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
我全家都是绿茶。
在外，我妈柔弱不能自理，人到中年还带着隐隐的破碎感。
我爸温文尔雅，上到八十岁的奶奶，下到十八岁的少女，全能溺在他深邃的眼神里。
我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下，也不遑多让。
1
我爸妈从小到大就完美诠释了一句话——「努力靠脸走上人生巅峰」。
我妈年轻时以为我爸是富二代，使尽浑身解数把他勾搭上了。
结果却发现我爸原来是骗女人钱的。
我爸能被我妈勾搭上，也是因为我妈穿着打扮都用好的，以为我妈是富二代。
谁能想到，二人竟然是同行。
本打算分道扬镳时，他们却意外发现有了我。
明明是两个「人渣」，却又偏偏都因为原生家庭不幸，无比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命。
然后他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结婚，把我生下来了。
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对我，起码在物质上没有亏待半分。
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他们二话不说就会给我买来。
只是这赚钱的方式，属实……嗯，我只能说我不予评价。
从小我就经常无意中听见我爸声音甜蜜地说着「宝贝，我没钱了」。
我妈在另外一间屋里撒娇叫着「老公，人家想要那个包」。
当然，他们都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
可能是基因问题，又或者是耳濡目染。
我很早熟，别的小女孩还在花痴那个班的小帅哥时，我就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了。
他的鞋是真的，2 万元。
手表 10 万元，今天他爸妈开的车是 100 万元的。
可以跟她做朋友，可以让他喜欢上自己。
我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得体的礼仪、适宜的关心，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只要再对我好一点，就能得到我的心。
但是他们却从不会觉得我在钓着他们。
因为我会故意在他们面前言辞恳切，脸颊泛红地拒绝那些一无是处，还敢给我表白的男生。
让他们觉得我很单纯、纯情。
我不只是在同龄人面前装，我在所有人面前都很会装。
我爸妈段位这么高的人也从来不知道我的真实面目。
他们只会觉得我的女儿太乖了，太讨人喜欢了。
老师只会觉得我又漂亮，又聪明。
我一直活在众人的夸奖与喜爱中，但我从来没对此感到愉悦，我只是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毕竟，我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2
「切，你们不觉得周沫言她太装了吗？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
我坐在位置上，右后方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
鲜花与掌声的背后永远都有着恶意的滋养。
我从来不理会这些，因为自有人会开口。
但其实每次听见这种话，我就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快感。
啊，原来有人知道我的真面目啊，好开心。
但……如果是一直都重复同样的话，那就太无趣了。
「你就是嫉妒人家这次考试又考了第一名，你看你那嘴脸。」
「你们就是被她骗了，我男朋友就是因为她才跟我分手的！」
语气中满是怒气。
我面带兴色，对了对了，说点其他的。
「就你那前男友，长成那样，也就你当块宝。」
「你！」
背后的争吵随着女生的哑口无言结束。
我盯着试卷上的字，嘲讽一笑。
真没用，还以为她能有点长进呢。
没过一会儿，与她辩驳的那个女生站在了我身旁。
「言言，谢谢你考试前借给我的笔记，多亏了你我这次考试进步特别大！」
我抬头，望着眉眼弯弯，笑得异常真诚的女生。
真讨厌，为什么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我微微摇头，也勾唇轻笑。
「没有啦，是你本来就有这个实力的。」
「才没有呢！言言这次数学考试很多道题需要用到的知识点你笔记上都标红了！不然我是写不出的。」
少女一脸坚定，眼里带着满满的感谢。
我也一脸真诚，温和地回道：「我很开心这个笔记对你有用。」
「那……言言我可以抄一下你的笔记吗？」
教室顶的灯好像有点刺眼，我眯了眯眼，略微移开了她带着讨好、不好意思的神情，接着若无其事地笑着颔首：「好呀。」
「啊言言你太好了啦！我一定快点抄完，马上还你！！」
少女激动地拉住了我的手，满脸都是止不住的愉悦。
我淡淡地笑着，直到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才收起僵硬的嘴角，拿起纸巾缓缓擦过被她接触过的肌肤。
从小到大我都明白一个道理，别人对你散发的好意，不过都是因为你身上有他渴求的东西。
3
「啧，你很得意吧。」
我停住走向校门的脚步，侧头望着说话那个人。
啊，这个蠢货啊。
我看着她眼底浓郁得仿佛能化为实质的恶意，明明五官不算丑，但却因为阴郁的气质，让人觉得很难受。
我移开眼，不打算理会。
