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HH中篇《考斯往日》(Calth That Was)(作者:Graham McNeill)(一)

出场人物
十三军团“极限战士”
瑞玛斯·文坦努斯,连长,第四连
齐乌兹·塞拉顿,军士,第四连
莱若斯·塞丹斯,连长,第四连
安克瑞恩,军士,第四连
巴卡,军士,第四连
艾科斯·拉米亚德,“独臂的艾科斯”奥特拉玛四英杰(康诺)
泰利梅克汝斯,“天降奇兵”,蔑视者无畏
埃松,连长,第十九连
屋大维·布鲁斯修斯,连长,第二十四连
科尔比亚,技术军士
乌拉斯,军士,第三十九连
第十七军团“怀言者”
福德拉·费尔,受礼指挥官
霍尔·贝罗斯,受礼指挥官
马洛克·卡索,黑暗使徒
埃列什·基伽勒,终结者军士
祖·古纳拉,无畏
帝国人员
米尔·艾德维·陶伦,首席伺服师,机械神教
苏比亚科,工程师,考斯探地辅助军
琉可·哈玛德丽,上校,防卫辅助军
维尔帕·乌尔耶特, 上尉,第77工程支援师
卡德娜,少校,卡达司暴风兵团
巴特比斯,下士,卡达司暴风兵团
I
谁将是最后一个死的?
在作战记录中,奥诺瑞乌斯·卢希尔被记录为第一个死亡人员,但谁将是最后一个?战帅密谋筹备的这场叛乱以一个极限战士的死亡开始,但第四连连长瑞玛斯·文坦努斯发誓,这将以一个怀言者的死亡结束。不是那衣衫褴褛的满是暴徒的邪教兄弟会,也不是那来自以太之境的无皮的可憎之物,而是一个十七军团的星际战士。
文坦努斯以一条带有他粗拙笔迹的誓言纸卷记录此誓。由塞丹斯和巴卡作证,塞拉顿将纸卷用蜡封在他短剑的剑柄上。文坦努斯将把最后的罗嘉之子带到考斯地表,然后撕开他的装甲,把那混蛋扔到遍布辐射的大地上。
他要亲眼目睹受毒太阳的腐蚀射线烧穿这个怀言者的血肉,直至骨头。层层皮肤黑化然后像灰烬一般飘逝,有毒的空气会烫伤叛徒的喉咙,消去他的尖叫,令他呕吐不已,并彻底分解他残存的肺。
在太阳那致命的射线彻底杀死他之前的那一瞬间,文坦努斯会用一颗爆弹打穿这个怀言者的颅骨。
最后一个死的将是一个怀言者,死于一个极限战士之手。
这不是理论假设。
这是纯粹的实战目标。
II
兰席尔
这座城市大小的设施一度是考斯上最大的星港之一,但它已被一个军团的怒火焚尽。霍尔·贝罗斯和福德拉·费尔是他们知道的两个名字,但还有其他人——那些战士们的事迹曾带着荣耀回响在一个更早些的时代,但他们如今已经成为了背叛的代名词,与荷鲁斯的名字一起被提及。
兰席尔如今已是一片坟场,一座死城,其中的街道被损毁的战斗机残骸、战斗产生的巨型碎石以及成千上万被辐射变黑的尸体所堵塞。来自考斯太阳的致命射线正在将他们的骸骨烧灼成灰,带有辐射的风形成涡旋的尘暴,从尸体的开裂处卷走骨灰。大多数尸体都是叛徒的凡人士兵,死于轨道平台的天谴惩戒,或是在星球大气彻底剥离后被太阳毒害。只有一小撮零乱尸体呈现出军团战士的超人规格。
地表之上,唯余敌人的尸体。
考斯的牺牲者已被埋葬,并被追授适当的荣誉。
本应为远征战争准备的巨型攻城挖掘机和机械教建筑引擎如今正在考斯的岩床间挖掘停尸用的洞穴。在巨大的地道和深深的竖井之中,这些荣耀的死者将永远与他们为之牺牲的世界融合为一。
工程师苏比亚科的探地部队们还有很多活儿要干,但纪念死者是文坦努斯交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
III
