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之诗》第一章——蠢蠢欲动的危机
巴士在不平整的乡间小路上行驶着。车上乘客很少，车厢里安静而又空旷。莉莉乌姆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农田、农田，还是农田。
镰刀被架在了一旁的座位上。莉莉乌姆感受到，镰刀正在向自己传达意念。
“怎么了，我的主人？”镰刀用意念向自己的“主人”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只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十八年真的是一眨眼就过去了。”莉莉乌姆看着不断流动的景色，也用意念的感应与自己的武器交流，“时间真的能抚平一切伤痛吗？那些灾难，如今仿佛不曾发生过一样……”
“‘命运’是不会忘却这一切的。”
镰刀对莉莉乌姆感应道。
“哪怕时间经过多久，人类将他们所做的事情忘却到什么程度，‘命运’都会将它们一一铭刻，并引导所有人去往正确的未来——你也不例外。”
莉莉乌姆嘴角向上扬了扬。
“或许吧。毕竟我和你的相遇，也是‘命运’的安排啊。”
渐渐地，窗外的房屋多了起来。一幢幢楼房流向了巴士的后方。
“进城区了，”莉莉乌姆用左手拿起了镰刀，“该下车了。”
这里是姜城的西城区，面积并不大，距离姜城下属的摩鲁亚村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
说到姜城，是拜恩王国北部的边境小城，由于王国方面对这里并不重视，姜城的经济发展水平在全国处于垫底位置。不过，随着今年的开发，姜城区的城市不断扩大，成为西奥里亚土地上最快兴起的城市之一。
车快停下时，莉莉乌姆看到了一间教堂。那里是莉莉乌姆曾经上学的地方。她决定去看看那里的现况如何。
下了车，莉莉乌姆大步走向了教堂的广场。正在晾晒衣物的修女艾娜一下子注意到了她。
“莉莉乌姆，你来了！”
中年的修女看上去心情很好，远远地朝莉莉乌姆打招呼。
“艾娜老师，我来看你了。”
少女微笑着向昔日的恩师问好。
“这可太好了，”艾娜欣慰地笑了，“背上这么大的包，是已经开始旅行了吗？”
“当然了，”莉莉乌姆回道，“总之，打算先走遍这个拜恩王国。”
“你真的长大了。”
艾娜欣慰地看着莉莉乌姆，不一会儿，她就回过神来。
“来，别傻站着啊，进礼拜堂休息会儿吧。”
礼拜堂天花板很高，好像要通向天际一般。在礼拜堂的深处，立着一座高大的女神像，那是圣主海西丝像。她和蔼地向前方望去，好似要将她的慈爱分享给众人。阳光从彩色的玻璃透进来，给圣堂增添了神圣的氛围。
“慈爱的圣主大人啊，”莉莉乌姆走到神像前，双膝跪地，虔诚地进行祷告，“感谢您的恩惠，愿您伴我此次旅途一帆风顺。”
艾娜紧跟着走了过来。
“圣主会伴随你的。”
莉莉乌姆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艾娜则坐在她的边上。
“接下来打算去哪儿？”艾娜关心地问。
“打算去新建的商业街看看。”莉莉乌姆答，“先买点东西，然后去深红塔看一看。”
“城北的深红塔吗？那你可要小心了。”艾娜的神情严肃起来。
深红塔位于姜城北郊，是古拜恩时期建立的瞭望塔，因其塔身通红而得名。最近，塔内聚集了大量魔物和发生变异的动物，不时会袭击人类，游客也逐渐减少。
“没想到魔物已经进入到城市了。早上魔物自己了村子，我就感到奇怪了。”莉莉乌姆说，“最近几天，魔物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实在不是件普通的事。”
“摩鲁亚村也受到袭击了？”艾娜担心地问，“情况怎么样？”“放心吧，就几个人受伤。那些魔物都被我赶跑了。”
莉莉乌姆说完，手上的镰刀抖动了两下。莉莉乌姆的动作仿佛凝固了一般。空气中的尘埃悬浮着，不再降落。
时间静止了。
“你还是这么执着于这个女孩啊，哈隆德。”艾娜皱起了眉，“你的主子可是向我抱怨了，你也耽搁了不少工作吧。”
“取了这个女孩的性命，不也是普路尔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吗？”
镰刀停止了抖动，从镰刀里钻出一个人形的灵体。
“十二年前她捡到这把镰刀的时候，她本就应该死了，可她却活到了今天……”
“你是普路尔手下的天督，与我没有关系。不过，她好歹是我的学生。”艾娜的眼神变得严肃，“如果你对她下手，我也会让你尝到惩罚的滋味。”
“那我也期待着你的惩罚，如果你不怕天界再度混乱……”名叫哈隆德的灵体逐渐小时，“艾娜……不，杜立娅。”
时间静止的圣堂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空气中的尘埃又开始飞舞。
艾娜又恢复到原本的神色，对莉莉乌姆说：“那就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莉莉乌姆点了点头。之后，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去商业街了。”
艾娜慈祥地笑着，对她说：“去吧，愿圣主常伴你身。”
等莉莉乌姆走出了礼拜堂，艾娜一脸担忧地望着少女的背影。
“瓦尼许，”艾娜说，“你暂时帮助一下她吧。”
