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之路——第一天

而这条注定充满艰辛的道路,却在他心满意足的一觉睡到大中午时,终于提醒了其帷幕揭开得有些迟的事实——
就连平日里这道温暖的午后阳光,此刻竟也在其木讷地道出的那句“完了……”的衬托下,显得更为炙热了。
好在自窗外散落进来的,一束束热情到骇人的光芒,还是被守在床边的少女——身后那个硕大的傀儡挡住了不少,算是勉强替他守护住了这片虽是舒适,却害人不浅的梦乡……
但他却在转念一想后,意识到了一个更为突兀的问题:但他俩……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闺女啊。”那个非洲阴阳师正揉着略显朦胧的双眼,望向低头摆弄着缠绕在指尖的,那一根根连接着她与“哥哥”的青蓝色丝线的傀儡师,打了个哈欠后询问到:“你俩在这儿……干嘛呢?”
似乎直到他向自己发问,少女才意识到了其已经睡醒的事情,方才缓缓抬起自己有些僵硬的头,望向头顶正守护着自己的哥哥,开口对其做出了回答:“哥哥说、一目连大人在出门前,委托我们来早些叫阿爸您起床。”
而少女的回答,也总算帮其弄清了事情的缘由,他在似懂非懂地迎合了句:“这样啊!”后,又垂眸嘟囔着:“难怪连连到现在都没来叫我……”,才终于想起了昨晚答应人家欧皇换碎片的事情,便急忙从床上一下爬起,边忙着整理行头边询问其到:
“现在几点了?”
傀儡师倒是预料之内的不温不火,在转过头去,望向炫目的窗外暗自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那位火急火燎的非洲阴阳师回应道:“哥哥说、现在大概是正午了。”换来的却只是其抱怨出的:“那为什么不叫醒我啊……”,和匆忙赶出去的背影了。
目送他走远后,傀儡师便也缓缓起身,开始替其整理起了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床铺——虽说这些平常都是由那位“心系子民”的风神大人亲自完成的,但毕竟自己难得被其所托,怎么也该尽到些责任才是。
但困惑却在少女拿起被他匆忙甩出床外的枕头,看到了从中掉出来的一本小册子时,难得弥漫上了其空荡荡的心头。
循规蹈矩着将枕头放回原位后,她方才得以腾出手来,弯腰捡起了那本略显眼熟的小册子,垂眸看向印在封面上的,那个被非洲阴阳师整天挂在嘴边的名字,下意识的将其逐字读了出来:“荒川之主……”
虽然外表看上去蛮像是什么违禁品,但在翻开一小部分确认过后,她才算得以稍稍放下心来——这其中的内容,好在是不如她猜想的那般不堪,而是本常见的式神介绍手册罢了:比如觉醒这位式神所需要的材料,和其应该搭配什么样御魂或阵容,大抵都会写在上面。
仔细想想,自家那位非洲阴阳师好像正是在看过这个后,才坚定了自己应该在那位主宰到来前,先给其攒好一套暴击破势来着……毕竟他老是在刻意忽略着自己脸黑的事实。
对其不是很了解的少女,见此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情,索性将那本小册子又胡乱塞回那可怜的枕头中后,继而一把将那床皱巴巴的被子扯回手中,准备将其重新叠起来。
意外的是,还没等她摊手将那床被子打开,身后的傀儡却突然将她轻轻揽入了怀中,女孩也因此顺从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边缓缓回过头去,边唤出了那句尚未得到过回应的:“哥哥……”
待少女那双湖水般清澈的蓝瞳,终于如愿对上了其残存的一眼的视线时,她也总算得以从容地卸下所有伪装:将本就不情愿抓着被子的手松开后,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像是要以此回握住其那双冰凉却有力的双手。
二者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少女才终于在垂眸瞥向枕下那本还露出一角的册子时,率先以略显发颤的声音打破了房内的寂静:“那位大人,一定……很强大吧。”
但……除了那位少女,大概也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个傀儡究竟在将头靠近她耳边时,低声安慰了些什么吧?就好像那位非洲阴阳师同样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何会突然打了个寒蝉——
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念叨我呢?
