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亚巴顿之树38
第三十八章 停不下来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外头毒雾散尽，劫后余生的八人才从藏品仓库内走出，而袁梦秋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强忍心中悲痛，将肖允杰的武器装备和弹药取走，而他的遗体永远留在这座防盗措施堪比银行金库地方，厚重的大门，隔离了生与死两个世界。
由于异变蟾蜍尸爆后造成了楼层之间的塌陷，致使无数的碎块堆积在这怪物已是所剩无几的残骸上，恰好形成一个“土丘”，如坟茔般将其掩埋，并与负一楼尚未塌陷的地方只有半米，以众人的身手来说，从这里离开负二层很轻松。
而发现这一点的葛烬等人，也没有刻意等候袁梦秋下达指令，纷纷手脚并用，沿着崩塌碎块堆砌成的“土丘”缓缓往上爬，而楚道楠注意到袁梦秋此时的神情恍惚，担心她出什么意外，虽然在结束肖允杰生命这件事上，他并不算做错，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愧疚。
似乎是为了印证楚道楠的担心，即使是在这种并不陡峭的废墟上，袁梦秋在向上缓缓攀爬时，因为心不在焉，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摔在崩塌的碎块上，顺势往下滑了半米，只觉得胸口除了碰撞产生的肉体疼痛外，还有种难以言述的憋闷，仿佛将要窒息一般。
“滚……。”
下一刻，发觉到袁梦秋摔倒的楚道楠，急忙回头，刚拽住对方下意识伸出的左手时，就听到了冷若冰霜的回应，与此同时，袁梦秋用右手撑地，将身体稳住后，猛地一挣，想要将他的那只手甩开，其中的意思再明显再明显不过，她不愿接受楚道楠的帮助。
“遵命。”
挨了骂的楚道楠微微一怔，随即松了手，他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原本的愧疚，也在此时荡然无存，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上爬去，而在他离开之后，袁梦秋右手一软，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废墟上，这不是外伤或疾病造成的肌体无力，而是极端情绪难以宣泄造成的崩溃。
约莫过了十分钟，袁梦秋才从负面状态下稍稍恢复过来，她在爬到废墟顶部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陷入黑暗的负二层，心脏像是被人剜了一刀般剧痛难忍。
“你没事吧？”
恰在此时，随着照明棒那橘红色光芒的投射下，两道人影接踵而至，分别向她伸出了各自的一只手，袁梦秋陡然被光照在脸上，视线登时模糊，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但在短暂犹豫之后，她从趴伏的状态下缓缓站起，伸出双臂，抓住了那两只手。
“我没事，谢，谢谢……。”
等到眼睛适应了上面的环境之后，袁梦秋发现，那两个人是葛烬和金池岩，而楚道楠就站在几米之外，向她投来了关切的眼神，却在双方目光相触的瞬间将头瞥了过去。
“长官，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眼见袁梦秋的脸上表情麻木，葛烬知道她内心悲愤难以宣泄，便上前劝慰道，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二心，甚至想找机会撇下这几个拖油瓶，领着自己的兄弟绝地求生，眼下，就只有全心全意配合袁梦秋完成任务，返回禹墟。
“谢谢提醒，我知道了。”
在离开了下方的幽闭空间之后，袁梦秋的情绪逐渐稳定，她将那股悲伤情绪强压在自己心底，轻轻点了点头后从地上站起身来，抬头扫了一眼另外七人，在腕部的“心火”上轻点几下之后，调出了市立博物馆的楼层结构图。
地图显示，停车场的西侧是入口，虽然有防火卷帘门阻挡，却也算不得什么麻烦，稍作休整后，众人便朝着入口处行进。
或许是怕袁梦秋会忍不住崩了自己，楚道楠刻意走在了队伍最前面，停车场内除了一些正常的私家车以外，还有几辆与众不同的车，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也不晓得当初是什么人到这里“附庸风雅”来了，结果遇上事没跑得掉。
而这些“高级货”应该也对得起它们的价格，隔了几十年，那些普通汽车大多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锈蚀，而它们除了厚厚的一沓积灰以外，甚至都没看出明显的锈蚀。
“这些旧时代的载具，看着还挺不错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楚道楠特意绕道，只为了能凑近看个仔细，很快，他就对这辆豪车赞叹不已，“按历史书记述，进化瘟疫和转化者之灾彻底摧毁了那时的固有阶级，如果不是这场浩劫的发生，以我的身份，大概只有在旁边羡慕的资格。”
