的姿势。

   “她的两个孩子?去了前线?

     阿佩特点了点头。他用左手指了指麦尔克孜,之后用左手轻轻敲了敲那两根右手手指,又用力地敲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质盔甲闷声作响,在脚步和人声逐渐稀疏的车厢里被埋没。

   “……你和她都担心那两个孩子?

     阿佩特重重地点了点头。玛士撒拉没有回答,她咬了咬牙,缓缓地深呼吸,又一口烟味沁过了萨科塔的鼻腔,涌出灰色的烟雾顺着通风管道飘走,飘入车厢外那被洁白的云层层叠覆盖的无光白昼。

   “他们活下来的几率,会比你认为的大很多。

     在听到了沉默良久的玛士撒拉的回答时,阿佩特诧异地看着他。

     列车依旧有规则地运行着,发出节奏工整的声响,人们早在正午将至时去往了餐车车厢,麦尔克孜和鹤望兰找了个人少通风的地方,这里因为可开启的窗户更多,各式各样的烟雾缭绕着,若不是有一个靠窗的位置,想必他们现在就该开始涕泪横流了。

    “有许多强于我的人死在了真正的战场上,有许多高贵于我,高尚于我的人都死在了战场上。真的,我无法理解什么决定了我可以活下来,所以,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两个年轻人死定了。

     玛士撒拉笃定地说着,词句仿佛坠地有声一样份量十足。

     沉默了半晌,阿佩特点了点头。玛士撒拉在一旁垃圾桶上摁灭了粗制烟卷,她转头看向窗外,看向明亮的窗户上自己的倒影。

     强于她的人,高贵于她的人,高尚于她的人,哪怕这三种条件聚集于同一人,在战争的天平上,那种人的死不会比自己困难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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