「你装什么啊装！你不就是个绿茶吗？」
她大声吼道，周围同学被吓到，下意识就停下脚步，眼里带着看好戏的兴味。
我停下了准备向前的脚步，又被说中了呢。
可是开心归开心，但是你破坏了我精心准备的表演，我也很生气啊。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移步往她身旁走去。
「你……你干什么？！」
只见她眼里下意识就露出害怕之色，脚步下意识往后挪去。
我轻轻笑出声，宛如好朋友般凑近她，委屈地低下头，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因为分手不高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男朋友是谁，我希望你不要再这样说我了。」
但声音却足够让那些下意识凑近想看热闹的同学听见。
我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咬着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接着周围同学皆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声低语着：「她魔怔了吧，就她那样，我要是她男朋友也想分手。」
「就是就是，不就是嫉妒人家长的好看吗？就这样泼人家脏水。」
我就这样站在原地 ，双眼泛红地看着她被周围人指指点点，看着她面露癫狂，看着她口不择言，看着她最后被教导主任带走。
我盯着被拉走的她，张嘴对她说着无声的「傻逼」二字，下一秒她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我抬手捂住忍不住露出笑意的嘴，太好了，她看出来了。
然后转身，轻哼着歌，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哦，你说她男朋友啊。
我好像大概应该是对他笑了一下吧。
记不太清了。
4
「这次考试我们班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吴铃铃同学，她这次的数学成绩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而人家之所以能够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是因为别人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她为了提高成绩，在课余时间熬夜整理数学笔记。所以我一再跟大家强调，一定要学会自己整理笔记，你们有时间可以借她的笔记看一下，又工整，还全是我上课讲过的重点。」
我回头盯着她，坐在她周围的同学好像在夸奖她，她摇着头，脸蛋通红，笑得很腼腆。
她与我对视上了，脸上的笑变得有几丝僵硬，接着飞速移开了眼。
我回过头，一只手撑住下巴，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上那本画了无数叉的笔记本。
「铃铃，我可不可以借你的笔记本看一下啊？」
我转动着手上那支笔，这么快就要开演了吗？
「啊……这……」
后方传来她吞吞吐吐的声音。
「你不会这么小气连一个笔记本都不愿意给我看吧？」
「不……不是。」
「那你给我看。」
「好……好吧，但是你……哎！」
吴铃铃还没说完，手上的笔记本就被人抢过。
一脸兴冲冲抢走笔记本的女生越翻，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明显。
「铃铃，你这里面的笔记跟沫言的内容一样啊。」
「你……你乱说什么啊？！」
吴铃铃慌乱地一把抢过笔记本，胡乱就塞进了自己课桌肚里。
「我可没乱说，我昨天才看了她笔记本的，而且我不只看了，我还复印了几份呢，我们这几个人都有。」
站在他们周围的几个同学皆附和着点头。
众人审视的目光皆落在吴铃铃身上。
她脸色开始涨红，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选择了最白痴的方法——尿遁。
「我去趟厕所。」
我目光追随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一个背影就能看出她的局促不安。
「言言，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把数学笔记本借给过吴铃铃看吧。」
刚追问她的女生站在我桌子边询问道。
「对啊，怎么呢？」
我眨着眼睛，眉眼带笑地回复道。
「我就说我没记错，我跟你说，刚老师夸奖她的那个笔记，她是原封不动抄得你的。」
表情夸张，好像她是犯了什么大罪。
「不会的，铃铃不是这样子的人。」
我面色严肃地为她辩驳道。
「啧，言言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从她桌子里拿出那本笔记比对一下，我早就发现她老是喜欢模仿你，跟你套近乎，在你面前装作维护你的样子，背地却又经常跟我们阴阳怪气。」
语气中带着不屑。
我一脸带呆愣地望着她，面上带着几丝受伤，接着我又故作坚强地笑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能是因为我有哪些事情做得不好，所以她才会跟你们说这些话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们也别再提笔记这件事了。」
「靠，这世界上这么会有你这么人美心善的人啊，成绩也好，女神，我好恨自己不是男的。」
