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丨 在林雨霞照顾博士三年后......(博士X林雨霞)he

本文为林雨霞X博士同人文《她愿等候他一生》以及番外《雨夜彻骨爱》合并后的重制版,相较于原文有很多地方做了修改,是先悲后喜的爱情故事。
此次作为林雨霞正式上岛前的预热,新的林雨霞同人文会在up抽到林雨霞后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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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起头,是在龙门的梅雨季。
深夜,雨淅淅沥沥地落在龙门的大街小巷,市区的霓虹灯溶化在红色、黄色、绿色的氤氲里,构成龙门绘卷上浑然天成的妙笔。在绘卷的左下角,一家罩着橘黄色暖光的店铺中,一位身着深紫色旗袍的女子靠窗端坐着,她低着头,粉色的头帘垂下来遮住眉眼,一双纤细的手轻拢在白色的杯子上,几缕雾气正从指缝间悠悠升起。这样一副姿态,任谁都看得出她有心事。
少顷,一个男人凑了过来,他自顾自地坐在女子身边,正了正歪歪斜斜的衣领,特意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金色大链子。这样的男人,在闹市区的夜里多得很,他们是在各处穿梭的鬼魅,寻找那些怀着心事独自散心的女子。遇见了,就凑上去搭讪,被拒绝也不要紧,厚着脸皮再聊上几句。最后对方着实烦得不行,甩了脸色走人,他们便唉声叹气地停留在原地。喝上两口酒,再努力去找下一位搭讪的对象。若要得了手,那自然是一夜风流。
“美丽的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这是咖啡。”女子正望着窗外,手中的银色汤匙在杯中不停地搅动着。
“唔……”男人清了清嗓子说:“美丽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咖啡?”
“你很烦,能不能闭嘴。”
男人碰了一鼻子灰,陷入短暂的沉默。他顺着女子的视线望出去,只看见玻璃上映出的店内布景和自己脖子上熠熠闪光的金链,他又有了自信。
“小姐在这里等人?”
女子不理他。
男人想着或许现在她愿意对话了,便又问道:“男人?”
“和你没关系。”女子白了他一眼。
搭讪碰壁的场景他遇见过无数次了,好在他脸皮够厚,愈战愈勇。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那个男人应该不来了吧。”
“我要去找他了。”女子拎着包起身离开。她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过搭讪的男人,咖啡直到失去温度她也未曾尝上一口。就这样,她在男人目光的追随下渐渐地消失在夜色里。
医院走廊的灯光昏暗闪烁,安全出口的灯牌吞吐着绿光,挂在天花板下的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红色的日期和时间——1123年4月14日03:43夜间,有雨。狭长的走廊里,女子随着步调均匀的呼吸声似乎是这段走廊里唯一的音效。过了一会儿,她走进了走廊尽头右手一侧的病房,医院的走廊再度回归沉寂。
病房里,唯一的病床靠近着巨大的窗户,窗外是白惨惨的月。女子轻轻地合上窗帘,接着又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她低头,将病人插着针管的右手掌温柔地贴上自己的脸颊,控制他食指的指节沿着自己的耳廓一点点滑到脖颈。床头温暖的橘色灯光映照出病人熟睡的脸,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他的鼻子挺拔,嘴唇不厚也不薄,给人一种刚好的感觉。他的眉毛浓且黑,若睁着眼睛,想来也算得上是浓眉大眼。
女子凝望着男人的脸,眼里温澜潮生。她柔声说:“今天龙门又下雨了。你之前和我说,雨夜不要外出,但我还是出去了。对不起,博士……我很想你,每分每秒都想你。”说完这些,她帮男人捋了捋头发,又整了整他干净的衣领,接着讲了晚上在咖啡厅被那个幼稚男人搭讪的事,之后就伏在床边睡着了。被称为博士的男人,始终在沉睡。
女子再次醒来,是在护士早晨进来给博士换药的时候。窗帘“哗啦”的一声,将阳光泼洒进病房,她揉揉眼睛,回过头看见护士一席的白衣嘟囔道:“沐小姐,已经早上了吗?”
沐小姐意识到自己方才造成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对方,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林雨霞小姐,我刚才吵到您了。”
被称为林雨霞的女子摇头说:“没事的……并没有吵我,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
“您今天要回家吗?您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回去也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在这里陪他。”林雨霞看着博士,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林小姐……昨天,您的父亲来了。”在谈到“父亲”这个词的时候,护士的语气听起来小心翼翼。
“他来做什么?”