陶伦从轨道防御阵列清除了敌人的废码,这拯救了兰席尔免于彻底毁灭,但她的无情惩戒也使得这里在激光武器、导弹站、火炮平台将怀言者的攻击部队夷为灰烬后所剩无几。铸造厂的外墙和没了屋顶的工厂四散在被摧毁的工业腹地,就像一些早已消亡的文明的废墟。林立的塔吊和扭曲的大型升降平台残骸就像一群醉汉一样歪歪扭扭,而在贝德汝斯斜干道的轨道终点站,铁路车辆散落在运输线路和引擎机库上,就像一组儿童玩具车。
预计将被送入轨道的堆积军火和货运集装箱如今在星港四处燃烧,数百根墨黑的烟柱划过天空中波纹状的极光。火焰的噼啪声和倒塌建筑物发出的金属尖叫声,在被摧毁的运输船残骸和一支征服世界的军队的尸骸中回荡。
文坦努斯记得这个地方。
他记得敌人炮火那纯粹的暴力和永不停息的闪电战,那势不可挡的力量。质爆弹形成的坚实飓风,如同霓虹灯雨的大片激光,还有叛徒的战斗引擎为血腥的胜利而咆哮的雷鸣。爆炸和尖叫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整个世界的死亡哭喊。
与那相比,这梦魇一般的火焰地狱,简直可以说是安静。
兰席尔已死,但这里还有动静。主战场以北很远处的铸造厂和货仓,被一层完全不自然的雾气笼罩着,在那里燃烧的不是破坏之火,而是建筑和重建之火。在这场行星灾难中,有些东西幸存了下来。零星的通讯截获表明福德拉·费尔占领了北方的铸造厂,但除了这条信息以外,一切都尚不确定。
考斯之战的余波留下了大量理论信息,但极少宝贵的实战确认。
桥下,文坦努斯和第四连的两百军团战士正在隐蔽待命,生锈的铁路从燃烧的轨道终点站笔直伸向铸造厂仓库。
“你能看见什么吗?长官。”塞拉顿一边爬向桥边的文坦努斯,一边问道。
文坦努斯摇摇头,不管北面正在发生什么,目前都还一无所知。
“我需要瓦提安的侦察兵,”他说。“但是……”
他挥了挥手,没再说下去,但塞拉顿点点头表示明白。
在他们向工会主楼发起的背水一战中,瓦提安的探路者们在怀言者的监视下安全地把他们带到了兰席尔,但他们的盔甲太轻,无法在地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即使是马克四装甲,直到其防护性能蚀穿前,也只能在地面上停留一段有限时间。终结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活动,但是文坦努斯手下没多少终结者。
“你真的认为怀言者会走这条路?”塞拉顿问。文坦努斯知道,军士怀有和塞丹斯一样的想法:这是一个缺乏依据的理论可能。
“我相信。”文坦努斯说着,朝轨道终点站点头示意。数以百计的火车像死蛇一样分散在各处,他们的油罐车厢破裂,冒着浓烟。
“为什么?”塞拉顿问,“还有很多直通向北方铸造厂的道路啊。”
“那些道路都要通过大片的开阔地形。”
“但如果全力加速,就能在轨道平台得出解决方案之前通过。”
“但在没有载具的情况下?你会冒这个险吗?”
塞拉顿在回答前考虑了一会儿。“理论可能——如果我被困在一个敌人的世界,没有任何立即支援,我会想办法尽快与友军取得联系。”
“实战可能——轨道终点站可以提供掩护,”文坦努斯说,示意着那些建筑千疮百孔的屋顶。尽管在烟雾缭绕的内部,蓝色的光柱都能照射进来,但整个掩体基本完好无损。“伺服师陶伦的鸟卜信息表明,不管领导这支部队的人是谁,他都极为谨慎。他正在从一个掩体移动到另一个掩体,毫不慌张。”
“但是她还是追丢了他们,”塞拉顿指出,“我们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如果他想要活着找到福德拉·费尔,他会走这条路的。”文坦努斯说道。
“伺服师有没有碰巧说过他们的数量?”