姜城作为新开发的城市，街道远没有大都市繁华。但是，作为边境的小城市，科洛风格的建筑也透露着别样的美丽。
商业街两侧开满了格式的店铺，路上的行人也有说有笑。莉莉乌姆走在街上，心中也感到了惬意。为了不惊扰路人，他手中的镰刀已经隐去了颜色。
突然，她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在围着观看什么表演。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旅行艺人正在表演魔术。那旅行艺人是个和莉莉乌姆年龄相仿的少女，梳着棕色的波浪头，穿着黄色的衬衫和蓝色的长裙，显得十分优雅。
“大家请看，这是一个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艺人从手边拿起一个盒子，并打开那个盒子，给观众确认。观众们看见，盒子里的确空空如也。
“现在我要开始施法，这个盒子里会发生一些神奇的变化。”
只见艺人露出了神秘的表情，用手在盒子上做施法状。三秒后，艺人再次拿起盒子，从里面竟取出了一只鸽子。人群中开始传来阵阵欢呼，还有人吹着口哨起哄。艺人把鸽子向空中一抛，鸽子便拍着双翼，向晴朗的蓝天飞去。
“今天，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大家的捧场！”
艺人向人们深深鞠了一躬。围观的市民们满意地散去了。当艺人回头准备收拾道具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正在微笑着看自己。
“莉莉乌姆，是你！”艺人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你也开始为梦想而奋斗了，洛蕾娅。”
这位艺人叫洛蕾娅·因吉斯，是莉莉乌姆在主日学校的同窗。有一天主日学校里来了一班马戏团。从那时起，洛蕾娅便下定决心成为一名魔术师，用精湛的表演给大家带来笑容。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洛蕾娅也和父母回了瓦特莱斯，没有再联系。如今这对好姐妹再次相遇，心中也有千万句话想和对方倾吐。
“莉莉乌姆，你过得好吗？”洛蕾娅问。
“我现在已经开始旅行了，这里是我的第一站。”莉莉乌姆答道，“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当然不好啦。”
洛蕾娅摇摇头，苦笑起来。
“家里不支持我做这个，也不肯给我帮助。那天我老爹朝我大吼：‘要是想做这种不入流的职业，就滚出因吉斯家！’我就真的离家四处漂泊了。”
“你爸也太死板了。”莉莉乌姆扶着她的肩，“时代不同了，各行各业都是有价值的，他怎么就不懂呢？”
“人活得越久，就越拘泥于自己的经验。你没发改变那些老古董的想法。”洛蕾娅说，“现在的我能做的，只有闯一番事业，向他证明自己的能力。”
说完，洛蕾娅回过头，收拾起自己的道具。
莉莉乌姆说不出安慰她的话语。自己有一个开明的父亲，是无法与好友感同身受的。
“那个，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为了缓解尴尬，洛蕾娅开口问道。
“啊，我正准备买一些必要的东西，然后去深红塔观察一下魔物的活动。”
听莉莉乌姆这么回答，洛蕾娅也显得很吃惊。
“你现在又能和魔物战斗了吗？”
“当然了，”莉莉乌姆自信地说，“十二年前的事情，还能真影响我十二年吗？”
她抬手看了看表，时间指向了10点28分。
“这都快十点半了，我得快点去买东西了。”
“那你快去吧，别把事情耽搁了。”洛蕾娅一边整理纸牌一边说。
“那我走了。”
莉莉乌姆向购物中心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又回头担心地看了一眼洛蕾娅。见她开心地整理着魔术道具，便放心下来，大步离开了。
购物中心里有不少店家，在大厅的正中央，竖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是这么写的：
“为回馈新老顾客对本购物中心的厚爱，本购物中心现启动折扣活动。截至五月一日，在本中心购物的顾客，都可以根据原价享受一定折扣。详情请咨询收银台。
天启实业公司”
“天启公司吗……真是有钱就可以做到任何事啊。”
天启实业公司是拜恩王国最有潜力的企业之一，创办仅五年就取得了骄人的业绩。天启公司主营不动产，同时也经营机械项目，涉猎广泛。天气公司的董事长伊列万，也因此成为著名的企业家，活跃在镜头之前。
购物中心里，到处都是天启公司的A字商标。这座购物中心，也是天启出资建设的，姜城的开发也是以此为开端。
“我看看，旅行的用具，老哥都帮我备好了……剩下的，就是买一些急救用品和食物了吧。”
购物中心商品齐全，不一会儿，莉莉乌姆就买齐了必要的物品。不过，她随身携带的零花钱也只剩下25梅尔了。
“没钱了。”
钱虽然不剩多少，但旅途也不会停止。花1梅尔买了一张市内地图，莉莉乌姆很快便找到了深红塔。
“这就是深红塔啊。”
面前的高塔如传说中一样，红如烈火。这座塔并不很高，却散发着古朴庄严的感觉。莉莉乌姆似乎还感觉到，在塔外覆盖了一些阴暗的气息。