“他问能不能终止治疗?”
“爸爸想终止治疗?”林雨霞语调上扬,她对此感到意外和气愤。
“是的,大夫和您父亲说终止治疗需要病人家属的签字。您父亲应了声好就离开了,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林雨霞咬了咬下嘴唇,站起身看着博士来说:“我会劝爸爸继续治疗他的!”话音刚落,九点整的闹钟声音“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沐小姐,您帮我接两盆温水来吧,该擦洗身子了。”
沐小姐将第二盆温水端过来的时候,林雨霞已经将博士的排泄物清理干净了。于是,沐小姐将温水放在林雨霞一旁的小桌台上,自己走到林雨霞的对面,将博士已经被侧立起来的身子接住,要等到林雨霞帮博士把下半身都清洁完毕之后才能放下。清洁完下半身和后背,换好新睡裤,沐小姐会再将博士的病床摇起来一定角度,等林雨霞擦拭完博士的上半身以及面部。这样的工作流程,她已经看林雨霞重复过无数次了。她很早就提议林雨霞聘一个护理员过来,但林雨霞坚决不肯,固执地要自己负责博士的日常起居。起先,沐小姐以为这不过是林雨霞一时的倔强,她这样的大小姐怎么坚持得了长期照顾失去自理能力的病人。意想不到的是,林雨霞坚持了快三年,从未有一句怨言。沐小姐起先不明白林雨霞这样有背景,有地位,有姿色,有才气的女人为什么能为这个男人卑躬屈膝到这般地步,她在医院见过太多的恩爱男女,在面对绝症、残疾后的分道扬镳。一次,她忍不住问林雨霞:“你为什么要为这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林雨霞仍然看着博士,她说:“我爱他。”
林雨霞在博士的床头搁了一个沙漏,沙漏漏完一次刚好二十四小时。每翻转一次沙漏,沙漏便会记一次数。给博士洗脸的时候,林雨霞瞟了一眼沙漏上的计数器,上面显示是八百六十二。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泪也干了,妆也止了,她比谁都清楚博士再也不会醒来,但她就是没办法不感到心痛。每当她的手通过湿热的毛巾沿着博士的每一寸皮肤抚过,无数曾经的场景就扑面而来。博士是林雨霞回忆的放映机,她既能看见一段动人的过往,也能看见一段稀松的平常。博士的眉眼留在汐斯塔的海岸,脖颈躺在谢拉格的雪山;博士的手腕伸进乌萨斯的林场,脚踝没入萨尔贡的荒原。当清洁工作结束的时候,影片也走到尾声,曲终人散,从回忆中离场的林雨霞看着仿佛一尊雕塑般静止的博士,心里又抽痛起来。
下午,林雨霞得空回了趟家,她要找父亲谈谈。林雨霞和博士的家,是在龙门东边的别墅区,一幢两层复式小楼,她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这一次回来,她是横下心来要和父亲唱反调的,她知道父亲一定会在这里等她,这是来源于父女之间一种奇妙的默契。在回去的路上,林雨霞一直在猜可能和父亲发生的对话,她甚至早就做好了一旦父亲执意放弃博士,她就带着博士前往罗德岛的打算。林雨霞以前很少想这么多,这种预测的行为大多是向博士学的。她想,只要博士心脏还在跳,她就不会放弃对他的治疗。
来到家门口,林雨霞深吸一口气,一声“吱呀”的叹息声随着门被推开在狭小的走廊里形成一道涡旋,她恍惚间以为在家中等她的是博士,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鼠王林舸瑞,也就是林雨霞的父亲此刻正拄着那根陪他多年的拐杖,像一尊饱经沧桑的雕像望着窗外的晴天。宽厚的毛皮大衣将他看似瘦小的体格包装得强壮。
“爸,我听沐小姐说了。”
“咚!”鼠王用拐杖磕了一下地板,说:“那你还想听我的理由吗?”
“爸,我不能放弃博士,博士会醒来的。”
林舸瑞厉声道:“每年你都这么说。女儿,我宣布他死了!”
