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一战（黑桃♠与红桃♥）

沙特阿拉伯，吉达市

       “哼，又是这里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出现一名年轻女子，她穿着长袍，注视着远处的一男一女。这对男女是情侣打扮，尽管二人的肤色并不统一，但这并不妨碍什么。虽然跨国婚姻不多见，但行人们也只是匆匆地瞥去一眼。这个城市里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何况这里还是沙特少数“放得开”的地界，他俩的奇特在某种程度上反倒是正常的。

       但长袍女可不这么想，有的东西可是瞒不过她的。她站在街角，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看出了不寻常：二人看起来并不放松，举止也不怎么亲密。他俩像是被强行撮合在一起的包办夫妻，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向她传达出“不情愿”三字。

       或者说，他们更像是在“工作”。这就有意思了：这是份什么样的工作呢？她望着女方帽子下露出的橙棕色头发，心底里跟明镜似的。

       阳光直照在大楼的玻璃上，浅蓝色的玻璃反光把这个入口照的洞亮。男人可能对越来越小的荫凉感到了不满，他往附近的一栋大楼望了一眼，便叫上妻子，走进了会场中。

       摸着兜里那张贵宾席入场券，长袍女也在几分钟后进入了会场。刚刚那对夫妻好像进了游客席，自己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哼，本来还有所期待……”她心想，“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了。”是啊，这个贵宾席可是能把大半个会场都尽收眼底啊。

       她在贵宾席挑了一个座位，没有去理会小桌子上的柠檬水，而是伸了伸懒腰。前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名翠色头发的女孩，她背对着自己，头一点一点的，可能沉迷在了音乐的浪潮里。

       “清空了吗？（Clear？）……”她梦呓一般喃喃自语。不过，梦境好像进入了现实中，有一个声音飘进了她的脑海：“很清晰。（Clear.）”

       她睁开眼睛，似乎是被梦中的回答“吓”了一跳。“有什么要说的吗？（Anything else？）”她问那个声音。

“中尉，什么时候动手？（Time？）”声音回答。

“等待命令。（Wait.）”

       长袍女醒了，身边的西装男子也起身离开。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一名中年络腮胡男子走上了主席台。此人长得弱不禁风，好似一根瘦竹竿。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各位来到第35届阿巴斯家族的慈善拍卖会现场……”瘦竹竿开始讲话，洪亮的声线跟他的外表完全不相符。长袍女的目光从左挪到右，发现周围人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他们对此习以为常。也难怪，这是一个奇妙的城市，出现奇妙的人也是正常的吧。

       瘦竹竿滔滔不绝，别人鼓掌，她也跟着鼓掌，但没有一句话听进她耳朵里。台上的卖品纷纷高调地亮相，然后又华丽地退场。她连看都不看，似乎这些奇珍异宝全都入不了她的法眼。不过，周围的环境貌似起了一丝变化。午餐时间到了。

       前面的座位有了动静。翠色头发的女孩有点累，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呼出一口惬意的气息，然后拿起手中的牌子，在左下角上写着什么。

       然而长袍女却眉头一皱。显然，她捕捉到了常人往往会忽略的细节：一只黑色耳机。看不出品牌，但是非常眼熟。长袍女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那对夫妻的身影：他们也戴着一模一样的耳机。什么牌子的产品，这么受欢迎？而且，女孩的动作也不对劲。虽然外人看不出什么，但是在她眼皮底下，女孩的懒腰还是伸得太僵硬了。

       不远处走来一个人，是自己的手下。等他走过这里时，女孩突然埋下了头，嘴巴里传出几声低语。

       “这里是noble 5，现场发现美军相关人员。”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就是低头吃颗糖那般稀松平常，丝毫不避讳身后的自己。

“啧……”长袍女一眼就看明白了，然后迅速在大脑里拼写出了回答：“你终于发现我了，安丘比。”

“不，我刚发现的是别人。”前排的女生回答说，“至于你，我们不是早在十天前就见过你这身打扮了吗？”

