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城战记 第七章 昔日的信仰

费城

　　

　　“呼......呼......呼......”湛帅站在天坑边一座小楼废墟的顶部。尽管是超能力者，但一口气连续移动十多公里的行为也还是把他累的够呛“早知道就不装逼了，让那个姓宇文的帮我个飞机啥的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他也还算清楚吧。自己要去见的，极有可能并非是那位“在过去教导他的、救死扶伤的神医”，而是“一场超大型灾难的罪魁祸首”。

　　自己十有八九没有胜算，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自己的【切裂之光】对于生命体具有极强的穿透力与破坏力，其根基就在于栽场勇教导他“感知生命波动”的方法。虽然自己将活人之术改造为了杀人之术，但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能够制作出如此之恶的话，“对方的杀人之术同样在自己之上”这一点应该是确凿无疑的。况且大量范围死体的异动，绝对是有人在幕后进行操纵。支配着数百万活死人大军的，应该就是对方了吧。

　　摸了摸胸口，嘴角莫名勾起一丝弧度。心脏依然在尽忠地旅行着自己的义务，于湛帅的胸腔之内踊跃地跳动着。但是湛帅的心境却是无比的平静，介乎于心如止水与心如死灰之间的境界。并没有“见到追寻已久之人”的“大喜”，也没有“仰慕之人堕落”的大悲，只是，无比地平静，仿佛看开了一般。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降临之前的暂缓罢了，仅此而已。

　　天坑四周的地面似乎曾一度溶解，但现在已然重新凝结，只是带着高温，灼烧着身心。湛帅往天坑中----死体们身上的无形之线连接的彼方就在那里---看去。果然，那个男人，栽场勇，切实地，站在了天坑的斜坡处。他注意到了湛帅的存在，扭头看去，说了什么。距离太远，湛帅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是分辨口型他还是可以的。

　　“哟，小湛啊。五年没见了吧。”

　　那个男人脸上带着的笑容具有莫名的恶质。果然没错，那家伙，至少是主犯之一。

　　青年的杀手叹了口气，一跃而下。他要尝试着，为自己的青春岁月，画下一个句号。

　　一步、两步......他逐步地走进自己昔日的导师。嘴巴张了又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回忆的分界线---------------------

　　在八年前，他彻彻底底地只是一个杀手集团的杀人工具罢了。栽场勇是他第一个想要刺杀却没能刺杀的人。

　　【很奇怪吧，为什么一个普通的流浪医生，会被委托给专业的杀手组织要求刺杀；很奇怪吧，明明是个医生，却能防备训练有素的杀手的突袭。】

　　他与栽场勇在战火纷飞的中东一同生活了两年，雇佣者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他的杀手身份被栽场勇通过关系改成了“死亡”，自那以后，他才有了这个名字。

　　【很奇怪吧，为什么雇用了他的人会莫名其妙而死；很奇怪吧，医生哪来的杀手组织关系】

　　他非常羡慕栽场。杀手没有自己的人生方向，只有日复一日地接任务，最终的结局大概也就是因为失手而死在某一次任务中吧。但栽场不一样，他具有“拯救别人的梦想”，他拥有践行自己梦想的能力，他切实地走在了自己人生的目标之路上。

　　“如果没有梦想的话，可以借一个梦想哦。像我一样，救助他人，怎么样？”

　　那一刻的男人，在湛帅的记忆中，如同太阳一般闪亮，照耀了他整个人生。

　　在医生的面前，杀人机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小鬼，再又变成了一个少年。

　　在中东的那两年，是他人生最平淡的两年，虽说依旧危险不断，但比起在那之前或之后的无数出生入死，已然是平稳的日常。在那两年间，少年学会了许多的医学知识，学会了帮助别人，学会了一定的为人处世，也学会了生命能量的提取方式，算是成为了一名修炼系的超能力者。但他最想学的，却是“自己的梦想”与.....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

　　“真的羡慕啊，那种理想，那种耀眼的梦。”湛帅，想要成为那种无私地帮助别人的人。

　　两年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随着一封信和一个号码的留下，栽场离开了中东。信上写着，那个医生去了非洲。

　　“今后的路，你得自己去走了。”

