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曼先生
我的朋友, 皮克曼,在三个月前,他的儿子遭遇了一场车祸,因为疲劳驾驶冲出了高速公路的围栏。被送到了医院,生死未卜。当时得到消息后,我们这些和他一起玩的朋友都为他不幸的遭遇感到难过,在两年前,他的妻子和大女儿在山路上遭遇了山体滑坡。作为一个虔诚的善良的基督徒,他经常把自己的稿费捐赠给慈善机构,做了很多好事,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皮克曼的腿是因为一次意外从楼上摔下来造成的,原因是那晚聚会的时候他喝了太多的酒。如今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还好,有一个保姆照顾着他。有时还可以说说话,使他不至于太孤单。
他和我们来往其实并不算多,也不知道他的儿子车祸后究竟怎样,虽然之前一直很想去看望,但是忙于工作,而且和他并不在一个城市,我始终找不到太多空余的时间,最终,在三个月后的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借着公司给的年假时间前去看望他
晚上,我按照地址 找到了他所在的新别墅,给我开门的是他的保姆,一个约摸四十岁的美丽的高个子女人,她自我介绍她叫贝尔,看她的妆容打扮精致,端庄文雅,完全不像是一个保姆,反倒更像是居住在这里的女主人。厨房传来做菜的声音,但是贝尔却在这里,看我有些诧异,她莞尔一笑
“在厨房的是我的女儿,你也知道这座别墅很大,除了匹克曼先生,还有他的儿子,我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喊来放暑假的女儿给我帮衬一下,好在皮克曼先生同意了,他真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皮克曼呢?里昂还活着,太好了。”
“他在顶楼看风景,我马上就要接他下来吃晚饭了。”
“那你忙吧,我去接他。”
“这可不行。怎么能让客人去做我们这些仆人做的事情。”
“没关系的,我是他的朋友啊。”
“还是我去吧。我想,您应该还没吃晚餐吧,请等待一下。我和皮克曼先生说一下,我想他会同意你留下来吃晚餐的。”说完便离开了,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我准备跟着她,厨房传来声音,走出一个女孩,腰间系着围裙,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飘亮,不过她更显得年轻。
“先生,您要去哪儿?”她喊住我,问道
“卫生间在哪里?”我只好问了一句,装作是在找卫生间的样子。
“沿着走廊直到尽头,左边便是。”
“谢谢。”
“不用,先生。”
我装作去卫生间,一直往里走,确实找到卫生间,然后便出来了,我发现一楼的房间都锁起来了。也许都没有用处。继续往外走,来到电梯口,门口显示器显示着数字“4”。电梯已经上去了,随着声音 ,电梯再次降了下来,贝尔夫人推着皮克曼走出了电梯。
“皮克曼,好久不见啊,对于你的遭遇我也感到很难过。”
“谢谢你能过来看我,不过,很幸运的是他没有死,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呢。苏娜马上就要给他送晚饭了。”他的语气很淡,看来早已经从儿子遭遇车祸的悲伤情绪中走出去。他的儿子也并没有死,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我可以和苏娜一起去看看他吗?”
“可以,但是不能太久。他刚出院,还很虚弱。”
“好的。不会太久的。”
“苏娜,你夹一点菜送上去吧。带着塞维茨先生去看看里昂先生。”
“好的,妈妈。”苏娜在桌子上拆下一块羊肉,拿了一些苹果派喝一杯橘子汁,放在一个盘子里。
“塞维茨先生,跟我来吧。”
“好的。”
和苏娜站在电梯里,她关上门,不知道是否是有意的,她紧挨着我,让我感到很不自在,但好在这样的感觉不会太长,十几秒后,电梯停在了三楼,我们走了出去,往右拐一个弯,沿着走廊,来到第二个房间,床上正坐着一个人,被被子遮盖的膝盖上放着一本书。苏娜快步走过去。拿起靠在墙角边的小桌子
“里昂,你看看谁来了?”
床上的男孩抬头看向我,眼神并没有以前见到我时的喜悦
“塞维茨叔叔,好久不见了,很感谢你能过来看我。”
“啊,如今好些了吗?”
“好些了。”
“真希望你能快一点好,这样我们又可以和以前一样去森林里打猎了。”
“里昂,该吃晚餐了,吃完了再看吧”
“嗯,好的。”
苏娜拿走了床上的书,把小桌子支好,搭在床上,把床头柜上的餐盘和晚餐摆在桌子上。
“是啊。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呢。”他拿起刀叉,边吃晚饭边和我搭话。
我们聊了一会,苏娜看了一下手腕的的手表,表示时间差不多了,里昂需要休息
“我吃饱了。苏娜,你和塞维茨叔叔下楼吃饭吧。我还要看会书。”
“好的,记住不要太晚。”苏娜说道
“嗯。”他答应着,苏娜把餐盘和桌子撤下,把书重递给他。帮他换了姿势,让他靠好。
“再见,塞维茨叔叔。”他把书摊开摆放在膝盖上,又要开始看书了。
“再见。”
和他道别后,我跟着苏娜回到了一楼,她刚才一直站在里昂的后面,帮他搭桌子,拿书,真是个体贴能干的保姆,难怪皮克曼会答应让她来帮母亲的忙。
皮克曼正在吃烤肉,贝尔则站在他的后面。他也并没有让她离开,可能是因为相处太久,他已经习惯了吧。
餐桌上,皮克曼很热情地款待了我,我们聊到了关于他新一部小说的问题。
“我听很多读者反映你最新的小说文笔不如以前了。剧情也不是很好。”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本啦。我的灵感已经耗尽了。”
“你是不打算继续创作了吗?”
