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平常

夏末，天气渐凉，我也终于要开学了。开学是一件好事，今年说这话，我是出自内心的。我平日是个无精打采的人，但好事将近，总要做些积极的准备。我的积极则体现在同意跟父母和弟弟一起逛商场。出发前，我换上自己可能很喜欢的T恤，上面画着花俏的图案。外面套了一件素净的衬衫。

　　父母来商场是为了给我们挑选新学期需要的新衣服，说是要我们以新面貌去见新同学，听父母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确实应该这么做……

　　我一直认为妈妈那种逛了很久但最后什么都没买的行为是浪费时间，所以我几乎不和她一起逛商场。不过这次既然已经来了，就希望把这几小时浪费的看起来充实一些，所以挑选衣服的时候，我认认真真。

　　彼时，售货员正滔滔不绝的向妈妈介绍她推荐给弟弟的那件衣服的各种优点。

　　商场里有些热，一会儿时间，我已经微微冒汗，于是脱掉了衬衫。

　　尽管我已经选的十分仔细，却还是没有找到心仪的那一件。正当我感觉孤立无援的时候，售货员终于结束了在弟弟那边的战斗，朝我这边走过来

　　“孩子，你选好了没有？”

　　“还没呢。”

　　“你想要哪种款式的？我帮你挑吧。”她就像一个前来支援我的可靠战友。

　　我没有吭声，因为我觉得这里没有我喜欢的款式。

　　她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衣服：“现在的阳光小伙子都喜欢穿这种的，孩子，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衣服上画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图案。

　　没有试穿，我就摇了摇头，表示不满意。只有一点，我十分确定，我不是什么阳光小伙子。

　　她又陆续拿来四五件衣服，我试过之后觉得都不好。这里没有我喜欢的衣服，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但我不能就这样告诉她。我拒绝的理由是，它们的图案太花俏了。

　　纵然我一再拒绝，售货员依然没有气馁。她对我妈妈说：“这孩子文气，你家老二活泼，俩人正相反。”然后她又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递给我，我扫了一眼，衣服上基本没有什么图案，我不能再用它太花俏作为拒绝的理由了。我勉强试了一下。走出试衣间，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件合适吗？”妈妈开口问我。正当我准备摇头的时候，售货员忽然说：“很合适啊！挺贴身的，而且孩子穿着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肯定讨女孩子喜欢。”

　　听她这么说，我又打量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发现似乎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但我还是有些犹豫。

　　“嗯，是挺好的。”我听到妈妈的声音。

　　“那就买这件吧。”我顺着妈妈的话，说了一句，然后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售货员闻言，满面笑容，她边笑边对妈妈说：“打这孩子进来，我就看出他是个文气的人。不爱说话，内向，沉稳  ……  这样的孩子都喜欢素净的衣服，显得有气质。”

　　我心里泛起一丝对销售员的敬佩，觉得她看人的眼光十分独到。

　　打包衣服的时候，售货员跟妈妈说：“你家老大真文气，跟个女孩儿似的，让人省心。”妈妈笑了笑，没说什么。售货员把装好的衣服递给妈妈，说：“合适了再来啊，给你优惠价。”

　　妈妈把我脱下的衬衫放进包里。一家人都很高兴。但我却忽然感觉这新衣服似乎也没有那么合适。

　　我们闲谈着缓缓走出服装区，售货员在适当的位置止住送我们的脚步。一个清晰的声音传过来：“要说这孩子文气吧，身上这件T恤倒是挺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