暗自抱怨过后,他倒也再去理会身上冒出的这阵恶寒,只是赶忙抬手看着掌心中,那张被自己攥到有些发皱的纸张;再三确认过自己面前这座寮的名称,确实和昨晚那位欧皇留给自己的一致后,便兴致冲冲走到门前的报名处提交了申请。
等待申请结果的时间内,他还不忘将好友栏中的“最近联系人”翻了个底朝天,想着自己至少该向其道个失约的歉才是。毕竟……可是难得能有人理会自己的任性,他又怎么能轻易放跑对方呢!
等那个非洲阴阳师终于如愿从那些灰色头像中找到那位欧皇的身影时,却意外的发现——他居然也是其中的一员!难道说……大佬他现在还没上线?那自己岂不是还有机会……
但他这番武断的猜测,却在他瞥了眼其最后的上线时间——四十分钟前的那刻,宣告不攻自破了。
事已至此……我还是乖乖对人家道歉吧,毕竟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
虽然于心中这么打算着,但等到他终于慢吞吞地打开了聊天面板,将手指放到对话框上时,就又因不知该如何对其道歉,犹豫着再度缩回了身边:
“直接说‘对不起’,会不会太不诚恳了?要不多送大佬一片大舅子补偿一下……但我的碎片勉强才够五十片,多给出去任何一片都会不够数啊……”
对着面板暗自碎碎念了好一会儿,他也终是没从混乱的脑中得出什么合适的言论,就率先被申请处朝他走来的一位阴阳师打断了思路。他便在仓促发出去了句:“抱歉大佬这儿起来晚了!”后,就赶忙关上面板转过身去,望向其略显忸怩地询问到:“请问……我符合你们寮的条件吗?”
对方听闻,先是垂眸打量过其一番,又拿起手中的档案瞥了几眼,暗自啧了声回答道:“勉勉强强……算是过关吧。”随后,也不等他作何反应,就兀自转移话题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你不就是来换几天碎片的吗?”
他虽是不知道眼前人是如何清楚自己的底细的——大概是和自己昨晚太吵闹有关系?但还是很快对其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对方也因此得以将那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安心的暗自舒了口气后,便重新望向其解释到:“他之前已经和我们打过招呼了,你直接进来就行。”
话音刚落,他也没等那位非洲阴阳师作何反应,就自顾自动身朝寮的大门走去——而那位非洲阴阳师却因只顾着暗自感叹人家大佬周全的安排,不慎忽略了要跟上去这点,直到对方察觉到了其的迟钝,才不得已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示意道:“先跟我进去看看吧。好将你这几天结界的位置确定下来。”
他也总算因其的提醒回过神来,在赶忙恭敬地回应了句:“多谢!”后,就快步跟上其的步伐,向着面前这座偌大的寮内走去。
但比起创建结界、安置式神这一系列麻烦事,他倒是不顾那位负责人的劝阻,就率先冲到了祈愿面板旁,兴冲冲地抬头望着那些闪闪发光的愿望,想要从中找到那位欧皇的踪迹——
最终却在“愿望已被实现”的灰色区域中,晚一步找到了那位大佬的头像。
那位被其抛在一边的负责人,本以为对方见此情形,也总该适可而止地收起那份任性,乖乖跟自己回去了,却不料其依旧心有不甘地抬手揉了揉双眼,定睛将祈愿面板再度仔细看了个遍,才算在这现实的打击下失望地垂下头来,慢步回到了自己身后。
他瞧见那位非洲阴阳师的失望模样,本打算开口劝些什么,却在顾虑到其要是因此恢复了精神,还会指不定再捅出什么乱子后,又犹豫着将话咽了回去。
二者也索性一言不发地走完了这一路——直到自己总算陪着那位非洲阴阳师将结界安置了下来,他才在边从式神录中抽出些白蛋丢进结界时,边开口询问出了句不明所以的:“大佬……你们寮的人都这么欧吗?”
这句话问的他也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暗自思索了好一会儿,也只是从口中勉强道出了:“嗯?”作为反问。
但那个非洲阴阳师却似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在碎碎念了句:“那个大佬祈愿的可是玉藻前啊。”后,就突然抬眸望向自己——而其眼中的神情……却炙热到几乎就差将“羡慕”二字,直接写在眼眸中了:“这么珍贵的SSR碎片,原来这个寮里的欧皇们都是说送就送的吗!”
