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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幽灵少女(一)

2021-05-13 10:49 作者:绘卷星球  | 我要投稿

    “很多故事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到个真正的结局,爱情故事颇多。我们无法得知两人究竟是终生“有怨有央”,还是在人生中某个不起眼的岔口各奔东西,亦或是双方都是等待彼此许久——一个轮回也有可能。”

  在本上写完这句话,年巡便合起了本,这个笔记本不是什么课堂笔记,它是用来进行阅读摘抄的本子,刚刚写的话是年巡在读完一篇散文后有感而发,顺势写上去的。将笔记本放回书架后,年巡站了起来,顺手打开了身旁的窗户,面对着窗外的世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他站在窗前,愣愣地望着离自己居住地不远的山脉。昨天才下过雨,窗外的城市仍被湿气所笼罩,而那连绵的山脉就更不用说了,在他家中仅仅只能看得清山腰,至于山顶,则是被朦胧的水汽所隐去,不见了踪迹,倘若将山和城市结合在一起看,不妨说它们组成的是一幅描绘现代生活的水墨画吧。

  发呆的年巡倒不是因为沉浸于这幅如画的景象中了,毕竟这种景象他看到的机会还是多得多,现在的他只是再回想不久之前读过的一本杂志,当中一篇文章提到过了一种植物,名叫香青。他还记得书中说香青就是《诗经》名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当中所提及的“苹”。此时的他看到远处的山,忽然就有了出门的兴致——说不定这山中就长着那所谓的香青;对于他而言,没什么比将学习到的东西与生活相结合更为有趣的了。

  想到这,年巡立马开始打点行装。那山离他家大约只有四公里的路,所以他有立即动身的欲望;倘若那座山离他家再远些,他或许会放弃出行的念头,更愿意坐在家里看一下午的书,这就是他,一个慵懒的人。

  “就带这些东西吧。哦,对了,还得照几张香青的图片,这样才能认的出来。”年巡自言自语道。于是,他从书架上拿下了那本杂志,用手机对着那个专题的配图拍了几张相,随后便背着包,兴致冲冲地出门了。

  说到年巡,他没什么特别之处,既没有显赫身世,也没有坐拥金山银山,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罢了,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二学生。3他不住校,靠打工赚的钱在校外租了个房子一个人住,平时就和其他大学生一样正常上课正常下课,没课的时候去做些工,日子过得普通但充实。顺带一提,他的专业不是什么生物学植物学之类的,他是一个对外汉语专业的学生,所以说这次出行找植物,也不是什么学习任务,只是纯粹的一时兴起。

  年巡是骑自行车出行的,不过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山脚下。和站在家里,从窗户远望的视角不同,山脚下看山是需要仰视的,此时的山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巨人,俨然立在他面前。看到这巍峨雄壮的自然造物,年巡对这山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也大概知道为什么古人造神时会留给山一席之地了。

  光是驻足于山下是找不到香青的,沿着山路,年巡开始了登山之旅。虽说这座山有巍峨通天之势,但其上山路并非是感觉上的那么陡峭,所以年巡在登山时并不没有感到劳累,比起上山,一路上雨后山林中特有的那种湿气才让年巡感到颇为难受,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比夏天运动后却迟迟不能洗澡的感觉一样,无论是汗淋淋还是湿度高,他都讨厌。不过好在来这里只是去找一株植物,用不了一会,所以他也就没有抱怨这些。

  但凡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已经沿着山路走了两个小时了,途中还在路旁的亭中坐着歇息了一会,可他根本没有看到他要找的香青,现在的他既有点懊悔,也有点不甘,他懊悔的是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出来;他不甘的是自己不想就这么空手而归。于是乎,他决定换一条路——他不再沿着山路走了,而是往那些植物茂盛,鲜有人踏足的地方走去。虽然昨天才下过雨,没有修路的地方泥泞不堪,往那些地方走是有些危险的,但年巡顾不上这个!不甘的情绪已经占据了现在的心,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名为香青的植株!

