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隐》(六)
腾伦草原,玉阳部,大帐。
“梁族人?”玉阳可汗皱起眉头。
“是,一名白色头发的梁族人,带着一柄长枪和一袋子烟草,穿青衣。”说话的人是玉阳部目前剩余的三名将军之一,也是玉阳最出名的武士阿尔斯楞。
“他身上没带着什么别的东西吧?”
“没有,甚至连饭都不带。说是一路上打猎过来的。”
“让他进来。”
可汗低头,宽大的双手撑住额头。仔细看他会发现,虽然他是可汗,但衣着打扮和平常的牧民并没有什么两样,远不如那些贵族的奢华,全身上下仅有的能将他与普通牧民区分开的,除了象征着玉阳可汗的铁制护额,就只有身旁古朴凝重的战刀。这柄饱饮过无数鲜血的武器透出一股肃杀之气,它象征着玉阳部的军权,只有它拥有可以调动玉阳所有军队——并且砍下任何敢于不服从命令之人的头颅的权力。
“伟大的玉阳部主人,您好。”白发男子大踏步走进帐篷,单膝跪地,银白色的长枪搭在左肩,腰间挂着一袋烟草。
“阿尔斯楞告诉我说,他不清楚你的来意。”可汗缓缓站起来走向年轻人,“你从何而来?在一百五十年来你们梁首次出兵下池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来下池?为什么在下池剩余的三大部落中选中我们玉阳部?你究竟是谁?”
他一直走到距离年轻人三步的地方,这是对长枪而言最适手的距离。身旁的带刀侍卫们想要上来挡在两人之间,被可汗挥手制止。
“我是为了帮助下池而来。目前的三大部当中,情况最危急的就是玉阳。”年轻人仍保持着单膝跪地低头的姿势,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帮助下池?”
年轻人抬头看着可汗。
可汗看到他那一双粉红色的瞳孔。
“粉瞳…!”
“燧煵部,吉达,梁族名字是悦成,见过玉阳可汗。”年轻人说,“我只是从大梁而来,但我从没说过自己是梁族人。”
夜晚,金帐
大阏氏依偎在可汗身旁。
“听说最近来了个梁族人,然后你把他收留了?” 大阏氏问可汗。
“那不是个梁族人。”可汗说。
“就因为他说他不是梁族人所以他就不是了?”大阏氏说,“我认识的巴特尔可不是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他的行为举止,不像梁族人。”玉阳可汗巴特尔长出一口气,“另外…”
他仿佛下定某种决心:“那人的瞳孔…是粉色的。”

大梁卫国邺都,卫国公府
“言姐,如何?”
“略有所获。”言和埋头翻阅着手里的书札,“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卫国公任聆居然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敢这么把往来的书札随处乱放的王公贵族,我还从来没见过。”
“抓紧时间。”天依盯着门外,“下一批卫兵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到这里。”
“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听到你用这么严肃的口气和我说话的一天。”言和起身伸个懒腰,“剩下这么多半柱香的时间无论如何看不完了。”
“还要我再干掉一批?”天依回头,“尸体太多了不好藏啊。”
“不用,走吧。”言和拔出长弓。
“剩下那么多怎么办!?”
“看不完,带走接着看不就是了。”言和右手搭上弓弦,淡青色的羽箭凝结成型,羽箭的后面还带着一根绳子。
“长弓北疆,根据持有者的意愿将持有者注入的太虚凝结成各种各样的箭矢。”天依眼热地看着她,“我也想要这么好的驭。”
“少来,杀人方面你的杀瞳可比北疆强多了。”言和把脚边装着书札的布袋挂在腰间,“抱紧我。”
卫国公府的书房窗户中,射出一道淡青色的光线。光线后连着两个半透明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射出窗户。
这是北辰十一年五月二十七日,战音下山的第二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