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其实早在恋爱的时候就该发现的，他总是时不时的失联一两天，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当时的我太傻，把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人总有忙的时候吧？这样的…
就这样我跟他有了未来，但是是一个错误的未来。
其实新婚的那一段时间，我也本可以发现的。他那时对我也好，体贴至微，处处都会刻意顾及到我，这让当时傻傻的我放松了警惕，没有意识到他一直蹑手蹑脚的样子。
新婚的假期犹如昙花。之后，他偶尔会夜不归宿，回来的时候总是和朋友一起，偶尔还会受点伤，朋友也是。年轻女孩的心总是充满猜忌，不切实际的，错误的猜忌……或许以后也一直如此。
他并不总是会在朋友家住，偶尔会在旅馆开房，我追着他的足迹找到那些旅馆，但是是真的只有他自己或者和他的朋友开房而已。我当时很诧异，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
可是，还没有到我被这份迷雾搞的抓耳挠腮的时候，答案就自己过来了。
那天，朋友送他回家，朋友表示出非常抱歉的样子。
“对不住了嫂子，哥又喝醉了。哥有点酒闹，每次喝前都给我们说，别把哥送回家，怕伤着嫂子，可这一片的旅店、酒店、网吧什么的，都记着我们了。上次在我家里哥也是闹得有点过了。实在对不住了嫂子，哥除了这个毛病也没啥大问题。不过嫂子，哥也在外面闹过一阵了，估计晚上能安生点。那我先走了啊，嫂子。”
朋友走了。他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嘟囔了一会儿就像条死狗一样的睡了。一觉醒来到了地上。
第二天，不知道对他说什么。我对他的猜忌是错误的，但他还是让我有些失望。也仍被他小小的举动感动着，不知该开口对他说什么。之后便是绞心与后悔。
一直以来我都错了，一直……
之后，我与他因为这件事争吵过许多次，包括醉着、醒着。他口口声声的说会注意，但是却没有一次改过，公事、私事。直到我们的儿子快要上小学的时候。
我才第一次确切地意识到我一直对他抱有的希望是多么多么幼稚白痴的想法。
那天晚上他是自己独自回来的，晃晃荡荡，一幅好死不活的样子。在客厅里像失心疯样的动动这，踢踢那，不断的找茬，包括我。那时的我为了工作和照顾儿子忙的焦头烂额，他的行为十分让我烦心，我跟他自然大吵了起来，这样自然的事不是第一次了…但他第一次动手打了我。
那晚过后，看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我开始怀疑，我到底那只眼瞎了，才看上了这个男人，他又是学了什么法术才能把疯狂的自己伪装的这么巧妙？
我想到了离婚，但是儿子摸着我受伤的脸颊，问：“妈妈疼吗？妈妈疼的话，我来帮妈妈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两边家人不时的会催我们回家看看，并且嘱咐，一定要带上孩子，我的爸爸经常带着儿子上山下河，说什么这才是小孩该有的好的娱乐方式，儿子很喜欢我爸爸妈妈，同时也很喜欢爷爷奶奶。
我不想撕裂这个家，他清醒的时候也在祈求我不要拆散这个家。
我的心被软化了……
如果当时我没有这么漂浮不定，也不至于错的那样离谱。
儿子小学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比其他孩子懂事的样子，很少会黏在父母身边，尤其是他的身边。
曾经有一次儿子在他对我付诸暴力时，拦在了我俩中间，当时被疯了的他，一胳膊抡到了一边，之后我用身体护住了儿子。
事后的他总是一副懊悔的样子，当时的我还觉得他有一丝可怜，现在想来也是可笑。
我时不时的逗儿子说：“给你换个爸爸好不好啊？”早些儿子还会有些生气的表示自己讨厌喝酒的爸爸，但后来表现越发趋于冷漠，或是回避。
这个时候的我，大概对这个男人抱有一丝幻想，因为他表现出的懊悔，因为他为这个家的付出，因为这些年正常时候的感情…
不，大概不止那个时候，我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我很傻，错的很彻底。
儿子初中之后，与我们的交流变得更加的少了，在家越来越喜欢一言不发，不知是因为叛逆的原因，还是因为他……
没有儿子这个调节剂，我跟他的关系也在渐渐僵化。他知道他需要个借口才好开口、认错，亦或者推脱责任，再或者把我留在这个家庭里。
而我也意识到了，儿子不再只是个小孩子，儿子的思想在渐渐成熟，儿子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小心思，我不想再因为我跟他的争吵，对儿子造成伤害。但结果却让我感觉，我们三人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儿子中招考完后的某一个夜晚，他不在的夜晚。我问儿子，十分认真的，问是否能够接受我跟他的离异。儿子半天，都表现出一幅很难开口的样子。最后儿子喃喃的说：“我知道，妈妈是受害者，一切的错都在爸爸身上，但是又……妈，我今天有点累了，想先去睡了。”
大概儿子想说出但没有说出的话，我已经理解了。
这正是我错的无可挽回的开始。
儿子被高中录取之后，我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等孩子长大成人，能照顾自己的时候，也就是我离开他的时候。在这之前，我都会忍耐，为了孩子……