  虽说这决心高过天,但等他真走到泥路上,感觉还是非常痛苦的。尽管年巡今天穿的是平时大雨天穿的胶鞋,但他还是对这鞋底沾满的泥巴骂骂咧咧,这泥巴让他回想起了小时候心爱的运动鞋变得泥泞后的那种不快,所以他现在更想快点找到植株,然后找个地方把鞋底的泥巴清理干净。

  可每走一步,他的脚步就会变得更为沉重。现在他只能就近折下来一根树枝,稍稍清理一下鞋上的泥巴,不然他觉得自己今天被困在这都是可能的。简单的清理虽然效果不是特别好,但他此时的心情倒不像刚刚在鞋子上的泥巴一样沉重了,年巡怀着难得的愉快心情,准备站在原地休息片刻,忽然,他看见了远处有个似曾相识的植物,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随后拿出了手机一对比——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是那所谓的香青!年巡此时耐不住激动地心情,他现在想拿到那个植株赶紧离开这对他来说如同沼泽的地方,如果能用翅膀飞过去的话,他一定会急不可耐地张开翅膀,一举越过去。但灾祸往往就是伴随着这种焦急的心情出现的,若问为何总是如此凑巧,大概是人们所说的“墨菲定律”在作祟吧。

  正当年巡快要走到那个植株跟前时,他脚下的泥土松动了。这些泥土仿佛是在报复他之前对它们的所有咒骂,也可能只是自然开了个小玩笑;但对于人而言,无论是报复还是小玩笑都是及为致命的——所谓的人类,说是可与天地争高低,但却是和蚂蚁一样能被任何事故杀死。年巡所处的地方相较于他来时候的路,可谓是非常陡峭,突然地跌倒使他猝不及防,立刻开始向山下滚去。他在倒下的那一刻,感觉就和初中时被客车撞到时一样,不过那次他倒是出于幸运没有受伤,但这一次能否那么走运吗?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他并非和那次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是有所反应的——他立马用手护住了头,小小的保护动作在此时显得是多么重要!他自己不知道滚了多久,颠簸了多久,总而言之最后还是停住了,不过,事故对他的体力消耗还是非常大的,他想站起来却因为疲惫而昏倒了。

  ……

  不知过了多久,年巡猛地睁开了眼,从晕倒中清醒过来的他立刻环顾了四周——周围一篇漆黑,仿佛是在什么建筑中似的,这是林中的夜晚?还是天国的停靠站?他一瞬间竟有点分不清楚,想到这他立马拿出了兜里的手机,才知道距自己跌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还活着。

  确认自己存活的确是好事,但现在他更好奇现在是在哪。这周围已经不是树木和一些低矮的草本植物,反倒是一些杂草和爬山虎,在他的印象里,这些东西经常会出现一些废弃的庭院中,难道说这是在什么建筑中?倒也是可能,毕竟这么大的深山中,偶有些没被发现的遗址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至于这是什么时代的建筑,并且是在什么时候废弃的,年巡也无从可知,他现在只有极度懊悔。

  “不过是个植物,书上明明都给出了图片,我却还要亲自来求证一下,还掉到了不知道的地方,我真的是…..”年巡敲打着自己的头,一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蠢到家了!!”

  虽说咒骂自己的年巡现在十分懊悔,但他的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首先,他检查了一下脚踝,确定自己没有扭伤,还能够行动;其次,他检查了一下浑身上下,发现只有手臂上有一些因树枝造成的划痕,他拿出包中的纸巾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经过十五分钟的调整,年巡站了起来,开始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先观察了一下回去的路:需要向上爬两米多高。虽说只有两米多高,但现在的他太虚弱了,如果折腾一番还是没能够上去的话,他今天就算是彻底困在这了,于是他想了其他更为稳妥的办法——找个梯子或者是垫脚的东西,有个梯子或是站得稍微再高一些都能让他更轻松地爬出这个坑洞。但如果他需要这些东西,就必须向这座建筑内部进发,寻找可以用的东西,这不禁让年巡有点胆寒。确实如此,孤身一人处在深山中,还是处在一个废弃的建筑物内部,他不知道建筑里面究竟会有什么东西,群鼠?毒蛇?或者是大型猛兽?这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年巡的担心是正常且必要的,倘若有人能对此感到无所谓,恐怕那不是勇敢,而是没心没肺。

  “顾不了这么多了,现在出去要紧。”年巡这样想到。于是,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决定速战速决,毕竟手机的电量可不是无限的。