「你别这么说，我哪有这么好？」
我害羞地低下头，但要是有人能看见我脸的话，就会发现我此刻面无表情，甚至眼底还带着几丝嘲讽。
5
时间回到前一天。
我刚好去办公室帮英语老师拿试卷时，我们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正一脸赞叹地翻着一个笔记本。
见我走进，还专门招手叫我一起看。
「班长，你快来看，我想你可能也写不出比这个还好的笔记了。」
比我还好吗？
我挑了挑眉，走近看了几页。
有意思，这不就是我的吗？
排版内容，甚至字迹都有几丝相似。
我装作毫不知情，一脸好奇地问道：「老师，这是谁的啊？」
「是我们班吴铃铃的，我本来只是想问一下她是怎么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数学成绩得到这么大的提高的，结果她就直接给了我这本她自己总结的笔记。」
「哦，她说是自己总结的啊。」
我好笑地盯着那本笔记。
「对啊，她还说熬了几个夜呢，果然，学习还是要靠自觉。」
「我明天可要在课上好好夸夸她，要让大家明白记笔记的重要性。」
我望着面带兴色，双眼发亮的老师，也跟着露出笑脸。
刚坐回教室，我就被几个女生围住。
「言言，你这次数学考试是不是又是满分？你到底怎么学的啊？呜呜呜，我又没及格。」
「我也是，我也是！」
七嘴八舌，吵得要死。
我忍住皱眉的冲动，只想找理由快点把他们打发走，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们要不看看我笔记吧，铃铃说我的笔记对于她来说挺有用的。」
「对哎，这次数学考试她数学分好像挺高哎。」
见他们面带兴趣，我随手就把笔记拿给了他们。
「如果你们觉得有用的话，可以自己去复印一份。」
「真的吗？你人太好了！」
又是人好吗？
为什么连夸人都只会这句话？好无趣啊。
6
「周沫言对不起，我那天情绪有点失控，我可以请你吃顿饭作为补偿吗？」
眼前又站着那个我连名字都不屑记的蠢货。
面上满是做作的歉疚，眼里带着丑陋的嫉妒与恶意。
一般来说，我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我觉得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所以你就不能消停点，不要来耽误我宝贵的时间，好吗？
我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低语。
「你能不能滚远一点？不要来碍我眼，我真的很烦。」
就这一句话，和她人一样拙劣的演技就立马破功。
她鼻尖呼出的粗气，嘴里散发的恶臭。
我紧皱眉头，太脏眼了。
我嫌恶地远离了她几步。
「我就知道！就知道！我当时没看错，这一切都是你的伪装，你这个臭婊子，今天你不去也得去！」
下一秒她抬手就想往我头发上扯。
我一个轻飘飘后退就躲过了她，废物。
我见她气急败坏，又打算上手的样子，一边躲一边思考着该怎么收场。
我眼睛一斜，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脚上穿着的，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限量版的球鞋。
我暗暗一笑，有了。
我一个用力就把她推开，哦忘了说，我跆拳道黑带，力气要比普通女生大。
然后朝他所在的方向跑去。
一手抓住他的衣脚，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膝盖。
他疑惑地回头那一瞬间，刚好和我目光对视。
眼前的少年巴掌大的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眉间有几丝碎发，俊俏得不像话。
穿着一身白校服，看见他就会联想到早晨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
而且更有趣的是……这世界可真是小啊。
我按捺住想翘起的嘴角，下一秒我眼里就带上几丝湿润，一脸害怕地说道：「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后面那个人想要伤害我。」
而身后的人也很配合，正一脸凶恶地谩骂道：「你这个贱人，给我站住！ 你今天死定了！」
我面带恳求地盯着他的双眼，身体还止不住地颤抖。
「求求你。」
少年在我开口的瞬间就把我挡在了他的背后，将我与她隔开。
紧随其后的林雨见到眼前少年精致的外表呆愣在了原地，收起了自己夸张恶毒的表情，做作地整理着因为跑步而显得凌乱的头发。
「你好，你认识她吗？」
语气温柔，伸手指着我。
我见她这样，咬住唇，忍住不笑出声。
好像一只装纯的癞蛤蟆。
余源之低头淡淡地瞥了一眼她，语气冷淡，内容简洁地回道：「嗯。」
林雨尴尬地笑了几声，接着又跟个苍蝇一样开始叽叽喳喳。
「哦，这样啊，我叫林雨，她是我的朋友，看你穿着校服，你是那个学校的，叫什么啊？」
「你好吵。」
林雨僵在了原地，面色无比难看。
我站在他背后，笑盈盈歪头朝她做着与他相同内容的口型。
「你……」
果然她又一秒破功，一脸狰狞的样子难看极了。
余源之皱起眉，一脸不耐烦。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他没等她回应，拉着我就径直离开了。
7
「那个，好像看不见她了。」
「嗯。」
余源之还是一脸冷淡。
「那手……」
我眼睛向着他握着我手腕的地方望去。
「哦，好的。」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立马放开了手。