“记性不错。”长袍女说道。“你们来这干嘛？”

“不太方便，我要静默了……咳咳，这和你们有关系吗，凯伊？”安丘比关掉耳机，然后回答道。

见到安丘比如此“绝情”，凯伊只能摇摇头，说：“不说吗，反正我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游客席那边有俩人，好像是一对gay哦，你可能感兴趣。”

       安丘比的头转向凯伊指的方向：“我怎么可能对这个感……白毫的人？！”

“两点方向，那保安的裤链开了。”

“……他们是恐怖分子……”安丘比的眼睛被凯伊指挥着，不断发现零星的目标，有的是友军，有的是敌人。“三点方向，三个走路的，你认识他们吗？”安丘比发现了三个形迹可疑的美国人，于是也投桃报李。

“没错。”

       拍卖会已经进行到了新的阶段，两位小姐将盒子上的黑天鹅绒布掀开，向大家展示着一块精美的祖母绿。

       “看到那玩意儿了没，安丘比？”凯伊问。

“看到了，怎么？”

“……没什么，我以为你还会记得。”

“……我当然记得。”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此情此景提到这块宝石，以及围绕着它发生的一切事件，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为了打破僵局，安丘比举起了白色牌子。

       “你喜欢这个？”后排座位传出一声刺耳的嘲笑。凯伊换了种语气接着问道：“你对宝石了解多少，安丘比？”

“我只知道它很贵。”安丘比回答说。

“那么，你肯定不了解它象征的含义了。”

“……愿闻其详。”

“祖母绿是象征着慈爱，善良和幸运的宝石，”凯伊看着台上的小盒子，缓缓地解释道，“人们喜欢它，赋予了它几乎一切的美好祝福。”

“……”

“人们相信，祖母绿的颜色代表生命，生生不息。”

“这个……”

“人们愿意相信，只要戴上了它，就能获得无穷的庇佑。”

“……你想说什么？”

“安丘比，”凯伊整了整衣领，身体微微前倾，嘴巴慢慢地靠近安丘比，“你不觉得这块祖母绿，几乎违反了上述每一条祈愿吗？”

“哦？”

“苏莱曼想要它，结果死在自家枪口下，我们想借它抓苏莱曼，然后亚里莎被内奸害死，顺道坑了大吉岭，落得如今下场。这就是人世间象征幸运善良的‘慈爱之眼’吗？难道它真的还要把无辜的人卷进来吗？”凯伊带着自嘲的口气说。

       “慈爱……之眼……”祖母绿的形状渐渐出现在脑海里，虽然自己跟主席台隔得很远，但那块宝石的样貌却越来越清晰。一束太阳光打在宝石上，在里面跑了个旋，将一道苍绿色的光投进二人的瞳孔。宝石非常亮眼，但比之更明显的是凯伊：她在强行把天聊下去，连自己都感觉得到她的无奈。但为什么不停下来呢？她明明知道自己不会透露半个字，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还是说，她有什么东西要告诉我？

       安丘比回味着凯伊的话，整理了一下思路。

       “你是不是想说，”安丘比偏着头对后面说道，“待会儿你们会围绕着这块石头搞些事情？”

“是这个意思。”对于安丘比终于开窍这件事，凯伊感到很欣慰。

“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吧。”

“无趣……”凯伊卸掉了脸上的微笑，瞟了眼腕上的手表说：“你们还有点时间，赶快离开。”

“你是在命令我吗？”安丘比扭过头，一脸鄙夷地看着凯伊，话里透出一种“我倒要看你敢不敢”的意思。

“你们来了多少人？都在哪儿？快让他们走。”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这跟你没关系。”安丘比说完，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三十万零五百！现在的价格是三十万零五百！还有人出价吗？”台上的竹竿男听起来特别高兴。

