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 第五章 展开(上)
按照亚尔薇特的说法，林言遇上的并不是只有他遇上过的偶然现象。在以这座图书馆为中心的一小片地区，最近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空间混乱问题。
最开始发生的事件，是图书馆附近文创街上某位古物店的老板不幸地遇上的。
三天前，这位老板正想打开柜子检查自己珍藏的宝物时，却发现自己之前塞满东西的柜子里空无一物。
原本她怀疑是有小偷，先是报了案。被调查完之后，老板把一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但稍有些价值的小饰品放回了位置，想把可能再次上门的小偷给钓出来。
结果却是第二次打开柜子时，无关紧要的东西确实消失了，但最开始的宝物意外的回来了。
经过这位老板反复的尝试，和三天内各种财物丢失、人员走失或迷路的事件，魔控委将这一系列发生在“魔绾”周边地区的事件，归为一整件大型的空间混乱事件。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魔控委应该派专门的空间法师来调查啊。”林言在她整理完情况后提出了质疑。
“这个问题之前你朋友也问过了。”馨不耐烦地闭着眼，直起身，插着腰，“现在的滨海市内还有比这严重得多的问题要解决，正好把好几个能打的干部还有几乎所有的空间法师都调走了。现在对他们来说，找外援是最好的选择。”
亚尔薇特点头，说：“图书馆内部我们也派人去过了……但回来的人基本上都说‘见到了可怕的怪物’或者是直接被咬伤了，应该是空间被插入到……”
她看了看周围的三人，意识到自己不该说某些话，于是立马改口：“话说，你是怎么从里面走出来的？”
林言试图把目光从坐下的三人那里挪开。
“纯粹靠运气。”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毕竟在漆黑的走道里，遇见一个讨人厌的少女，实在是一件离奇的事情。
亚尔薇特双眼中期待的光芒瞬间熄灭。馨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摆着冷漠的表情，听着他刚刚说的话而已。
“真是的，要是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那就好了……”亚尔薇特的低语还是传进了林言的耳朵里。
徐枫倒是长舒一口气，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着他们没有再追问什么，林言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下了。
“你这运气可真是的。”即使馨仍对林言抱有敌意，但看见有人能从那迷宫中安然无恙地走出，还是庆幸地笑了笑，“那么多人在里面迷了路，甚至还被各种奇怪生物袭击，你倒是完好无损地从里面……”
说到这里，馨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报复”的好主意。
“亚尔薇特！”馨兴奋的转过头，向那位无精打采的干部说道，但也许因为太过兴奋，声音一时没控制好。
亚尔薇特急忙捂住耳朵，提醒馨控制一下音量，馨尴尬的捂住的嘴，接着以比正常说话稍小一点的声音提议：“我能带上那边那个倒霉蛋一起去调查吗？让他当吉祥物的那种。”
她指向了站在门口的林言。
她的想法绝非嘴上说的那么轻松。馨看准了亚尔薇特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具体人员调配的细节——而且这肯定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林言再次体验一下被无缘无故卷进什么事情的感觉。
就像林言把她推给魔控委一样，来求得心理上的平衡。
馨眯起了眼，观察林言的反应。慌乱的林言瞪大了眼睛，如同再次被拖入图书馆的无边无际的深海。
现在的二人正如其局上对峙的双方。馨手执棋子，打出了一招奇袭，正等着观赏林言如何去化解这一阵。
“这怎么能让林言过去！”
徐枫一拍大腿，喊道。馨被震得一跳。同时，林言充满希望的目光落到了徐枫身上。
“林言这家伙最怕黑了，晚上进个没开灯的走廊都磨磨唧唧！要让他去，先要带上我来接应吧！”
林言感谢的话语卡在喉咙。他现在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枫哥啊，就算我怕黑，你也不能这么说出来，而且这里还有一个专门来看我出丑的粉发女啊！
林言只能在心里咆哮着。不出馨所料，亚尔薇特完全不想理会这胡闹的三人。她只要知道有人能去调查，就达成目的了。
“怎样都行，只要你把事情办好就可以了。”
即便亚尔薇特和林言一样，无法理解馨的玩心，她也只会考虑工作的结果。
她站起来，胡乱地收拾了一遍资料，把各种文档一股脑地塞进文件袋，说道：“你们进去了，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免得你们也和调查组那群人一样失踪了……”
亚尔薇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睡眼朦胧地把最后的注意事项托付给他们：“我稍微改进了一下通信线路的质量，让信号在空间混乱的情况下的稳定性提高了一丁点……到时候，我给你们开个小灶吧。”
她揉了揉眼睛，把文件袋抱在胸前，准备离开。
“等一下！”林言伸出手，试着把走向门口的亚尔薇特叫住。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该不会就是那位，据说把通信网络传输速度研究到极致的，‘艾米斯特小姐’吧？”
亚尔薇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虽然网上几乎找不到她本人的照片和资料，但现如今通信网络速度和质量的保障六七成，靠的就是这位神秘的小姐所属团队的功劳。