　　看着字条的留言，湛帅呆立了很久，最后，他拿着打火机燃尽了信件。那一天，少年想要成为一个大人，一个能够帮助其他人的、伟大的大人。

　　少年尝试着如同那个男人一般，独立地去行医。但是，现实并非总是友好的，小军阀的强权、无处不在的游动劫匪、黑心的商家、忘恩负义的无耻原伤患......在过去作为杀人机器时，他能很简单地把一切视为敌人，但是作为少年的他，却在无尽地恶意面前动摇。少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渡过这些难关？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坚持帮助别人？他就不怕救得都是人间渣滓吗？！

　　为什么.....他不在自己的身边，指导自己？！

　　啊啊啊.....在一群社会败类拿刀指着他，叫他交出所有的钱时，少年的脸色从愤怒到放弃了挣扎，人渣们狂笑道，以为这家伙在刀剑前服了软，马上就会乖乖交出一大笔钱。不，是成为他们的移动钱包。

　　不，他并非是放弃了与败类们的抗争，而是放弃了与世界的扛着。他在世界的恶意面前，痛苦地承认了一个事实：

　　【我，果然还是不行啊】

　　少年放在桌子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手术刀，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让垂死之人起死回生，而是为了剥夺他人的生命。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之后，他站在作为医护诊所的移动大帐篷中、站在一片血泊之中。身上的白大衣本因反复刷洗和风沙吹打变得有些破烂却无比白净，令人震怖的是，即使进行了一次狂风暴雨般的瞬间灭杀，衣服却连半丝血花都没沾到。

　　【我啊，果然学的还是杀人之术。】

　　少年走出帐篷，两道银光从手中飞出，刺穿了十米外人渣们把风的同伙。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原本苍青的能量流不可逆地变成了绯红之色，宛如流动的血液。少年医生死了，少年的杀人鬼于残破的身躯中复活了。

　　【我做不到救人啊，说到底，我刻在骨子里的，大概还是杀人鬼的本能吧。】

　　但是啊，杀人鬼是痴愚的、是混沌的，如果是作为杀人鬼的话，他再也没有资格去继承那个救人的梦了吧。那么，要做的事、能做的事，或许只有一个了吧。

　　【我没法救到每一个人，但我，或许可以去杀掉每一个恶人！】

　　那是划时代的一刀。以那一天为分界线，杀手界的顶尖人物：{黑虹·湛帅}的传说开始了。

　　

---------------------再一次的分界线----------------

　　五年半过去了，湛帅坐在快餐店里刷着手机，自二人分别开来，依旧会不时地有不知来源的邮件进入他的电子邮箱。那个邮箱是栽场为他注册的，他也几乎没用过那个邮箱。毫无疑问，那些邮件来自于那个男人。因为邮件来源经常变化，他也不知道能否反向联系，但在数次失败之后他也渐渐地死了心。二人这样的联系持续了一年，最终，随着一封“我去美国费城”的邮件作为结尾，他再也没有了音讯。

　　湛帅等了两年，终于没有等到再一封的邮件，他动用关系网调查，也只能查到当初栽场去了美国费城，从此真的再无音讯。但是，另一方面，他却渐渐地挖出了，或许是那个男人光芒背后的，阴影？

　　“那个男人”的背景似乎不太干净。另一方面，美国也出现了一名“黑暗神医”。

　　对此，湛帅只能沉默。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者说，他不敢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此，当他真的来到了费城，听到了宇文鹏那家伙的话的时候，一切都释然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过去往昔中的些许疑点在湛帅的脑中闪逝。

　　【怪不得】

　　

---------------回归现实的分界线----------------------

　　捂着自己的胸口，湛帅心中释然了，他理解了自己的情感。

　　在遥远的过去，他把栽场勇视为兄长、视为自己的父亲。而在独立的人生道路中，他的感情逐渐变质，那份感情，异变为了一种纯粹的信仰。

　　而现在，直面“自己”心目中的“神”却依旧波澜不惊，他才懂了。他在潜意识里，早就知道了栽场勇的......恶行。

　　他心中的长辈已经死了。他所憧憬的，是过去岁月中存留下来的那一份精神。

　　或许吧，二人相处的岁月中有很多东西是虚假的，但是，在过去的回忆中，自己所接受的那一份信念，绝对不是【伪物】，而是切实存在的东西。

　　既然如此，湛帅要做的事就很明确了。

　　“好久不见，栽场勇先生。”青年杀手轻声说道。在衣服隐藏之下，右臂之上的类似纹身的东西涌动了起来，化作了一道流水，滑入他的右手上，变为一把利刃。

　　“以及，永别了！”

　　是的，这才是，“湛帅所尊敬之人”希望他前行的方向！

　　杀手握住刀刃，对着昔日的父兄，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