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武侠小说《天下之大》第一卷 满庭霜07
第七回 遇袭击众人寻毒魔 查旧案宵小传谣言
“满庭霜——!”
辛千铸心中“咯噔”一下,那些雨丝般的物什,正是从飞霜箭中射出的晶丝,这些晶丝细如牛毛,除非全身都被铁甲覆盖,否则,只要有一根刺入皮肤,便会令人命丧当场,念及此处,不禁暗道一声“侥幸”。
“小子,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周年——!”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怪叫,紧接着,辛千铸就看到一把泛着寒光的钢刀迎面劈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去挡,好在有那对陨铁臂铠护着,否则这一双手臂肯定要被斩落。
纵然挡住的对方的袭击,可此时辛千铸躺在地上,不好出招,那人见自己出手未成,当即又举刀斩下,这一次,是奔着他的双腿。
若是站着应付,这一击自然算不得什么,可辛千铸此时躺在地上,只能被动防御,而且是顾头不顾尾,就算胳臂再长,他也护不住下半身,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对方把这两条腿给剁下来,就见一条长鞭如毒蛇吐信般裹挟着劲风袭向那人。
许是因为注意力都被放在了辛千铸身上,那人竟没注意到这记鞭击,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抽得那人瞠目结舌,手中的刀也因此停滞。
辛千铸见状,没有分毫犹豫,双手顺势向下用力一撑,使自己得以直起身子,双腿也随即缩起,待对方反应过来,将长刀斩下,却已扑空。
“什么人——!”
那人怒声喝问道,话音刚落,就见一道纤瘦倩影闪入屋内,虽然用青纱遮面,可辛千铸还窥出来人身份,脱口而出:“李芸蕊!”
话音刚落,那人便扯去了面纱,正是朱邪的贴身侍卫——李芸蕊,二人虽然相识,可此时的她,却是冷若冰霜,连看也没有看辛千铸一眼,便挥舞长鞭,攻向持刀人。
“辛大人,您没事吧?”
二人酣战之际,朱邪缓步走入,无视那边的激战,直接来到辛千铸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淡然笑道。
“死不了……你们怎么来了?”
辛千铸漠然回应道,朱邪瞥了眼李芸蕊后,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的表情:“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少来。”
辛千铸翻了个白眼道,他本就没有受伤,说话间,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李芸蕊的方向“有意无意”的瞥了几眼,见她并未落到下风,便暗自松了口气。
“你很关心她?”
这些都被朱邪看在眼里,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笑着问道,却见辛千铸一脸冷漠,似乎没有把他的问话当回事,可对方时不时地朝李芸蕊所在瞄一眼的小动作,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辛大人若是喜欢,我可以成全您,等此事了结之后,便写下一纸文书,还她自由。”
朱邪窥破之后,自然是“不依不饶”,却见辛千铸并未拾茬,而是朝自己盯了一眼,随即沉声问道:“你是否真心实意,想要招揽我?”
“若说实力,您不过二流之上,一流之下;若轮地位,风影卫虽位高权重,可您终归是七品武官,在高官如云的京城,显然是排不上号……综上所述,招揽谈不上,在下仅仅只是想与您交个朋友。”
朱邪眯着眼睛,思忖片刻后,微笑道,可辛千铸显然不能接受他的这个答案,轻哼了一声后,似笑非笑地应道:“堂堂信王,居然愿意屈尊和我这个区区的七品武官交朋友,在下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您不用这样冷嘲热讽,旁人或许不知,但在我看来,您身上有一种特质,已然超越实力和地位,要说和您交朋友我是无所企图,那叫诓人,正是因为这种特质,它驱使我想要与您交好。”
朱邪虽然听出了话语中的嘲讽,可他并未在意,反而一脸严肃的回应道,可辛千铸却没有领情,反倒撇了撇嘴道:“到底是什么,我改还不行么?”
