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夕阳与尘埃
画家忘记了第一次与她相遇的过程,只记得那一次相遇,他就认定眼前这个女人即将是自己终身挚爱。
女人已经有了婚约,而他只是一个的落魄画家,他能做的,就是恳请女人成为模特,让自己为她作一幅惊世之画。
“有没有人说你认真画画的时候,表情有些可爱?”女人这样说道,被夹道耳朵上的秀发滑落了些许,但是并不妨碍画家的作画,他常以自己看一遍就能画下人像而自豪,可是这一次,他不得不让女人三番五次来他家里做模特,他反复重复,这是一幅惊世之作。
他从不让未完成的画作给别人看,他如是拒绝女人提出想看的要求,一般一周一次,一次一个下午,一个下午一杯茶,两人相谈甚欢,女人一度忘记自己是来做模特的,动作太大的时候会为此道歉。
“不必道歉,其实请你来只是为了一些细节罢了。”画家如是说道,“《刺杀骑士团长》你看过吗?”
“没有,我不爱看这方面的小说。”女人回答。
“只听名字的确会有所误解,你只要知道,里面的主人公也是一个画家,他画画不需要模特,只需要和对象谈话就足以。”
女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祥和,夕阳的光从窗口射进,女人和茶几上茶杯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女人的眉毛,笔尖,嘴唇,身体的轮廓,把画家深深的吸引。
女人的修长的睫毛在夕阳照射下变得清晰可见的灰尘的衬托下变得格外动人,每次眨眼,一颦一笑都被画家刻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尘埃,夕阳,女人。
他确信这是此生见过最美的景色组合而成的。
“差不多再来两次就可以收工了,辛苦了。”离别的时候,画家这么说道,“新婚快乐。”
“谢谢。”女人用手遮住自己遮不住的笑容,无名指上的婚戒和她格外的搭配。
恰逢阴雨,天沉闷,每个人都露出想早点回家休息的表情在路上这样走着,所以没人在意到一个左手拿着伞,右手提着一个被报纸和布重重包围的巨大板状物体,匆忙的脚步惊吓了附近的流浪狗和流浪猫,就这样用不慢不快的脚步转进了一个人称“旧糖港”的地方。
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给管理这个房间的人,那个人拿着钱点了点,看都不看他一眼,像驱赶什么脏东西一样的和他说。
“说好了,半个小时啊!”
没有回复,他匆匆进门,找到了她,他打开厚重的盖子,那熟悉的睫毛再也不会随着眼睛的动作而晃动。
这是他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看见女人入殓的样子。
她穿着她生前最喜欢的黑色礼服,画着夸张的妆扮,头发被梳的整整齐齐体体面面,包裹着她的脚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他不知道这是否合乎礼节,不过也已经不再重要了,这棺木里面被难看的花占满了大部分空间,唯有她领口的项链在一切不自然的美中坚持着自然。
她的身体应该睡在大大的地方。村上春树如是写道。
男人拿出被包裹严实的板子,就这样放在那里,细细的品味着棺木里的女人。
“两千七百,妈的,说好的三千,咋小赤佬册那。”看守的人在外面数完了钱一边骂一边笑,雨声渐渐开始覆盖巨大的机器发出的声响,当那个看守的人发现时,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那个棺材出现在了并没有人看守的火葬场,消失在了火海,那个少给了三百的男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场只留下了一幅绝美的画像。
我们应该分开又高又密的绿草,不言不语地看着她。风缓缓拂动绿草,四周的鸟们虫们应该发出原有的声音,野生的鲜花们应该连同花粉让粗重的香气飘向空中。日落天黑,无数银色星辰应该镶嵌在头顶上空。到了早晨,新的太阳应该使草叶上的露珠像宝石一般闪烁其辉。而他们,应该待在夕阳和尘埃里,不应该躺在那副棺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