原来他这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些吗……
暗自感叹过后,那位负责人也不得已在心中组织过语言后,刚开口回答了句:“也不至于,只是朋友间关系比较好……”就很快被其一脸兴奋着朝自己伸出的手给打断了:“那欧皇!我能和您做朋友吗?”
而负责人接下来说出的那句:“但朋友间的馈赠,都是相互的啊。”,倒是将他这个念想给彻底打消了——
毕竟,自己说到底还是个连送SR碎片,都得看着数量送的非酋,和这些SSR碎片一大把的欧皇们,在出手间自然是存在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最后,他也只得认命地收回手来,抹去眼眶中几乎要流出来的非洲泪后,郑重其事的将眼中羡慕的神情藏匿了回去:“抱歉,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居然还妄想和欧皇们做朋友……”
而对方这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倒是看得那位负责人也有些无所适从。为了不让旁人误会些什么,他便赶忙开口打断到:“请别这么说了。”继而不得已安慰起对方来:“别担心,明天还有机会的。”
好在那位非洲阴阳师,也算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地回应了句:“多谢欧皇……”,就兀自陷入了悲伤中没再言语。
他见状也不好再打击对方,只得在将手中的折扇一把打开后,边抬起挡住了下半面脸,边别过头去,将真心话:“一般来说,是没人愿意倾家荡产的去换荒川之主的碎片的……”勉强隐藏到折扇后了。
而那位非洲阴阳师更是被其的这番话打击得快要哭出来了:“呜……但小叔叔他长得多帅啊!”却在事已至此时,都不忘替那位根本不会领他情的主宰辩驳——尽管他也难以从那其贫乏的词汇量中,找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
也理所当然的被对方很快以一句直击灵魂的:“这又不是比美游戏……而且蓝脸真的帅吗?”给反驳了回来。
他则依旧不依不饶道:“后来出的皮肤不是白脸吗!”,甚至还不忘垂头碎碎念了句:“就算肤色奇怪也不妨碍他长得帅啊……”
那位负责人在望着其这幅拼命寻找借口的可怜模样时,也只得暗自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些什么来打击他了,却在突然想起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后,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其到:
“但你拿得到他的皮肤吗?”
然后……他就似乎在一片死寂中,清楚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因禁受不住打击“咔吧”一声碎裂的声音。
而这恐怖如斯的声响,更是将那位负责人吓得瞬间手足无措起来,便赶忙凑近身体似乎已经变得僵硬的那位非洲阴阳师身边,在查看情况的同时对其道了歉:“抱歉,我不该问的……”
只可惜,那位咸鱼阴阳师终是没能被其的歉意所鼓励,在僵硬的朝其摇了摇头后,反倒是苦笑着安慰起了对方:“和大佬您无关……只能怪我自己太菜了。”但他嘴角扯起的弧度……在那位负责人看来,可是比哭都要难看上百倍了。
那位负责人也不敢就此放任不管,只得慌张的将手中的折扇一把合上,边习惯性的在掌心轻轻拍了几下,边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总算从混乱的脑中拼凑出了句:“谁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却在话音刚落时,得到了对方更为颓废的一句:“说起来……我一开始,究竟是为什么要换荒川来着?”作为前后不符的所谓“回应”。
他这幅常有的绝望模样,却将那位负责人逼得只得将折扇收了回去,甚至略显失礼地一把抓住自己的肩膀剧烈摇晃起来:“请振作一些!”似乎是打算以此来帮自己,早点从这幅滑稽的模样中走出来吧。
但还不等他在一片天旋地转之中对其求饶,就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句戏谑:“怎么?这才刚见面,就开始悄悄欺负人家新人啦——”打断了思路,负责人听闻其的声音后,才终于肯将一直摇着自己身体的手松开,赶忙转过身去苦笑着解释到:“哪有啊?我只是想帮他打起精神……”
那位欧皇倒是也没再深究,在对他的好意微笑迎合过后,便径直走到了那个摇摇欲坠的非洲阴阳师身边,边伸出手轻扶住他一时站不稳的身体,边关切地询问其到:“没事吧?”