「刚刚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我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闪烁着双眼，一脸感激地盯着他。
「没事。」
余源之率先移开了眼，目光平视着前方。
好冷漠啊，一点都不可爱。
「那……我先走了，我家往那条路走。」
我望着他的脸，试图看出几丝异样，但他好像是缺乏面部神经，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啧，我舔了舔后槽牙。
笑得甜美，挥手朝他告别。
我侧过身，收起了笑脸，心里默念三位数：「3、2、1。」
「等等。」
我勾唇了然一笑，若无其事地回头。
「怎么呢？」
「我帮了你，你就这样走了？」
他面上终于有了几丝波动。
我慌忙摇头，着急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可能是刚刚被吓到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
余源之目光深邃地盯着我，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我今天没时间，你电话多少？」
我听话地报出电话号码，下一秒我手机就响了。
「这是我的电话，有时间我联系你。」
说完他就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我一脸兴味地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好像又找到好玩的事情了。
8
看着地毯上多出来的两双鞋，我挑了挑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两位竟然同时来了这里。
我换鞋，走进客厅。
果然，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分别低头玩着手机，一言不发。
陌生中却又带着一丝和谐。
我揉揉脸，吐出一口气，扬起灿烂的笑脸，惊喜地开口说道：「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想我们乖女儿啦。」
赵新雅和周力明同时开口说道。
我走过去挽住妈妈的手臂，脑袋放在她肩膀上撒着娇。
「爸，妈，我好想你们啊，你们这次怎么有时间回家啊？」
「你这孩子，自己生日都记不住，明天是你十八岁生日！」
二人好笑地盯着我。
「对啊！」
我一脸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脸。
又到生日了啊，今年又能收到多少钱的礼物呢，我好心情地想着。
「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啊。」
「只要是爸爸妈妈送的我都喜欢。」
我眉眼弯弯，一脸乖巧地说道。
「宝贝怎么这么乖呀？爸妈明天亲手下厨，给乖女儿做一顿好吃的！」
周力明此话一出，赵新雅脸色瞬间就不好了，没好气地说道：「下什么厨啊，多伤手啊，直接叫厨师来家里做菜不就行了，搞这么麻烦。」
下一秒又朝着我露出熟悉的笑容，年纪也算是中年了，依然保养得很好，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柔弱和破碎感，让人无法拒绝她任何要求。
「是吧宝贝。」
「都听妈妈的。」
「好好好，都听老婆的。」 坐在一旁的周力明也笑得一脸宠溺，连忙附和道。
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无比亲密和谐、有爱的一家，但实际上呢……
我垂眸，掩盖自己眼底的嘲讽。
9
「宝贝，我工作上有点急事，没法陪你吃饭了，这是爸爸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和妈妈一起吃吧，生日快乐啊，爸爸永远爱你。」
周力明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西装，还没等我回话就开门走了。
见状我收回了口中的话，笑着拆开他给我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左右看了看。
还行，看来他这次下血本了。
下一秒，我耳边又传来了一道声音，只见她面带纠结，还有几丝愧疚。
「宝贝，妈妈……」
我善解人意地帮她说出了她开不了口的话。
「妈妈，你工作上也有急事，对吧，没事的，你快去吧，记得再忙也要好好吃饭。」
「谢谢宝贝，妈妈答应你下次一定好好陪你吃饭，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礼物。」
我笑着接过她的礼物，正打算告别时，她却一把抱住了我，嘴巴亲上了我额头。
我僵在了原地，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将她送出了门，我才大喘着气往卫生间跑。
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脸，我疯狂地揉搓着额头，直到开始发烫。
我咬住唇，死死地握住手，抬头望着镜子前的自己。
满脸通红，眼里布满红血丝，头发凌乱，狼狈至极，丑陋得就像水鬼一样。
我缓缓抬手抚摸着镜面，嘴里冷漠地吐出「滚」字。
我用干毛巾擦脸，吹干头发，化了一个淡妆，换了一件淡蓝色长裙。
勾唇，露出完美，没有一丝瑕疵的笑容。
我挺直背，坐在摆满菜肴的餐桌上，中间还摆着一个生日蛋糕。
上面写着「宝贝生日快乐」。
「妹妹，今天是你生日啊。」