“爸,他没有死!他,他只是没有醒!他没有死!没有死!”林雨霞激动地反驳父亲。
“他现在和死人有什么两样?!”鼠王的情绪催动了源石技艺,在他的四围形成一圈风沙,他那双满是怒意的眼睛就像钉子一样透过沙土,直直射向女儿,他的怒气从齿缝里渗出,“你!是我的女儿,是我鼠王林舸瑞的女儿!而他,一个异乡人,照顾他吃喝拉撒八百多天!!我们对他仁至义尽了!!他醒不来,他就是死了!”
“我知道我是您的女儿,可我也是他的妻子啊!”林雨霞的眼里噙着泪,她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好,但她恨为什么父亲不理解她。
“妻子?!他算什么丈夫!”鼠王将拐杖猛地一挥,墙上的婚纱照应声坠地,“有哪一个丈夫会在婚礼当天缺席的?!我的女儿!你一生最重要的时刻,一生打扮得最美好的时刻,他留下一张罗德岛出事了的急讯就跑了!让你,让我,还有你魏叔他们在礼堂干等他!我告诉你!我当时就想杀了他!”那个“杀”字,鼠王是咬着牙恨出来的。
“是,他是因为罗德岛的事情,害咱家现了丑,但他那也是职责所迫,以前在龙门的时候,您不是也很看重他的吗!”
“对,我看重他,但我更看重你!!那个混蛋相比你算个什么东西!婚礼那天,为了你,我忍着怒气和老魏商量等他忙完罗德岛的事情,再回来办婚礼就好。可结果呢.......”鼠王周身的沙尘有了一瞬的减弱,转瞬起势却更甚,似乎也要随着鼠王的情绪发出愤怒的低吼:“还需要我说下去吗?!”
那个结果林雨霞一辈子都忘不掉,当她再见到博士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罗德岛的重症监护病房。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那场婚礼的延期会指向无期。陈晖洁告诉她,罗德岛当时在驻舰人数不足的时候,被卡兹戴尔的特别部队侵入,给博士的那封信是卡兹戴尔的部队利用罗德岛的系统发出的,是一个陷阱。最后虽然罗德岛脱离险境,但博士却被卡兹戴尔的特殊部队设置的自发性爆炸源石器重伤。
随后,陈晖洁将博士留下的信和戒指转交给林雨霞,她说:“我当时在废墟中找到博士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活不了了,便和我说,要把这封信和这枚戒指转交给你,这是对你的亏欠。”
林雨霞至今也没有拆开那封信,她总觉得,这封信若拆开了,博士就和自己无缘了。她要等博士自己将信的内容念出来,她也要博士亲自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可惜她等了又等,终于等来的确实博士成为植物人的噩耗。
林雨霞当即告诉凯尔希,她要带博士回龙门。凯尔希见她的态度太坚决,便同意了她,只觉得她有些莽撞,又补充说:“倘若你哪天不想见他了,请联系我们。”
发生在罗德岛上的对话,林雨霞大多没有告诉父亲。如今她知道自己劝不动父亲,她想,她唯有离开龙门,才能继续陪在博士身边了。
“爸,如果您一定要停止对博士的治疗,那么我会联系罗德岛让他们接我和博士离开。”林雨霞忍着哭腔,用自己最后的抉择来威胁父亲。
“你为了这个壳威胁我?你要离开龙门,去罗德岛?!我告诉你,我不同意!”鼠王用拐杖连敲了四下地板以示反对。 “女儿,你听好了,如果你执意要去罗德岛,那博士离开医院那天,就是他真正的死期!除非你把我杀了!!你要为了这个玩意离开林家,离开龙门,那你就杀了我!我给你今天一晚的时间考虑!明天早上九点答复我。”
