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剑：终章

                       （4）

    与和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从医院出来的第二天。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也是冬天里为数不多的有太阳的日子了，虽然还是有点冷就对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横滨市的人们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么温暖的阳光。在已经冻结的湖水上，时不时会从上面掠过几位脚穿溜冰鞋的人，他们一路越过长长的湖面，穿过竖立在湖面上的石桥。对于他们来说，这真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日子。

   由于雪的融化，城市正渐渐的将自己充满活力的一面展现出来。街道上的车辆多了起来，它们穿棱着高楼大厦之间；行人也多了起来，人们将家门前的积雪铲开，顿时，一道道或由石头，或由水泥组成路面显露出来。

   大概下午两点，我与和人见了面。由于是事前约好的，地点则被安排在医院旁边的公园里，一条两旁着种着榕树的道路上。

   真想一直留在这里……

   我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飘着的几片云朵，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内心的话讲了出来。

  “当然可以了……”和人笑了笑，“我想大家迟早会接受你的。至少……我已经接受你了。”

   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那就好……

   碧绿的榕树，让我想到了和人所说的“世界树”。

   

    在那位患有艾滋病的孩子的口中，我得知了有纪在现在中的房子，那是一个叫月见台的地方。那大概是几年前吧，据他说，那时候有纪经常和他聊起她的家。她说，那个家住着她的父母和姐姐，当孩子问起“他们现在还在那里吗”的时候，有纪则回答道：

   “他们……他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长着翅膀，头带花坏，身穿洁白连衣裙的人。”

   “连男孩子也穿吗？”

   “对……对对。”听孩子说，有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是的，你还可以看你的亲人。”

   “比如爸爸吗？”

  “是的……是的……”然后，她将头靠病床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一件事大概开始在有纪还没有进入到那个叫“ALO”的游戏的时候，她与孩子的聊天，成了她每天唯二的兴趣了。这种情况终于两天后，那时的他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然后，医生与护士将一张载有病人的担架上。至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有纪了。

    而在从医院出来不久，我便起程前往有纪的家。据男孩说，我的目的地是在横滨的保土谷区附近。

  但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片满是瓦片与砖头的废墟，还有正在搬运钢铁的建筑工人。

  “房子？是什么样子的？”在看到有一位坐在工地旁的草坪的工人之后，我便走上前去向他问道。

   大概是一栋有着白色墙壁与绿色屋顶的房子……有庭院，庭院的草地上有一张桌子，桌子前附有几张白木制的板凳……对了，还有一个红砖围成的大花坛……

    “哦，那个呀。”工人似乎早就知道了我要说的，“那个早在一年前就拆了。”说着，他指了指正在建设中的高楼大厦。

   虽早有准备，但得知真相的我，还是呆呆地站在那儿，望着正在雄起的大厦。

  

   说实话……

   我回过神来。

   有纪的家我还没见过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对于这件事，和人也是听到我的所见所闻才知道的，要不然，以和人的性格，想必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以和人你的性格……

   “我的性格……”话还没说完，和人便用略带自嘲的笑声笑道，而在这之后，他又恢复了平静。

   我也跟着笑了笑。

   大概已经一路走到了路的一半了。

   那个……

   “嗯？”

   话说回来，你还真的挺信任我的。

   “嗯？信任？何以见得？”

   嗯……怎么说呢。在见面的时候，你好像对我十分信任，也不怀疑我是不是假的。

  “假的？”和人抬起头思考了一番，“嗯……其实是有怀疑过的。”

   嗯？！！

   “不过……”和人回答道，“不管是你在墓地那里的失声痛哭，还是执意要前往有纪的家……怎么说呢，就算你是演的，那也只能说演的不错，把我感动到了。”

   我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从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吼叫。

   “田子！！！！！”

   那是直田。那个正从远处走来的人，正是直田。

   “什么情况？”这时，和人走到了我面前。“不是叫她不要来吗？”

   怎……怎么了？

   直田看起来很愤怒，真的，怒火从几十米就可以看的出来。

   正当我想等她走进，然后和她问个明白时，她一把将旁边正要上前说着什么的和人推到地上！

   啊……啊咧。

   然后，一击重击狠狠地砸向我的脸颊。

   ？？！！

   是拳头，是直田打过来的。

   我直接就被打倒在地，然后，在我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直田半跪在地，将一脸愣住的我拉了起来。

   “你这个骗子！！！”说着，又一击重拳。

   我都能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好了，够了！”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和人，一把将直田拉住。

  “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混蛋！！”

  她在说什么？？她说要打死我？？！！

  “我说够了！！！！”终于，和人再也忍不住了，怒吼道。“你不要再胡闹了……”

  “我胡闹？！”直田一脑疑惑地怒视着他，“你面前的这个骗子正在用我好朋友的妹妹的身份到处骗人，而且……”

  骗人？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我被发现了。

  “而且……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放任她不管。”

   原来当初在学校时，和人接完电话之后，那个看似可怜的表情是这么一回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

   这时，我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脸部传来了一阵刺痛，没想到直田的这一拳这么重。

  『好痛……』

   “你还敢……”说着，直田冲了过来，但和人伸手拉住了她。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现在的我只是低着头，脑子里一遍空白。

  “说句话啊，田子……”我听到了，在这句话所带有的期待。

   为什么呢？

   最终，我认输了。

  “呦，现在弯腰抱歉……”我能听见直田大口喘气的声音，那夹杂着愤怒的喘气。

   “田子……”

   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和人。

   嗯，我是假的。

   “终于承认了，你这骗子。”

   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当我起身时，我看到了直田的表情，那是我最害怕的东西：失望。这时，我转过身去。

  “还想跑？”