莉莉乌姆推开木门，小心地走了进去。塔内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通过门里透进来的光看见，螺旋形的阶梯环绕在的墙壁上。
她咽下口水，又向前迈出一步。突然，她听到了令她极度不适的电波声，在自己耳畔不住地回响。
“这……这是什么声音！”
她本能地堵住了耳朵。她似乎看见，大群的蝙蝠和幽魂在半空中疯狂地飞舞。史莱姆和蜘蛛趴在墙壁上，痛苦地抽搐着。那些魔物感受到莉莉乌姆的气息，发疯似的向她扑来。
莉莉乌姆背后的镰刀显现出来，在她身旁旋转着，在魔物群里保护者“主人”。
“你也知道保护我啊。”她放下心来。
“你可别误会，”镰刀用意念回她，“我奉命来取走你的命，就不会允许别人抢先夺走，仅此而已。”
“好啦，我要上去了！”
莉莉乌姆捂紧了耳朵，沿着螺旋台阶向塔顶冲去。而镰刀则如铁壁般驱赶着袭来的魔物。
总算到达了顶端，少女推开了天花板上的门。习惯了黑暗的莉莉乌姆见到外界的光芒，便感到非常刺眼。再次睁开双眼，她走出来，看见两个身着西装的男子正在摆弄一个装置，而电波声正是从那个装置发出的。
听到身后的动静，西装男子转过身来。他们的西装上都印着天启公司的A字商标。由于他们带着墨镜和面罩，莉莉乌姆并不能看出他们的真实样貌。
“你是谁！”
西装男子看见这个少女，惊讶的同时也产生了警觉。他们口中询问着来者的身份，手却已经握住了腰间的电棒。
莉莉乌姆则愣了神。她并不知道为何天启公司的职员会全副武装出现在这里。愣了几秒钟，她总算回过神来，事件也在脑中逐渐清晰。
“是你们在放电波吧？”她神情严肃地问，“那种电波是探测波，会伴随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原来你们就是最近魔物疯狂发生的始作俑者啊！”
“区区一个小姑娘，口气这么狂！”两个西装男拔出电棒，“虽说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不能让你活着回去！”
莉莉乌姆握住镰刀，也不甘示弱。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西装男胸口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AD-029、AD-030队员，根据上级指示，命令你们立即撤退。根据你们的工作，我们已经确定‘OPERATION’不在此处。”
一听这话，西装男立刻报告：“报告队长，工作中发现入侵者！”
“按计划撤退，我们已经往现场运输‘BW-憎恶’了。”
说完，两架直升机便以极快速飞来。一架挂着救生梯，另一架则吊着铁笼。西装男用钩爪勾住救生梯，离开了现场，而铁笼则被投到了塔上。从笼子里散发出了尸体的腐臭味。
“这是……”
铁笼被重力产生的能量震得七零八落。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用腐尸拼接成的巨大人型生物。它疯狂地吼叫着，仿佛庆祝着自由一般。
“这就是‘憎恶’吗！”
“憎恶”将它的手掌重重地向莉莉乌姆拍去。她一个闪身避过了攻击，‘憎恶’的手拍在地面上，整座塔都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好强的力量！”
莉莉乌姆费力地站稳，用镰刀柄在地面上敲击。刀身上的邪气，气势汹汹地涌向‘憎恶’。可是，‘憎恶’纹丝不动，看上去也没有被邪气震慑。
“怎么会这样！”
莉莉乌姆没有想到，自己最强的威慑术居然无法伤到‘憎恶’一丝一毫。就在这时，那巨大怪物突然一记重拳飞来。莉莉乌姆躲闪不及，被狠狠打到了围墙角落。她的口中涌出一股鲜血，浑身不能动弹，只能凭自己微弱的意识，看着那骇人的“憎恶”向自己步步逼近。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少女的内心，此刻充满了绝望。
“主人……看来我无法履行约定了。”
镰刀似乎也放弃了抵抗。
“我的力量似乎被抑制了，难道‘圣兽’在附近吗？”
“憎恶”停止了行进，把手高高举起，口中发出了令人畏惧的怒吼。
少女闭上了眼睛。她心中如明镜止水一般，坦然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是，她听到了，那如巨象突进一般尖锐的鸣叫。她睁开眼，看见一个画着奇异图案的瓶子，瓶口朝下悬浮在自己眼前。她眼前的魔人，就那样被固定住，仿佛时间都凝固一般。
霎时，一只象头马身的巨兽浮现在眼前。它用修长而尖锐的獠牙，贯穿了“憎恶”腐烂的身体。随着牙齿的搅动，“憎恶”的身体被撕成了碎片，从塔顶落到地面，消失在树丛之中。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怪异的瓶子和巨兽都消失了。莉莉乌姆渐渐失去意识。在最后一刻，她听到巨兽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少女，我奉主之命前来救你，仅此一次，希望你忘却这一切。”
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这血红的塔顶上。
后记：第一章在放五一长假前憋完了可还行，接下来要加紧了。
2018.4.22
嘉神川の紫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