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散文选》杂著 善意的答复

善 意 的 答 复
——献给一些青年诗人
1832年

某些年轻人经常不断地寄给我一些德文诗歌并且希望：我不仅要评价这些作品，而且要对作者的真正的诗人的职业吐露自己的想法。不管我应当怎样肯定这种信任，然而无论如何仍然不可能书面回答与之有关的问题，即使对此予以口头回答也会令人感到这是足够困难的。可是总的看来邮寄的这些东西业已达到一定的程度，以致我愿决定，为了将来在这方面略提几点。

德语已经达到这样高的发展程度，以致赋予任何一个人——按照自己的能力，根据题材和感情，既可以用散文，又可以用具有格律和韵脚的韵文——出色地进行表达的能力。于是由此产生这样的结果：即任何一个——通过听和读的实践；使自己的知识增长到如此程度，以致感到自己相当直言不讳的——人，立刻迫不急待地感到，要毫不费力地倾诉自己的想法和评价，自己的认识和感受。

然而严格地讲，人们做得还很少。因此认识到这一点，对于较年轻的人来说是困难的，也许是不可能的。如果人们仔细地研究这样的作品，那么在内心深处所发生的一切，与人物本身有关的一切，或多或少是成功的，有些作品达到了这样高的程度，以致似乎表达得既深刻又清楚，既准确无误又妩媚动人。所有一般的内容，至高无上之物，诸如祖国、广袤无垠的大自然及其各个无法估计的现象，在某些年轻人的个别的诗歌中使我们惊喜，对这些作品中的道德上的价值我们决不能产生认识错误，并且一定要认为它们的完成是值得称赞的。

但是在这方面恰恰存在着令人忧虑的情况：因为许多走上同一条道路的人将结成伙伴，共同开始令人愉快的漫游，而不检查一下，他们的目的地是否离得太远。

因为一个友好的观察者很快就不得不遗憾地发觉，一种青年人的、内心的舒适感突然减少了，对业已消失的欢乐的悲痛，对已经失去的东西的向往，对尚未认识的东西，无法得到的东西的渴望，闷闷不乐，对各种阻碍的讽刺挖苦，对不利、妒忌和迫害进行的斗争，把清澈透明的泉水搅浑，于是我们看到生气勃勃的社交圈子四分五裂，并且到处散开成为一些厌世的隐居者。

虽然缪斯乐意伴随着现实生活，但是绝对不会勉强同意主宰现实生活。因此使任何种类和任何程度的人才理解这样的道理是多么困难啊！

当我们在进入活跃的和强有力时、时而令人不愉快的生活的情况下——在这种生活中我们大家，正如我们一样，不得不感觉到自己不依赖于一个大的整体——要求归还昔日的所有梦想、愿望、希望和往日的童话般的舒适感时，缪斯远远离去，并且寻找兴高采烈地放弃的人，无优无虑地重建的人的社会，这种人善于在任何季节赢得一些东西，赐予滑冰场和玫瑰园应有的时间，缓和自身的痛苦，并且在自己周围非常勤劳刻苦地研究，在什么地方会找到机会来减轻任何一种别人的痛苦，助长欢乐。

然后，任何年龄也不会将他与那些可爱的女神分离，她们因有不公平的无辜感到高兴，同时她们也乐意帮助审慎的明智；在那里，她们优待处于萌芽状态的充满希望的成长，在这里，她们为一个在自己的整个发展中的佼佼者而感到愉快。因此请允许我以一首谐韵小诗结束这些肺腑之言：

　　　　少年，请你不要忘怀
　　　　在精神和思想向上的时代
　　　　缪斯只愿陪伴，
　　　　而不同意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