“什……什么？糟了糟了！我没想买呀……”安丘比顿时慌了神。刚刚她迷糊了一小会儿，在牌子背面写完符号后便下意识地举了起来。就是这一举动被台上的阿巴斯捕捉到，在场的镜头纷纷转向这边，把她抬的价格360°投放到大屏幕上，让全场观众都看见了。

“三十万零五百第一次！”

“完蛋了……！”安丘比的脑袋嗡的一声，现在这颗祖母绿的价格被她亲手抬到三十万零五百美元，把她卖了都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待会儿该怎么办？安丘比绝望地盯着阿巴斯手里的小木槌，仿佛那是下一秒宣判她死刑的定音锤。

“呦，祖母绿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呢？”凯伊看着安丘比的绿头发，幸灾乐祸道。

“凯伊……！快救我！”安丘比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回头央求着凯伊。“求你了！”

凯伊装聋作哑：“你十秒钟前说的，这跟我没关系啊。”

“三十万零五百第二次！”

“凯伊！！！”

“哈哈哈……不开玩笑了。”凯伊举起手里的牌子，让价格又提了五百美元。

       “很好！三十万零一千！还有更高的价格吗？”台上那个声音愈发兴奋起来，而安丘比也逃出生天一般，瘫倒在座位上喘着粗气。“三十万零一千第三次！成交！慈爱之眼需要你，慈爱之眼感谢你！”

“不用谢我，安丘比。”凯伊弯着腰，在安丘比的耳边讲道。

       目送着安丘比强装镇定地离开，凯伊托起小杯子，呷了一口温掉的柠檬水。少顷，自己隐藏在头巾下的耳机里传出了新的情报：“noble 3发现红桃2，会场西北方，警卫打扮。”“noble 3，你的行动是？”“我在跟着红桃2，他们好像在密谋着什么事。”

       这两句话让凯伊心里一惊，不过等辨认出美穗的声线后，刚悬起来的心就又放下了。“红桃2是什么意思？西北方的警卫？”凯伊顿时生出两个疑问。她静静地听着，脸色逐渐绷紧。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就走，杯子险些被打翻在地。

       “报告位置，斯旺。”凯伊穿梭在人群间，奔向会场西北方。

“游客席，一切正常。”耳机回答。

“黛西。”

“酒店一楼大厅，有敌人离开上楼去了。”

“兰伯特。”

“酒店长廊，除了还没拿到宝石外，一切正常。”

“汤利。”

“会场西南方，没发现敌人。”

“汤利，带着你的人去西北方，留意警卫。”

“是。”

       正在这时，一句外来的通讯插了进来：“noble 3报告，酒店长廊，有人去取祖母绿，疑似黑桃3。”还是刚才的声音，又多了一个黑桃3。难道……凯伊听完，按住耳机讲道：“兰伯特，你们被发现了。”

“什么？暴露了吗？”那头的声音警觉起来。

“没，按原计划，要快。”

“……收到。”

       凯伊挂断了对讲。“哼哼，这个黑桃3指的是我们……”几步之遥，她来到了会场西北角。

       此地没有警卫。凯伊看了下时间，如果说真正的警卫不会擅离职守，那么窃听来的情报上所描述的一定是敌人无疑。“红桃……恐怖分子吗……”汤利的人马后脚赶到，见到此地只有中尉在这儿，三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中尉，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敌人可能化装成了安保和服务人员，你们取消原计划，待会儿跟着我走。”凯伊命令道。

“遵命！”

       凯伊转过身，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各小组注意，除了兰伯特，莫蒂和洛佩兹的小组，其余人向酒店大厅集结，但别扎堆，注意分散。”

“是。”“收到。”“收到！”“遵命。”“是。”

       凯伊等人陆陆续续地走进大厅，然后四散分开。大厅里正在演奏舞曲《一步之遥》，十几对小伙姑娘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根据最新的情报显示，阿卜杜勒在拍卖会结束后就回到了自己的3305号房，一路上还有了“艳遇”：他们无意中找到一位迷路的外国姑娘，然后邀请她来自己房间做客。那姑娘也没有拒绝，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进了屋。据手底下的人报告说此人是亚洲面孔，而且很像之前来基地的一个女警。“不会是美穗吧……”听到这些报告的凯伊心里有些不淡定了：啧……本想大干一场，现在反而束手束脚的……千万别坏我事啊美穗，如果你们是来抢人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本打算直接去三楼，但身边飘过的一对身影，让她怔住了脚步。