  此时的建筑中,年巡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不喜欢这种安静,因为只有自己选择的环境才能算是安静,而被迫处于的环境往往只能是死寂和吵闹,这不过是今天遇到的糟心事中的其中一件,不过此时寂静也并非糟糕透顶——这种环境给了年巡更敏锐的视力和良好的思考环境,他发现这个地方大概是一个地下室:腐烂的木地板,酿酒桶,堆积了不少杂物,还能看出一点轮廓的封藏在罐子里的面包,这些都证明了这个地方可能曾经是一个地下室。但年巡想不通的是装修风格。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地下室所用的装修风格是西欧比较常见的风格,中国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装修,难道说这里曾经住了个外国人?

  年巡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观察是否有可用物,但不幸的是大部分东西都因为年代久远而陈旧不堪,就算拿来用也非常不安全,很有可能造成二次伤害。就在这时,一个箱子让他眼前一亮——只见一个特别精致的箱子放置在角落,他的材质完全和其他的木头完全不一样,大概是红木吧,红木造成的家具往往能经得起岁月的变迁,这是年巡对这类木料的认识。年巡走过去敲了敲这个精致的箱子,还试探性地踩了踩,发现这个箱子可堪一用!这个发现让他喜出望外,他立刻决定推着这个箱子回到出口,而且幸运的是,这个箱子并不重,他能立即实行他的计划。

  年巡推着箱子,一边向着出口移动,一边看着这周围的光景。愈看他愈是觉得唏嘘——就算是建筑也不过百年作古,世上还有什么能永存呢?他是个文科生,思考这种问题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来时是忙于考虑逃出生天之计,因此也没想这么多,而现在是归途,就好比放学回家的孩子;亦或是下班回家的上班族,他们都会在这个时候最为放松,现在的年巡也不例外。

  而正是因为年巡一时的神经放松,一场奇遇得以展开。

  快到出口了,年巡变得更加激动,似乎是又有了劲,他推箱子的速度快了起来。可光线如此昏暗,他没有看到地上的一块石头,石头绊住了箱子,而因为他用力过猛,箱子被推翻了,而年巡也应此摔了个踉跄。

  跌倒的年巡顾不得自己,立马爬起来查看这个翻倒的箱子有没有受损,好在是毫发无损,虽然它因为磕绊被打开了。

  检查并无大碍后,年巡准备继续推这个箱子了,可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一声静谧的,却足以划破寂静空气的女声:

  “啊,你是谁啊?”

  这种情况恐怕只会在影视剧中见到,譬如什么“震惊,幽灵出现!”的这类无稽之谈,如今却好似成真了。年巡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他立马觉得之后发生的事情会难以置信,会头疼无比,会超越他的认知。可那又如何呢?所有的未然都是未来的事情,年巡只想考虑现在,而至于现在,他因为惊吓而没有体力呼喊,也没有力气奔跑逃窜,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年巡,一个掉进这个地下室然后想要离开这的普通大学生。”他甚至还回答了他来到这的原因和目的。

  “还真是老实呢。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女声又要求道。

  年巡不想做什么无谓地挣扎,如果今天死在这他也就认了,但为了活着,也许老老实实按她的做会更好。于是年巡转了过去——

  只见一位和他貌似年龄相仿,身材娇小的女孩站在他面前,乌黑而又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肩上,额前的头发是用红色发箍固定住的,少女的发际线并不高,这样的打扮尤为美观,至于鬓间垂下的那一簇黑发,则是在发梢处则用红绳缠起,简单的装饰却让她显得十分有淑女气质;纤细眉毛下是一对闪烁着生机的眼睛,且是年巡从未见过的赤红色眼瞳,这样的眼瞳并非佩戴了美瞳去刻意追求与众不同,那样的颜色是天生如此的,不懂美妆的年巡一看也可以知晓;至于皮肤,是无法描述的白皙,但却不显得病态,年巡一瞬间想到了“皓皓乎”一词,但好像有些许的不恰当,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婴儿肌肤的那种质地吧。

  年巡一看女孩的面容便知道她不是中国女孩——较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这些特征让年巡联想到欧洲人。如果真的是欧洲人的话,这白皙的皮肤也有合理的解释了。