“是的,我累了,况且之前的小说被收购,改编成电视剧,漫画,这些版权费已经足够我以后我和儿子的生活了。”
“这倒是事实。你这么年轻就取得如此的成就也真是让我羡慕呢。”
外面闪了几下。紧接着窗外传来雨声,雨滴拍打在窗户上,仅凭这声音便可以知道外面的雨并不小。
“下雨了啊”他说道
“这下可糟糕了。我没有带伞。”
“没关系的,今晚你就住这里吧。苏娜,收拾出一个房间来。”
“好的,先生”苏娜应和着
“我吃饱了。”皮克曼擦了擦嘴,苏娜擦了擦嘴上的油,快步走到皮克曼的轮椅旁,推着他向电梯走去。贝尔则收拾好桌子,撤去菜盘。
“你一点都不吃吗?”
“你去看望里昂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
“苏娜带着皮克曼去哪儿了?”
“去他的书房。他经常是这样,每一分钟都不愿浪费。一天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书写作了。”
“我看他吃的挺少的,是儿子出意外一直没有恢复,所以心情不好导致他食欲下降了吗?”
“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正如刚才你说的那样,他的灵感耗尽了,写不出和以前一样好的的文章,他感到很郁闷,所以食欲变小了很多。”
“那我今晚住哪儿呢?”
“这个,苏娜收拾好房间后,她会告诉你的。”
“哦,好的,谢谢。”
“不用谢。”她边擦拭着盘子,边应和着我。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可以和她聊,于是一个人来到沙发坐下,百无聊耐地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看了起来。
“塞维茨先生,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一个清澈悦耳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抬起头来,苏娜正站在旁边,微笑地看着我
“啊,谢谢。”
“跟我来吧。”她说道。在她的带领下,我来到二楼的靠里面的一间房,苏娜说皮克曼是和他的儿子都睡在三楼的,她们母女则睡在二楼
我的房间不大,有一个衣柜和床头柜,窗前有桌台,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远处的平原和山丘。虽不是向阳的一面,但也是个不错的房间。至少早上起来,不会受到太阳光太多的干扰。在衣柜上,放着一叠毛巾和一套牙具,另外,还有一个小瓶子装的洗发液和沐浴露。
“这就是您的房间。您的毛巾也为您准备好了。洗浴室在卫生间的旁边。”
“谢谢。”
“那您自便吧,不打扰您休息了。”
“谢谢,明早见。”
“明早见,祝您有个好梦,晚安。”说完,她便离开了。
我来到卫生间,洗了一把澡,回到了房间里,仔细回想了一下,晚上拜访皮克曼的一幕幕情景,皮克曼和他的儿子表情一直僵硬冷淡,和以前不大一样,眼睛毫无神采,这一切都使得我感觉有些诡异。她们母女是一刻也不离开皮克曼父子身边,即使是在他们用餐的时候。他们的声音和以前也有一些变化。母女俩总是待在他们父子身边,并不想给我与他们独处的机会。她们似乎在隐瞒什么。而他们父子似乎是被控制了。我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去找皮克曼单独谈谈。
我来到三楼,没有打开灯,她们已经睡下了,来到房间门口,早年行窃的经历帮了我的忙,我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并关上,皮克曼没有睡下,黑夜里,他坐在轮椅上,面朝着我。
“皮克曼,是我。”我压低声音向他喊道
“……”他没有回应
“她们已经睡着了,不用担心,你是不是受到了她们的胁迫,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
“……”他依旧没有回应。
“皮克曼,你到底怎么了……”我走到他的身边,窗外一道闪电划下,我看到了他的后背,他的后背脖颈后脑勺那片部位的皮肤被剪开了,里面是空的,只有一根棍棒支撑。我猛然记起来曾经在电影里看到的情形,压住内心的恐惧,轻手轻脚离开皮克曼的房间,来到里昂的卧室,他还靠在床头,保持着之前我离开时苏娜给他摆的姿势,苏娜并没有来提醒他睡觉。
我走过去,朝着他的后脖颈和后脑勺摸了一下,后背是空的,把手伸进去,我同样摸到了一根棍棒一样的物体。
原来,皮克曼和他的儿子早已经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