       那对身影留在了凯伊的余光里。身影的主人是一对新婚夫妇，正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跳着探戈舞。确切的来说，是小伙在跳，而姑娘却在“跑”，两人的舞姿水平简直是白天鹅跟丑小鸭。他俩跳舞的本领差距实在太大，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在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对甜蜜夫妻的时候，只有凯伊的一双亮眼认出了他们：这就是今早在大门口那对男女，而舞姿很难看的姑娘刚好是她以前的挚友。正在此时，男方搂着姑娘的腰往后仰去。在她背对自己下腰的一刹那，凯伊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姑娘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一块石头在凯伊心里落了地。但此地不宜久留，凯伊裹紧了袍子，匆匆踏上楼梯。现在是晚上八点左右，距离发起行动还有二十分钟。

       “兰伯特，怎么样了？”凯伊对着耳机问道。

“宝石到手了，现在我们换上了服务生的衣服，可别误伤我们。”

“知道了。”

耳机里突然又插进一句：“这里是noble 5，酒店二楼的餐厅，黑桃A和红桃2。”

       是安丘比在汇报情况。凯伊听到后，马上按住耳机：“现在谁在二楼餐厅？”

“是我，斯旺。”耳机回答，“餐厅里有两个恐怖分子，可能要去目标那里，要跟上吗？”

“你自己相机决断，注意安全，有情况马上汇报。”凯伊说。她大体上明白了美穗他们那一套暗号的含义。

“收到。”

       刚刚的通讯有些杂波，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可能是酒店的墙太厚，屏蔽了信号。

       “noble 4？noble 4！听得到吗？”这次是美穗的声音了。凯伊下意识地想按住耳机回答，转念一想才发觉自己是在监听美穗。凯伊知道noble 4是优花里，此时她也不禁好奇，优花里为什么不回应呢？

       正想着，耳机频道被兰伯特接入了：“我们就位了，中尉。”

“干得好，兰伯特。”久违的好消息。“情况如何？”

“不太妙……”那头的兰伯特听起来有些紧张，“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们撑不了多久就会穿帮的。”

“等等我，马上到。”凯伊快步奔向兰伯特的方向，“酒店内所有小组，迅速向三楼3305房间方向集合！”

       话音刚落，两名服务生打扮的人就出现在了凯伊面前。

“？请问……”这俩人看起来不是善茬，但为了不惹麻烦，凯伊还是尽量保持镇静。

“你在干什么，小姐？”一人问。

“我？我在……我要回房间。”凯伊回答说。

“请问您的房间是几号？”另一个服务生问。

凯伊不接话，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不好意思，但您刚刚的确是提到了3305号房。”服务生假模假样地笑了笑，“请出示您的房门钥匙。”

“你想干嘛？”

“我们有权利这样做。”

“关你什么事？”

“你到底有没有钥匙！？”第一个服务生把声音抬高了半个八度，随即从腰上解下对讲机准备喊话。

       凯伊随即也明白了，这俩人是给阿卜杜勒站岗的，刚刚自己的话一定是被他俩听到了。大事不妙啊……

       “好吧，我承认，我来找阿巴斯先生。”事发突然，凯伊没时间思考对策，不过特工的身份让她的嘴巴绕过大脑，准备见招拆招。

“怎么回事？”两个服务生对视一眼，“你也是阿巴斯先生找来的？”

“没错。”凯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服务生的脸上出现一丝冷笑：“你在说谎。”

       凯伊的脸色灰暗了一下，但马上又重新搭上谄笑：“怎么会呢？我……”

