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Walking Disaster

校对：卡托的等离子永不过热

议会

地狱之军

天相

帝国元老院  四月九日

      元老院议会厅能够容纳上千人，其设计本意是让社会各界都能在其中发表意见，并由凡人治国。但是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了。一排排空着的座椅仿佛无言的见证者默默地注视着厅堂中心讲台上的小型集会。连月以来，没有会议在这里召开，把很多空间都腾给了难民。他们现在暂时离去，在军团战士的看护下，正在室外的寒冷中耐心地等待着。但他们的东西仍留在这里，叠堆在原本留给领主们的长凳拼成的床铺上。食物的味道和尿的气味在房间蔓延。

      最后一场帝国元老院的会议在叛军进攻舰队到达之前结束。元老院自愿将控制权交给了三位原体，但十二位高领主仍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以及许多职责。

      这回是可汗的主意将他们再次召集到一起，以展现凡人和半神之间的团结。

      在十二高领主的演讲台上，泰拉议会的各位掌权者围绕在他们红木化石制的桌子旁。马卡多——一个遭到围困的帝国曾经的领导者，是这十二名男女们的领袖。多恩、可汗、圣吉列斯以及康斯坦丁·瓦多尔站在演讲台的边缘，在光线聚焦之外，允许议会拥有片刻回忆他们曾经的权威的时光。

      “感谢察合台可汗的行动，我们对敌人的意图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马卡多说道。他指向由可汗所做的，漂浮在众人桌子上的全息捕捉器，“多恩阁下和其他人认为我们最好也应该知道此事，为此我们深表感激。”

      “敌人意欲何为？此为何物？”帝国政务院至高女士吉姆.玛丽森，问道。

      “这肯定是一座攻城炮。”扎格列乌斯·凯恩不耐烦地说道。他仍旧对自己新任泰拉高领主的身份感到生疏，并且还尚未掌握一些温柔的外交艺术。其他人察觉到了他的无理，但他仍比大使韦索雷尔要好得多，后者创建新机械神教的草率让她并不讨人喜欢。“很少见的型号。这是还原修会的破盾科技，最神圣也最恐怖的一种知识。克博·哈尔的叛徒们正准备用其攻取帝皇宫殿。”

      “它会不会击穿神盾？”西米昂·潘塔西安，严厉的行政厅之主问道。尽管所有的议会成员都放弃了在危机持续期间对帝国的掌控，他仍像自己的手下人一样努力工作着，尝试在大军压境时让不断陷落的城市保持运转。

      “专门的反护盾武器肯定比一般武器厉害。”凯恩说道，“不过他们的努力不过是蚍蜉撼树，神盾很坚固。”

      “皇宫周围一共有八座攻城营地。我认为每一座都配备了相似的武器。”帝国议院议长奥西安说道。

      马卡多瞥向多恩。

      “确实如此。”多恩平静地说道。

      “我的军团调查了其中的五座。”可汗说道。他护甲上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略显灰暗。他急躁地迈着矫捷的步伐，如同一只在营火之外徘徊的掠食者一般。十二名高领主紧张地凝视着他。“所有营地都在建造相似的机器。我曾亲自去过赫里俄斯之门前的攻城营地，因为那片区域的高塔在之前的轰炸中已经倒塌。”

      “那么看来对于他们将在那里发动突破城墙的总攻的推测是准确的”圣吉列斯补充道。他与议会保持着距离，就像他的思绪远在凡人所及之外，“他们把兵力集中在赫里俄斯门的日光之墙区，可能还会波及北方的黄昏之墙。”他的羽翼扇动，裹挟着天堂芬芳的气流吹过议会，使得他们再一次不适地在自己座位上挪动。

      “那他们为什么不开炮呢？”玛丽森问道。

      “那些火炮必须要被组装起来，我的女士。”凯尔斯·德米多夫，行商浪人的发言人说道。她对玛丽森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后者尽管是自己领域的专家但却缺乏知识的广度。

