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兵行险着
“074方向发现鱼雷！平面距离三千英尺，深度六百英尺！”
声呐兵的喊声调动起了整个舰桥，几秒之后一个负责甲板通讯的传令兵突然紧张地喊起来：“武器官报告！后部甲板的火箭深弹发射器打空了，他们没法拦截那枚鱼雷！”
拉尔夫·威廉心中暗骂不痛快，他几步走到掌舵的大副身侧：“右全舵，45度后回舵。”随后他立刻转向另一个传令兵，“通知前甲板的深弹阵地指挥官，调整发射器方位，现在得靠他们了！”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脚下的海洋深处传来，经久而不散，引得凝滞化海面都荡漾起了一层细微的波纹。Z23低速滑行在这片由她所控制的、冰面般的“凝胶”上，紧皱眉头许久，最后微微摇头。她打开与僚舰间的通讯。
“拉宾，这里是Z23，我失去目标了，那些鱼雷的装药设计肯定不一般，每次爆炸对声呐的干扰都长的可怕。我想它这时候应该已经潜回深海了。”
片刻之后，回复传来：“拉宾收到，我们的声呐也丢失了目标……白金汉郡号发来通讯，询问是否可以断定与我们交火的是塞壬的新型号潜艇。”
Z23沉默了几秒，轻叹一声：“已经可以确认了，它从武器装备到作战方式上都完全不同于普通的潜伏者。但告诉威廉，我们不是毫无进展，这艘潜艇的行为有某些固定的逻辑，我已经逐渐能摸清楚它的脾气了……”
说到这里，Z23抬起头来：“我有信心在它的下一次上浮时将其击沉。”
通讯中静默片刻，拉宾号通信兵的声音再次传来：“拉宾号收到，代传白金汉郡号的消息：祝我们好运。完毕。”
拖拽声呐阵列中回荡的干扰异响仍未散去，Z23转过头，看向那黑沉沉的夜幕中被炮火修饰得如同一簇迸射火星的火炬般的白金汉郡号。重巡洋舰正在修改航向，但要付出十成的努力：方才的紧急转向让它在与十海里之外的塞壬战舰的交火中落于不利地位，而对方显然也在积极机动以延长这宝贵的又是火力窗口，不断扩大着双方间的消耗差。
以交火双方的数量对比，敌四，我二，一艘重巡洋舰与一位驱逐舰灵对一艘改装版“主教”级重巡和两艘同样经过深度改装的“卒”级驱逐舰，外加一艘不断自海底出击的古怪“潜伏者”。好在Z46利用自己的优势性能与舰灵的战场统治力才在劣势火力的境况下维持住了前线的稳定，如果没有她的话，白金汉郡号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一次次全力规避鱼雷的火力虚弱期后扭转颓势。
但Z23知道，这样还不够。
光是僵持是不够的，他们的弹药和冗余部件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但天知道这些新型号塞壬战舰的持续作战能力又有多强。他们必须抓住这还能维持全火力输出的机会把敌人送下海底，否则局面便只能向着不利的方向加速下滑……
想到这里，姑娘使劲咬了咬牙，眼神却迅速冷却下来。Z46算是她的半个妹妹，现在妹妹在前线迎着双倍于自己的炮火卖命，她可不能躲在后方却毫无作为！绝对不能！
那艘潜艇，管它是不是什么该死的新型号，既然它敢跑来后方跳脸捅刀子，那就必须被击沉——立刻！
充能炮弹撕裂空气的怪异尖啸声从天顶传来，而速度远超声音的弹体转瞬之间已至耳畔。几根水柱在极近的距离冲天而起，闪烁的火光映亮了一近一远两个在海面上以幽灵般的姿态高速移动的娇小身影。
终于，最后一声爆炸被远远甩在身后，其回响如有不甘般仍缠绕在标枪和拉菲的耳边，但两个驱逐舰灵知道，她们现在安全了。
拉菲放缓自身速度，以减轻这一路狂奔以来自己反应炉持续过载积累的压力，背部舰装后侧的散热格栅外罩向两侧打开，淋满了保护性缓冲液的格栅立刻变得赤红并腾起团团蒸汽。转头，她看到背后塞壬舰队中几束冲天的火光在这等远的距离都清晰可见，而这正是两个驱逐舰灵的杰作。远处的标枪同样慢了下来，但不是像她一样为了给动力舱段降温，而是在照顾她——她知道自己这个相处了几十年的英国老伙计有多能跑，就刚才这个速度，标枪能一口气窜回奥德修斯基地都不带多喘一口的……
闪烁的灯语信息从拉菲所在的方向传来，高度约束的激光束在黑暗的大洋深处飘摇如风中残烛，但标枪的光学传感器仍立刻将其捕捉并上传解码：“多谢。另外是否可以回传任务简报了？”
标枪立刻同样用灯语回复：“正在回传。状况如何？”
“无实质性损伤。”
几分钟后，拉菲再次收到标枪的通讯：“阿金库尔号已收到简报，正在调整舰队阵型。等到我们接近至五海里距离后立即出发。”
三公里之外的拉菲沉默下来。标枪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虽然平时总是看上去迷迷糊糊，但实际上对周边的事情总能有精准的把握，而且……也单纯到藏不住心事的程度。果然，不出十分钟，拉菲的通讯又发了过来：
“没有命令把剩下的水雷布置下吗？”
“没有必要啦，剩下的水雷已经覆盖不了那么大的缺口了，而且现在我们的弹药要能省则省。”稍停顿一会，标枪用略带揶揄的语气继续，“情况还没有脱离控制呢，而且23和小46都很强，肯定能撑得住的。”
舰装顶端的气象组件在海风的撕扯下旋转发出螺旋桨般的尖利哨声，远处的拉菲再一次沉默下去——和她说话总得破解时不时隐藏在简单对话中的言外之意，而标枪她们在几十年来都出色地胜任了这一任务。
“虽然尚不清楚原因，但目前这支塞壬舰队据其行为判断似乎正被某种除我们之外的力量所牵制。当然，没有确切证据足以佐证我们的猜测，但当前形势之窘迫已无法……”
舷窗外一抹电光自远方厚重的积云中穿出，光芒一瞬间照亮了船长室昏暗的桌案，惨白的颜色如一条披肩般铺在了哈迪斯的肩头，随后雷声滚滚。
哈迪斯短暂停笔，微微抬头看向天边尚余的些许微光，随后低下头，继续在舰长日志的末尾写到：“……让人忽视放任敌舰队继续行动可能的极恶性后果。为此，我们将采取一些冒险的行动……”
最后一笔落下，哈迪斯合起舰长日志，将其放回抽屉中锁好。而通讯官明石的汇报也在此时送到了书桌的显示终端上：“第二驱逐分舰队已抵达预定位置，全舰已完成整备，等待命令。”
“那就……”哈迪斯先是低声自言自语，随后打开终端的传讯界面，“设定航向——300，预定目的地——西港，巡航战速，舰队开拔！”
（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属于是。学问不够，下笔艰涩，所以咕咕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