“阿巴斯先生今天只邀请了一位记者做专访，而她是个亚洲人①。”服务生得意地说，“而你一定是为了攀附阿巴斯先生，所以才来找他的吧？”他仿佛在为拆穿了凯伊的伪装感到高兴。“你这种人我今天见了三四个了。”

“这……这样嘛……”凯伊设想过无数的回答来应对，但是真没想到服务生会这样认为，她的金发里顿时渗出了一把细汗。

“赶快在我眼前消失。”

“好……好的。”凯伊顺势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假装灰溜溜地逃走了。

       走了不远，自己的监听耳机又响了起来：“乌努，勒图尔，你们领来的这个记者有问题。”

“怎么回事？”耳机里有人问，同样的声音还响起在背后。是这两个服务生？！

“阿巴斯先生还在跟她说话，你们要注意，别再放任何人过来！”

“是！”二人立正，继续守在走廊上。

       凯伊的脚步不知从何时加快了，她几乎要飞奔起来，在拐过一个墙角后，凯伊紧紧贴靠在墙上，大喘粗气。

       “冷静……”凯伊拍着胸口，“兰伯特，现在什么情况？”

“锁定了，目标现在位于3305号房起居室。”

“有后门吗？”

“只有一个前门。”

“我该怎么去你那里？”

“中尉，有一条捷径，路上没有站岗的。”

“怎么走？”

“走侧楼梯下到一楼，沿着酒店长廊走到最里边，然后右拐，穿过厨房和杂物间再上到三楼，之后的路就好认了。”

“收到。”

       凯伊沿着这条路走了一趟。绕过长廊，穿过厨房，然后踏上了上楼的楼梯。

       “各小组，最后确认一次情况。”凯伊已经走到了二楼。

“就绪。”

“准备好了！”

“准备完毕。”

“正等着呢。”

“还有四分钟……等等，这个是……？”

       她听见几声若有若无的奸笑。当凯伊听到后面的内容时，脸色霎时就变了。

       耳机又在发出新消息：

       “先生？您……”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是的，很有趣的一场游戏呢，可这场游戏到此为止了。”一个老谋深算的声音。

“……您……真会开玩笑……”女孩试图打圆场。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美军？还是联合国的人？”然而阿巴斯却不上当。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装傻。

“搜身。”命令。

“是！”

“哎哎？！你们干嘛！”

“有枪！她带着枪呢！这婊子身上有枪！”一个下属的报告声。

“我……！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无用的挣扎，女孩凶多吉少。

“还有这个！这个玩意儿还开着呢！”

“把她抓起来！绑到椅子上！”

“快！阿巴斯先生，快走！”

       虽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会让阿巴斯产生足够的警惕。

       “他要逃跑！各小组，行动提前，马上出动！”凯伊一把拉下头巾，随即拔出手枪警戒。“兰伯特，准备抓人！”

“是！”

       凯伊前脚刚迈出楼梯间几步远，一声清脆的枪响就钻进了她的耳膜里，然后是消音器的闷响。几乎就在同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服务生举着手枪，正疯了似地奔过来。

“！！！”凯伊迅速转身翻滚，躲在一个大花瓶后。所幸的是，她没被两个家伙发现。二人循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待二人跑过身边不远，凯伊突然从花瓶后现身，单膝跪姿瞄准，两发子弹脱膛而出。

       凯伊跑过去，越过二人的尸体，奔向3305号房的位置。

       房门半掩着，上面还有个脚印，还残留着一股催泪弹的刺鼻味。凯伊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起居室的墙上还有个大洞。

       “兰伯特！”凯伊一眼看到卧室里呲牙咧嘴的兰伯特上士。“不要紧吧？”

“别！”兰伯特惊恐地大叫，他似乎是在阻止凯伊进门，却不像是在对凯伊讲话。

“什……？！”

       凯伊背后突然发出一身汗，汗毛根根竖起来，她本能地往边上一滚，险些没躲过狠砸下来的挂衣架。趁对方收招时，凯伊使出一个勾腿将其绊倒，翻身压住对方，一个关节技擒住了对手。