      “还原修会的武器通常都是启示录级别的。”凯恩说道。他在会议上非常刻意地使用机械音发声，但这却无法掩盖他向玛丽森解释显而易见的问题时的不耐烦，“组装这些武器需要时间。”

      “我知道。”玛丽森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们都明白这些道理。”

      “那……”凯恩说道，“当然可能另有根由。”

      “我们无路可退。”，导航者家族使节博勒姆·哈瑞迪克尔说道。“他们并不需要急于进攻。这天只有他带来了自己的随从。

      “让他们裹足不前！”潘塔西安说道，“他们每多耗费一刻建造他们的武器，给基利曼大人赶来泰拉解救我们的时间便多一分。是不是这样，多恩大人？”

      “还有一个原因让他们在裹足不前。”在多恩回答前马卡多说道。身为帝国摄政，马卡多是这个群体的领导者。尽管他的头衔在戒严期间只有象征意义，但他仍是唯一一个能让原体们都愿意遵从的凡人，“这些轰炸，以及轻率浪战一定有它的目的。你认为荷鲁斯·卢佩考尔、一半已知银河的征服者、帝皇曾经最喜爱的孩子、被帝皇亲自任命的战帅，丧失了理智？”

      “我希望如此。”阿德林将军，帝国军队的领主指挥官说道，“这会让他更容易被打倒。”他的评论引起同僚们的一阵哄笑。

      马卡多没有笑。“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在战场上看见荷鲁斯的地狱盟友们。我们是幸运的，帝皇足够强大，抵挡住了亚空间中的可憎之物，但落在泰拉上的每一滴血都在弱化祂抓取湮灭能量的力度。”

      “恶魔。”尼莫·志明, 星语合唱团导师说道，“他所说的乃是恶魔。”

      在座的领主和至高女士因他所用的词句不轻松地看着彼此。

      “这些东西是存在的，”哈瑞迪克尔说道，他的使节把他变异喉咙中发出的吸气和低语翻译成哥特语，“我们星语者很早便知晓它们。它们为那些自称为神的存在效力。”

      “别显得那么少见多怪。”潘塔西安刻薄地说道，“我们都听了相关汇报，都与目击者交谈过。不要被它们的名字吓到，它们只不过是另一个次元的异形，仅此而已。”

      原体们并没有纠正他。最好让高领主们这样去认为。

      “它们能到……这里来?”玛丽森说道，瞥向周围的巨大建筑。

      “在最后，或许会。”马卡多沉重地说道，“帝皇的力量不是无限的，早在敌人能在这堵墙内释放他的邪恶盟友之前，祂的庇护便会被极大地削弱，以此，物质世界和非物质世界的界限便会在泰拉的其他地方被打破。之后，除了所有跟随战帅的乌合之众，我们将要面对和叛徒军团一同作战的恶魔生物。”

      “我无法相信这些，所有这些。”，医疗总监席德埃特·耶森·撒切尔说道，“魔法，巫术。”这些词汇对他来说难以理解，他是一名帝国核心的科学家。

      “亚空间的阴暗面。”马卡多说道，“我相信，你们都明白，这种程度的真相还不能向更低阶的政府层级透露。这些事不能再被散布出去。”

      他们同意了。

      “祂为什么要隐瞒这些？”奥西安突然问道。

      “一个疏忽的谎言并不等同于完全的欺骗。”阿德林将军争论道。

      “帝皇的疏忽并没有某些人口中那样糟糕。亚空间发生了变化。”尼莫·志明说道。他善于观测事物的表面来抓取他人不知晓的真相，因此少有人拥有像他一般的眼界，“在至高天深处涌动的能量曾十分平静。对这些能量的察觉会给予它们力量，他本能地守护人类是正确的，也正因如此我们不能将这些消息公之于众。与伪神们相关的知识给予它们力量，让它们成真。我们以特定的视角来看待它，直到如今它们不再存在，除了低语，噩梦和传说。”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讨论帝皇的动机。”马卡多坚定地说道。

