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链】第十二章、神约十字架
无边暗夜的苍凉背景下璨然灼曜的浩渺星空，永无止尽的深邃时空中隐约闪现的微弱荧火，瞬息万变的大海，潮起潮落的天籁，极远极深处生生不息的暗涌，海天相接处模糊却又生动绚丽的色泽......熟悉而暗暗感到亲切的景致。
他一定曾经见过这里......在哪里......什么时候......
“喂，侦探先生想在这里睡到什么时候啊！你应该知道这么着感冒的几率是多少吧？斯坦威的琴键可不能这么压着啊！”
梦境中亦幻亦真的影像飞速地驶离L的脑海，他恋恋不舍地睁开双眼。
黑身白键的钢琴,清冷的空气,洛杉矶拂晓时分的灰暗天空......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甜睡的地方竟然是楼顶的天台！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在琴凳上睡过去了？！这可一点也不符合他一向的作息习惯！
雪姬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看着毫无造型地从钢琴琴键上抬起头的L：“侦探先生，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卡通！”
L毫不在意地随便抚了抚乱成一团的头发：“现在是什么时候？”
“凌晨4点。我说，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就算洛杉矶很暖和，也不能像这样在冬天‘露营’啊！要是L生病了，全世界的司法机关可就有麻烦了。”
L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披着雪姬的外套。他不觉微微勾起了嘴角：“那倒不至于。渡在我的衣服里加了金属保暖丝,所以应该不会着凉。”他边说边把外套还给雪姬：“对了，清水小姐想不想也在衣服里加保暖丝？这样的话，无论天气怎样，你都不会觉得冷了。”
“没用的，不管外界温度是多少，我的体温基本上都不会变。不过，谢谢你。”雪姬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说。
L霎时被那抹笑容深深地吸引了：雪姬以前从未这样笑过，就连她的眼角眉梢也荡漾着笑意，轻轻向上挑起；那双碧色的眼眸中仿佛蕴藏着世间最广阔的海洋，潮起潮落，是源自灵魂的深沉波动；更深处流转而出的彩虹般的微光，有着刻入骨髓的淡淡哀愁；嘴角虽然只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却是一个真正的、略带凄婉的微笑。
一模一样，这样的微笑，和刚才的梦境带给他的感受一模一样！
原来，他确实见过梦中的景色，在雪姬的眼眸中。
L的神思不禁有些恍惚,雪姬却没有留意：“侦探先生,我听到昨晚你弹的《E大调赋格曲》了,你的进步很惊人哦,虽然还不能说是‘完美’，不过已经可以说是‘优秀’了。”
L立刻回过神来：“那么，清水小姐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吗？”
“侦探先生，我爸爸妈妈写的曲子你还一首也没学会呢！不要告诉我你想修改我们当初的约定，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那个约定的具体内容？”
“......”L一时无话可说。
“不过，作为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小小鼓励......”说着，雪姬把她一直戴在颈上的镀金十字架摘下来，递给L：“诺，你当初不是想检验这个十字架的成分吗？”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十字架是你父母留给你的纪念品。”
“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不怕我在检验成分的时候把它拆了？”
雪姬笑出了声：“既然侦探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到时候你就一定会把它完璧归赵喽！说实话，刚才我的确有点担心，不过，现在我可是完全放心了。听说，华米之家的科学技术是下个世纪的水平呢。”
L不禁也笑了起来：“真的，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
“那你以为我会怎样？把你海扁一顿？侦探先生想见识下我的身手吗？”
“不必了，我已经领教过了。上次清水小姐那一拳差点没把我的左眼眶打成粉碎性骨折......”
“看来侦探先生一直对那次的事心怀不满啊！其实，那个时候你完全可以还手啊，我怎么打过来你就怎么打过去。要不然，现在还手也可以。”说完，雪姬平静地指指自己的左脸颊，那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喂，清水小姐，我看生病的人是你吧！你没有发烧吗？那次的事完全不是你的错啊！再怎么说，你也只是无心之失而已，有必要这么计较吗？”
“侦探先生是这么想的吗？”雪姬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感伤：“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L十分惊讶：“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评价，一般ICPO都说我是‘电脑侦探’、‘破案机器’......诸如此类。”
“可以理解，ICPO的那群家伙一向热衷于把他们本来就有限的智商用在勾心斗角、相互中伤......诸如此类的事情上。”
两人开怀大笑。
一回到客厅,L就毫不耽搁地用两根手指向华米之家发送了这样一条信息:"翔,雅丽娅,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不过这次的问题可能有些棘手,我不能要求你们一定帮忙."