鼠王带着满腔怒气与无奈离开后,林雨霞连泪痕都顾不得洗,将躺在地上多时的婚纱照捡拾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相框的玻璃面已经裂了,一道裂痕正出现在林雨霞和博士的中间。这张婚纱照还是在多索雷斯拍的,林雨霞厌恶那道裂痕,便开了相框的后面,将照片取了出来。取照片的时候,当时那封信也顺势掉了出来。看着手中的婚纱照和信封,林雨霞觉得心碎了。她知道父亲一定是说到做到的,她绝望地想这下自己真的要和博士分开了,后来,她失魂落魄地,带着婚纱照和信去了医院。
晚上,窗外车水马龙的喧闹声从敞开的窗户里传进来,林雨霞红着眼,决定将那份信拆开来。她想,既然博士永远也无法将这份信念出来,那么就由她念给博士听,也念给自己听。这段故事的句号,她努力延后了两年,今夜却不得不落下了。
林雨霞拆开信封,清了清嗓子,将信的内容念了出来。
霞:
我们在交往372天的后,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说实话,我心里激动又紧张。我计划在明天婚礼时把信的内容念出来,算是我独自筹划的一个小节目。此时此刻,月色很美,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不需要留给余生,余生再长也装不下。
你还记得在多索雷斯的那个夏季吗?我们在酒吧偶遇,当时你和陈晖洁正和几个当地人打桥牌,你们发现他们出老千,就把他们暴打了一顿。我以为龙门的女子性格都是这样火辣。
因为陈晖洁的关系,我们很快就认识了。我后来才知道你其实很讨厌陌生男人的搭讪,幸亏你没有讨厌我。这兴许也是借了陈晖洁的光,明天婚礼上得好好谢谢她。我们渐渐熟络后,你说你并不是陈晖洁那样的性格,酒量也不如她,只不过身为鼠王的女儿,必须要有表现的强势。我当时问你愿不愿意来罗德岛,你果断拒绝了,还反问我罗德岛这么喜欢挖墙脚,我为什么不加入龙门,也让龙门挖一回罗德岛。
罗德岛并不是故意挖墙脚的,我在此代表罗德岛向你表达歉意,你会接受的吧,亲爱的。和你接触久了,越发地了解到你平时古灵精怪的样子,不知不觉就喜欢你了。
我在龙门闹市的那家咖啡厅向你告白,那天还下着小雨。你问我告白是不是为了诓你去罗德岛。我说,我喜欢古灵精怪的你,喜欢粉头发雷厉风行的你,喜欢总是话里话外骂我挖龙门墙角的你。我告白是因为喜欢你。
后来,我们一起去汐斯塔看那些老掉牙的爱情电影;一起去拉特兰吃那些稀奇古怪的特产甜品;一起在维多利亚的薰衣草地里制作风铃,一起在乌萨斯的松林冻原里欣赏雪景……我们踏足过那么多美景,如今还缺一场属于我们自己的婚礼……”
林雨霞没能读完整封信,她抽泣着,一行行看着密密麻麻博士的笔迹,感受着博士在字里行间表达的心意。信的结尾,博士写了一行小字——我迫不及待,想现在就和你举行婚礼!
她又何尝不想当时就和博士举行婚礼,她将信合起来,把那枚戒指自己戴在了无名指上,接着又抬起博士的左手,将另一枚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林雨霞和博士掌心对合,银色的对戒闪闪发光。她阖上眼,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后,终于拿出移动终端,拨下号码。
“凯尔希医生,你们将博士带走吧。”
“林雨霞小姐,您确定吗。”
“我……我确定。”
“您真的坚持了很久了,辛苦你了。我们将在明天早晨九点抵达龙门。”
“好的。”
在博士被罗德岛接走三个月后,林雨霞登上罗德岛成为高级干员。鼠王知道女儿是铁了心要去,也不再说气话,只是自林雨霞走后,他时常对着女儿的房间叹气……
“欢迎您加入罗德岛,林雨霞小姐。您可以为自己取一个代号。”
“凯尔希医生,您觉得Rain怎么样?”