“可以,只要你杀了李芸蕊,放走凶手,就算是失去了这个特质。”
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一再被对方“拒绝”,饶是朱邪的修养再好,也免不了心生怒意,随即抬手指了指仍在交手的二人。
话已至此,再无什么可说,辛千铸见李芸蕊眼下虽未落得下风,可也未能拿下凶手,正好与朱邪谈得有些话不投机,索性冷哼一声,抢步上前,想要施以援手。
“滚开——!”
然而,李芸蕊见状,怒声斥道,辛千铸听闻,登时僵在那里,而凶手瞥见后,向着李芸蕊虚晃一招,与此同时探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物什,猛地往地上一磕,紧接着就有黑雾升腾而起,将屋内搅得乱七八糟。
“屁用没有,尽会裹乱!”
眼见黑雾在屋内迅速扩散,眨眼间就已伸手不见五指,李芸蕊下意识地掩住口鼻,待黑雾散尽,凶手早已不知所踪,当即抬手点指辛千铸,厉声骂道。
“好了,他只是想施以援手,又不是故意放走凶手的,对吧,辛大人?”
朱邪轻声安抚道,话到此处时,转头看向辛千铸,脸上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辛千铸闻声只得叹了口气,随即点了点头,主人既然这么说,那作为下属,李芸蕊也不好发难,只得将鞭子收起,别在腰间,缓步走到朱邪身后。
“来都来了,不如探查一番,若是能有别的收获,倒也不虚此行。”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朱邪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随即冲李芸蕊点了点头,示意点灯,后者心领神会,从百宝囊中摸索出火折子,吹亮后,将屋内的蜡烛、油灯全都点着。
“他死了。”
点完蜡烛和油灯后,李芸蕊附身观察躺在地上的夏流儿,但见对方颈部有处指痕,显然曾被人掐住脖子,双眼圆瞪,嘴角渗血,更加可以佐证,他是被人生生扼杀的。
“潘若海也是这么被人杀死的。”
辛千铸凑上前看了几眼,心中登时一紧,不知不觉说道出内心所想:“那些玄衣社的杀手和潘若海,都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报复赵信忠。”
朱邪听到辛千铸的自言自语后岔道,“此人既然了解玄衣社,那必然来自玄衣社,这群杀手是从死囚犯中挑选出来,饮食起居都受到严格把控,任何举动都会被监视,但,这些只针对活人,若是被认为死了,便不会有人在意。”
“可这些杀手都被下了慢性毒药,而且在出任务前还要服下毒药,以免有人叛逃,就算用假死瞒天过海,又怎么能够躲过这些毒药的索命追魂呢?”
辛千铸摇了摇头,话音刚落,就听到李芸蕊那冷若冰霜的声音在朱邪身后响起:“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认识‘毒魔’,倘若对方愿意舍下大笔的财帛,什么毒不能解?”
“卢叔虽贪,倒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听到李芸蕊的话后,辛千铸当即予以否定,可他想到前几日,面对故人之子,对方也没有分毫客气,就觉得这些话有些苍白无力。
“我只是举个例子,你也不用这么急着为他开脱。”
李芸蕊冷笑道,辛千铸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从那天在易讯楼中分别,到今天再见,对方的态度竟有了天壤之别,那个曾经哭得梨花带雨的李芸蕊,仿佛从没有存在过,她,依旧是朱邪身边,那个生人勿进的侍卫。
“既然你们怀疑,那我便去卢叔那里问问,顺便了解一下,他们这行,还有什么人可以为替人解毒。”
辛千铸虽然心中有些莫名伤感,可他此时却顾不得这些,接过话头后淡淡道,说罢便要拱手告辞,却被朱邪拦住:“三更半夜,贸然造访,似乎有些不妥,天色不早,不如各自回去休息,明日再去寻他。”
“不行,若是那凶徒想到这点,连夜赶去杀人灭口怎么办?”
