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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小说《天下之大》第一卷 满庭霜08

2021-02-17 20:23 作者:楚荆风  | 我要投稿

第八回 破谣言毒魔道真相 激奸佞都督阻建新

 

“大……大人,小人只是因为听不惯那闲言碎语,一时愤慨,这才……。”

 

眼见早点铺子里的人都跑光了,那个替厨子说话的人,只觉得如坠冰窖,刺骨寒意袭遍全身,一时不知是吉是凶,整个人都随之颤抖不已。

 

“不要害怕,我又不吃人,如实叙说便是!”

 

辛千铸知道风影卫“恶名”在外,再加上有人刻意夸大,才会让百姓恐惧,所以特地将语气放得平和一些,脸上也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丝微笑。

 

“是……,”那人吓得腿都软了,听到这话,又缓了那么片刻,方才颤声应道,“小人是菜市的商贩,之前给苏家送过菜,每次都是那厨子接收,所以才认识,早些时候,家母病重难医,最后靠着老苏大夫才得以保命,他见我家贫苦,便没收诊金……。”

 

“说重点,你凭什么认为那厨子没有做出苟且之事?”

 

眼见那人平复下来,再加上对方一直在扯些没用的内容,辛千铸当即出言打断,要求他赶紧回归正题。

 

“是……这就要说到重点了,旁人不晓得,我却知道,那厨子是个阉人,早先从宫里逃出来的,您说,他一个太监,连家伙都没有,怎么可能跟大奶奶通奸有染?”

 

那人稍作停顿后,直接将缘由交代了出来,听到这里,辛千铸不由得眉头微蹙,随即讪笑道:“纵然不是为色,也可以为财……苏家作为京中名医,收入自然不菲,积蓄颇多,保不齐一时眼红。”

 

“大人——!”

 

许是听得不顺耳,那人说话的声音竟也变得大了,“那厨子虽然是个阉人,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他从宫里逃出后,没有谋生手段,便在外乞讨,冻饿将亡之际,被老苏大夫救回家中,用碗热汤将其救活……此后在酒楼内学厨,学成后自愿回到苏家做厨子。”

 

“照你这么说,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

 

辛千铸点了点头,太监逃跑倒也稀松平常,甚至有人因为缺少谋生手段,或者因为身体上的残缺,无法在外立足,不得不托关系再回去的,只是苏家厨子竟然是个太监,这点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是自然……可惜老天不睁眼,这么好的苏家,怎么就被人给灭门了呢?”

 

闻听此言,那人无不伤感道,辛千铸却急于了解详情,不想和他啰嗦,当即抛出了下个问题:“既然你这么了解苏家的事情,可知道,苏家最近这一两个月内是否与人结仇?”

 

“大人,老苏大夫悬壶济世,救人无数,怎么能结仇呢?”

 

那人听罢,不禁恼怒道,因为曾经受过苏逸恩惠,在他心里,此人就是活神仙,任何不恭不敬,都是一种亵渎,哪怕对方是风影卫,也是决然不能容忍如此。

 

“说不准哪个人被诊治后因为某些原因旧病复发,以为老苏大夫没有尽心尽力,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杀了他们全家也未可知。”

 

辛千铸淡然解释道,可他心里,却希望自己所言只是虚假猜测,决不能成为现实,可他刚把这话说出来,脑海中便如同掠过闪电般雪亮,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改变,兀自坐在那里,直到对面又把苏逸夸了一遍,才挥了挥手,让此人离开。

 

“搅了你的生意,实在抱歉,无多有少,这些钱,就算是我的赔偿吧!”

 

待吃完了早饭,辛千铸从自己的钱包里抖出几十枚大钱,又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约有二钱,冲着躲在柜台旁的掌柜和小二挥了挥手,而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店铺……

 

鬼街,千毒坊。

 

“卢叔,您在吗?”

 

离开早点铺子后,辛千铸直接来到了这里,眼下,他只需要一个问题,就能揭开此案的全部谜团,然而,等他敲响那块木板后,千毒坊内,久久没有回应,又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辛千铸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当即举起拳头,直接将那块木板捶开。

 

“干嘛,干嘛,人还活着呢!”