我抬头望着她，好像是今天上门的厨师吧。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
「这十八岁生日怎么就你一个人过啊，刚刚你爸妈不是也在吗？你朋友呢？」
眼里满满的怜悯。
我放下刀叉，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轻笑出声。
「阿姨，你上门做一次菜有多少钱啊？」
「啊？大概 500 块吧。」
「那你知道那个蛋糕多少钱吗？」
我抬起下巴，笑盈盈地问着她。
「几百块吧？」
站在餐桌边的女人迟疑地猜出一个数字。
我抬手比了个三，「是 3000 块哦。」
「什么蛋糕这么贵？！」
我望着她脸上的难以置信，伸手拿过桌上的纸巾，轻轻擦了擦嘴。
起身，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带回去给你家孩子吃吧，还有这桌上的菜，你处理了吧。」
「这你都还没动过呢，这些食材很贵的，要不你……」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阿姨，我不想说第二遍。」
没管她什么反应，我转身就回卧室了。
呆愣在原地的阿姨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胸口，呼出一口气，小声喃喃道：「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怎么气势这么强？」
10
我坐在床上，手指缓缓划过界面。
满屏的红包提醒与生日祝福。
挑出其中有备注的人回着感谢的信息。
直到她的信息映入眼帘。
「言言生日快乐！我好想你啊～」
随后是一个红包，我收好红包，也回道：「我也想你～」
对方立马秒回信息：「呜呜呜言言，你终于回我消息了，我还以为你手机又被你爸妈收了。」
「本来是收了的，然后他们今天看在我生日的份上，才给我的。」
后面跟着一个委屈哭哭的表情。
「言言，要不我给你买个手机吧，我好想跟你聊天啊。」
「不行啊，要是被我爸妈发现，他们会难过的。」
「可是你不能和我聊天，我也会难过的。」
「没关系的，等我们毕业后就好啦。」
「好吧……」
紧接着她又接连发了几条消息。
「言言，我跟你说！前几天我们班转来一个男生，长得真的贼帅！就是人冷冰冰的，我至今都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唉。」
好无聊，我淡淡地打了个哈欠。
「轻轻这么可爱善良，那个男生都会喜欢你的，你只要稍微主动一点，肯定可以的！」
「真的吗？我要是像言言你一样就好了」
啧，像我一样……装吗？
我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轻轻，你要有自信！你再这样说自己我可不开心了，遇到喜欢的男生就大胆去追，但是前提是不要影响学习哦，轻轻拜拜，我有点事先下了。」
打完这排字，我就随手扔掉了手机。
我跟李墨轻是小时候兴趣班认识的，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头上几千元的小发夹吸引了。
得益于自己的外貌与完美的人设，只要我想，就没有人能够拒绝我。
没多久，我就一步一步成为了她最好的朋友。
接着，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我亲爱美丽的妈妈在接我上下兴趣班的途中，与她爸爸勾搭上了。
我小时候觉得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要去见谁。
据不完全统计，我爸妈起码分别见过五个不同的男女。
而且他们也挺有职业素养的，有自己的底线。
第一要有钱，第二要长得不错，第三不勾搭有家室的。
不过我妈自从遇到李墨轻她爸后，就没有再见过其他男的了。
确实，李墨轻她爸长得帅，还有钱，对她也大方，最重要的一点，她妈生她时就难产死了。堪称完美对象。
她不止一次跟我吐槽过我妈，说我妈是个狐狸精，就知道勾引她爸爸。
我每次听到都止不住地笑。
想到这我侧头轻声说道：「你也觉得很有趣，对吧。」
没有人回应。
我撇了撇嘴，「小乖，你还在为上次我叫你滚生气啊，我那不是心情不好吗？真小气，不过你说他什么时候会联系我啊，他应该对我挺感兴趣的啊。」
我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在思考我要不要主动联系他。
毕竟他，好像真的很有意思。
但是这个有意思值得我去主动联系吗……
11
不过没多久我就把这个烦恼抛之脑后了。
因为要准备物理竞赛，如果得了一等奖，可以保送 A 大。
不过，我对这个倒不太感兴趣，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能考上这个学校。
我只是觉得很好玩。
一道看似简单的题目，却要写几页纸才能解答出来。
就和大多数人一样，看似单纯，实际上却异常复杂。
而他却正不巧，在我兴趣最浓时打来电话。
我看了看响起的手机，又看了看手里正解到一半的题。
果断选择了静音，视而不见。
呼，我吐出了一口浊气，伸了伸由于一直低头而酸痛的腰。
看着手机，我才想起来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我回拨过去，没响几秒对面就接听了。
我率先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有事，手机没放在身边。」
「什么事？」
耳边传来熟悉的语气，淡然冷漠。
我舔了舔后槽牙，怎么就觉得莫名不爽呢？
