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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璃月港
一月的末尾,本以为不会来的雪,还是来了。
比雪花先纷至沓来的,是友人们的书信,诉说鹅毛是如何从天而降的,大地又是如何银装素裹的。回信里充满着祝福,自己却只能痴盼着窗外,那场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来的白色。
“你们那边的雪,是怎么样的?”
“比这儿可大多了。”

午后,低温把人们锁在室内,用门窗上的水汽作门闩,锁住了出门的欲望,却锁不住好奇的心和眼。
有朋友在时,湿润的窗是极好的画卷,会有滑稽的简笔画,旁边注着名字,又被粗暴地抹去,改成其他名字。也会有简单的图形符号,象征着什么共同记忆,一旦出现,画师们便心照不宣地笑,再比赛另外图样。
取笑,暗示,丑化,心愿,遗憾。
这些都有可能在水汽中呈现,也都会在不久后被新的水滴所覆盖,成为新的画作的尘埃。
不过他们是否知道,消失的印记,在下一次凝结时,会再次怯懦地出席。
“你这画的什么啊,好丑。”
“你还好意思说我。”

当手中的茶水饮尽,只剩湿而瘪的层层茶叶伏在杯底,还有几片扒在杯壁上,宣示着没有被误食且嚼碎的伟大胜利。
起身冲泡热水,称臣的绿色在滚烫中谋逆,尽力让水不那么透明时,屋外的雨,却偷偷变成了雪。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紧盯着盼望着期待着,往往空余回声,但你放弃了希冀,准备把一切幻想都击碎时,长夜里却传来了光。
意外的变化也并未太惊人。“总算来了啊”,最后也不过是这样的一声心中暗叹。
等来了雪,之后,继续等待。等待空中数不清的绮丽,等待路灯下尤为明显的起舞,等待路面和屋顶的苍老。
那之后呢?又等什么?
“这雪会积起来吗?”
“一直这样到明天早上的话,勉强可以吧。”

期待还是落空了。眼睁睁看着雪渐渐变成雨,却无能为力。
这样下去,雪不但积不起来,仅有的薄薄一层也会死去的。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你知道啊,你知道的。
翻动停滞了好久的书页,似乎在温暖的室内都冻成了冰。心和眼改嫁纸墨,双手却无所适从。热暖的衣兜本是个好去处,奈何书页不是生活,不会自己翻篇,只能靠手来推动故事。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刻意没有去想,也想不起来。刻意没有看窗外,告诉自己那已经无所谓了,怎么样都好,最后还是忍不住看一眼。
雨。
不想嘲笑自己的无能,就想一个像样点的借口吧。如果实在想不到,稀里糊涂地蒙混过关,也不算太难看。
“果然,不会一直下雪的吧?”
“是啊,哪有那种好事。”

不得不离开了下屋子,双眼看着路,但此时的雪,似乎连嗅觉都能感受到。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明明不着急,你却选择跑起来,在雪中跑起来。戴好帽子,缩起脖子,不让哪片雪花有机可乘。这又不是冰雹,打到脸上自然不会疼,飘到心里再说吧。
忘记了观察风向,但经过试验发现,不管往哪个方向跑,冬都会朝自己袭来,而且来势汹汹。
你越跑越快,凌厉的雪势让你不得不俯首,再俯首,做一个屈服的失败者才好。没有人能看见抬头纹,但只有这样,才能低着头看见前方的路。
回到室内,掸掸身上的雪,拍拍头上,甚至跳一跳,想把不速之客悉数请下。毫无疑问,不去理睬它们,它们也不会死缠烂打,至少会早早地化成一小滩水。
但是,还是掸掸吧。要让它们有尊严地离开。
窗外的雪,还在下。
大也好,小也好,雨也好,雪也好。总之,下吧。
想来的,不想来的,该来的,不该来的,总之,下吧。

男人用力关上了被朔风敲开的窗,看看炉火边蜷缩在椅子上的女人,再向着燃烧凑近了些。
男人脱下披风,盖在已经穿得很厚的女人身上。女人看着炉火,双手握着双脚。
“有这么冷吗?”
“我又不是你。”
“说得也是。”
男人再搬了把椅子来,坐在女人身旁,想轻轻伸手搂住,两层扶手却让亲昵显得别扭。女人的微微晃动拒绝了男人。
炉中木炭噼啪地响着,不时溅些火星出来。
“别总惦记着你的北国银行了,有时间,能多陪陪我吗?”
“手里有剑,我就没法抱紧你,手里没剑,我就没法保护你。”
“少来这套。”
“啊哦。只是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而已啦,之后肯定能好好陪着你的。”
“哼。”
雪既然下了,就别停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