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若是共沉海,今生也算同裹袍
非百合。
想写写这对从未一同战斗的姐妹。

Pt1
“现在怎么办?”
“我们分头行动吧。”
“……”
沉默半晌,我听见欧根轻轻叹气。
“你的伤……”
“不要紧。”我看了眼被击伤的舰装。“还能撑。”
“好吧。你保重。我去给你喊支援。”
“此地一别……”我看了看阴云密布的海面。远处,被我重创,大概再也无法出港的对手留下的舰装残骸还浮在海面上。
“嘘。”欧根苦笑,“你要是回不来……你的妹妹怎么办?”
“她么……”我回忆着只与自己有一段短暂同港经历的妹妹。
她的白色短发干脆利落,大概是刚入列的缘故,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得很生硬。
——哪怕是与我相处。
但话说回来,我也一直是个笨拙的人。所以,这不怪她。
此后我便与欧根一同踏上了征途……然后落得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也许,如果我可以成功返航,我们之间能真正如一对姐妹般生活吧。
如果。
忽如其来的电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翻译了一下,叹气。
“命令下来了。我们分头行动。”
“好。”欧根犹豫了一下,转身。“保重。”
“保重。”
我目送她远去,乌云始终没有散开,一直压在漆黑而汹涌的洋面上。

Pt2
呼啸的寒风穿过峡湾,向我的脸发动攻击。
我哈着热气,坐在岸边,活动着自己被冻僵的四肢。
峡湾的风光很美,偶尔出现的极光更是让我想起谁。
印象里只说过几句话,还都和训练有关的那个人——金发碧眼,一袭黑色军装。
那是我应称为「姐姐」的人。
但她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刺骨的海里。
恨吗?不恨。虽然我并没有获得过所谓的关心。但战事如此,我的心又被北地常年的冰雪封起,所以在这种感情方面的问题上,其实并不敏感。
说白了,只是一个和我长得比较像的家伙罢了。
哦对,还有,我们身披相同的战袍。
只是从未一起作战过吧。
我摇摇头,驱散杂念。现在该思考的是盟国和塞壬的攻势,而非这种虚无缥缈,毫无意义的问题。
“呜——”警报又响了。
看来客人要来了啊。
“防空炮组全面戒备!”

Pt3
“哒哒哒……”
我规避着敌机,全舰防空炮火力全开,炮管打得通红。
也许是为了给那被我一炮击沉的倒霉对手复仇,HMS的主力悉数出击。
于是我被迫成了「孤胆英雄」。不过铁血海军和皇家海军的兵力本来就差距悬殊……这也是意料之中。
“可恶……”
我看见几架「剑鱼」突破了火力网,在我的航路上撒下鱼雷阵。
规避。
“轰——”
可惜,有一枚鱼雷恰好击中了我的舵机。我试着操纵它改变方向,却发现它在爆炸中被卡死。我也只能看着那几架飞机扬长而去。
“呼叫司令部,这里是战列舰F,我的舵机失灵了。”我也只能汇报情况,然后一面还击一面待命。
当务之急是甩掉这些烦人的家伙……
要不然,什么培养姐妹感情之类的,全部免谈。
“请开往北方占领区的港口。”
呵呵,这个时候居然还让我绕远路吗?
明明直接返回鸢尾南部港口会方便一些……大概是为了铁血的「颜面」吧。也算可以接受的理由。
我向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于是通过螺旋桨速度差改变航向,驶往北方。
……
夜阑,后方的追兵大概是被浓雾所困,一直卯足的劲头也松懈了一点。
我破开涌浪,舰装保持警戒。
再思考任何事都会让我精疲力尽。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想起了通身白色军装的妹妹。
虽然颜色、形制都不尽相同,但我们也算同袍了吧。身为姐妹舰却没有共同战斗……算是对孱弱的铁血海军最大的讽刺吗?
有时候会羡慕沙恩姐妹啊……还有那些「小家伙」们。起码她们能和自己的姐妹们同袍同泽,一起出击。
嘛,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我和妹妹都沉入这冰冷的海底……算不算某种形式上的并肩作战呢?
还是不要去想了吧。起码目前情况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这样,回港整修的时候她也许能和我再见一面?到时候我可得改一改不善提出邀请的毛病,和她聊聊天,喝点啤酒,再吃一顿烤肘子。
我被自己的浮想联翩逗笑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吧。我告诉自己。
突然,雷达上多出几个光点。