  至于女孩的着装,则可以用“跨世纪”来形容了——一件长度中等的黑白相间的连衣裙,上半身多是悉心织出来的细小花纹,而裙摆处则是层层叠叠的褶皱,显得十分蓬松,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能看到这般衣物了。如果走在街上大概会被人认作是在COSPLAY某个上世纪的女王,但这身行头绝不同于简单的COS服。年巡作为一个行外人,都能够看出来制作这个长裙的材料价格一定不菲,是上等的丝绸还是天界的礼物?这是他作为外行人不能理解的了。而在领口、袖口、裙边都以蕾丝作为点缀,这种盛极一时的服装设计风格普遍但却实用,它使得衣装更为精致、奢华而优雅。在女孩背后,甚至还能看见一个颇大的红色蝴蝶结,这种装扮让年巡联想到了维多利亚时代的装扮,不过这个女孩的装扮相较于维多利亚时代的着装也添加了独到之处——裙摆处并没有拖在地上,仅仅及于膝盖处,它将女孩纤细雪白的小腿显露了出来,高贵而不轻佻。同时脚上穿着的短白袜和黑皮鞋的搭配恰到好处,究竟是女孩的审美高于常人眼光,还是这套服装本就出自神仙之手呢?

  此时,女孩正高傲地看着他,同时纤细的手指戳着自己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她没有提出下一个问题或是要求了。

  “允许我问你些问题吗?”年巡立刻抓住了时机,主动把话题权抢了过来。

  “行啊,你说吧。”女孩顺势和年巡交换了位置,随后坐在了箱子上,打算接受年巡的“盘问”。

  “你是哪国人?”

  “英国。”

  “能证明吗?”

  “Well, I never hear so ridiculous requirement. Listening……”

  “Stop. I got it.”这开口的口音算是说服了年巡,而且现在年巡不想做情景对话和听力训练,既然对方能说中文那就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那就好。”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来到中国的。”

  “1920年。”这个回答并不让他意外,毕竟少女的衣着就不一般。

  “好吧……”年巡欲言又止,他其实不想知道那么多,幽灵也好人也好,现在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可另一方面,他的好奇心又驱使着他去问这些问题。不过理性提醒着他,不要多管闲事,现在他的第一要务是离开这里。于是他打算就此打住话题,速速离开这。

  “怎么不问我的尊名呢?这么不讲究礼节?”

  “那敢问小姐贵姓?”年巡倒也是经不住这一激,又和这位女孩搭上话了。虽说年巡回她的话带有些反讽意味,不过女孩也没在意这些,高傲地回答了年巡的问题。

  “我家族的姓氏是森特雷,亚托莉·森特雷,这是我的全名。”

  “行了,来自英国的亚托莉大小姐,我现在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你和我对话再多也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现在我只想离开这,你能否宽宏大量,从这箱子上离开然后让我借助它离开这里?”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箱子。”

  想到这,年巡顿住了。确实,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类似幽灵的少女,即使是幽灵,她也确实应该是这块地盘的原主人,而年巡不经主人允许就要用这箱子,似有“入人园圃窃人桃李”的意味,况且现在这位主人还正与他对峙着。

  “不过,我再和你说几句话,认真回答说不定我就借给你了。”

  “你说。”现在着急也不是办法,年巡只得应和。

  “现在是什么年代?”

  “2021年?大概,”年巡拿出手机看了看,“确实如此。”

  “什——么——?”刚刚那个沉稳,说话颇有腔调且强势的女孩形象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疑问荡然无存。

  “多多多少年?”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2021年啊,甚至还是个星期六。”

  “我他妈睡了将近一百年?”这位贵族女孩中文说得非常流利,甚至脏话都学得如此地道。

  “啊?大概吧,我不知道。”年巡不知道情况,只得在一旁敷衍。

  “啊啊啊,难怪有一种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一百年谁都会忘干净的吧,现在,现在……”说到此处,亚托莉将目光转向年巡。说实话,这姑娘算得上是聪明伶俐,不过是动歪脑筋方面。

  “你跟我做个交易吧?”

  “什么?”

  “现在我把箱子借给你,但你要满足我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一,带我出去,我想了解一下这个时代。二,帮我找到前世的记忆。如何?”