辛千铸听罢摇了摇头,他执意要去,朱邪也不好再阻拦,只得点了点头:“既如此,小王便陪你走这一遭。”
虽然辛千铸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更何况,李芸蕊既然提到了“毒魔”卢鸩,保不齐就互相认识,应该不会心存歹意,想到这里,便未多言,兀自离开屋舍,直奔鬼街而去……
等三人到了鬼街,已是深夜,因为传闻这里有些“不干净”,所以常人不会涉足,这里便理所当然的成为法外之地,许多犯禁勾当在此地经营得风生水起,纵然这般,此时的鬼街也是空无一人,只有猫儿会不时发出叫喊,那声音凄厉怪异,倒也有几分阴森骇人。
“卢叔,睡了吗?”
千毒坊外,辛千铸叩响了窗口处的木板,作为故人之子的他,对于卢鸩的生活习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此人惯会解毒、制毒,素来是深居简出,即使“打烊”,也会住在千毒坊里面,并且在多年以前,由于某个不明原因,他竟然在地下掏出了八九条地道,每个地道出口都被设在不同地方,除了那用于交易的窗口,其他地方都被砌得严严实实。
“谁啊……大半夜的,要是人没死的话,明天再来吧!”
半晌之后,窗后传来卢鸩的声音,听那意思,显然是被人从熟睡中硬生生吵醒,显得有些不快。
“卢叔,是我,急事,麻烦您开下窗户!”
辛千铸听到卢鸩的声音后,稍稍放下心来,接着话茬应道,话音刚落,那块木板就被人给揭开,比巴掌大点有限的窗户后面,现出卢鸩那张古树皮般的老脸:“这黑天半夜的,你到底想干嘛呀?”
“卢叔……你给玄衣社的鬼,解过毒吗?”
辛千铸瞥了眼身旁站着的朱邪和李芸蕊后,压低声音问道,却见卢鸩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你抽风啊?你爹没告诉你我解毒有三不问,一不问酬金,二不问身份,三不问如何中毒,就算真有玄衣社的鬼过来求我,那我也不知道啊!”
“就算人不知道,可他中的毒,你总该认得,之前那染血布条上有什么的毒,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所谓的“三不问”,是“毒魔”卢鸩的处事原则,这些,辛千铸早就听父亲提过,但他并没有打算放弃。
“没有!”
卢鸩怒声道,话音刚落,那块木板就被他给盖上了,辛千铸虽然吃瘪,可他仍是不依不饶地拍着木板:“卢叔,我没跟你开玩笑,要是真有,您得告诉我,那家伙为了报复,正在满世界灭口,说不定就会找到您这里!”
“应该不是他,我们再去别处找线索吧!”
朱邪见状,便上前阻拦,“毒魔”卢鸩的大名,他早有耳闻,虽然没有招揽,但双方多少做过几次“交易”,勉强算是有些交情。
“还能去哪里找线索?”
辛千铸有些泄气,眼下虽然知道凶手为何行凶,可赵信忠借助玄衣社暗中豢养杀手还有好几个,谁知道他的下个目标是谁,虽然林建新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可随着死在满庭霜下的人越来越多,保不齐就要转交旁人,自己晋升百户的希望也会因此落空。
“活人若是不行的话,不妨试试死鬼……。”
朱邪稍作思忖后,淡然应道,话到此处,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又道:“据我所知,半个多月之前,京中名医苏逸全家被人屠灭,此案至今未破,在此之后,没过多久,便开始有人接连被‘满庭霜’杀死,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巧合。”
“现在就去六扇门——!”