但他却因秉持着“不能麻烦自己的金主”的信念,在对方刚扶住自己的身体时,就触电般的急忙后退了几步,假笑着对其的好意摆了摆手推辞到:“没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大佬您不用担心。”
所幸那位欧皇也没去计较其的失礼,见他这幅精神过头的样子也得以放下心来,开口回应了句:“没事就好。”后,却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暗自顿了顿,随即便别过脸去狠狠补了其一刀:“毕竟、一睡就能睡足一上午的人,身体大概都会很好吧?”
那位非洲阴阳师听闻其的抱怨也是慌了神,刚开口如实解释到:“抱歉大佬!我昨晚其实设过闹钟了……”却又在说到这儿时,不得已将后半句话担心地咽了回去。
毕竟:“自己的闹钟偏偏就在今早丢了”这种事……就算我对人家说出去,也未必会得到信任吧?再者说,就算再怎么狡辩,今天也确实是因为我起晚了才……
于心中反思过后,他便索性放弃了再做些无用的狡辩,顺势低下头来对其道起了歉:“对不起……让您白等了一天。”却在话音刚落时,也不等人家对他的歉意做出什么回应,就赶忙抬起头来凑近了其几步,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随口胡说八道起来:
“但还请大佬您相信我!我明天一定会早起的!要是实在起不来……我就守到早上六点再去睡觉!”就连双手都随这番激动的语气,毫不客气的一把握住了人家的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怠慢大佬您了!”
对方却着实被他这番恐怖的热情吓了一跳,同样受惊地将被其攥住的手猛地抽出来后,赶忙后退了几步假笑着断然拒绝道:“算啦……用不着这么麻烦。”并在不安着将视线落到别处的同时,开口转移了话题:“今天的碎片我的亲友已经给过我了,我又没什么损失。”
话音刚落时,他却突然兀自回过身去,展开式神录低头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总算从那一堆堆金灿灿的碎片中拿出一小片来,将其放在掌心中回过身来:“你照常祈愿你的就好了,荒川之主的碎片我也该给也会给你——反正我要那么多碎片也没什么用。”说完,他便将手中的碎片朝那位非洲阴阳师面前递了递,示意其将其接过去。
那位非洲阴阳师却被眼前这位欧皇名副其实的“慷慨解囊”确确实实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望着其掌心中那团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叔叔碎片出神的同时,还不忘口是心非的假装推辞道:“大佬您……这也太客气啦!我怎么能白占您的便宜嘛!”却早已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缓缓朝那片碎片靠近了些。
那位欧皇倒是被他这幅滑稽的模样不慎逗笑,在对其的犹豫回应了句:“都说了没事的。”后,索性将那片碎片一把塞到了他手中,系统也随即响起了那位欧皇“慷慨的捐赠出了一片荒川之主碎片,让一个心愿得到了满足”的提示音。
而这再常见不过的提示音,在此刻的他听来,竟是都变得如此的悦耳起来——激动到令他简直就差一把抱住人家欧皇痛哭起来了:“呜……”却在几度哽咽过后,只是于一片空白的脑中,勉强对其组织出了句毫无诚意的:“多谢大佬!好人一生平安!”语气甚至还疑似有些讽刺的意味?
幸好那位欧皇也没去追究其的用词不当,只是轻松地摆了摆手道:“没事,那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去做任务了。”就甚是潇洒地转过身,将手中的折扇一把打开,快步走出这个非气满满的结界了。
而那位非洲阴阳师却似乎还没有要放过人家的意思,在赶忙对着其的背影追了几步,再次大喊了句:“多谢大佬!”后,换来的便是对方回应的一句:“不客气。”,和其渐行渐远的背影了。
能傍上个欧皇做朋友……可真幸福啊。在垂眸望着被塞到自己掌心的那片小叔叔的碎片傻笑着的同时,那位非洲阴阳师正从心中如是感慨着,却又随即想起了件不得了的事——
说起来,我好像和那位大佬……还连好友关系都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