  “我拒绝。”

  “啊?为什么?你不是想要这个箱子然后借它离开这吗?”出乎意料地回答让亚托莉有点摸不着头脑。

  “第一,这不是一场等价交易,我答应了这个交易后生活会非常非常麻烦。第二,我不是没有这个箱子就不能出去,我完全可以休息一会之后再爬出去。怎么样?明白了吗?”

  “……”

  “真是合适的回答,推掉了这等麻烦事。”年巡如此想到。

  “呜……呜……”女孩的哭啼声传入了年巡耳中,没想到短而有力的拒绝居然弄哭了这个贵族小姐。年巡见不得女孩子哭,其实他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平日里人家托他办事,若是被他拒绝,只要哀求几句,他的耳根子便软了。但今天与平常不同,年巡决定不予理睬,他下定决心要这样做。

  可没想到,亚托莉那一副大小姐的模样的颐指气使,不过是外强中干。如果人家真拒绝了她,她反倒不会继续摆出那副大小姐的架子,而是和一个小孩一样闹了起来。

  “本来我睡得好好的你把我从箱子里摔了出来然后现在还不帮我解决问题在一旁冷嘲热讽根本就不尊重我我只是一个活一百年前的幽灵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我真的是呜呜呜呜。”

  亚托莉一边哭,一边在碎碎念,甚至还在箱子上打滚。她中文的流利程度不亚于年巡,这段听得年巡有些自愧不如,也有些羞愧——确实,是他惊醒了亚托莉,这是他的责任,而且亚托莉是一个忘记了前世的幽灵,把她一个人晾在这,既有浦岛太郎恍惚间隔一世的悲伤感,也确实不符合他做事的原则——即使亚托莉是幽灵。

  沉默片刻的年巡开口道“别哭了别哭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他挠了挠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真的吗?”亚托莉停止了哭泣,半信半疑地问道。

  “但是,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此时亚托莉擦干眼泪,乖巧的坐在箱子上听着年巡说话。

  “首先,我确认一下,你是幽灵吧?”

  “是的。”

  “正常人是不是应该看不见你?”

  “应该是这样,不过好像你比较特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能触碰到实物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只能碰到我想碰的东西;人也是,只能碰到我想碰到的人。”

  “碰了之后会怎么样?”

  “嗯……应该是“幽灵化”吧,反正我是这么说的,那些东西会变得和我一样,正常人是看不见的,不过我也能解除幽灵化。对了对了,只有那些小物件哦,房屋什么的可不行,活物也不行。你,随便给我个小物件吧。”亚托莉似乎是要演示她的能力。

  “喏。”年巡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瓶,抛给亚托莉。意外的是,水瓶没有穿过亚托莉,而是被亚托莉稳稳地接住了。

  “现在还能看到它吗?”亚托莉把水瓶在手里摇了摇。

  “能。”

  “那你还真是比较特殊的嘛,按理说正常人应该看不见了才对。”

  “现在正常人是看不见你和这个瓶子吗?”

  “当然,我可是幽灵,这东西已经被我幽灵化了。”

  年巡低下头若有所思,思索良久后他抬头说道:“行,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出去,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和你约法三章:一,老老实实的,不要用你幽灵的身份惹什么麻烦。二,不能在其他人看得见的地方使用“幽灵化”。三,如果想起了前世的记忆立刻离开我身边。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赌上大小姐的名誉!”亚托莉拍了拍胸脯。

  “那好吧,现在我带你离开这里,箱子给我。”

  不费吹灰之力,在箱子的帮助下年巡很快离开了这个地下室,不过亚托莉个子比较娇小,光靠她自己可是爬不出这个地下室,还是年巡搭了一把手把她拉了上来,她冰冷的双手是在年巡意料之内的,不过年巡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幽灵不会飞,而且他能触碰到亚托莉,是因为亚托莉愿意?还是和自己能看到亚托莉这方面特殊能力有关系?没时间多想这些,现在杂乱的事情太多了:先是出了意外掉进地下室;而明明是自己一个人掉下地下室,上来的却是一人一鬼,更何况关于这个幽灵女孩的身世,年巡还是一无所知。如此爆炸的信息量不是谁短时间内都能接受的,而年巡现在却能够接受这个幽灵的存在,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离开地下室后,年巡靠着导航离开了这荒郊野岭,重新返回到之前登山时所走的山路了。至于回家的路上,可以说是聒噪无比——一路上他被亚托莉问来问去,几乎是目之所及处都被亚托莉问了个遍。年巡实在是有点受不了,虽然他励志成为一名教师,可要是教起一百年前的人,任什么教师也都会感到厌烦。

  “哇哇,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高?”

