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歌颂医者仁心，更该铭记人心中的火。

——陈柯羽

 

壹

野史有闻，康熙年间，屯溪有神医隐于市，祖传神药善诊怪病，常扮作渔夫商人，往来平民之间，不收黄金白银，不纳权贵之姓，只求逍遥自在。

贰

冯子明摊开书，上了年头的封面，书页泛黄，扉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要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医者，治病魔，也治人心。”

是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写下的话，书是老师送的，讲的是如何解析庄子，他翻阅过几遍，甚至能背诵其中几段名句，却始终搞不懂医学和庄子有什么联系。但他从来仔细收好，每日翻看几页，权当恩师的信物。

前些日子似乎听说南京建立了什么国民政府，要保百姓，护人心，可南京之外，大军阀们混战的乱象比比皆是，尘土飞扬中随处可见抱着孩子跪在尘土里的百姓。

冯子明在城郊的一处天桥下摆摊卖药，也为病人诊治些小伤小痛，宽裕些的扔几个铜板，没钱的也不强求，生意好时能赚三个子，够他几日用度。

闲暇时常听病人们说闲话，哪里的将军战败了，今天的城又该姓什么，诸如此类，谈的是硝烟中的城，却难得安宁片刻。

他叹了口气，仰躺在藤椅上抽烟，天桥洞外，房屋顶升起缕缕炊烟。

叁

“叮当。”

铜铃声响，有客至。

冯子明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位瘦弱的男子，面色苍白，弱不禁风得如一根麻秆。

他眯了眯眼，是副生面孔呢。

他坐直了身体，将面前的医书摆正，“请问您是买药还是看病？”

男子微微一笑，鞠躬道，“久仰神医大名，我有一故人卧病在床多日，此次前来是想重金请先生亲自上门。

“您大可放心，钱不是什么问题。”他笑着将一个旧布包裹放在桌上。

冯子明透过缝隙，看清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是金灿灿的黄金。

乱世里，一两黄金，一条人命。

“很抱歉，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买膏药的，只能治治小伤小痛，受不起这种待遇，您还是另寻高就吧。”他抱了抱拳，赔着笑脸将布袋推回去。

男子点点头，将包裹留下，转身离开。

“听说要来一个冯姓的大将军，那家伙心狠手辣，你们这些生意人可要小心为本。”

冯子明打开包裹，拿出其中一块金子，用力撮了撮，手上赫然留下一道金黄色的印记。

这是一整包石头，用金粉涂抹过的石头。

他哑然失笑，将石头随意地丢在墙角。

肆

“贱民都给我滚开，别脏了我冯大将军的眼！”

今天的城属于恶魔。恶魔姓冯，名都，原来是内地数一数二的军火商，倒卖枪械烟土赚了点钱，伙同地痞，自称冯大将军。

某一天，他看上了隔壁的城。

城池在炮火隆隆声中不攻自破。

冯都坐在车里，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能听见手下恶狠狠的咆哮。

他有些兴奋，他享受这种万人敬仰的感觉。

比成堆的黄金还要令人激动。

不过兴奋和激动都是短暂的，在游行了半个钟头后，他很快厌倦了，这种破旧矮小的房屋总让他想起些什么。他摇起窗户，示意手下找地方安顿。

冯都指挥司机直行，他是冯大将军，该住最豪华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