 

正当辛千铸想辙进入时,忽听到窗口后面传来了沙哑的声音,随即就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嗬,您还活着呢?”

 

辛千铸见卢鸩并未发生意外,略显惊讶道,“那我刚才敲窗户,您怎么不知应一声,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咳咳,我刚才在里屋淬取毒汁,稍有不慎就会中毒,所以才没理睬,话说回来,你小子最近来找我的次数有点多啊!”

 

卢鸩淡然道,他素来与毒为伍,千毒坊内更是囤积了无数毒物,平日里,也只有他敢在里面居住,熟悉的人,根本不愿进去,更别提这地方已经被他挖成了迷宫,“狡兔三窟”都不足以形容,也不知他在防备什么。

 

“这不是遇上大案子了,有点棘手,您是这一行的前辈,自然需要多多地请教。”

 

辛千铸赔笑道,但见卢鸩干咳了几声后,将一只干枯的手掌伸出窗口:“甭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想问事情,先拿二两银子来。”

 

“成吧……。”

 

辛千铸在怀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到那只手上,随即问道:“玄衣社平日给杀手们用的慢性毒药究竟是什么,效用如何,多久便会毒发?”

 

“他们所用的毒药名为‘落日红’,此物毒性不强,但是经年累月服用,会使体内毒素逐步积累,超过限度便会毒发身亡,纵然是我,也无法解毒,至于多久会毒发,那就得看他们的服毒量了,服用剂量少,就能多活几天,服用剂量多,那就离死不远了。”

 

卢鸩接过钱后,一边用小秤给那块银子称重,一边缓缓叙述道,见银子成色和重量都没有问题,便叹道:“昨晚上,你跟那人的谈话,我也听见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真相,但你要考虑清楚,究竟要不要追查下去。”

 

“您说吧!”

 

辛千铸不假思索地应道,然而,小窗后面却陷入沉默,半晌之后方才淡淡道:“玄衣社在杀手身上用的毒,全都由苏逸提供,苏逸是从我这里拿的货,包括‘满庭霜’在内,都是我一手炼制。”

 

“……。”

 

辛千铸闻听此言,瞬间陷入了沉寂,卢鸩接着说道:“数年前,从我知道自己是在给玄衣社供货后,就暗中找人在千毒坊内挖了这些地道,你须明白,倘若哪一天,皇帝不再需要玄衣社,那么与之相关的一切,都要被抹除,包括我,但我不想坐以待毙!”

 

“卢叔……。”

 

辛千铸此时的内心犹如惊涛骇浪,他虽然知道“毒魔”黑白通吃,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把手伸的那么长,脸上表情顿时显得很惆怅。

 

“别跟死了亲爹似的,我已活够了岁数,眼下就算横尸当场都不亏……你不同,你手上掌控着许多人的性命,当然,玄衣社的那些人渣杀手不算,他们早就该死了!”卢鸩见辛千铸表情不太自然,便劝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介意成为你的垫脚石!”

 

“您现在就离开京城!”

 

辛千铸闭目沉思了许久,最终得出了自己的答案,此案,必须要破,真相,必须要大白于天下,而卢鸩,他必须要保下。

 

“我年岁已高,不愿再颠沛流离……若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只须记住,切莫背弃了自己的内心便是。”

 

说到这里,卢鸩的脸便从窗口处渐渐隐入黑暗,辛千铸立在当场,思忖良久,随即回到自己的住处,从枕头下面掏出那本“账簿”,眼神坚毅的走向宁国公府……

 

“你……找我有何贵干?”

