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琴：我，三十五岁（七）
看着惊魂未定的上条，御坂担忧地问道。
“让你还敢欺负美琴！”被御坂使劲按住，没法造次的幸子依然恶狠狠地向上条放话，筷子一样纤细的双腿不停蹬着，想要隔空踹到上条。
这一次御坂和上条都听清了幸子袭击上条的原由，放下心来的同时又哭笑不得。御坂松下紧绷着的肩膀，弯下腰对幸子说道：“我可没有被上条叔叔欺负哦。”她嘴角弯起温和的笑容，然而心底却泛起一阵苦涩。
“可是，可是……”幸子清澈的瞳孔与娇小的脸庞上满是无法理解的神情，“……美琴你哭了……”
哭了？
御坂抬手抚摸脸颊，指尖霎时便将冰冷的雨水和温热的泪水分辨出来。
哭了，我哭了……为什么？
御坂胸膛处忽然一阵焦急，窒息感随即横在喉咙中央，空气中的冰冷迅速将支撑身体的力量抽离，一切机能都仿佛要罢工，唯独眼角的潮湿的感觉不断加深。
“没关系哦。”
什么没关系？
“我没事……”
忍住哭腔的声音几乎要被纤细的雨水声覆盖，御坂弄不清楚自己是想要向幸子解释，还是在为自己鼓劲。
“御坂……”上条低声呢喃，心间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该开口，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也许他就不应该出现。
“没关系哟，我可不会哭的。”御坂捧起幸子柔软的脸颊，抽泣了一下，用坚定的语气对她说道。
上条捡起雨伞，映照在清冷水洼中惨白的路灯灯光令他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孤寂，缓慢吐出忧伤的空气，他放弃似的提高声音，“别吓我啊。”
如果面前又一面镜子，上条一定觉得里面那个已经不再坚强的男子勉强露出的笑容令人同情吧。
“差不多就同行到这里吧，我自己找间宾馆就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雨好像要下大了。”
强硬控制住脖子不逃避视线，上条向前踏出脚步，递出手中浅蓝色的雨伞。
同一时刻，御坂似乎做着同样的事情，不过她最后还是垂下眼帘，望向上条握着雨伞的手，张大了嘴巴，“你受伤了！”
“啊？”
经由御坂惊呼声提醒，上条才察觉到手掌上刺痛正在蔓延，是刚才被幸子从后面揣倒时候擦伤的吧。他换手拿住雨伞，汩汩渗出的红色在昏暗的夜色下异常扎眼，然而上条对于疼痛却不以为意，甚至希望更加猛烈的疼痛袭击身躯——如此，他便不会再受到心间痛楚折磨。
“没事的，贴张创可贴就好了。”上条摆摆手，对着幸子微笑，让她不要介意，但对方似乎一点都不领情。
“那可不行，不要因为伤口看上去不严重就随便对待。”御坂立刻换上严肃的口吻，拿出照顾小孩子的态度否决上条的随意，“马上就到我住的地方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上条还想要拒绝，他很怀疑临时鼓起的勇气能够维持到何时，要是继续待下去的话……可是御坂坚决的眼神中不容他反对。
“……好吧。”
诚如御坂所说，她住的地方真的很近，倒是去接他绕了很远。
“打扰了。”
上条跟在御坂和幸子身后，最后一个在玄关处换下沾满泥土的运动鞋，穿上御坂给他拿过来的客用拖鞋。
“不好意思啊，那孩子有时候是有点不太听话。”
幸子被御坂轻声批评了几句，照上条的理解，或许只能算是提意见……不过或许这是第一次御坂用类似教训的方式对她说话，回到住处，她就头也不回的奔向里屋。
“没事没事，她也是为了你。”
要是自己因为保护父母却遭到批评，也肯定会气不过。
“你随便坐一下，我去拿医药箱……还是先找毛巾吧。”御坂望着里屋的方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幸子。
擦掉头上的雨水，上条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奇妙的香味浸润鼻腔，他不禁多嗅了几下。
“手伸出来，我给你消毒。”
“……我自己来就行了。”上条有点紧张地抵抗，毛巾上的香味是不是来自她呢。
“一只手不好处理吧，我来就行了。毕竟也算是有我的错。”
“哦，嗯……”
上条伸出手，御坂取出棉签，沾上少许碘伏，聚精会神仔细地擦拭手掌破皮的地方。仿佛是清凉的雨水激活了御坂身上的香甜味道，屋内柔和的温度使得诱人的味道生长扩散开来，上条全身的肌肉不禁绷紧，手指下意识向内弯曲，但却被御坂一下子捏住，静电一样瞬间的麻痹感在脑内打响，他差点起身逃走。
“别乱动，马上就好了。”御坂用安慰孩子一般的语调说道。她应该是把上条缩手的行为当成是疼痛所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迟钝，不……
“头发……你的头发留长了呢。”从上条的视角看，凌乱的茶色长发延伸到腰际，宛若标记了他们之间二十年的距离。
全神贯注擦拭伤口的御坂低低的疑惑了一声，慢了一拍想起脖子上瘙痒的感觉，“嗯，没注意……不知不觉就……果然不合适吗？”
“没有！”上条连忙否定，激动的情绪几乎让浅浅的手掌伤口撕裂，旋即眼中御坂惊诧，吓到的表情让他发觉自己太用力了，“……没有，长发很适合你，感觉很温柔……跟以前的你不一样……”
“跟以前我不一样，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啊！”御坂皱起眉毛，嘟嘴问道。
“啊，这个……”上条很想说就是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不过要是真的说了，恐怕他就真的要感受电流全身按摩了。
不过……一旦开始使用怀念的口吻，现实早就的无力感就会化为漫长的黑夜将悸动的心包裹。
“开玩笑的……现在这个年纪要是还跟中学时候一样还成何体统。”御坂轻笑出声，拿起纱布缠绕伤口。
“用不着纱布吧……”御坂细心的行为在上条看来有些多余，他很久没有受到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了。
“你也年纪不小了，要注意身体才行。”
“哦，嗯……”
上条顺着御坂手上的节奏轻声呼吸，心田中洒落晴空下的细雨……就算他再也无法得到些什么，眼前的一切也会被他当作一生的恩惠。
“白井的孩子……幸子也是能力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