      “确实，确实。”潘塔西安应道，“但这还是……”他做了个勉强的笑脸，完全扭曲在他苦涩的脸上，“噩梦，巫师，亚空间存在。所有古老的传说正在成真。”

      “多恩阁下，请向我们展示你的战略分析。”马卡多说道。

      多恩向前一步，让自己完全暴露于光照中。他金色的战甲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使高领主们感到一阵目眩。尽管高耸的讲台将其上的桌子抬得远高于地面，但多恩伟岸的身材让他可以即使在台下也能平视高领主们的眼睛，而当他现在站到桌子旁，他让他们显得越发矮小。议会短暂拥有的权威化为了泡影，任何人看到这副场景都不会对谁是泰拉真正的力量有所质疑。这名帝皇的子嗣苍鬓皓首，身披金甲，乃是帝国的化身。

      多恩环视至高领主们，绝大多数高领主都低下头，畏惧于他。有几个则艰难地迎接了他的目光。“可汗的侦察还为我们带来了更多的问题。”多恩说道，“你们看见这些建筑了吗？”

      “高楼？”德米多夫说道，“还是要塞？”

      “攻城塔。”可汗说道。

      质疑的嘟囔声在十二人之间传开。

      “它们如此庞大。”阿德林说道，“这可能吗？它们真的会运转吗？”他将最后一个问题抛向凯恩。

      凯恩在沉思中陷入了沉默。“可以。”他最终说道，“反重力装置带来的质量抹除以及与完整结构立场绑定，可以使这样巨大的物体稳固地运行。它们并不实用，而且使用次数有限，但可以被造出来。”

      “我收到了其他营地正在建造相似的攻城引擎的意图，但没有任何一个比这个靠得更近。毋庸置疑的是，敌人马上会尝试对赫里俄斯之门的城墙发动攻击。”多恩说道。

      “您正在轰炸它们，对吗？”志明说道。

      “我会的。首先，敌人的降落区域。”多恩说道，在说完他的主题后暂停了讲话。一个泰拉的投影投射在桌子上，巨大且灰暗，“敌人已经在全球三百余个不同位置实施了登陆。”全息影响将敌人的集中点用紫色斑点标记出来，“大多数这些只是猜测，我们没有敌人的确切数量。泰拉的轨道网络要么被摧毁，要么落入敌人之手，这些数目都是从其他可能联系上的巢都发来的数据核对出来的。实际上绝大多数巢都都联系不到。推测是我们唯一的工具。

      “攻城营地。”多恩再次停顿了一下，“八座攻城营地围绕着城市，都被建造在防御幕墙之后。其上方的天空也有多层的立场盾，护盾的保护让他们的小型器械畅通无阻。以阵地作为基地，黑暗机械教开展了一系列围城工事，收紧了对永恒之墙的包围圈。他们正遭受宫殿的持续炮击，但这也只能做到延缓而不是阻止他们的行动。护盾阻止我们直接瞄准他们的攻城器械，直到它们准备就绪并且开始攻击城墙。

      “关于敌人的军队实力，我们已经击毁了数千架他们的登陆载具。然而，数百万质量参差不齐的军队正在墙外安营扎寨，然而这些力量不过是疥癣之疾。其他的在宫殿炮火范围外的登陆区，已经后撤至喜马拉奇雅山一带。这些登陆点必然离我们甚远，但我们能确信他们在不断获得增援。从获得的其他情报来看，更高质量的军队正从这些登陆点向其他泰拉城市移动。