 

宁国公府内,赵信忠盯着跟前的辛千铸,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今早有人告诉他,夏流儿死了,不幸中的万幸,他是被人掐死的,若再死于“满庭霜”,那麻烦可就大了,他作为玄衣社的督主,自然是难辞其咎,丢官弃爵那都是小事,保不齐要挨一刀。

 

“这里有本账簿,据说是您的,所以特来归还。”

 

辛千铸盯着赵信忠,不卑不亢道,说话间,从怀里掏出那本“账簿”,由奴仆拿了,递给赵信忠,后者接过之后翻了几页,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很诡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夸赞了几句后,随即唤来府上管家,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人随即离开了会客厅。

 

不多时,就有家丁捧着彩绘的漆盘步入会客厅,盘子上铺了块红布,上面摆着十个小金锞子,取来后,赵信忠做了个深呼吸,随即满脸堆笑,抬手一指那些金子道:“当真是有劳辛总旗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督主还真够大方的。”

 

辛千铸瞥了眼那些金子,随即将挺了挺胸,将身子站直,脸上似笑非笑道,赵信忠听出他话里有话,当即干咳几声作为掩饰:“嗨,财去人安乐,更何况您帮我寻回了府上丢失的物件呢?”

 

“寸功而已,怎比得上您。”

 

辛千铸淡然道,他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得个好结果,说话间一抬眼皮,盯着赵信忠看了又看,直到把对方看得发毛,不由自主地将脸撇过去,方才笑道:“众所周知,风影卫乃是皇帝直属的亲卫,既如此,有些问题恐有冒犯,但不得不问。”

 

“但问无妨。”

 

赵信忠听罢点了点头,随即抬手端起身边的茶碗,低头抿了口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是镇定,可内心早已慌作了一团,从辛千铸拿出那本“账簿”开始,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只能祈求对方尚未解开这些加密信息。

 

“据我所知,玄衣社的杀手,都是有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前一个死了,才能有后来者填进去,既然如此,为何您的手下,多了一支不少于十人的杀手队伍呢?”

 

辛千铸看出赵信忠是色厉内茬,索性将底牌先亮了出来,这一问,算是戳中了赵信忠的肺管子,后者只觉得脊背发凉,斟酌了片刻,方才挤出一丝笑容:“我当是什么问题,原来你要问这个,那十几人,并非我的手下,乃是玄衣社的候补。”

 

“真会扯淡……。”

 

辛千铸心中暗骂道,这些话骗骗外行还可以,但他身为风影卫总旗,是有资格了解部分内情的,虽然玄衣社确实存在“候补”一说,但这些侯补者在被选拔出来前,完全是由另一批人进行所谓的“选拔”,根本不可能由赵信忠掌管。

 

饶是如此,辛千铸却没有急着揭穿,而是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无知,既如此,我便将此话回复给林指挥使。”

 

说罢,就要告辞离开,赵信忠眼见如此,哪能就这么放他走,连忙起阻拦:“眼下正是饭口,你就在我这里吃个便饭吧!”

 

“不了不了,指挥使大人还等着我回话呢!”

 

辛千铸见状不禁暗自发笑,却还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回应道,说罢抬腿就走,刚走到会客厅的门口,就见一团红绿相间的大肉球迎面砸来:“小贼,留下命来!”

 

虽然那“物什”来得急切,但辛千铸依然靠着一身蛮力,生生顶住了对方的冲击,下个瞬间,他就看到有个矮胖的侏儒挡在身前,圆饼般的脸上,有条“一”字眉,下面是对滴流乱转的小眼睛,塌鼻子,薄嘴唇,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您这是什么意思?”

 

辛千铸扫了眼那个侏儒后,转过头去,看向赵信忠,此时的他,已然不似之前那样满面堆笑,一脸阴沉,双目紧盯着辛千铸,良久,方才缓缓应道:“辛大人,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这样。”

 

说话间,就有十几名家丁从外面闯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显然是来者不善,辛千铸见状不惧反怒道:“赵督主,您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我可是风影卫,您最好想清楚!”

 

“所以我才说‘真的不希望’,可您实在是不上路子,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咯!”赵信忠掩口而笑,在跨出这一步后,他的内心,忽然间感到无比轻松,说罢,朝着那个侏儒和一众家丁摆了摆手:“给我弄干净点。”

 

“赵督主……我死没关系,可你要想清楚,杀死风影卫的代价是什么?”