辛千铸听罢,只觉案情有了转机,不由得眼睛一亮,此案他倒是有所耳闻,因为被当作寻常的凶杀案处理,所以甩给了六扇门,若是旁人,倒也不好前去查探,可他是风影卫,本就比寻常捕快高一头,又是北镇抚司的总旗官,自然有资格上门查阅文书档案。
圣都,三法司衙门。
“六扇门”是民间称呼,实际应该叫作:三法司衙门,专司京城大小案件的侦破,由于府衙的大门共有六面,所以称为“六扇门”,久而久之,本名就被人渐渐忘却了。
当辛千铸来到这里时,已接近黎明,途中,朱邪找借口和李芸蕊一同告辞离开,所以此时只有他一人至此。
“哎呦喂,辛大人……这是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这么晚了,大驾光临咱们六扇门,不知有何指教?”
与镇抚司衙门一样,到了晚上,六扇门也会有兵丁巡夜,向对方出示了身份牌后,那些兵丁脸上的表情,立马从冷漠变成了谄媚,尤其是宋冰和陆壬,他俩在此值守,跟着巡夜兵丁出来,看到辛千铸,顿时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看那架势,恨不得当场给他磕一个。
“我想查阅一下案卷……就是之前那个名医苏逸全家被杀的案子。”
辛千铸视若无睹,漠然应道,二人听罢,先是一怔,相视之后,异口同声道:“这案子难道要被风影卫接手了?”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在侦办其他案件时,发现有些东西牵扯到这个案子,所以过来查阅一下案卷。”
辛千铸耐着性子解释道,说罢,直接分开众人,走入三法司衙门,此时虽是深夜,可巡夜兵丁身上都有钥匙,他这样做,自然是不合规矩的,有句俗话说得好:官大压人,别说他们几个无品无级的捕快,就算总捕来了,也得礼让三分,由不得他们拒绝。
宋冰提灯引路,陆壬拿着钥匙,其他人则簇拥着辛千铸,“浩浩荡荡”来到案卷室,正要开门,却见陆壬整个人忽然僵在那里。
但见灯火照耀下,案卷室的门锁竟被撬开,要知道,六扇门虽没有风影卫地位高,但这里也是层层把守,等闲之人难以闯入。
“糟糕,卷宗——!”
辛千铸微微一怔,随即惊呼,也顾不上“保护现场”之类的规矩,连忙闯进案卷室,却见地上散落着许多尚未来得及装订的书页,其中已有不少柜子被人撬开,里面的归档案卷已然被翻得乱七八糟。
“竟被他抢先一步,真他么屮蛋!”
看着满目狼藉的案卷室,辛千铸心里那个恨,就别提了,与此同时,他也反应过来,之前在夏流儿家里,那凶犯虽借助黑烟逃遁,却并未远去,故而知道了他的下一步,提前到三法司衙门盗走卷宗,以免陷入被动。
然而,对方这么做虽然抢占了先机,却暴露了十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的确与苏逸全家被杀有着莫大关联,恰好宋冰上前想要问询,辛千铸顺势揪住他的衣领问道:“苏家灭门案的相关物证现在何处?”
“在……在证物室,尸体在大悲庵东面的义庄里。”
眼见案卷室被盗,宋冰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给埋了,可他还得面对现实,只得战战兢兢地应道,顺便连尸身所在也一并告知,并暗自祈祷,证物室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不知是宋冰的祈祷有用,还是那贼没来得及“光顾”,当他们急匆匆赶赴证物室时,发现那里门窗全都完好无损,每个人都松了口气,事情显然没有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此贼当真是胆大包天……您看此事要不要转告总捕大人?”
陆壬与其他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番,最终硬着头皮上前询问道,此时,辛千铸正为案卷丢失而感到烦躁,下意识的摆了摆手:“等天亮再说吧!”
“那这证物室……您还进去吗?”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不禁显露愁容,他们的想法,自然是不愿让总捕晓得,毕竟,案卷室被盗,是这帮人严重失职的表现,少不了要被责打罚俸,虽然不说的最终结果也一样,可那终归要迟些日子,再者说来,要是能在此之前将贼人捉拿,没准还能将功补过。
“当然。”
辛千铸沉声应道,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开门,随着证物室的门被推开,猛然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异味扑面而来,熏得辛千铸险些栽了个跟头。
“好家伙,这踏麻是证物室还是是茅坑啊!”