我瞥了眼桌上满篇的公式，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嗯……刚去洗澡了」
「哦。」
我也学着他回复：「嗯。」
然后就陷入了迷之沉默。
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着扩音，耐心地把玩着头发。
毕竟现在，好像他更迫切吧。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我单手撑住下巴，「有点小事，不过倒是不影响。」
对面安静了一瞬，最后报了个时间地址，率先挂掉了电话。
我耸耸肩，无所谓地把手机扔到了一旁，怎么觉得有点失望？
「小乖，他好像没那么有意思了？」
12
我兴致缺缺地按时赴约了，一家装潢挺漂亮的西餐店。
「哈喽。」
我满脸笑意地打着招呼。
余源之淡淡颔首，眉眼疏淡。
他今天没穿校服，身着一件黑色卫衣，衬得人愈加冷淡了。
从我走进来到坐下，他的眼神或故意，抑或是装作无意，一直都在我身上停留。
我毫不在意地与他移开眼，翻开菜单。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不问我叫什么吗？」
我抬眼望着他，笑盈盈地撞进他褐色的瞳孔中，故意拖长着尾音。
「我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余源之小朋友～」
坐在对面的余源之突然露出了笑脸。
右眼下一颗淡淡的泪痣此刻显得生动起来。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细听之下，语气中还带着几丝委屈。
「我记性比较好。」
我神色自若地翻着手里的菜单。
「那没准我把你忘了呢，毕竟我现在和以前完全不同，不是吗？」
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你管好你的眼神，没准还能多骗我一会儿。」
余源之神色恹恹，一脸郁闷。
「啧，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吗？不过我上次演技还不错吧，其实那天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故意慢吞吞地走在前面的，我还特意穿了我那双最贵的鞋！」
余源之一脸兴奋，眉飞色舞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以前那冷淡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几天了。」
我挑眉，漫不经心开口说道：「你现在能见你妈呢？」
只见他一秒收回笑容，眼里一团墨色。
「她死了。」
「哦。」
「啊喂！你这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怎么回事啊？」
「再怎么说，也是朋友妈妈死了啊，你都不安慰一下我吗？」
余源之一脸痛心疾首地双手捂着胸口。
「你不开心吗？」
我掀开眼皮，平静地望着他浮夸的表演。
余源之往后一仰，神色淡淡。
「还行吧。」
「想吃什么就点，就当我为你接风洗尘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还有啊，你怎么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不知道又有多少像我一样的笨蛋被你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
「吃也堵不住你嘴是吧？」
「能能能。」
余源之连忙点头，抬手作闭嘴状。
13
余源之他爸妈是名副其实的玩咖。
家族联姻，然后生下了他。
至于我怎么认识他的，因为我爸是他妈的情夫。
不过我爸也就跟他妈妈接触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发现他妈妈是有夫之妇吧。
我那天只是照常没事干，偷摸跟着我爸爸找乐子。
我就站在酒店大厅，看着我爸挽着一个女人的腰，默默上了楼。
他那时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眼前。
「你妈妈也带你来酒店玩吗？」
眨着圆溜溜的大眼，脸上还有婴儿肥，浑身都是名牌。
我乖乖地回应道：「对呀。」
小余源之闻言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高兴地拍着手。
「太好了，终于有人和我一样了。」
「你要不要跟我上楼玩？我有很多的零食、玩具，都可以给你！」
就这样我和他成为了好朋友。
至于他出国的原因，当然是跟他妈妈有关了。
或许是亲眼看见，又或许是接受不了真相，选择了逃避。
14
「言言，我终于见到你了！」
眼前的少女可可爱爱，眼里满是兴奋。
下一秒她就熟练地挽上了我的手。
「言言，为什么你每次跟我见面都穿长袖啊？今天天气好热的。」
我眼底一暗，接着扬起笑脸解释道：「因为我怕晒黑。」
「果然你漂亮是有原因的，我以后也不穿短袖了！」
李墨轻眉眼一动。
「要不我干脆现在就去买件外套。」
我连忙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跟你说的那个男生怎么样呢？」
果然，李墨轻下一秒就忘记了长袖的事情。
耳根泛红，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上次听了你的话，主动出击了，虽然他还是很冷漠，但是他会主动跟我聊天了！」
……
就这？没出息。