林言听到亚尔薇特提到“通信线路”的质量时，才把那位神秘才女的形象，与面前这位懒散又不修边幅的干部联系起来。
林言开始重新打量起亚尔薇特了。也许是因为上次见她时她正在办公窗中，也许是因为上次比起在这里她更加无精打采，林言没能察觉到她胸前那颗闪耀着的蓝紫色宝石的装饰。
这是来自遥远西方温莎王国中艾米斯特家族的标志，也是作为“魔法师”一词起源的，贵族的骄傲。
“亚尔薇特”说过，叫她“亚尔薇特”就好了。
亚尔薇特握住文件袋的双手把塑料文件袋揉出深深的皱纹，正如同她此时手上显现的一条条青筋。
站在她身后的林言背后一凉，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要发生了，向后撤了几步。
亚尔薇特的身体颤抖着，无意识的法术造成的寒气以她为中心，在整个客厅中弥漫。
坐在沙发上的徐枫摆好了从沙发上准备应对法术冲击的态势，生怕亚尔薇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但当她深吸几口气后，总算把状态平复下来了。
“好像我之前忘了强调了。”亚尔薇特头望天花板，再次深吸一口气，“不要把我和‘艾米斯特’这个姓联系到一起。下次一定不要在我面前讲这个我的名字了。”
林言的表情还是僵住了。虽然亚尔薇特说过她不介意动用武力，但现在的情况是她无意识的法术，都足够把自己给吓倒。
果然是有底气说出这种话的三十六位干部之一啊。林言想。
然而努力平息自己怒火的亚尔薇特现在的呼吸仍然十分急促，她迈开步子，准备从这里离开。
“再等一下！”林言壮起胆子，再次想要停住她的脚步。
“又有什么事？”亚尔薇特头也不回地问。
“你是不是忘记留电话号码了？”
尴尬地交换了电话号码后，这间屋子终于回归了三人对峙的状态。
“难道你之前都没注意到她是谁吗？”徐枫抓狂地说，但更多的是对于林言的恨铁不成钢的心理。
林言摇头。但事实上，在这位干部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林言就应该反应过来了。
“亚尔薇特·艾米斯特”。
世上又有多少个姓这个尊贵的名号的魔法师？再加上这又是位主攻研究方向的干部，林言应该早就注意到了才对。
林言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他坚信，这是他今天所遇到的最后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了。
坐在沙发上的一脸嫌弃的粉发少女却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能快点切入正题吗。”馨用明显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林言这才意识到，他们又忽视了这位少女。
忽视她的下场绝不是现在的二人能承担起的，这是林言在这二十四小时之内得到的真理。
馨不知从哪里搬出了一块投影用的板子。她一股脑的清理完茶几，将这块至少有她一条胳膊长、半条胳膊宽的板子平放在茶几上。
当她掏出遥控器，按下开关键时，图书馆的立体影像便自下而上地，从投影板的最下方开始显现。
这佐证了亚尔薇特之前的判断。馨不是一般的机器——甚至有可能不是机器，但这个猜想现在并没有合适的证据——她可以像人一样，正常地使用精神力。
在目前的绝大部分人看来，“精神力”是人思想、情感与阅历的结晶，是绝不能，也绝不可能被机器所复制的。
然而，“馨”彻底打破了林言和徐枫的常识。
“顺便一说，我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我的资料库。”馨骄傲地昂起头，“我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机器人。在某条资料里写着，我可是‘人工智能’之类的东西……”
林言和徐枫面面相觑。这个词就算是经常关心最新科技的二人，也从没有听说过。
这个词组真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吗？徐枫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尽管万事万物在这个世上皆有可能，二人仍然需要花点时间来理解这个词。
“啊对了，像你们这样的蠢货，一定无法理解我的高级吧？”馨开始比划着来解释他自己的身份。
但林言和徐枫一句话都没能听进去。馨的热情没一会儿就完全消退了，最终转回了投影板上的图书馆影像。
“我们从一楼开始，看看图书馆的结构吧。”转回正题的馨收敛起轻浮的语调，指着影像中一楼的位置。
徐枫首先接过她的话：“从正门进去之后，就是一楼的大厅。前面是螺旋楼梯和书架，边上是电梯。”
三人围在茶几的周围，仔仔细细地梳理了图书馆的结构，但完全没有找到所谓的“黑色走廊”或是“迷宫”能占据的空间。
换而言之，整个图书馆的空间已经被各种功能区塞满了，不可能用空间混乱把一个空间的入口嫁接到另外一个空间的出口，来把人丢入恐怖的空间。
“除非有人在图书馆里塞进了一个新的空间。”徐枫断言。
“应该只有这种可能了，虽然这也是史无前例。”馨闭上眼，思索着。
历史上可从没有人能把“创造空白的空间”这项魔法投入到如此大型的工程之中。虽然这个结论有些异想天开，但这是三人经过讨论之后，通过排除，选出的唯一选项。
“恐怕附近的空间混乱也是因为这个术式没完全研究好吧。”林言喃喃自语。
魔法虽然能实现很多奇妙的事情，但其失控时的代价同样是可怕的。
“所以现在的任务，就是把那个施法的人找到，然后让他把东西全都给吐出来就好了！”馨提起劲，想马上冲出门把任务解决了。
光明的日子就在眼前，她不能不放弃这个机会！
“不行！”徐枫第一个拦住她。馨摆出了嫌弃的表情。
“已经是晚上了……”林言指着暗淡的窗外。
馨这才明白现在不是调查的好机会，气鼓鼓地坐回了沙发上。
(顺便放出些情节废稿，因为不太贴合人物形象，所以删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