待异味散得差不多了,辛千铸方才缓缓走了进去,满眼所见,都是立柜,他也是当差办案的,自然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无非是各种凶器、衣服,乃至凶案现场找到的零碎物件,这些东西多少都沾血,甚至是从腐烂发臭的尸体上扒下来的,那味道,自然不会好闻。
“这些就是苏家灭门案的全部证物。”
宋冰指着一个柜子说到,辛千铸应声走上前去,这柜子共有六层,下面三层都是死者的衣服,每层有两件,从上面数道破口和大片血迹可以看出,此案凶手当真是心狠手辣,第四层则摆着凶器,那是把菜刀,来自苏家的厨房。
第五层则是一卷书册,封面上有个极为醒目的血手印,显然是死者在临死前,用手按在上面的,最上面是苏逸行医时所用的药箱,箱子上面也被人按了血手印,只是这个血手印被拉得很长,显然,在按下血手印后,他便死了,按在上面的手也因此垂下,拖出痕迹来。
“凶手应该是在夜里作案,他没有使用自己的兵刃,而是从厨房偷了把菜刀,随即将苏家六口全都砍杀,苏逸很可能认出了凶手,所以在临死前,将血手印按在能够指认对方的物件上面……。”
辛千铸看着这些证物,稍作思忖后,得出了结论,说罢,便要抬手去拿那卷书册,却被宋冰拦住,后者一脸尴尬地叹道:“您这想象力,不去书馆说书,那是真的浪费。”
“莫非我说得不对?”
辛千铸听罢满脸错愕,也没发现对方言语中的嘲讽,见他没有发怒,宋冰当即便大着胆子应道:“岂止不对,完全就是胡说,凶手是苏逸家雇得厨子,今天刚破的案。”
“厨子?”
听到宋冰的回答后,辛千铸不禁更加疑惑,但见对方颇为“得意”的解释道:“苏家连大带小一共七口人,出事那天,厨子不在,其他全死了,我们大人当即撒人去寻,可巧,就在今天下午,有人在城外发现那个厨子,等人过去时,他都挂上了,这叫畏罪自杀!”
“你凭什么认定他是畏罪自杀?”
辛千铸眉头微蹙,从宋冰的解释中,他只听出了两个字——“扯淡”,苏家灭门,此案不可谓不大,若果真是厨子杀的人,他必然要在海捕公文下来前就逃离京城,又怎么会被人在城外发现踪迹,而且,一被发现就自杀,未免也太巧了。
“这……。”
宋冰被辛千铸这么一问,顿时有些语塞,他也不是总捕,也不负责断案,只是听旁人这么说的,便就信了,此时被对方问及,自然也是无以应答。
辛千铸见状,顿时狠狠瞪宋冰一眼,随即抬手将那书册取下,翻了几页后,发现,这是病人的登记簿,上面除了病人信息外,还记录了对方的病症和使用何种药方等内容,连着翻看了十几页,忽然发现其中有一页的“病症”下面,写了个“毒”字,连忙仔细查看。
“当真奇怪……其他病人,也有中毒的,无论是蛇虫噬咬还是误食毒草等,都有极为详细的记录,怎么唯独这个人,他下面只有一个‘毒’字?”