我好笑地摇摇头。
「你要不要看他的照片？我那天偷偷拍的！」
说着她就兴冲冲地打算掏出手机。
我抬手制止了她，不太感兴趣。
「轻轻不用啦，等以后他成了你男朋友后，我再看吧。」
「哎呀，你说什么呢。」
李墨轻害羞地捂上了脸。
我哑然失笑，心里不由喃喃道：「小乖，她的快乐好简单啊。」
15
春去秋来，树叶由绿到黄，
从郁郁葱葱到枯枝败叶，最后腐烂归于尘土。
收到她消息时，我有一瞬间的愣神。
「言言，我要订婚啦！」
「和谁？」
「就是他啊，我以前跟你说过的。」
「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很多个吗？」
「……都是他。」
除了惊讶，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其他情绪。
「好吧。」
「就在这周末，你记得参加。而且还有一件事，我真是无语，我爸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非得带那个女人一起参加，气死我了。」
那个女人？
我望着这几个字，玩味一笑。
这场母慈子孝的大戏终于要迎来高潮点了吗？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与此同时，余源之的信息跳了出来。
「言言，我为你准备了一场惊喜，不要太感谢我哦。」
我淡淡瞥了一眼，懒得回复。
16
李墨轻今天很漂亮，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晚礼服。
走到宴会现场，我才突然明白余源之说的惊喜是什么。
那面无表情、一脸冷漠站在她旁边的人正是他。
我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与他对视。
他头顶的灯打在脸上，可以明显看出他眼里突然有了神采。
我移开眼，目光复杂地望向他身旁一脸幸福，正开心地向我招手的李墨轻。
「言言，他就是我……我的未婚夫」
她挽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低着头，话语里满是娇羞。
「你好，我是余源之。」
余源之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我低头望着他伸出的手。
修长，骨节分明，很养眼的一只手。
只是此刻，我却无比想砍掉。
「言言，怎么呢？」
李墨轻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对着他的手发呆。
我摇摇头，抬头忽视掉他还放在我身前的手，勾唇轻轻笑道：「没什么，昨晚没睡好，轻轻，你今天很好看。」
「嘻嘻，言言你今天也很好看。」
余源之神色坦然地收回了手，一脸宠溺地对李墨轻说道：「轻轻，你可以去楼上帮我找一下我的手表吗？我忘带了。」
「好！」
李墨轻立马答应道，就像是一只纯洁无瑕的小白兔。
等她一走，余源之就在我耳边低声呢喃道：「言言，我演技还不错吧，怎么样，你喜欢吗？」
眼里带着小孩子般的渴望大人夸奖般的神采。
但是此刻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我只是看着他，语气毫无波动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你把我今天所有的兴致都毁了。」
「你说什么？」
余源之的笑容僵在了原地，一脸难以置信。
「为什么是她？」
「啊？不是你选择的她吗？你不是知道你妈妈是她爸爸的情妇吗？你跟她做朋友不就是为了报复吗？」
我选择的吗？
「刚好她好像喜欢我，我这不是想着帮你一把吗？」
帮我一把吗？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慢放，不远处好像出现了三个人。
李墨轻挽着一个成熟男人，我的妈妈穿着一件梨白色的长裙，挽着头发，笑容温婉。
我和她对视上了。
她面色一瞬间变得难看、害怕、愧疚，意想不到……无比恐慌。
我应该走过去哭着质问她「为什么」，把这场我们一家人演的三角戏推到一个高潮。
但是我只是看着她，周围一片寂静。
我瘫坐在地上，推开了周围几双手，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魂不守舍地朝门外走去。
好像依稀之间有很多人在叫我的名字，还有一声怒吼：「你们都给我站住！」
17
我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沿着马路行走。
仿佛是回到了那一天。
赵新雅和周力明只是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他们却并没有做好当一个父母的准备。
他们根本没有独立赚钱的能力，他们自己本身就是两朵美丽的菟丝花。
赵新雅对于生完孩子后的后遗症，特别是身材走样这一点，根本难以接受。
她没有把怒火撒在那个婴儿上面，她选择了无视。
尤其是习惯了以往奢靡的生活后。
而周力明这时正忙着哄他的金主。
所以他们选择帮我全权扔给了高价聘请的居家保姆。
如果正常的话，我可能只会成为一个没有爸妈陪伴的留守儿童。
可惜，那个保姆是个恶魔。
她把小乖锁在屋内，小乖能见到的人只有时不时回家看一眼的爸妈。
小乖向他们哭诉。
可是最后换来的结局是一句「乖乖不要打扰爸爸妈妈工作」。
因为他们都觉得小乖只是个渴望父母关注的孩子。
我是在小乖一次次被打骂、被侮辱、被逼喝马桶水、被逼狗叫……无数次濒临死亡、绝望时出现的。