  “居民楼,住人的地方。”

  “那个呢那个呢?怎么立在路边还会亮?”

  “那个是路灯,话说二十世纪英国应该是有这玩意儿吧?”

  “那路上跑的是不是汽车?”

  “是的是的,不过和你那个时代的比起来速度更快,外观也更精致了。”

  年巡一边推着车一边和亚托莉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亚托莉如同刚刚破壳的雏鸡,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无论是她见过的,还是她没见过的,她都会缠着年巡问个不听。至于年巡,他虽然是感到厌烦,但他细想后,发现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次难得的教师体验,所以他也就保持“孜孜不倦”的教师态度。

  “这栋楼就是你的家吗?”终于,漫长的问题之旅画上了句号,年巡带着亚托莉回到了他的住所。

  “不是一整栋,是三楼那户,你看。”年巡一边给自行车上锁,一边指给亚托莉看。

  “这种楼不是一个人一栋吗?”

  “当然不是了,中国现在那么多人,哪有空间一人一栋啊,况且还得有钱啊。”

  “中国现在有多少人?”

  “大概是十四亿吧。”

  亚托莉掰着手指想了想,毕竟在她那个时代“亿”这个数词也不是特别常用。

  “这么多吗!”弄明白“亿”是多少个手指的亚托莉一脸震惊。

  “顺带一提,英国人口只有六千六百万左右。”

  “怎么相差那么多?”

  “你要是让我回答这个的话,我也只能说‘人口基数大’吧。不聊了,走吧。”年巡结束了话题,催促亚托莉和他一起上楼。

  年巡一个人住,况且还是个学生,所以房间的构造也非常简单。进入玄关,便能看清所有的房间——极小的客厅成了堆积杂物的地方,不过倒也有个茶几;只容得下一个人厨房对他来说恰到好处,毕竟是一个人过日子;功能齐全但也拥挤的卫生间;以及他的卧室。卧室作为他常待的地方,在设计之初就比其他房间大了不少,这宽大的房间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书架,真是朴素。

  “你一个人住吗?”

  “如你所见。”

  “不寂寞吗?”

  “你一个人住什么感觉我就是什么感觉。”

  “啊,你看,果然会寂寞吧。”

  “倒也不是……怎么说呢?一个人住当然有很多的好处,比如不用考虑其他人啊;有空余的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反正,我不讨厌一个人住。”亚托莉显然没做出符合年巡所想的答复,年巡不得不进行回应。年巡嘴上说着有很多好处,实际上也只能说出两个,但如他的回答一样,他真的不寂寞,因为有空他就会读一读书架上的书,玩玩电脑游戏,或者是复习在学校学习的内容。人和幽灵大概是不一样的,因为人只要不闲下来,就不会感到寂寞。

  “这些书架上的书,我能看吗?”亚托莉问年巡。

  此时,年巡已经引着亚托莉走到了自己的卧室,今天一天真的是让年巡劳顿不堪,尽管还有许多事情想问这个突然出现的幽灵少女,但精力不足只得让他就此作罢。

  “当然可以,那边桌上还有电脑你也可以用,虽然你可能用不好,但姑且还是试试吧,毕竟这个时代的幽灵如果不会高精尖计算机的操作的话恐怕会很难生活下去吧。”尽管很累,他还是有开玩笑的体力的。

  “那好,介意我打开这个……台灯是吗?”

  “不介意,你自便。”

  “那晚安咯,年巡。”

  “嗯,晚安,接触新世界愉快,对了,顺便问一句,你确实是幽灵吗?”

  “当然是了!”

  “好吧,幽灵啊,真是有够受的,看来我以后得修正我脑中对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认知了。”年巡嘀咕着,倒在了床上,不一会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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