 

辛千铸扫了眼周围的这些人,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屑,对于赵信忠的围堵截杀,他没有丝毫在意,甚至都没打算反抗,冲着正要离开的赵信忠沉声唤道。

 

“这我当然知道……风影卫乃皇权直属,先斩后奏,杀风影卫等于杀皇帝,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呀!”

 

赵信忠回过头,脸上显出诡异的笑容,“正所谓: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行,等你死了以后,我有的是办法推脱罪责,这点,就不用您操心了,安心去吧!”

 

“恐怕不能如您所愿吧!”

 

辛千铸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要对方让自己“人间蒸发”,做得无迹可寻,便可以高枕无忧,堂堂宁国公,皇帝身边的红人,若无确切证据,谁也不敢无故发难,可辛千铸依旧气定神闲,“我既然敢只身来此,那说明知道此事的,绝不止我一人。”

 

“你是想说,临来之前,已经告诉过林建新那个老东西或是别的什么人了?”

 

赵信忠盯着辛千铸,想要瞧出对方是否说谎,可他看了片刻,眼见对方表情始终是泰然自若,不见分毫作伪,心中顿时虚了几分,但他很快就克制住内心的恐慌,淡然道,“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只要没有证据能证明你死在我手上,便治不了我的罪!”

 

“成,既然您是这么想的,那我只好引颈就戮了……能让堂堂的宁国公为我这小小的总旗以身殉葬,倒是不亏!”辛千铸依旧是面不改色,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半点紊乱,反倒让赵信忠骑虎难下了。

 

杀吧?恐怕对方所言不虚,到时候被林建新拿住把柄问罪,不光是这些年的辛苦经营都会付之东流,还要惹来杀身之祸,不杀吧?辛千铸身为风影卫总旗,已然知晓赵信忠的所作所为,势必会捅到皇帝那里,运气好,革职查办,运气不好,免不了挨上一刀。

 

“你不想死,我也要活……说出条件来,咱们凡事好商量。”

 

思忖良久,赵信忠不得不向辛千铸“低头”,自他成为宁国公以来,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感觉,陡然间“跌落神坛”,摔得着实有些不轻,这也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反思自己究竟是哪里的疏漏,竟会“沦落”至此。

 

“我想知道,你们喂给玄衣社杀手的‘落日红’,分量几何,多久会起效。”

 

辛千铸甚至没有半点思索,直接抛出了他的问题,而赵信忠听完后,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在他看来,对方既然如此行为,无非是想从自己这里攫取“金钱”、“权力”,赵信忠也做好了辛千铸会“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可现实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您……还真是敬业啊!”

 

赵信忠听罢,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从未想过,世上竟有如此“赤诚”之人,即使在这般境遇下,还能想着破案,自己之前的种种设想,在他面前,显得如此龌龊,为了展现自己合作的“诚意”,赵信忠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自己的所知全都告诉了辛千铸。

 

“敬业谈不上,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罢了。”

 

辛千铸将这些全都记在心底,随即讪笑道,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那个侏儒和宁国公府上的家丁仍将自己围住,只得转回身,向着赵信忠躬身拜了一拜,随即微笑道:“根据在下多日侦查,这几起连环杀人案应是玄衣社逃逸的杀手所为。”

 

“果然是我的人……。”

 

赵信忠听罢顿时陷入了沉默,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在今日此时被人点破后,心里仍是为之一惊,毕竟,从推测变成现实,这里终究还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在下虽然不才,但在多方打探之下发现,此人手里至少还存在着两支专用箭矢,至于他会用于何处,可能性最大的……,”说到这里时,辛千铸故意停顿下来,见赵信忠面露关切后,便抬手指向对方:“是您。”

 

“他要杀我……也对,我作为玄衣社的督主,掌管所有的杀手,不管他杀了多少人,矛头最终还是要指向我的。”

 

赵信忠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倒也不算意外,正要开口,却见辛千铸将手臂放下,脸上表情也随之变得十分严肃:“以及皇帝陛下。”

 

“什么——!”

