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脚美人》华晨宇水仙文（七）
这一晚，十把飒飒按在床上，比以往都要狠。
飒飒本就觉得他力气太大，这下更是承受不住，险些昏过去。
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十把人揽在怀里，拍着他的背。飒飒慢慢呼着热气，胸脯一起一伏，脖颈上的红印还发烫。
十盯着飒飒看，也不知看了多久。
飒飒被盯得不好意思，低了头。
很突然地，十给了他深深的、长久的一个吻。
飒飒有些惊讶，还没有人这样吻过自己。
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着明天就要走了，现在心里热辣辣的。
第二天，十收拾好行装，扔给飒飒一袋更沉的钱，出了门。他说他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少则小半年吧。
飒飒突然心里不是滋味，这样忽然地走了，一点预兆都没有。也难怪昨晚那样狠，飒飒现在还腰疼，很有些告别的仪式感。
不过他很快就高兴得咧嘴笑了，主人走了，飒飒可以自由了！而且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少则小半年不会回来了！
飒飒自在地打转，立刻唱起了歌，又一屁股拍坐在椅子上，却一时有些茫然。
这是飒飒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到自由的滋味。
现在飒飒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想去找炸炸，去他家里坐坐。
可是什么理由呢？
飒飒想了半天，想着家里还剩两条鱼，不如拿去送给炸炸吧，总比空着手去要好。
可是飒飒没有去。
晚上，飒飒躺在主人躺过的床上，发呆，睡不着。他在心里反复确认对炸炸的感情，他确信他已经喜欢上炸炸了。他也确信炸炸喜欢自己，这是很真切的感受。
他很想对炸炸说出心里话，可是忽然又很难过。飒飒是有主人的，并且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主人，既然是主人，就要绝对忠诚。
哪怕主人只是把自己当个小玩意儿，飒飒也只能是主人一个人的，一辈子都是。
他心里喜欢上炸炸就已经是越界了，而飒飒现在居然想抱住炸炸，把自己的身体给他，这怎么行呢？主人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迟早要回来的。
况且，如果炸炸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嫌自己脏呢？
飒飒觉得悲哀，这叫自由吗？他没有权利自由地爱一个人啊。
他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可他也知道，他这辈子是躲不掉的，他无法对炸炸许诺什么，那又何必开始呢？
飒飒想，那就一直和炸炸做好朋友吧。
他现在甚至希望主人早点回来，他很怕这段时间里和炸炸走得越来越近，最后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会心疼。
飒飒自己疼不疼无所谓，他怕炸炸难过。炸炸那么单纯善良，就该找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一起过一辈子。
飒飒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有时候饭都忘了吃。他也很少唱歌了，怕炸炸听到，又会想到自己。也很少出去赶集。
飒飒在尽量减少和炸炸的接触。
飒飒很后悔，为什么以前就要欢欢喜喜扑上去呢？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疏远炸炸，现在不就不用这么难过了吗？
可感情是压不住的，飒飒常常莫名其妙地笑，又莫名其妙地哭。
日子太漫长。
自由并不是飒飒想要的。
炸炸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飒飒了，他见飒飒最近都没有出门，很担心他到底怎么了。
炸炸也不知道那寸头男人走了，大着胆子去敲了他家的门。甚至想好了一套说辞，要是问起来，炸炸就说东边有一家人的狗丢了，来帮忙找找。
飒飒正一个人哭，听见敲门声，心想主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吗？不是说少则小半年吗？
不过他倒是高兴起来，擦了眼泪，忙不迭地去开了门。
飒飒却高兴得疏忽了，如果真的是主人，就直接进来了，哪里还用得着敲门。
“爷……”
两个人都愣住了。
飒飒很惊讶，又觉得难堪。
炸炸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有时会去镇上逛逛，知道那边戏楼子里的人都是这么称呼客人的。
他以前就在想，飒飒这么好看，和他的主人，到底什么关系呢？飒飒又是干什么的呢？
“炸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飒飒很快掩饰住尴尬，露出一个笑来。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他，不在？”炸炸很小心地问。
“嗯，他走了一段时间了，大概还要好久才能回来，少则小半年吧。”飒飒低下头。
他并没有把炸炸请进家里坐一会儿的想法。
“那你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怎么也不出来转转，找我说说话也行啊。”
炸炸就差把“我想你”说出来了。
飒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出来。他实在不想在炸炸面前哭，可是越发忍不住了，很快转为小声的抽泣。
炸炸慌了神，忙拿衣袖给飒飒擦眼泪。
“飒飒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受什么委屈了吗？你和我说。”
让飒飒不开心的就是眼前的炸炸啊，炸炸越是这样对自己好，飒飒就越是难过。
他说不出话来，干脆扑到炸炸怀里，孩子一样大声地哭出来。
飒飒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了。
炸炸就抱着他，任由他哭。
“炸哥，以后没事的话，你还是别来找我了吧。”
炸炸知道这不是飒飒的本意，飒飒明明喜欢自己，他知道的。
飒飒接着说：“你说过我唱歌好听，那是因为我就是个戏子啊。你明白吗？”
炸炸当然明白，戏子不只是要唱歌的。
“而我现在已经有主人了，他对我很好，所以…你走吧。”
炸炸一直隐隐地这么想，现在是被飒飒的话证实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飒飒推开，关在了门外。
飒飒心里对自己说，你怎么就这么坏，你让你喜欢的炸炸难过了。
炸炸便再也没有去找过飒飒。
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让飒飒恢复自由，若是和飒飒过于亲近了反而会害了他。
而且他看到飒飒开门时迎着的笑脸，不像是假意奉承的样子。
飒飒说他主人对自己很好。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那寸头男人离开这么久，放心地把飒飒留在家里，也没有限制飒飒的自由，或许真的对他很不错。
或许飒飒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好朋友，那他又何必插足呢？况且，自己只是一个温饱线上挣扎的庄稼人，飒飒跟着自己，会吃苦的。
从那以后，炸炸干完活常常一个人喝闷酒，醉了也就不难受了。
飒飒心灰了大半，也不愿再去想炸炸。
他想，这下应该就是断干净了。炸炸是传统的庄稼人，知道自己是戏子，一定会嫌自己脏的，所以炸炸没有再来找他，情理之中。
飒飒最近开始想念他的主人了。
想来主人对他是真的不错，从不动怒，不打不骂，说话也一向温和。自从那一次划伤自己的手，也再没有伤过自己。而且飒飒还有肉吃，有钱买新衣服穿。
虽然主人常常不懂自己的感受。比如在地上跪得久了把他忘了，飒飒又不敢起来。或者握着他的腰玩得狠了，飒飒只能抓着床单忍着泪。
现在飒飒一个人，整日地在家里呆着，又走不远路，不能四处逛，实在是难受。
主人不懂得怎么心疼人，可是这会儿飒飒却想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