……
凯尔希第一次来到林雨霞龙门的住处的时候,是在很久之后,那是栋复式二层小楼,是六年前林雨霞和博士为婚礼而搭建的新房。不过自从六年前博士发生意外时起,就陷入荒废。此刻,院中杂草丛生,灌木丛张牙舞爪,俨然看不出修剪的痕迹。白色的墙体上藤蔓肆无忌惮地疯长,挡住窗户,跳上房顶,势要将整顿房子吞吃了。凯尔希看着眼前的萧条,寻思就算从这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巫婆也不无可能。门前木头台阶上生满了青苔,踩在上面,腐旧的木质结构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她想要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玄关昏暗,借着开门时斜射进来的阳光,凯尔希勉强看清地上的一片狼藉。她弯下腰捡起来一件衣服,又往前走了两步,仅仅是通过玄关望见客厅中承接阳光的餐桌,她便明白了一切。于是她放下手中的衣物,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林雨霞此刻正睡在里间卧室的大床上,迷蒙间醒来,确认身旁的博士还在熟睡,她裹了件毯子,走进淋浴间。“哗啦啦”的热水流将她昨夜饮酒带来的不适感一扫而尽,她渐渐想起昨天发生的跨越六年的奇迹。
林雨霞三年前忍痛将苏醒无望的博士交给罗德岛,随后自己也加入罗德岛。她常常坐在博士的办公桌前,思想博士当初是在这张桌前每晚和自己通信聊天;也是在这张桌前,阅读她寄来的信件。林雨霞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定意做博士的妻子,无名指上的戒指便再没有摘过。外界讥诮她是痴心的寡妇,说她傻,说她是林家的异类,她都不以为意。她照顾他八百七十二天,死心塌地地爱他。所以,当昨夜博士从六年的睡眠中醒来时,她泪水决堤,就连窗外的晴空也骤变雷雨。
她伏在他身上哭,他不知措施地安慰她,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待林雨霞将博士的故事告诉他时,他才慢慢想起那场无期的婚礼,那处夺命的陷阱。博士的一场梦,林雨霞蹉跎六年等梦醒。他摸索着她粉色的长发,望着窗外的雷雨交加,分不清是因爱她哭,还是为恨他哭。
博士睡得太久,几乎忘了如何说话,半晌才挤出一句结结巴巴的对不起。林雨霞摇摇头,不住念叨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她执意要带他离开罗德岛,要带回家——带回那栋婚房。
回去的路上,林雨霞一边抹泪,一边开车,一边笑。她猛然觉得这六年的等待都值了,即使她从未觉得这份等待不值得。博士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发现时过境迁,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到了龙门,雨还在下。林雨霞先带博士去了他们约会的咖啡厅,随后又去了他们当初订婚的酒店。林雨霞将六年来各样有意思的事情讲给博士听,六年来没能说出去的话现在全都有了出口,哪位干员出了洋相,哪位干员获得了表彰,哪座城市出现变革,哪座城市风景不再……博士只能“嗯嗯啊啊”像个婴儿一样应和着。林雨霞表现得越开心,博士心里就越愧疚,他也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她他还想和她继续举行婚礼,还想和她去旅行……但他说话还不利索,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急得他只能一边“我我我我……啊啊啊啊……嗯嗯……”,一边像小孩子一样干跺脚。
林雨霞见他这样,就抱着他,安慰他说:“没关系,没关系,慢慢博士就能说完整的话了。”博士的泪滴在林雨霞的头发上,她从他怀里出来,拉着他的手,带着他酒吧喝酒,一瓶两瓶三瓶,喝到微醺,喝到分不清眼泪还是雨水,她终于带着博士回了家。
院门距离房门不过五米,他们却在翻山越岭。林雨霞将珍藏多年的钥匙插进锁里,往右一拧,门便开了,尘封六年的感情如海潮般涌上来。
博士靠着门框,一半身子在屋里,一半在屋外,紧紧抱着林雨霞;她陷在他怀里,一半身子在屋里,一半在屋外,听他的心跳。林雨霞在怀里待了一阵,抬起头去亲吻博士,博士低下头迎接她。他们吻了又吻,似要把六年错过的吻都补回来。他们之间的爱,从脖颈到额头都显得笨拙又坎坷。
雨更大了,密密麻麻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他们的肩膀,摔在台阶的斑斑青苔上,溅起无数水花来。每一滴水花里都是林雨霞和博士的倒影,把一份唯他的爱变成无数份。接着她说要,他没理由拒绝。
他们互相攻城掠地,周身的城墙摧枯拉朽坍圮,烈风在肌肤上轰轰烈烈卷席。他们从玄关跌跌撞撞来到客厅的餐桌上,她觉得还不够,他盯着她的眸子让她闭嘴。他们的第二场较量从餐桌开始,一路经过沙发辗转,再到卧室的床上。那张床从新婚前夜起就没有再变过,红色的床单,红色的被子,红色的枕头,是两个人的喜,也是两个人的悲戚。林雨霞躺在床上,放弃思考,任凭欲望驱使,她的双手肆无忌惮地寻索博士的脊背,把他的背抓出十道红,他的汗滴在床上成了血,她的泪融在血里一如处子殷红。
林雨霞生怕这是一场梦。她挨不住困意,眼皮打架,只好搂着他睡,心下祈求梦不要醒。
林雨霞洗完澡回到卧室,蹑手蹑脚地爬上床。阳光在博士的睡脸上绣了一层纱,她探过身去,把那纱做了自己婚礼的头纱,像小鸟般啄了博士的脸颊。
故事,结束在龙门的梅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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