 

赵信忠闻听此言,登时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这话虽吓人,却也只是辛千铸的个人推断,并非事实,再说,皇城之内戒备异常森严,就算对方果真夜入皇宫刺王杀驾,也未必能近得了身。

 

“他根本不用想方设法接近皇帝陛下,只要用‘满庭霜’杀了皇帝身边的近人就行,不管是大臣还是嫔妃,哪怕是个不起眼的太监,只要在皇帝身边待过,那他的死,就绝对不会被轻易放过。”

 

然而,辛千铸早已窥破赵信忠的心思,轻叹之后,“好心好意”提醒道,说罢,便静静地立在原地,像是在等候什么。

 

“他……真能想到这些?”

 

赵信忠听完这些,声音已然颤抖,稍作设想,就能知道后果如何,倘若真的发生,他显然无法承受帝王的怒火。

 

“这些虽然只是在下的推测……但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凶手的无能吧?”眼见赵信忠有些手足无措,辛千铸当即应道,“您得有所行动。”

 

“我该怎么做?”

 

赵信忠此时慌了手脚,虽说伴君如伴虎,但这么多年下来,他还从没经历过这么绝望的困局,倘若真的杀了皇帝身边的什么人,无异于刺王杀驾,自己作为玄衣社的督主,肯定得受到牵连,纵然对方只是上门寻仇,自己也凶多吉少,终归难逃一死。

 

“那要看您有多大决心了。”

 

辛千铸淡然道,虽然皇城内出了什么意外,风影卫也难辞其咎,可相比于直接掌管玄衣社的赵信忠,他们的罪责要小很多,所以,他才会气定神闲。

 

“这种时候就不要打哑谜了,到底该怎么做,赶紧告诉我!”

 

赵信忠催促道,此时此刻,辛千铸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之前纵然有千般不愉快,眼下都得将其抛至脑后,哪怕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戏谑和轻慢,也只能视若无睹。

 

“按您之前所述,此人身上的落日红这几日便要发作,在临死前,他必然要对您和玄衣社战铠最后的报复,如果让皇帝知道玄衣社失控,尤其是遭遇他的刺杀之后,您和玄衣社很大概率便会被暗中处理,所以……。”

 

辛千铸却是不慌不忙,反正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对方越着急他越淡定,要不是此案最终会牵扯到自己的升迁问题,他根本不想施以援手,纵然如此,却也不忘了故弄玄虚,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辛千铸脸上不可抑制的笑容,赵信忠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此时,他也稍稍冷静了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将希望都放在对面身上,似乎有点愚蠢,当即沉下脸来。

 

“最近这几天,必须要确保服侍皇帝的,都是‘自己人’,即使被杀,也不能让此事声张出去,纵然皇帝发现有人被杀,也不能让他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死的,一句话:别让皇帝知道有人被满庭霜杀死。”

 

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辛千铸虽想戏耍赵信忠一番,却也不敢玩过头,眼见对方表情不善,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末了,还补充道:“这是在下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以您在朝中的势力,这点事情,必然是信手拈来。”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赵信忠在宫中多年,自然不会偏听偏信,在辛千铸说完后,他并未急于回应,而是将这些话在心中“回味”了片刻,自觉可行后,方才点头应道,说罢,冲着那个侏儒和一众家丁摆了摆手,这些人得到主子指示,全都默默的离开了会客厅。

 

“正所谓:行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转危为安,都看您的造化,时候不早了,在下还有些俗务要处理,就不继续叨扰了,赵督主。”

 

辛千铸淡然应道,随即向赵信忠拱手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会客厅,而他临走前说得那些话,却让赵信忠心中一沉,虽然说得都是实话,可他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别扭,将之在心里走了几圈后,他猛地站起身来,眼睛瞪得老大,最终却只能颓然地坐了回去……

 

京中,镇抚司衙门。

 

“如此说来……这次的连环杀人案,是玄衣社的杀手所为了?”

 

林建新坐在书案后,一边批公文,一边听辛千铸汇报案情侦办的进展,待他说完后,方才放下朱笔,微微抬起头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问询道。

 

“是。”

 

辛千铸站得笔直,回答得十分干脆。

 

“确定?”

