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维多利亚战纪(八)

八 灰色尽头
蕾兹斯缇尔察觉到自己的手指似乎不听使唤了,它们高频地颤动着。尽管几经修改的稿子就在手边,她也始终未能完成录入。同时,心脏也好像被莫名的紧张感压迫,眩晕和呕吐的欲望正沿着神经徙走全身。
然而更糟的是楼下随着人流层层扩散而来的喧哗声,蕾兹斯缇尔明白远处有什么在向着自己逼近。她必须要加快速度,可越这么想,“紧张”感就越强烈。
“该死!”
躁动中她打翻了窗边的盆栽,接着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容器破碎的回响。紧绷的精神似乎也跟着断了弦,长久以来积攒的疲惫感让视界顷刻间被黑暗所侵蚀。蕾兹斯缇尔在这个午后陷入了沉睡,女菲林趴在桌前,胸部有节律地起伏。
她有多久没这么合上眼了?
狭小的石室中,年迈之人沉默地端详着对面那个黑色裂兽般女孩的倦容。他倚在空间的一角,简易包扎过的右腿被放平,绷带上正慢慢渗出层层的血色。
这间石室是过去的值夜点,现在若站在凸出露台上眺望,阿斯兰王宫的前庭可以收于眼底。只是时过境迁,匀称的绿茵已成丛莽。
“导师!”
来者本叫嚷着进屋,看到对方的手势就自觉压低了声音。芬恩,塔楼骑士导师正示意自己保持安静,他一边拈起把小弩,一边又用另一只手拄矛撑起自己的躯体。
“镇定,弗格森,镇定。你喝酒时的胆气都去哪了。”中年塔楼骑士看着芬恩导师颤巍巍地起身着甲,想去帮忙但又自知插不上手。他不过是个投机分子,瞄准了略显微薄但好在稳定的收入才进入了这座已经全无身段的百年塔楼,此刻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从长角怪物的魔爪里逃走。但芬恩和其他导师不这么想,作为自己后辈的伊丽莎白也不这么想,他们真的要循立誓守在这直到国王归来……这群人大抵疯了。
骑士导师看到了弗格森的不安和恐惧,这种情绪自遭到围困以来就一直在塔楼骑士中传染。芬恩悲悯这些普通人,命运设下陷阱,诱杀了他们。奈何即将攻破大门的萨卡兹无暇悲悯。于是真正的骑士也好,真正的市民也罢,都将被驱赶,被屠戮殆尽。芬恩尝到一种苦味,他说不清这味道究竟是长时间断水口渴所致,抑或是从全身血液里弥散出的。
老者武装完毕,回过头时,年轻的女孩还靠在杂物堆上没有醒来,过去几个昼夜的白刃战把她的体能压榨到了极限。口中的苦味让芬恩又想到了一个决定。
“弗格森,去给我取条长绳来。”
轰鸣声在庭院里回荡,大道旁长青古木落叶如雨。
另一侧,几位百夫长的冲击下,这扇大门终于有了要被破开的架势。但领军之人显然对这个局面并不满意。按曼弗雷德的预想,塔楼骑士撑不过王庭军部队一轮昼夜的强攻。但这群孤立无援之人显然没那么容易对付,他们不断地在夜间或是正午从墙垛上出击袭扰,一再打乱攻击动作。
而这一切随着大门洞开彻底结束了。
巨响消失。缄默中,萨卡兹涌入了昏暗的前廊。数不清的黑角经过了理查·西摩、白狼之女和孟塔古的画像。随着日光再次出现在廊道尽头,他们终于能一览如今塔楼骑士的真实模样。
矗立了数百年的高塔下,忿怒和惶恐正不断发酵。直到萨卡兹出现在这片灰白的庭院,每个人才终于接受了命运的全貌,号手吹鸣序曲,持着白日里显得赘余的火把,骑士们发起了冲锋。
她目睹老人拖着伤腿拼命跑在锥阵的前沿,她看见普通人哭号着挥刃陷阵,她感受到双方血液溅在脸上的温度。
蕾兹斯缇尔猛地惊醒,她一睁眼就粗喘着急于继续自己的使命,梦境太过真实,带来的惊惧让她一时间突破了此前“紧张感”的束缚。
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完成发送,巨大的欣喜感已经让她的动作稍有放缓。然而脖颈处却突然袭来一丝异样的冰冷触感,一把刀头。
“先把手上活停停,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