   『不……不，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这时，传出一声吐痰的声音。

    然后……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你根本就不配认识有纪！”

   “够了。”

   这一句话，就想是一颗子弹，将我的心脏直接击穿。我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不出来。

   我一点一点向前走着，直接咒骂的声音惭惭远去。

   真是可惜了这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也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了，不过就现在来看，我似乎是在一座桥上。

   哦我记起来了，在这座桥的旁边，便是有纪与结城种的那棵“世界树”。

   我靠在桥边，俯视着桥上奔腾不息的河流。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

    等等？！我在想些什么？！这不是自杀吗？！因为这个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现在的我，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不知不觉，身子向前倾斜着。

   突然，从河流的边缘，传来了一阵鞭炮声。我望了过去，原来是有人在“世界树”旁放鞭炮。

   这时，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什么情况？』

    那位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女孩，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世界树”粗壮的树干。

  『那是……那是？！？！』

    那是她，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她。

   脚突然动了起来，我开始向那个方向奔跑过去。

   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你没死，我终于找到绀野木棉季了。

   可我当站在“世界树”面前的时候。

   有纪……有纪呢？

   我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树干。

   明明在这的，刚刚还在这的……

   顿时，我终于明白了，就像是刚刚才明白这一可悲的事实。

  对呀，我在想什么呢，有纪早就死了，在墓地那里，我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的呀。她早就死了呀，我在想些什么呢，她早就……早就……早就……

  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住了。

  早就……死了呀。

  那一傍晚，除了时不时的放鞭炮声，还有一阵嘶心裂肺的哭声。

 

  亲爱的桐谷和人先生：

   您好。

   当你收到这件信时，我已经离开了横滨市了，这几天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实在抱歉。

   有几件事情我想在信中说一说，毕竟我伤害了你与朱涅，还有直田、宫水、仓桥医生和那个小男孩。

   首先要说的是：是的，我骗了你们所有人。其实我根本不是有纪的妹妹，刚开始我甚至连有纪的全名我都记不清楚，当我说出绀野木棉季这个名字，我也是非常可怕自己说的名字是否出错了。

   其次的是：关于有纪还有没有亲人这个问题……有，有纪的妹妹叫绀野田子，因为身患艾滋病，已于2月中旬，也就是我到横滨市的前几天，因病情恶化，于中午3点15分24秒在市医院逝世，年仅18岁，而在逝世前一天，她刚过完她18岁的生日。

   为什么我对她的死这么了解？

   因为，我和她已经认识了五年了。我和她是同一国中的，后来又是同一所高中的。那时的她还没有向同学说出自己的病情，直到她在我们面前，走着走着突然间晕倒在地，我们这才知道：她是一位艾滋病患者。在这之后，由班上决定，由我帮助照顾她，而这一照顾就是五年。对于我来说，她是一位重要的不能再重要的人了。她是我的亲人。

   而我就是怎么知道她的姐姐绀野木棉季的呢？这大概是在二年前吧，那时她正在和我聊着我的奶奶，说着说着，她就聊到了自己的姐姐。她说她的姐姐也和她一样，也是患有艾滋病的人。她还说姐姐是最重要的亲人。

    “我一定要活下去，然后……然后，在她面前说：她不是孤单一人，她还有亲人。之类的……”

   这是她的

   我知道艾滋病是什么东西，我也是她终有一死。所以，这句话将我心中的某种东西点燃了，我想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于是，我在高二的时候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学习。终于，在二年之后，我赚到了足以让我到达横滨的费用。

   但，这个计划被打破了。在准备出发的两周前，她的病情突然恶化，需要大量的钱来做手术。于是，我把两年来辛辛苦苦赚下来的钱都用在了她的手术上。但，她还是没有挺过去。

   在那两天里，我一边安抚着自己的情绪，一边想着要不要继续完成她的愿望，而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是——要，我要完成她的遗愿。于是，就发生那些事情。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撒谎，但这次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不会用我最重要的人开这种玩笑。

   直到我发现了有纪也逝世了，这才明白：

       绀野家里已经没有活着的亲人了。

   谢谢直田，在我快要迷失自己的时候将我打醒，让我明白我本来就不是有纪的亲人。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这个谎言迟早会被人发现，我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最后。

   谢谢你，谢谢你们。

                                            松上田子

    

   我将手中的信折了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不知道他看到这件信之后，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呢。』

   我笑了笑，但很快又笑不出来了。

   现在的我正站在离开横滨的渔船上。

   “嗨。”

   嗨。

   从身后走来的，是这艘渔船的水手。

   “这么早就起来了？”小伙子对我笑了笑。

   你一般都几点过来？

   “几点？”水手歪着头，“大概七点半，就比现在的你晚半个小时。”

    ……还挺早的。

   “还有一大段路程呢，中午记得再去睡一觉吧。”说着，水手转身离开了。

   突然，我想起了那位曾将我载到横滨的老船长。

   『现在已经物事人非了……』

   我开始哼起老船长曾经啍得“有限的生命”，然后离开了船板。   

   海面上，渔船随着海风的吹拂渐渐向前方航行。

                                                          END

                          后记

    从现在开始读的读者们。

    从头开始读的读者们。

    你们好，我是本篇文章的作者，专栏up主一切与一定。

   又一篇关于刀剑神域的文章完结了，在评论中，似乎有读者希望刀剑神域继续连载下去，不过这大概是我的最后一篇短篇连载小说了。

   这篇小说是我在上一篇刀剑神域快要完结的时候开始构思的，结局也是原来的。当初我也是在好结局与坏结局之间飘忽不定，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结局。

   关于刀剑神域的故事还会继续，大概在2084与少女前线完结的时候，我便会继续写刀剑神域的故事。

   谢谢大家这几个月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的其他作品。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