 

林建新盯着辛千铸,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片刻之后,方才再次问询,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一种无法违逆的威严,让人不可抑制地想要跪下,倘若定力稍差,就会被这种无形的压迫感给击垮,以前有不少人被吓得当场失禁。

 

“确定,属下已经查实,凶手叫霍恪,是玄衣社不在册的杀手……。”

 

在这样的压迫下,辛千铸仍可以泰然应答,但他话没说完,就被林建新给打断了:“什么叫不在册?”

 

“现实存在,但并未记录在册的杀手。”

 

辛千铸沉声应道,话音刚落,林建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一拍桌案,怒声道:“这死太监当真是胆大包天,罪不容诛!”

 

“据属下查探,凶手所杀之人,多为玄衣社杀手,如此,恐怕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玄衣社的存在,然而,此人身上的慢性毒药未解,想来也活不了多少天,据属下推测,他临死前很可能要去刺杀皇帝,让当今圣上发现玄衣社已经失控,从而报复赵信忠。”

 

辛千铸见林建新勃然大怒,当即将自己的所知和推测全都说了出来,却见林建新听得眉头紧蹙,良久,方才沉声问询道:“在册的,自然是没有问题,可不在测的,你又是如何知晓他们的身份?”

 

“死者皆被‘满庭霜’所杀,说明凶手来自玄衣社,但玄衣社杀手受朝廷控制,不可能用这么强大的武器去杀平民,故而,必然是失控了,其中杀手行动前都被强制灌下毒药,平日身上也被下了慢性毒药,本不应该如此,必然是寻求到了解毒之法……。”

 

辛千铸见问题扯到自己身上,不禁有些紧张,但他竭力克制内心的惊慌,尽量让自己说话时的语气不显任何波动,低声应道。

 

“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你有什么证据能够实实在在地证明这些不在册杀手的存在?”林建新粗暴地打断了辛千铸的话,死死盯着他,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夜探宁国公府,盗得手册一卷,从中有所发现……我已将其送回原处,故而暂时没有实际证据……。”

 

辛千铸听罢,心中登时一沉,咬了咬牙后,将部分实情道出,岂料,话音刚落,就听到林建新在那里仰天大笑,这笑声犹如夜枭鸣叫般刺耳,从中听不出任何喜悦,反倒让辛千铸心里发毛,后脊梁直冒凉气。

 

“你可真有出息,让你当总旗,还真是委屈了……来来来,这位子给你坐!”

 

笑了许久,林建新方才止住,随即抢步上前,拉住辛千铸的胳臂就往书案处拽,辛千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得连连后退,最后跪倒在地,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论实力,辛千铸未必打不过林建新,毕竟指挥使靠得是头脑,而非武力,纵然如此,他也不敢有任何反抗,跪在地上,正打算替自己分辩几句,忽听到身前传来刀剑出鞘时发出的鸣动之声,连忙抬头去看,却见林建新手持佩刀,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

 

“亲娘啊——!”

 

辛千铸被这一幕吓得失声惊叫,当即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然而,林建新已经追到身前,手中长刀锵然落下,眼瞅着辛千铸就要身首异处,却见一只手突然伸出,紧紧握住刀刃,一来刀口锋利,二来用力太大,手掌在瞬间划破,伤口外翻,深可见骨。

 

“都督……。”

 

林建新见自己的攻势被阻,正要抽刀去斩,却见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对方虽然年事已高,却是腰杆笔直,目光如电,手掌被刀刃破开,脸上表情竟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林建新当即将手里的刀扔到地上,躬身施礼道。

 

在寻常百姓的观念里,指挥使统领整个风影卫,应是镇抚司衙门内最大的官,但在指挥使之上,还有个官职,名为“总领都督”,这是个荣誉官职,虽能按从二品来领取俸禄,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权力。

 

纵然如此,镇抚司衙门内却没人敢对都督不敬,想要坐上这个位子,最重要的条件,便是曾经担任过指挥使,此外,还要立下不世之功,方能受此殊荣。

 

尽管是个虚职,可都督在风影卫内却是说一不二,就算指挥使也不敢轻易驳他,正因为如此,自从风影卫建立以来,仅有三人担任过,其中之一,眼下,就站在林建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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