      “太空港。荷鲁斯在泰拉上肃清了数个登陆点。在宫殿附近，达摩克利斯太空港正遭到持续攻击，目前还未失守，但迟早会沦陷。因其在神盾防御范围之外，大多数在达摩克利斯区域的建筑已经被摧毁，包括“黑部”。我们的战士已经尽其所能使达摩克利斯港物尽其用，但即便已经损毁，达摩克利斯港也能为战帅提供一个安全的登陆区，让泰坦军团和其他重型编队靠近我们的主要防御设施。

      “空中战场。“他不间断地继续着，”我们对太空没有任何控制。每支战帅舰队派出的空军编队都在减少我们的战机力量。“

      神盾的能量。神盾在中心区和帝国圣所上方仍基本完好，但在外围神盾的效率在百分之四十以下。这个数值每天都在下降，过不了多久，外部城墙就将直接被暴露在空中的攻击下，到那时它们就将被攻破。“

      “护盾会撑住的。“凯恩说道。

      多恩看着铸造总监。“我们面对的是五名原体。其中的一名已经发现了神盾的弱点并正在以此削弱它。我猜是佩图拉博。“

      “或者是科博·哈尔。“凯恩说道。

      “佩图拉博就是为了这样的任务而生的。”多恩说道，坚定地直视着铸造总监，“轰炸采用的是他的模式，就好像他将炸弹放入模具重铸一般。在他的攻势下，神盾将会失效，而城墙将会开始承受轰炸带来的伤害。这些马上便会发生。”

      “宫殿外垒。”多恩将他的视线从凯恩移到了全息投影上，并不在乎铸造总监的牢骚，“外垒已几近崩溃。一半以上的征召兵和其他部队认为防守已几乎无望。我马上会下令让他们舍弃第三道防线，撤退回第二道。”

      “那些堡垒还在我们手里。”阿德林说道。

      “它们的确还在，我们能将敌人挡在宫殿防御之外。我预测下一波主要进攻将会是尝试清除战场上的外垒塔楼。”多恩说道，“这可能将伴随第一次对永恒之墙的尝试性进攻。即使他们现在没做，进攻很快发起。”

      “这是一个仪式。”康斯坦丁·瓦尔多说道。他的权威几乎与原体相当，但比他们更了解十二位高领主。当帝皇的子嗣发言时，他嘿然不语，而这也是多恩所鼓励的。在更早时，原体们在群星间伴随帝皇发起战争，瓦尔多的话语在元老院中有更大的影响力。他的沉默表露了原体们现在正代替他们的父亲进行统治。

      瓦尔多站在多恩身旁，指向全息投影。“八座营地都处于离宫殿不同的距离，从它们上引一条线，线条将汇聚于帝国圣所上。这些劣质人组成的军队在外垒的无望进攻并不是对突破的尝试。他们是祭品。”

      “不久之前，我们似乎忽视了这种可能。”多恩说道，“但禁军统帅是正确的。尽管战帅削弱了我们的外围力量，但他的战略并未臻绝妙。”他指向两处攻城营地，“例如，虽然这里的城墙被削弱了，但敌人却只是在数公里之外驻垒。这一定是某种仪式性的安排。”

      “大人们，”瓦尔多说道，“荷鲁斯正在夺走我们的选择空间。如果我们不进攻，我们将让他们毫无阻碍地建立攻城设施。如果我们进攻，不管他们计划着怎样的血腥法术，我们都为它添砖加瓦。”

      “但他们真的在在计划某些仪式吗？我们怎么会知道？”玛丽森难以置信地说道，“我们中没有人是巫师。”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马卡多轻轻地说道，“但以此来看，叛徒们将会把他们的造物带来对抗我们。我们现在看见的军队只是我们最终所见的一部分。”

      “如今，还有其他问题让我们疲于奔命。”多恩说道，“截至三天之前，我们至少还不用为叛徒军团而操心。但如今死亡守卫被投放到全球各处，他们对生物、化学战的偏爱保留了下来。，而这些武器则因为他们的变化而得到了加强。我收到了来自泰拉各处传来的瘟疫通报。”