“至少五百,可能更多。”文坦努斯回答道。
“那么,我希望你是对的。”塞拉顿带着兴趣说道。
IV
他们来了,领头的是参差不齐的小队。姑且来看,就像夜幕中的盗贼。
两队怀言者从一个泰坦修复设施的空壳中冒了出来,他们就像小心翼翼的食草动物,靠近一个顶级掠食者经常光顾的水坑。他们在燃烧的集装箱残骸之间迅速移动。文坦努斯把一根手指伸进他的爆弹枪的扳机。
他松了口气。
这些不过是侦察势力——探查终点站旁的燃烧废墟。他们希望能让任何潜在的伏击者慌乱不已,但文坦努斯早已下好命令。他的战士们都没开火,虽然他们每个人都迫切想要开火。想要彻底拉紧陷阱,那么怀言者就得先把头彻底伸进绳套里。
文坦努斯注视着敌军,他发现敌人的盔甲又变了涂装。一开始从花岗岩般的灰色变为猩红。现在是一种焦黑、裸露金属和几块血斑的混合涂装。第一次改变是一次抉择,但这次不是。考斯那受伤恒星的光芒已经夺去了十七军团的一致性,文坦努斯意识到他再也不把这些敌人当成军团战士了。
他们太过破碎,太过独立,不值得被认为是一个整体。
他们甚至不够组成任何军队编制,比如连或是营。
这是一个战帮,一群幸存者的临时组合。
在他头盔的保护环境下,他满怀蔑视地笑了。
你们再也不是幸存者了。
这些怀言者的先头部队推进到轨道终点站,仍然谨慎移动,保持观望天空和那看不见的轨道武器。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外,被烟柱遮住,文坦努斯用心跳来计时。
他猜想自己是否犯下了错误。也许怀言者们分散成了小规模部队,分散寻找福德拉·费尔。他感受到塞拉顿在反复查看,依然注视着通向终点站的铁路远方。他希望敌人自己出来。
然后,大奖来了。
一群怀言者从维修设施的掩体中冒了出来,以尽可能谨慎的速度行进。文坦努斯计算出他们的数量接近六百。都是步兵——没有支援载具,没有无畏,就几门轻炮,但没什么能让他停下来或重新考虑战略。
但是,让他确信这次伏击会成功的,不仅仅是敌人缺乏重火力。文坦努斯看出了敌人动作中的夸张的谨慎,他意识到怀言者们仍然处于一种惊慌的状态。他们骄傲地来到考斯,对彻底的胜利充满信心。他们忘了他们在和谁战斗。这一失误让极限战士送出一次锐利的惩罚,一名倒地的斗士的一记内脏重拳将比赛打得天翻地覆。
文坦努斯一直等待,直到他确定再没怀言者从掩体后现身。
他站起身,向后伸手。
另一名军士,巴卡,交给文坦努斯那柄旗帜,那柄旗帜握把上带着凹痕,绣有连队徽记的织布也残破不堪。他把旗帜立在桥梁边缘,拔出爆弹枪,紧贴肩膀。
“为了考斯!”他喊道,然后第四连的两百战士一同起身。
爆弹猛烈地冲向轨道终点站前的废墟。在怀言者意识到自己受到攻击之前,狂吠的齐射就已击毙大量敌人。第二轮齐射又射死了几十个人。现在敌人进入了掩体,低下头来还击。极限战士没有向前推进,而是坚守阵地,向敌人的队伍开火。文坦努斯是一个目光敏锐的射手,他很从容,小心地选择目标。他在怀言者中寻找军官和士官。但敌人的战甲已经抹去了大多数等级象征,这令他的任务变得更加困难。
他的目标不再是传统的标记,而是那些肩甲上或头盔上有最严重毁损的人,那些有最严重伤疤的人,或那些其他人表示顺从的人。他用一个质爆弹射穿一个战士的头盔,那个战士在胸甲上挂着诸多匕首,铠甲上闪耀着油光。他杀死了另一个,这个家伙头盔面甲上刻了一个锯齿状的星星符号。一名战士拿着长长的链锯刀,动力爪噼里啪啦作响,当他在两根断了的支柱之间奔跑时,胸部炸裂而死。如果除了文坦努斯以外的任何人看到了这些击杀,都会为文坦努斯的枪法赞赏不已。
文坦努斯对这些杀戮的感觉和他们第一次杀入兰席尔时的感觉一样。此时,他的爆弹枪不仅仅是一把武器,更是一把裁罚工具,是所有背信弃义者的报应。他把空了的弹匣弹射出去,轻松地换上一个新的弹匣。
一连串的爆炸沿着桥边展开,震倒了大概二十名极限战士。文坦努斯认出了那是轻型野战炮弹的爆炸。回收而来的帝国军武器,而不是军团军械。所有被震倒的极限战士都迅速地站了起来,继续射击,只有少数人停止了杀戮。
怀言者正在反击,但他们的还击充其量是断断续续的。一些敌人战士甚至懒得还击,文坦努斯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塞拉顿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他们没有足够弹药还击。”他说。
他的战士们也都陆续意识到这一点,文坦努斯感受到了他们想要冲过去杀死怀言者的意愿。他们想要在杀死敌人的时候看着敌人的眼睛。他们想要用自己的双手泼洒敌人的鲜血。就像他们一样,文坦努斯也想磁锁爆弹枪,然后拔剑冲锋,教教罗嘉那背信弃义的孩子们没能完成工作的后果。
他反思了那想法。
理论可能很美好,但是实战可能不允许情绪干扰。
“呆在原地,”他说,“保持火力。”
他的声音毫不含糊,把所有极限战士定在原地。
怀言者再没还击,相反,他们冒着极限战士的无情火力奔向轨道终点站。他们抛下野战炮,心知肚明那玩意儿根本对动力装甲包裹的战士没用。