Pt4
我也曾找过姐姐的战斗资料,大概了解过她唯一一次远航的经过。
我想,她当时一个人迎击大半皇家海军兵力,还受着重伤勉强支撑,大概也没比现在被对手偷摸进港炸得狼狈不堪的我好过多少。
呵呵,何止是狼狈不堪呐……看起来,我是有段时间出不去了。
「北方的孤独女王」……当地人的外号多少掺杂了几分讽刺。
也许陪伴我的,也就只有北地长年嘶吼的冷风了。
姐姐当时会想到我吗?
我待在湖边的小屋里烤着火,看着被冰封的湖面。一旁的自动化修理厂正夜以继日的维修我受损严重的舰装。
那贫瘠的回忆不能给我答案。
如果能并肩作战该多好啊……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能算得上“并肩作战”的,也许就是哪一天我也沉入海底,和她一样。
在错位的时空里,用着同样型号的主炮,披着同一阵营的战袍,最后被同一片大海吞没。
真是讽刺的悲剧啊。

Pt5
我撑不住了。
舰装已经不堪重负,哪怕是身上也遍布伤口。
疼痛一开始刺激着我,让我清醒。但肾上腺素的劲头过去以后,意识也逐渐涣散起来。
“可恶……”穷途末路了啊。
返航之初所想的一切,也随着主炮的哑火而幻灭。副炮和防空炮还在苦苦支撑,天空中盘旋着的飞机宛如等候猎物咽气的秃鹫。我看见皇家海军的驱逐舰们前出,大概是想了结我吧。
我挥动手杖,打出最后一轮副炮齐射,然后精疲力尽的倒在海上。
海浪托着我,但我仍然缓缓沉没。
刺骨的海水拍打着我的脸颊,心智魔方也进入休眠保护的倒数。
奋战至此,也认命了。
只是,还有唯一对不起的人。我的妹妹。
以及一直在一旁的孩子。那位和我在同一个船厂下水,由我指挥乐队为她的诞生奏乐,许下“不论在哪,只要俾斯麦遇险,就一定要把她营救出来”的诺言的U556。
谁能想到,我的最后一刻到来时,她的弹药耗尽,只能在一旁目睹我被大海吞没呢?
我忽然庆幸,提尔比茨没有和我一同作战。大概到最后,我们中也有一人要在未来承受被这样的情形反复折磨的命运吧。
“妹妹……”
我伸手去抓,却只抓住虚无。

Pt6
湖面解封了。
海冰也是。
“世界崩塌,冷暖颠倒,冰棱刺穿虚伪的梦,是谁跌跌撞撞在翻找,染了尘埃的冰棱照不出扭曲的脸庞,海岸线的霞光运不来希望。”
这个星球从未出现无法跨越的寒冬,但冰雪消融的那一刻,她却不在暖风中。
关于姐姐的回忆慢慢消逝,短暂的春天带来的只有又一次重伤。
我被拖曳到了另外一处港口,没有伪装,没有防空炮。我有预感,这里便是我的终点。
碎裂的风吹响了海,洋面破碎了又重组,我不知道向哪才是归路。
由铁血和重樱挑起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我打算在一切结束后去和俾斯麦团聚。
但也有可能,皇家会帮我这个忙。
无所谓的。只要能让我和她有点联系就好。哪怕是共同沉入海底这样的荒谬想法。
一切故事都该有个结束。我和她的姐妹关系、同袍关系的无趣剧本,理应有一个浪漫而荒唐的结局作为补偿。
“同袍……”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
与子同袍……那样大概也会增进感情吧?可惜不论是哪种方式,都要等下辈子了。
大概内斗结束后,我们这些战沉的倒霉鬼都会被捞出来,然后唤醒心智魔方,重构舰装吧?
那时候便有机会和我那陌生的姐姐相认了。
“呜——”
是凄厉的警报声。
啊,来了。
终于。
……

“……唔?”
朦胧间,我睁开眼。四肢还不能动,所以我只能转转视线。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身着黑色军装的家伙。那头金发在阳光下如此耀眼。
还有……几个皇家和白鹰的舰娘?
心智魔方大概是刚从休眠保护状态下被启动,所以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量。
但是我还是笑了起来。
从今往后,并肩作战也好,姐妹相处也罢……
算是有机会实现了啊。

闲话Time:
“他日若是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头”
“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那我们能不能算相拥”
虽然这两句都是关于爱情的……但是感觉用在这对姐妹战友身上又莫名的合适。
这是参与咕咕杯决赛的作品,选的题目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讲的应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情。姐妹舰本身也算战友嘛:)
至于为什么写并肩作战的题材讲的却是从未并肩作战的两姐妹,那也就是闲话部分开头那两句话。
从未并肩作战,肯定很遗憾吧。
所以为了让遗憾圆满,这种错位时空式的同袍,便成了最好的方法。
嘛,这种写法也是我第一次尝试。两个人的独角戏,除了俾斯麦的独白里提到一嘴U556以外再无什么具体角色。这样很考验大段心理描写的能力——既不能又臭又长,又要准确表达。同时没有对话等描写,也增加了「把文写得好看」的难度。
汉斯尽力了……
至于效果,交给各位读者评价吧(笑)
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