过了不到6秒,电脑就提示有回复信息:
"雅丽娅:'能让L这么说,看来这次你遇到对手了呢!'"
"翔:'哇,不会是超级难搞定的物理难题吧!雅丽娅,不许跟我抢!'"
"雅丽娅:只要和电脑有关,就有我的份!就算是量子计算机也一样!'"
"翔:'喂喂喂,哪有抢男朋友戏份的美女啊!'"
"雅丽娅:'就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更应该让着我!!"
......
L的后脑勺滴下一滴巨大的汗珠......
又过了2秒——
"梓:'哥,L说的是:他需要我们的帮助,而不是我们中的一个人,所以你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展示你的大男子主义,惹雅丽娅恼火.'"
两人总算停止了对抢......
L暗自松了口气.
"X,Y,Z,我需要你们帮助我检验一样......不,两样东西的成分."
"不是吧!这样的事居然要出动华米之家前沿科学研究三人组???L,你有没有搞错!!!"翔码字码得飞快,L觉得他甚至能想象到翔此时此刻的表情.他忍住笑意,回复道:"翔,看过了那两样东西之后,你会后悔你现在浪费了时间."
"L,把那两样东西邮寄过来吧!"梓接过了话头.
"啊啊,果然梓是最冷静的人啊,翔,你要是能有你妹妹一半的沉着就好了。"雅丽娅不忘在L眼前奚落她倒霉的男友.
L回复道:"不,不能邮寄,我会让渡亲自送去."
这一次,对方沉默了.
许久之后——
"L,究竟是什么东西需要你和渡这么大费周章?"翔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需要靠你们来检验它们究竟是什么."
还是梓首先反应过来:"好吧,我们用尽所能就是了."
"谢谢你们"L认真地说.
"道谢就免了,我们也欠了你不少人情,上次那个生物计算机多谢你了."雅丽娅回复道.
"那么,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说完了这句,L关掉了电脑.
渡早已穿好了外衣.
"渡,把那左轮和这个十字架一起送给X,Y,Z检验."L说.
"L,你自己可以吗?"渡有些担心.
"嗯,应该没问题,不过渡得把今天和明天的甜点做好."L孩子气地笑着.
然后,像是补充上一句话一样,L轻声说:"清水小姐应该会守约的,所以,渡,请放心."
检验工作花费了比L的预想更长的时间.
三天后,渡带回了翔,雅丽娅和梓的检验报告.当渡以前所未有的震惊语气告知L最终的检验结果时，他忍不住想到，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匪夷所思的检验报告了。
"这把'左轮'的枪膛夹层中有一个无法开启的装置,高倍显微镜显示其成均匀镜面状,只能推测制造它的人运用了强相互作用下的金属粒子来保护它,使其无法被研究,或是销毁.我和梓运用黑箱原理进行测试时发现,这个直径3厘米的装置拥有和特斯拉环相似的功能,但它的秘密远不止于此,梓确定,在这个装置处于激发状态时,它能够轻而易举地拆解金属键(注:化学键的一种,主要在金属中存在,由自由电子及排列成晶格状的金属离子之间的静电吸引力组合而成),并让金属原子获得动能,互相对撞.我和梓一致认为,这个装置的危险性比之古巴核导弹危机时期美苏两国用于威慑对方的核武器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人知道如何触发这个装置,包括我和梓."
“至于这个十字架,它表面的镀层看起来是金质，但实际上却是地球上不存在的未知物质；它的内部是硅化了的木质，但被高度压缩了，也就是说，它原本的体积比现在大得多，然而质量却没有因此变得更重；镶在它表面上的两颗钻石，其内部的分子排列结构异常复杂，雅丽娅用华米之家最先进的显像仪连接了五台超级电脑,也无法让它们确切的内部结构显示出来。比起这些......根据碳十四探测，这个十字架被制造的年代是公元元年前后！无法用现有的科学理论解释它为什么能光洁如新地存在到现在。事实上，这次检验所得出的全部结果都无法用现有的科学理论来解释。”
"L,我真的后悔了,不过不是后悔浪费时间,而是后悔没有能够和这两样东西的制造者见面.如果真的见到了他们,我死而无憾.X字."