      “他们遭遇了什么？这些变异体和其他可憎之物的报告是怎么回事？”奥西安询问道。

      “几支军团将他们自身完全献给了被称之为诸神的东西。”多恩说道，“我们第一次听闻这种生物是来自怀言者的不稳定成员。我们现在知道，这些战士是身体被亚空间存在寄生的星际战士。”

      “又是他们。”潘塔西安说道，狠狠地灌了一口红酒。在过去，他从来只喝白水。

      “这种行为散播到了其他军团，尤其是荷鲁斯之子。”多恩说道，“敌人中的其他畸形是由于无意或有意暴露于亚空间下，以及故意损伤造成的。”

      “这些我们都略有耳闻，但有关死亡守卫的报告却尤其令人不安。”奥西安说道，“可汗大人从城墙上捕获的图像和影像显示出……”他盯着眼前的信息板，“我不知道这些显示出什么。疾病缠身的战士。污秽的武器。他们是怎么战斗的？”

      “答案在亚空间里。”多恩说道。

      “这些我曾亲眼所见，圣吉列斯也一样。”可汗说道，“如你所说，他们得了疾病，但不知为何这让他们变得更坚韧。”

      “我们有任何可供研究的样本吗？尸体，残骸？”德米多夫问道，“或许撒切尔的医疗牧师可以帮上忙。”

      可汗摇了摇头。“不要把这种东西弄进城。我的药剂师希望去检视尸体，而我不希望冒这种风险。任何靠近城墙的样本我都下令焚烧掉了。它们在想办法用什么东西感染我……”可汗说道，所有人都看出他的怀疑，“帝皇创造出的我们可以抵御所有疾病。我一生从来都没生过病，直到这周。我们不能承担让疾病散布到民众当中的风险。”

      撒切尔点了点头。他是个机敏且矜持的男人，老去的脸庞上留下一条由水疱留下的疤痕。他给人的第一印象看起来很紧张，但从他匆忙的步伐中也同样能看出他渊博的知识。他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热情。

      “那样最好。”撒切尔说道，“可即便如此，宫殿也没能幸免。托莫塔里安的福，疾病在外围城区已经蔓延开来，事情正在变糟。”

      “尽管从第一次观察来看，死亡守卫进攻外垒的行为看上去像是浪费兵力，但他们的目标是足够靠近城市，以此让他们的炮兵绕过神盾。”多恩说道，“步兵与我们的外垒部队交战，以掩护他们的近距离炮火短程轰炸，紧接着是立即的撤退。他们的目标是把带菌者混进市民当中。”

      “以什么方式？”奥西安问道。

      “染病的尸体，充满病毒的肌肉组织，污染的人类排泄物，随弹药爆炸而气化的病毒药剂。”阿德林将军说道，“他们真够创新的。”

      “他们成功了。”撒切尔说道，“我们的医疗设施已经超负荷运转了。成千上万的人在生病，人们在死去，并且马上会死更多的人。绝大多数疾病，尽管很剧烈，但在正常的医疗流程下仍旧能被治愈，但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并且医疗储备也捉襟见肘。营养不良正在恶化这一状况。”他看向他的同事，“我们的人口十分虚弱。我曾隔离过城墙内被感染的区域，但在这里，这么多人被塞进这么小的地方无法进行周密的隔离。我不能保证核心区域能够免遭疾病侵袭。现在，执法官和提拔上来协助他们的民兵正在射击逃离检疫的人。动荡在加剧，疫情将会突破进来。”

      “人们被吓坏了。戒严令增长了暴乱的发生率。”哈尔·拉奈尔, 法务部的至高法院元帅说道，“我手下的力量太过分散。就在一个小时前，一场有预谋的暴乱尝试突破十二区的辖区。五百七十名平民死亡，二十名执法官被杀或受重伤，一名法务官死亡。这些事件发生的如此频繁，我们已经很难一一记录在册了。”