辛千铸眼见如此,不禁有些奇怪,再看了眼日期,却是半个月前的,与霍恪“身死”之日相差没几天,登记簿上的信息,虽与此人记完全不同,但他可以笃定,对方定是找了苏逸替自己解毒。
这本簿子上面的记录并未就此而止,从内容上来看,解毒之事显然是成功的,可究竟因为什么,霍恪竟会回来,杀人满门,想到这里,辛千铸只觉得眼前原本就要散去的迷雾,陡然间又变得浓密了。
“大人,外头天要亮了,您这溜溜地忙活一宿,要不要先回去歇息一下,免得回头再给您累坏了……。”
正当辛千铸百思不得其解时,陆壬瞥见外面泛起鱼肚白,再过上一时半会,总捕就要到衙门里点卯,他们得赶紧把这位大神哄走,毕竟,外人三更半夜跑到三法司衙门折腾,碍于对方身份,总捕不会说什么,可就苦了他们,更何况,案卷室失窃,这通责罚铁定不轻。
“罢了……。”
辛千铸点了点头,他想要了解的情况,已是八九不离十,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念及此处,便道了声“多有叨扰”,随即转身离开了证物室,正要跨出门去,脑海中忽然掠过一道“闪电”,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让他从乱麻般的思绪中扯出一条线索来。
“大人?”
众人见辛千铸忽然在门口止住脚步,心里登时打了个突,生怕对方又提出什么要求,可也就是这么一瞬,他便继续走了出去,脸上表情也随之变得释然……
“先来碗胡辣汤暖暖身子,再给我拿三个烧饼,铲半斤的锅贴。”
圣都,街边早点铺子。
辛千铸离开六扇门后没多久,就觉得腹中鼓噪不止,忙活了这一宿,确实饿了,正好路边有个早点铺子,此时天刚亮,里面坐了不少人,他拿眼寻了片刻,在最里面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点手唤来小二,要了些吃食。
“喂,听说没……苏家灭门那案子,已经破了!”
在等得时候,就听到邻桌几个人在那聊天,倒不是辛千铸喜欢偷听,而是那些人声音实在太大,就差把房顶掀了,说着说着,就谈到了苏家灭门案,一听到这个,辛千铸当即把耳朵支了起来,正好胡辣汤端上桌,他便捧着碗,一边吸溜一边在那仔细的听着。
“怎么破的……凶手是谁?”
这案子也曾轰动京城,如今被破,自然引人在意,别说同桌的人,其他相近的人,也纷纷放下碗筷,凑过去听。
“凶手是谁……嘿嘿嘿嘿,我要不说,你们肯定是猜不着。”
但见那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手舞足蹈的讲着,正要卖关子时,辛千铸实在看不惯,直接插嘴道:“他们家厨子。”
“嘿——!我说,没你这样的,就你有嘴是吧?”
那人见自己被人抢了话,顿时怒了,立马从座位上崩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走到辛千铸的面前,正要寻个由头揍人,却见对方生得虎背熊腰,比自己大了好几号,而且一脸正气,显然不是平凡人,当即就泄了气:“你……肯定不知道详情,走,咱们继续说去。”
但见那人回到座位上后,嘴里唾沫星横飞,同时不住的比划,但内容却和茶馆说书的相差无几,无非是奸情人命,尤其是那些涉及纲常伦理的情节,讲得那叫一个细致,就好像是亲身经历那般。
“列位……我不说全部,你们中大部分人可都是找苏家瞧过病,苏家人是个什么样,你们都应该了解,怎能容忍这兔崽子肆意抹黑污蔑亡人?”
或许是说得太过分,终于有人听不下去,起身骂道,随即一拍胸脯:“我和苏家厨子打过几次交道,就算不是正人君子,却也老实本分,怎么可能和大奶奶通奸有染,这其中定有隐情,没说得,我这就去六扇门喊冤!”
“你要喊冤的话,不用那么麻烦……找我就行。”
辛千铸听罢,心念一动,随即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身份牌,向前一举:“我乃北镇抚司总旗辛千铸,有什么冤枉,尽管说便是!”
话音刚落,就听得“忽”地一声,整个铺子里除了掌柜、小二还有那个声称要喊冤的人之外,全都作鸟兽散,瞬间跑得没影了,尤其是之前“口若悬河”的造谣者,他头一个就从位子上蹿了出去,一路连滚带爬,只恨爷娘少给了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