L翻阅着长得惊人的报告书，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那上面。事实上，他很清楚，那些报告书不会对现在的状况有任何帮助。
L是一个坚信无神论的人。然而现在......这个十字架是超越人类认知能力的东西——神的东西——吗？！任何一个科学家——无论他对科学的信仰有多坚定——遇到这种情况时，恐怕也都会产生这种念头吧！
还有那把左轮.不知为何,L总觉得,它一定是某人制造的.他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根据,只是直觉的这样认为.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直觉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这个十字架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天晚上，L几乎是依靠着自己的习惯和感觉在天台上找到了雪姬：“清水小姐是清楚的吧？有关它的秘密......”
“不，关于它的秘密，我并不清楚。”雪姬早已料到了L的反应：“我只知道一个和它有关的故事，也可以说，是一个被人类长久地遗忘、只在这个十字架的持有者之间口耳相传的古老传说。”她朝L平静地微微一笑：“侦探先生有兴趣听吗？”
L不得不承认，雪姬的话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上帝耶和华用泥土创造了最初的男人——亚当和最初的女人——莉莉丝。耶和华的本意是想让他们绝对服从于自己，然而莉莉丝向往自由，讨厌被上帝制定的规则束缚，不愿意从属于亚当。她和当时的大天使路西法相恋，两人相约一起反抗耶和华的绝对统治。然而，这次叛乱失败了，路西法堕天，坠入地狱，成为魔鬼撒旦。耶和华让其他天使转告莉莉丝,如果她拒绝回到亚当身边,那么她将永世受到诅咒：她的每个孩子都会在三个月大的时候死去；但莉莉丝宁可永远忍受这样的诅咒，也不愿回到亚当身边，做他的附属品。她毅然跳入红海自杀，以此反抗耶和华。耶和华于是以神力让她永生，永远在红海中活着受折磨。撒旦用自己一半的法力把莉莉丝从红海中拉回大地，莉莉丝对撒旦许下了永生永世在地狱中相守的誓言:"君要前往地狱,我必与君同行!"因为他们真心相爱的力量，耶和华的诅咒减弱了，莉莉丝的女儿们得以摆脱早夭的命运。可是他们的儿子还是不能活到成年。撒旦和莉莉丝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永远反抗耶和华。”
“亚当向耶和华抱怨自己在伊甸园中找不到伴侣，耶和华为了避免莉莉丝之事重演，用亚当的肋骨造出了世界上第二个女人——夏娃。夏娃十分柔顺，亚当很喜欢她。上帝希望亚当和夏娃永远没有自我意识，服从他的命令，于是禁止他们吃智慧之树上的智慧果——苹果。但撒旦化身为蛇，先是让夏娃怀疑耶和华的命令，而后又鼓动她去吃苹果。夏娃将此事告诉亚当，亚当和她一起吃下了苹果，从此他们有了身为人的尊严和羞耻感。上帝发现这一切后，既恼怒亚当夏娃违抗命令，又惧怕他们最终会超越自己，于是惩罚他们永远离开伊甸园，想让他们在尘世的苦难中自生自灭。然而亚当和夏娃在人世间靠着智慧的力量繁衍生息，并且产生了耶和华不允许存在的深厚爱情。从此之后，人类以智慧和爱情的力量真真正正地成为了高于动物的存在。上帝和魔鬼都没有了直接干预人类生存的能力。”
“人类就这样被罚为自由。耶和华对人世间降下无数苦难以惩罚人类偷尝禁果的‘原罪’，其中之一就是死亡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撒旦也利用一切机会诱惑人类去犯下新的罪行。莉莉丝和她的女儿们则引诱人类重回野兽本性，沉浸于欲望之中，遗忘爱的力量。”
“人类具有神所没有的‘爱，恨，喜，怒，哀’等强烈的感情，但也同时具有动物与生俱来的原始破坏欲。只有当身为人类的人性战胜了动物的兽性之时，人类的灵魂才能获得拯救，死后升入天堂，否则就会沉落地狱。世界上所有人类从此陷入与兽性抗争的痛苦与挣扎之中。”
“耶和华和撒旦同时发现，人类的灵魂是增强天堂、地狱力量的最佳物质，天堂和地狱中，哪里拥有了更多的人类灵魂，哪里就会变得更强大。由于初期的人类身上兽性多于人性，所以最初，撒旦的地狱拥有比耶和华的天堂更强的力量。上帝为了挽回败局，就用自己一半的神力在人世间降下两个半人半神的代言人——耶稣和弥赛娅。他们同为救世主的候选人。”