      “平民动荡和疾病必须都被控制住，不计代价。”多恩说道，“我们给予你们的前景非常晦暗，而我们将你们再次召集于此是因为情况会变得更糟。敌人将会开展主攻，一旦开始，荷鲁斯将会尝试摧毁永恒之墙直到成功为止。我们将竭尽全力支撑住防线，但之后也会被迫进入内层防御。”多恩给了他们一个沉重的眼神，“我再重申一遍，这些即将发生。平民必须被转移，否则他们必将灭亡。”

      “你希望我们做些什么？”潘塔西安疲倦地说，“如果我们将他们带至更深处，他们将把疾病带向尚处于干净的区域，我们曾有过这种麻烦，你还记得吗？我们最后一次议会会议。”他看向其他领主，后者点头并嘟哝着，“我们曾经试着筛选他们，但现在不行了。”潘塔西安说道，“从前他们有几千人，现在外城有百万的难民，我们没有地方腾给他们。这些人不能全部住在这里。”他的手扫过大厅。

      “数百万的人民，多恩大人。”奥西安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和人手来检查所有人，这将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人口拥挤。城市的每一寸都会塞满难民，我们没有足够的空间。紧张气氛会加剧，这是难免的。”

      “我信任你们可以做到。”多恩说道，“你们别无选择。备选方案只剩下让市民们听天由命或是选择主动地清除他们。我认为你们中没有人希望下达两种命令的任何一种。”

      至高领主们不适地看向彼此。

      “当然。潘塔西安说道，“我们会看到最后发生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并揉了揉鼻梁，然后给自己倒上更多的红酒，“对于泰拉上其他的问题也只能这样了。”

      “军团的主力集中在城市中，这给了其他地方的敌人一段轻松的时间。”圣吉列斯说道，“自从死亡守卫登陆之后，在前三天里，我们收到了四座主要人口中心落入战帅之手的报告，包括伦顿、钮泽兰、尼奥克以及巴希利亚四座巢都。数以百万计的人在死去，宫殿外的疾病已经杀人如麻，它们比之前我们在这里见过的要致命得多。”

      “帝皇庇护我们远离这些巫术的影响。”可汗说道，“我亲身经历过这种影响。当我进入城墙内的瞬间，病痛便离我而去，让我感染的刀刃也支离破碎。”

      “帝皇保佑。”奥西安清晰地说了一句，当多恩眼神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加了一句，“就像他们说的那样。”

      “您仍然不肯派遣您的军队到城外行动？”潘塔西安说道。

      “我们必须坚守。”多恩说道。

      “您的坚毅值得称赞，但也会导致泰拉不复存在！。”奥西安大声说道。

      “如果失去帝皇则没有地方可以称之为泰拉。”多恩说道。

      可汗侧目于多恩。他们对这件事上各执己见。

      “基利曼将会赶来。如果他被延误，我们必须保卫宫殿和帝皇直到他来临为止。”多恩说道，“军团离开宫殿势必会威胁到帝皇。如果帝皇死了，我们便输了，因此军团不会离开。”

      “各位大人，”阿德林说道，“让我们停止这场争吵。原体们让我们知道新的消息是对我们的恩惠，他们本可以不这样做。我们没有高于他们的权力并且禁卫官没说错。我们不能减弱对宫殿的防御，即便损失数以亿计的生命。”

      “这要损失数以亿计的生命。”潘塔西安说道。

      “那我们要做什么？”奥西安说道。

      “我们战斗！帝国陆军将继续战斗！”阿德林说道，“我们有凯恩大人军队的大量支援，敌人的力量全部集结于这里，宫殿这里。我的军队会在别处干其他他们能做的事。这听起来很骇人听闻，我同意，但军团战士和禁军需要待在这里。我们必须尽力抵抗。”