       “啊——！”那人疼出一声惨叫。是个女孩。凯伊本打算顺手将其打晕，但兰伯特上士及时制止了她。

“她是人质……”兰伯特说。

“什么？”凯伊赶紧收手，那女孩便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呻吟起来。

       凯伊认出了倒地的女孩：她叫魏晓娜，是美穗的朋友，几天前还跟美穗一起保护过大吉岭。“这个，我很抱歉，我……我以为你是敌人……”凯伊有些惶恐地蹲下身，检查着魏晓娜的身体，害怕自己出手太重把友军打伤。所幸魏晓娜只是被卸了力气，没有受太大的伤害。

       不过兰伯特就没那么好了，他的左胳膊似乎在流血。

“不要紧吧？”凯伊跑过去检查兰伯特的伤势。

“皮外伤，但是很疼……”兰伯特撕下一条白床单裹住左小臂，床单上瞬间出现一个红点，然后变成红斑，最后彻底变成红色。

“他们呢？”凯伊问。

“阿巴斯他妈的居然有个暗门！他从暗道逃跑了，小伙子们去追了。”

“往哪走了？”

“不知道……，应该是往那边跑了。抱歉中尉，我们……失败了……”兰伯特费力地站起来，脸因疼痛憋得涨红。

“你们已经尽力了。”凯伊面无表情地望着墙上的画，然后从腰上解下小电台，“各小组注意，任务中止，在3305房间集合，停用间谍耳机，改为电台；安德森中尉，封锁整个巴港酒店与外围，一个人也不能放跑！兰伯特上士，”她把电台挂回腰上，又从地上扶起魏晓娜，“你带上这个女孩离开这里吧。”

“是。”兰伯特和魏晓娜互相搀扶，在凯伊的护送下找到美军的渗透小组，然后在几名士兵的保护下离开了。

       “讲真，我并不喜欢你。”临走时，魏晓娜对凯伊说，“你下手也太狠了。”

“我已经道歉了……还要再来一遍吗？”凯伊不好意思地弯腰赔礼道，“对不起啦……另外，你不也打算偷袭我吗？”

“你穿得那么奇怪，不管是谁都会警觉吧！”魏晓娜反驳说道，气鼓鼓地盯着凯伊的一身罩袍。

“好吧，我的错……”凯伊摸着脑门，低头叹气。“别告诉美穗，好吗？”

“不可能。”魏晓娜把脸一横，“我一定会告诉美穗的，你这家伙，敢做还不敢当啊？”

       凯伊没说话，她摇摇头，无奈地耸着肩。魏晓娜被带走了，凯伊脸上歉疚的笑容顿时化为一种不甘和怨恨，她死盯着不远处魏晓娜的背影，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翻江倒海。

       阿卜杜勒跑了，几天的准备成果化为乌有。虽然安德森中尉有把握堵住阿卜杜勒，但一想到自己的安排被人搅局，凯伊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错当然不能让手下来背，也绝对不能是美穗的，那么……

       “你没资格跟我谈判，白毫。”3005房间里，凯伊面对橙黄白毫，一边把玩着手枪一边说道。接下来，就是她被宋雪茹驳的一鼻子灰的场景了。

       凯伊从身上解下小电台：“兰伯特上士！喂？喂！怎么回事……喂？！”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有干扰。”白毫说。

“不，那是我们在定位阿巴斯，没想到顺便发现了你们。奇怪了，我们的通讯也出毛病了？！”

“看来是的。”

       凯伊听着电台传出的电子音：“不，不会的，麻烦了……”

“怎么回事？”美穗问。

“这是军用级别的干扰，也就是说我们已经……！”

       “安德森中尉！城西郊区发现敌人装甲部队！”

①这个“亚洲记者”是魏晓娜，她在跟踪恐怖分子时被发现，情急之下谎称自己是记者，结果被阴差阳错地带到了阿卜杜勒·阿巴斯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