我很想帮助她，可是这个小小的身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我只能选择在小乖经受这些时出现，我什么都不怕，我怕的是小乖撑不住。
后来，没有办法，如果再不逃的话，小乖就撑不住来了。
在一个那个恶魔马虎忘记锁门的夜晚，我偷偷逃了出去，我拖着五岁的身体，饥肠辘辘，漫无目的地走在黑暗的马路，嘴里一直喃喃着「小乖，我会救你的」。
最后我在医院醒了过来，周围的人都对我投向怜悯的目光。
我以为自己能放心离开了，我叫小乖出来。
可是她怎么都不答应我。我很恐慌，我大声叫着小乖，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因为遭受折磨，精神失常了，说要带我去看医生。
我不要，我不能让小乖被关。
我学着爸妈的样子，成为了别人眼中完美无缺的存在，如果小乖知道自己被这么多人喜欢一定会很开心的。
但有时候我老是会想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只有在做这些事情时，我才能感到开心。
为什么只有小乖这么痛苦？为什么大家都可以这么开心？
但李墨轻是个意外。
如果小乖能够顺利长大，她肯定会像李墨轻一样善良开朗漂亮……
「小乖，你会怪我吗？」
我低喃道，没有人回应。
「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在说如果我这么痛苦的话，可以把自己交给你吗？」
我弯腰在马路上大笑，像疯子一样。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你不会真觉得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想念与忏悔是真的吧？我们是同一个人啊，你怎么会被自己骗到啊？」
「你在气急败坏吗？可是我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把身体让给我，乖乖地待在身体里，一点都不反抗呢。」
我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整理着头发，踩上高跟鞋，面无表情地抬头凝视着头顶上那盏路灯。
「我一直都知道你还待在这个身体里面，你不出现只是因为不想再面对现实，而且我还知道，只要你想出现，那你就可以马上取代我。」
「你在无数次看见爸妈对我露出疼爱之意时，都想要取代我。你之所以不愿意抢夺我的身体，一是因为你不会伪装，你怕出现后大家就不会喜欢自己了，二是你那没用的善良，不愿意伤害我这个心心念念为你着想的我。」
我冷笑出声。
「我自私冷血？那你呢？是谁擅自把我创造出来？！每次被打、被骂、被侮辱时，是谁懦弱地藏起来。你痛我就不会痛吗？！」
「我就是你呀，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装了吗？」
我眉眼一厉，心里觉得无比不爽。
「因为余源之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就只能即兴表演了呀！」
「啧，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跟我一样的人，以玩弄别人为乐。他可能真以为我对李墨轻有感情吧，那我怎么能不让他如愿呢？」
「再说……你现在不也已经没有办法掌控我了吗？」
18
「闭嘴！你再吵我就不要你了哦。」
我好心情地哼着歌，看着满是未接来电的手机。
酝酿好情绪，回拨过去，电话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言言，你在哪里？你听妈妈说，妈妈……呜呜呜你不要做傻事，你现在在哪里？」
「妈……妈。」
我泣不成声，「为……什么啊？」
「乖乖，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
「爸爸，呜呜呜呜呜呜，我不知道。」
「你就待在原地，把定位发给我，保护好自己，我们来接你。」
我哽咽着说：「好。」
挂掉电话，我就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泪水。
「这些年在他们面前演的戏也终归该有一个结果了。」
19
一见面，他们就紧紧抱住了我。
我坐在后座，一脸绝望地说道：「妈妈，你这样对得起爸爸，对得起我吗？」
「不是，我不是。」
赵新雅默默流着泪，梨花带雨，甚是惹人怜爱。
周力明一脸心疼地望着她，眼里挣扎了一瞬，选择和盘托出。
看来我爸段位还是比我妈低啊。
我看着他们二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嘴里说着「我们都是为了给你创造一个好的物质条件啊，但是我跟你妈妈又没有本事，只能靠……」。
太有意思了，真的太有意思了。
你看见了吗？看见他们二人眼底的无动于衷了吗？
小乖，你真的好惨啊。
哦，不对，我也好惨啊。
演了这么久的戏，好像都没什么用。
好生气呀。
不过没关系，更有意思了不是吗？
「所以这都是因为我，爸妈才会这样吗？可是我不需要这么多钱，我只想和爸爸妈妈像其他家庭一样在外面吃顿饭。」
我难过地低下头，遮住眼底的兴奋。
二人眼里终于有了几丝动容。
「宝贝，爸妈明天就去外面陪你吃饭。」
「真的吗？」
我惊喜地抬起头。
「对的。」二人异口同声地连忙答应道。
小乖，这次我演技要稍微略高一筹哦。
以后也请一直欣赏我的表演吧！我最爱你了！
题外话：哇……看完文给我难过的，如果小乖一直都在的话那言言一定会很幸福的吧。文中情节在订婚那一段稍微有点bug，但不影响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