      “这是我们中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多恩说道，“抵抗。我们告诉你这些事，让你们有所准备并且尽力去解救我们的人民。这便是你们扮演的角色，而我们将以帝皇的名义作战。去看管好市民，把我们从这项任务中解脱开，而我将以我的荣誉起誓，这对我们来说就足够了。我们决不会让帝国倒下。”

      “你刚才在想什么？”多恩问向他的兄弟们，尽管主要是对可汗在问。

      可汗保持沉默。三名原体待在一间尚未完工的元老院议会厅侧厅。这座建筑已经施工了数个世纪，可它的侧厅仍未完成。他们所站立的一间只有混凝土墙，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流明灯，冰冷潮湿，但墙边仍有铺盖卷和其他平民生活的迹象。“为什么你们两个当时出现在同一段城墙上？”多恩问道。

      再一次，可汗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以一双平静的眼睛看向他的兄弟。

      “天意如此。”圣吉列斯说道。

      “你们两个都可能已经被杀死了。”多恩说道。

      可汗决定在这时开口。“我们终有一天会死，兄弟。这是世上真正的真理，即使对我们也是如此。”

      多恩攥紧了他的拳头。“你为何不遵守我的命令？为何把你的一时兴起置于我们父亲的性命之上？”

      “我们是不同的，你和我。”可汗说道，“在戏子眼里，戏剧是有理由的。我们现在知道黑暗机械教在造什么，但如果不是我停留在那我们便不会知道。战争中，智慧是最有力的武器。”

      “我已经准确地推断出那里的东西是什么了。”多恩不耐烦地说道。

      “那我便清除了你计算中的不确定因素。”可汗给他的兄弟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以为你会为此心怀感激。”

      多恩将他的拳头放在一张十分简陋的工作台上，那工作台只是在数层塑钢板上拴上脚手架材料。桌面上整洁地排列着工具，他沉默地盯着它们。疏于维护让它们布满灰尘，好奇的难民们移动了它们，使其失去了完美的排列。

      “不要再去冒风险。”他说道，“你们两个都是。你们能想象出如果你们中的一个死了对士气的打击有多大吗？”

      “我很抱歉，我的兄弟，但我将要再次令你失望。”可汗说道。

      多恩转过身的速度如此之快，让桌上的工具一阵颤动。

      “不要带走你的军团。”多恩说道，“我禁止这样做。”

      可汗继续凝视着。“你听见高领主们说的，泰拉的人民正在死去，你在牺牲这个世界的人口。”他说道，“我理解，这是实用主义。你以一张冷峻的脸示人，但你的心却与它不符。你知道这一切是不对的，如果我们不能保护人类摇篮中的男男女女，我们怎能声称人类最完美的品格在我们的所作所为之中？”

      “自从你回到王座世界以来便知晓我的战术，兄弟。”多恩说道。苍白的头发凸显出他惨白的脸色。在昏暗灯光的房间里，看上去衰老最终还是将它的魔爪伸向了他。“我知道你的目标，但在战役的尾声这些毫无意义。”

      “你用来束缚我的链条太短了，”可汗说道，“我们进行大远征是去解放人类而不是牺牲他们。”

      多恩点了下头，尽管不是出于同意。他将他的手放在他的剑鞘上。

      “察合台，我理解你。我感受到了你的焦虑，用凡人男女的苦难来保证父亲的生存。但战争是一场计算，这一点比任何都重要。性命不能再被以任何绝对的概念来衡量。任何的死亡都必须要换来一种结果——能为我们争取多少时间。时间是这场战争的货币，我们必须像守财奴一样利用好它。我们手里还有大把生命，这些生命能且必须被挥霍，很遗憾我们只能如此。”

      其他两人没有说话。

      “不要急，兄弟。”多恩说道，语气更加温柔了些，“荷鲁斯继续他在地面上的轰炸，他还在测试我们，还在试探这个世界的防御。他在保存他最好的部队。他知道我们除了这里以外不能到处抽调我们的军团战士。那些攻击泰拉巢都的东西是人渣，败类，投机者以及疯子，而我们部署在外垒的力量击退他们绰绰有余。死亡守卫发起的进攻试图把我们引出去。他们的到来证明我们的战术正在起作用。离开这里，你将被荷鲁斯玩弄于股掌之中。”

