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散文01——《桐河》

（2015年作）

全都睡去了罢。

缓步穿过多年受着侵吞只余下星点的苇子，向着桐河行去。

白昼时自是无人留意，河岸上静默的土壤，只在夜里借了月光露出他们最真实的脉络。

近了，河水渐向我投来点点多情的目光，苍老的地母，她的脸庞早已皱纹密布，但这眼神还依旧明亮着，一如秋日里仰望天空的少女的瞳。

这是一个野渡口，自我上次到这里约莫已过了许多年，我不知为何要来这里，是要看一看故乡的变亦或是寻一个幽僻的境地来静了这心散了这思？极幸的是，仍有一位老船夫候着客。不明是望着水还是望着天，他只望着远处，模糊中，他的眼睛恰如笼着雾，雾中又似点着灯。

“师傅，去东野。”

也许是被这宁静染了心神，我的声音变得极轻。船夫对我的到来并不惊奇，从容地起身，同样极轻地做了招呼上船的姿势。

船开了。

因了多年未坐船的故，我竟贪婪地观察起水来。

这水，充满了诱惑力，柔软地漾着，像是引着你去拥抱它，一旦你照此做了，它便一点点侵占你的肉身，进而霸占了你的头和心，让你永世做它的奴隶，想到此，身体不禁正了正。然转念一想，水大约并无恶意，无人能离开水，只要你不把全部的心神赠与了它，它自然无法将你全部噬了去。人与河，本应是有距离的，人在远处望河，河是美的，河在远处映人，人是美的。殊途的两物，偏将他们合在一起，必有终被毁灭的一方。

定了定神，发觉旧桥快到了，不知哪朝哪代的桥，只因十分古旧便名之曰旧桥，桥面已有些许塌陷，装饰的小石狮早已被人凿了偷去。庆幸的是，一直无人要拆这桥，两岸的老人都将这桥做了自己生活的边界，桥的西侧，自是留给野东西住的。

旧桥过了，便是南北两镇，因着桐河作界，东西向铺开来。北镇多是地道的北方人，南镇的人，大部分是民国时期从南方迁来的，相传他们初来时，北镇的人自是十分新奇和热情，把桐河南岸都交予他们住，久之，两岸的建筑风格自有了不同，又因了北方的气候，南镇的建筑也渐渐独特起来，很多文艺家都到这里采风。而我，和那白发的先生观点一致起来，南镇自是美，但美中总有那么一丝阴郁和冷淡，让人压抑着。

一瞬间我竟分辨不清这故乡的变来，河北岸的老梧桐依旧立着，并没有添多少沧桑的皱纹，仿佛多年的风雨全是一般的温柔。桐河的名字，便因这梧桐而生，仿佛没有了这梧桐便没有了这河，自也没了北镇和南镇。心突然开始繁琐起来，这梧桐没有些许变化，围着这梧桐的那些灵明呢？

船依旧行着，随着这船，心也行起来。

河的两侧，不论多晚，总有一些灯亮着，一些点在窗外，自是为晚行的留着一些明快。这灯，在深沉的夜中去看，总有一种言不出道不明的美感。也许，这夜与地母相恋着，灯是夜的眼睛，他们互相看着，地母的眼神中映着夜亘古不变的爱慕。

想象着，身和舟都轻快了起来，最是寒煞人的秋夜，也恰乎暖了起来，这才发现，月一直圆着，和灯的微光和着，一起赠与地母温暖的灵晖，当然，也同样赠与着我。也许是借多年的情分，这姑娘今夜竟如此澄澈地看我，这些年你不是一直伴着我吗？大概是在此时此地，我们才最近吧。

船已近新桥了，这座年岁并不长久的桥便是镇的另一界，风水先生说那东野尽是鬼怪妖魔，因而极少人烟，每听到这论调，我便会无言地笑。哪一天，不是那东野最早拥抱最真切的光呢?

一过新桥，一切忽而凝重起来，些许温暖的小思全被这寒风吹散了去，河水暗涌着，阴沉着脸，远处的林子已渐渐显露出了轮廓，给原野之上无边的黑暗划上了一个停顿的逗号。那船夫老人，并无一点紧张，轻松地划着，只是这船已慢慢靠岸了。

“不用给钱，上去罢，我同路回家。”

老人的声音有一些老年的哑，更多的是浑厚的气息。我未曾想这东野也有人居住，他住的地方，亦或是他，就是黑暗的句号吗？

忘了东野的旷，忘了我要去哪里，只是走上岸来。

就这么忘了罢。

 

BiliBili UP主：蝴蝶捉住了少年

喜欢的话点个关注吧，视频方面目前在动画区，希望给你的闲暇时间带来一丝愉快，惊喜和感动。

欢迎来到蝴蝶的小酒馆做客，远道而来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