就像“绝对自由”是一种虚妄，绝对的公平也是无法存在的，纵然是现阶段的禹墟，人也有“阶级”之分，因为在人类文明中，“阶级”难以消灭，只能尽量去模糊各阶级间的边界限制，使阶级身份不会固化，从而维持一种平衡。
在禹墟，谁也不是生而高贵，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全都是从过去战争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他们用满身伤病换取了如今的位置，即使是被挑选出来，作为“接班人”的那些所谓“幸运儿”，除了有了名义上的父母外，所需的“历练”，一点都不会比普通人少。
就像袁梦秋，她虽然年纪轻轻就成为军官，却是靠自己不断成功执行任务，将军功积累起来后获得的，而不是身为“父亲”的袁肃友空降给她的，当然了，以她那种可以被称之为偏执的性格，即使真送给她一个军官职位，也会义正言辞的拒绝。
“看啥呢？”
正当楚道楠若有所思时，金池岩从身后走来，他对这些旧时代“遗物”没啥兴趣，看到前者站在车前一动不动，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便凑了上去。
“没什么。”
听到金池岩的问询后，楚道楠轻轻摇了摇头，停车场的入口处就在几十米开外，他收敛思绪后便继续向那里走了过去。
“轰！”
随着手雷的爆炸，防火卷帘门被开了一个大洞，恰好足够成人通过，此时黄昏已至，在黑暗的环境里待得久了，即使外面阳光并不刺眼，他们也要将眼睛眯起来，过来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此时，在群楼之间，硕大的落日映入眼帘，余晖呈现出令人迷醉的玫金色。
或许是从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落日，这八个人不约而同站在那里的“观赏”起来，直到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抹余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继续前进，期间，谁都没开口说话，只想将这一幕深藏于心底。
等到众人来到皮卡附近时，天空已经变成了湛蓝，并渐渐加深，八人各自上车，而袁梦秋显然还“记恨”楚道楠，她特意没有坐后者驾驶的那辆皮卡。
“在前方路口向右拐弯，大概三四百米的地方有座商贸大厦，我们晚上在那过夜。”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公共频道里响起了袁梦秋的声音，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为了避免转化者或异变兽袭击，皮卡照例不能开灯，在得到对方的指令后，楚道楠和另一名驾驶员又摸黑前进了几百米，这才将皮卡停在了马路中央。
此时，一轮上弦月悄然升至半空，或许是天上云层较厚的缘故，那月光略显朦胧，只能勉强看清周围建筑的轮廓，众人将过夜所需物资搬下车后，搭进商贸大厦内。
“看来这里曾有人光顾过。”
与之前所见不同，这座建筑的正门遭到了暴力破开，玻璃碎片更是散了一地，作战靴踩在上面“嘎吱吱”作响，从地面上一走一个脚印的积灰程度可以确认，这件事显然是发生于很久之前的。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在灾难降临后，城市虽被很快遭到废弃，却有不少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滞留于此，为了生存，他们便对商场之类的地方进行“搜刮”。
由于楚道楠等人并不是为了物资而来，所以并不在意这些，在确认里面没有转化者和异变兽后，便走了进去。
商贸大厦内满是刺鼻的霉烂味道，第一层是化妆品和黄金珠宝的专柜，化妆品自然早已过期，而那些售卖黄金珠宝的柜台早已被人砸开，那些售价不菲的商品“理所应当”的半点不曾留下，由此可见当时的混乱。
在周围转了转，楚道楠将几个木质柜台踹翻踏碎，与其他人一起拾了些碎木片，在商贸大厦的中庭用这些东西和固体燃料点起了篝火。
在外面，灯光会吸引蛰伏的转化者，在里面，火焰会驱散黑暗带来温暖，甚至能让众人吃上一顿热乎的饭食。
由于葛烬等人是给前线运送物资的后勤部队，所以相比于归途中的楚道楠等人，飞机上携带的补给则要“富裕”许多，即使是在遭遇了坠机和残骸坠毁之后，依然能找出肉食罐头和脱水蔬菜等堪称“奢侈品”的物资。
众人以最大号的罐头为锅，将淀粉肉块、脱水蔬菜和凝胶水炖在一起，随着“锅”内汤水的沸腾，香气四溢，早已是饥肠辘辘的众人哪受得了这个，当即上前，用空罐头盒抢着去捞“锅”沸腾的乱炖菜肴，连干带稀，别提吃得有多香，哪怕烫到舌头也停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