      “战局如水。”可汗说道。他的话语没有怨恨，但其意图仍旧明显，“荷鲁斯马上就会部署他的军团，我更偏爱现在出击，在我还能这么做的时候。”

      “如果你这么做，你将招致他的进攻！”多恩说道。

      “让敌人改变他的计划是一种力量，强迫他们对你作出反应。一名等待敌人行动的将军便是一名被击败的将军，我还是孩童时便学会了这个。”

      “你的战争与我的不同。”多恩说道。

      “那你或许应该听我的。”可汗说道，“我的儿郎们能在机动战中发挥的更好。在城墙上他们能以一当十，但如果让他们驰骋开来，则威力又将倍之。我不会在上亿人死亡时无动于衷。”

      “察合台！”多恩恼怒地说道。

      “兄弟们。”圣吉列斯说道，“对未知之事的争吵毫无意义。”

      “我掌握的所有战术条例都告诉我，荷鲁斯将引领他的部队掠夺这座星球，利用我们对人类的担忧。”多恩说道，“他有意将我们分散到各处。当我们分离，我们的战士四散各处，届时战帅便会降临并且取胜。我们必须团结一致。”

      “那么你并没有在反对我，”可汗说道，“人民正处于危险之中。”

      “我早已预测到了这些屠杀，”多恩说道，“我对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感到遗憾，但我们不能回应荷鲁斯给我们的挑衅。我们不能让自己被引诱出去。我们不能跟着他的计划走。这会让自己变得虚弱，从而失去一切。”

      “何时开始从黑暗中拯救人类变成一种虚弱的表现？”可汗说道，“圣吉列斯，我的兄弟和战友，你看见了什么？让我听听你的预言。”

      圣吉列斯闭上了他的眼。如此，他看上去憔悴且疲倦，像是一座自己葬礼时的丰碑。多恩抑制住了一阵颤栗。

      “我的预示没有父亲的那样清晰。”圣吉列斯说道，“未来永远在变化，只有一些事件……”他停了下来，发现这句话难以出口，“只有一些事是肯定的。”

      “你看见我了吗？我们无所作为的结局会是什么？”

      “如果你们不有所行动，我看见火焰和鲜血，以及一个荒废的世界。”

      “那如果我行动呢?”可汗说道。

      圣吉列斯睁开眼睛看向他。

      “一个巨大的风险等待着你，一场始料未及的对峙，如果你活了下来，刚脱狼口又如虎穴。”

      “我面对的人是谁？”

      “我无法预测到。”

      “我会拯救生命吗？”

      圣吉列斯点点头。“许多。”

      “这正是我的使命。”可汗说道，“我将赴汤蹈火。”

      “通过守住皇宫，我们能拯救更多性命。”多恩说道，“只要帝皇活着，荷鲁斯就不能取胜。”

      “你来守护皇宫。”可汗说道，他深棕色的眼睛回视多恩，“我不会对泰拉的普通平民的死坐视不管。”

      “察合台，我坚持认……”

      “我一半的军团会留在这里，一直都会。”可汗没有理会他，“我把话放在这儿，但我将与我其他的大帐一同骑行。我发誓我会在需要我的时候回来，除此之外别无他言。当那天到来之时我会出现在这里。别试图阻止我，我不会听从哪怕是你的命令。如果帝皇他本人来叫我别去我也不会侧目。”

      可汗离开了房间。

      多恩让他走了。圣吉列斯将手放在他兄弟的肩上。

      “相信命运，兄弟。吉人自有天相。”

      “我不相信这种东西。”多恩带着哀叹说道，“但不管怎样，我会叫他们看着点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