儿子的高中是寄宿制的，儿子似乎也不太喜欢回家。毕竟家里是这样的情况，任谁大多都会这样。
而他也越来越多的夜不归宿，我不会问他去干了什么，因为比起不知哪天会醉醺醺的回来，倒不如一直不回家来的好，这反倒对我来说是一种温柔。
但是变化的不止是在夜晚，这个男人对我的歉意，似乎也在渐渐变淡。他以为我习惯了吗？还是什么理解了他的幸苦了吗？别逗我笑了……我与他之间的对话渐渐的减少，倒不如说日常的争吵慢慢的代替了对话。
我总算明白了，我早该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了。但我依旧对我的儿子存有幻想，觉得我现在所忍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觉得儿子是理解我的，儿子不应该失去家庭，至少在长大成人之前不应该。我会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
我把自己打算离婚的计划，提前的告诉了我的父母，父母听完之后十分的惊愕，并且表达出了强烈的反对。一个有过孩子的中年老女人打算离婚自己生活？这在他们的观念中确实像疯了的人才会才会说的话。但是他们的话还不至于动摇我的决心，我会想办法改变他们的。
在下定这样的决心之后，比起他的愤怒、暴虐，他的对我的感情，他对这个家的奉献，现在对我的伤害会更大。我不想再相信他对我的感情不含一丝虚假，我也不想再相信他许多行为是为了这个家才做出的无奈的付出。
我现在只想离开他。
做出这样的打算，我以为终于走出了那一步，终于跨越了痛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但是我错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我从未做对过。
儿子讨厌喝酒的人，但时不时的会和别人打架，在学校的时候还好。高中结束的暑假，他经常会几个晚上不回家，回家之后总是会带一些伤。
其实这个时候，或是再早一些，我就该注意到儿子的样子，和我一直以来的失败，但是当时我全部的心思，都在和父母、和他的斗争上。
大学的时候，儿子很少会向家里要钱，也很少会联系我们，有时我们打给他的电话，他会干脆利落的挂断。
这是最后的战斗了！我这样对自己说着，熬过儿子大学的阶段，等他找上工作，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我就和那个男人做一个了断。
之后，无论他对我付诸什么样的暴行，我总是会保持沉默，那之后的他的歉意，他的假意的温柔，我也同样保持沉默。争吵也好、庆祝也罢，我都尽量与他活成陌生人的样子。希望这样做能减轻那一刻来的时候，我带给他的痛苦，这是我对他最后的温柔。
老家的那边，我和父母大吵大闹了一顿，这大概是我长这么大以来与他们发生过的最大的矛盾，年迈的他们并不能像我这般说的富有激情，所以最后，他们退让了。那天我满脸眼泪，痛哭了一场。
万事俱备，只剩下最后一关。
在子实习的时候，我终于攒足了勇气，把我一直以来准备干的事情，告诉了儿子。
电话那头的儿子没有说话，很久……儿子挂断了电话。
我去找儿子面谈了。儿子三番五次的回避了我，但是最终还是被我抓住了。
儿子的情绪显得有些不稳定，我把我这几年以来的痛苦和坚持，以及我现在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的儿子。儿子没有在听的样子。
儿子涨红的脸终于憋出了泪水，嘶吼着质问我：“你们到底想怎样？到底想怎样啊？？都一把年纪了，不能安生些吗？你们真的是大人……是大人吗？小的时候，我就不断、不断、不断、不断、不断的听着你俩的争吵，看着你俩互殴，你们从没有停过…从没有！！甚至到现在也是如此…哈哈…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有过吗？20多岁老爸老妈离婚，哈哈，太TM棒了！最棒的笑话！你们从没有！从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们真的是父母吗？！真的能算是父母吗？？！……算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离婚也好，其他什么都好，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没错，我一直以来都错了，错的很离谱，没有一件事情，是像我想的那样，从开头，到最后，所有……
正像儿子说的那样，我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为了一直瞒惑那个一直以来犹豫不决的我而已，说再好听的借口都是一样，一样的错。
回去的路上我也哭了，但是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
知道我的打算后，他的反应很激烈，第一眼展现给我的，便是酩酊大醉的他。那天晚上的我没有喊出一句话，不过是在旧伤上再添几道而已，我早就习惯了。
没错，这一切都是对我的惩罚，对一直犯错的我，对这样软弱，对这样愚昧的我的惩罚，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所以现在我明白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是时候该走了。
*坠落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