“耶稣的形象是一个人类男子,弥赛娅则是女性。开始的时候，耶稣和弥赛娅之间的分歧很大：弥赛娅总是给与那些有罪之人以应有的惩罚，而耶稣悲悯于人类的苦难与不幸,一次次地宽恕、感召人类。他们经常为此激烈地辩论、争吵。然而在一起传教的过程中，他们逐渐被彼此深深吸引，倾心相恋。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把这份感情说出口，因为救世主必须清心寡欲，不可以享有爱情。”
“耶稣和他的十二个门徒在传教过程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险阻,门徒犹大更是为了一袋金币卖主求荣。耶稣已经预见了一切，但为了真正地拯救人类，他选择了毅然赴死,被残酷地钉在一个木制十字架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弥赛娅没有想到耶稣居然为了拯救人类而甘愿以自己作为对上帝的祭品。当她赶到时，耶稣已经气绝身亡。弥赛娅在钉死耶稣的十字架前第一次流下了人类的泪水，她在泪光中向上帝祷告：不论付出什么代价，请上帝让耶稣复活。”
“然而,那是不行的。上帝在创造世界时为这个世界制定的铁律之一就是：死去的生物绝对不能以同样的面目再度出现在世间。何况,耶稣的灵魂是加强天堂力量的重要部分。但是，弥赛娅执意如此。上帝对弥赛娅这种动摇自己权威的行为大为光火，于是，他对弥赛娅说，如果她要耶稣复活，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就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耶和华本以为弥赛娅会就此放弃，可是，即使是这样，弥赛娅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上帝只有履行承诺，他把自己的神力倾注在那个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上，让生命重回耶稣体内。弥赛娅就这样神形俱灭，她在人世间流下的不属于神的眼泪化作了泪滴状的蓝宝石——蓝色泪之愿，附着在了那个十字架的反面中心上。”
“耶稣复活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附有弥赛娅之泪的十字架。他得知弥赛娅为救他而神形俱灭，感到异常痛苦，于是带着门徒远离人世纷争，终生在山中隐居。耶稣临死前，耶和华出现，赞扬他救赎人类的牺牲行为，并对他许诺，可以实现他的任何愿望。”
说到这里，雪姬停下来，轻声对L说：“侦探先生，你猜猜看，耶稣许下了什么愿望？”
“不会是让弥赛娅复活吧？”L感觉他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聆听着这样惊心动魄的故事，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
“不。‘我只想再见弥赛娅一面。’耶稣是这样对耶和华许愿的。”
“耶和华异常恼怒：‘弥赛娅已经神形俱灭，我不能让你再见到她。’”
“‘无论如何，我只想再对她说句话。’”
“‘那么，你也会神形俱灭。’”
“‘怎样都好，只要让我再见她一面。’”
“‘你不后悔吗？你本可以永远进入天堂的。’”
“‘如果不能见到她，我会永远更加悔恨。’”
“‘既然如此，把你的血滴在弥赛娅留在十字架中心的蓝色泪之愿之上，你就可以见到弥赛娅。’”
“耶稣将自己的鲜血滴在蓝宝石上。这时，一道强光笼罩了整个山谷，那些目睹此事的门徒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见耶稣在喃喃自语：‘小娅......’”
“光芒消失后，门徒们发现，耶稣消失了，那个十字架已经缩小到一个挂坠那么大，周身金光闪闪，而在它的正面中心，出现了六角形的红宝石——红色血之心。”
“ 接着,耶和华对那些门徒宣告：‘我赋予这个十字架以实现人类愿望的力量,它将实现持有者内心最强烈的渴望;然而相对地,使用它的人将神形俱灭;从此消失于世间.’”
“门徒们大为惊恐，于是相约，一起保守这个秘密，不让世人知道。”
“这，就是‘神约十字架’的故事。没错，这个十字架，就是故事里的‘神约十字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