几十个怀言者在穿过开阔场地时被射倒,但还是有几百人幸存,他们到达了终点站那烟雾缭绕的掩体处。浓厚的烟雾吞噬了他们,即使文坦努斯的自动感官也无法穿透那充满化学物质的黑暗。
塞拉顿看向他,等待他发布命令。
怀言者的尸体们散落在地上。
有些可能还活着,文坦努斯很高兴。他们会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他打开一个通讯链接,连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频率。
“伺服师陶伦,这里是文坦努斯,敌人正在杀戮箱内,”他说,“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已确认,”耳边传来陶伦那被通讯器扭曲过的声音,“正在实行。”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很明显不带任何情感——不过文坦努斯很了解她,知道并非真的毫无情感。他开始喜欢她,就像任何超人类都喜欢一个外表荒诞、完全改造的火星祭司一样。
塞拉顿听到了这次对话,他转头盯着轨道终点站。这时,云层被即将到来的风暴点亮,一道高塔一般一般的光芒从天而降,一瞬间,一道光矛链接起天空和地表。终点站那千疮百孔的屋顶在一阵爆炸性的动能中被掀飞,然后消失在一片火云之中。
当电磁脉冲和异常的超压冲刷他的身体时,文坦努斯并没有退缩。他一只手握着连队旗帜,一动不动地站着,又一道光矛猛击轨道终点站。之后轨道平台又释放了两次火力,当滚滚的烟雾最终被吹散时,这里什么也没有剩下。
地面已经玻璃化了,在第一个冲击点方圆五百米内,连一块砖或一块钢架都没剩下。
文坦努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旗帜交还给巴卡军士。
塞拉顿还没开口询问光矛打击的时间安排,文坦努斯抢先回答了。
“因为,我想让每一个怀言者生前见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个极限战士。”文坦努斯说。
V
这些洞穴坐落于乌兰尼克生态圈南方的交通枢纽的城市环区下方,位于兰席尔西面一百公里处,这里曾是一片人口稠密的聚居地。它的超级建筑和蔓生的巨型塔楼已经被交战的泰坦们的炮火及一场如同世界末日来临的火焰风暴所摧毁。叛军引擎和忠诚部队不顾惊慌失措的居民,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最终导致数十万战斗人员死亡,但最终并未决出胜负,因为双方部队都被吸引到更有价值的目标上去了。
这些洞穴是一个奇迹,一系列自然形成的地下洞穴,当地传说将其归因于传说中的蛇,据说在这个星球的史前时期,蛇穴就像蜂巢一样布满了考斯的基岩。没人相信这样的事情,甚至孩子们也不相信,但是一条新的蛇已经在乌兰尼克生态圈下方的盘绕隧道中找到了它的巢穴。
他的名字叫霍尔·贝罗斯,曾经他执掌着一支毁灭大军,一支灭绝种族的军队,不求征服和奴役,只求以荷鲁斯之名带去毁灭。五十万战士追随着他的旗帜。
现在,这支大军只剩下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他的军队已经缩减到了不到一万,甚至连这个数字很大一部分上都是由那些兄弟会的肮脏暴徒组成。在这些兄弟会中有:考尔·曼达利、岑瓦·考尔、叶哈瓦那特还有乌什米塔·考尔。霍尔·贝洛斯的凶猛大军如今浑身是血,一蹶不振,躲进了乌兰尼克生态圈,轨道武器的致命炮火无法看到他们,横扫地表的致命辐射也伤不到他们,但他们仍旧是战败之师。
尽管尊严扫地,霍尔·贝罗斯依旧完好无损。
霍尔·贝罗斯是受礼者之一,一名野心勃勃、身经百战的军阀。他曾经带兵征服一千个世界,见证诸多王国陨落,为不计其数的敌人带去毁灭。他不止于此,但他开始恐惧,他那想要在奥瑞里安大人身边占有一席之地的美梦正在从手头溜走。
他依旧不明白,他们怎么输的。
在那数分钟的毁灭中,极限战士已经支离破碎、分散各处、群龙无首。
然后,天空降下火雨和杀戮光芒,轨道上传来的每一击重锤都把泰坦开膛剖腹,将整只军队化为飞灰。但不知怎么的,敌人又重新掌控了轨道武器,将本应属于他的最辉煌的胜利,转变成了他最黑暗的失败。兰席尔在霍尔·贝罗斯的炮火中焚烧,但是那风暴忽然转向,扯走了他还在跳动的心脏。
他在一个洞穴里沉思,那洞穴里回荡着垂死世界的心跳,只有灰烬与他相伴。在他的全盛时期,霍尔·贝罗斯是一个身穿深红盔甲的高大巨人,他的肉体曾被刻上罗嘉的文字,并用神圣的鲜血纹身。但失败使他屈服了。他被选中去实现伟大事业,但却未能实现他的目标,而赋予他权能的那股力量已经放弃了他的野心。
就霍尔·贝罗斯已知,他的军队可能是考斯上最后的尚存部队了。
和他同伴的指挥官们,有谁还活着吗?
科尔·法伦死了吗?还是说他还在奋战,为考斯带去真言?
霍尔·贝罗斯没有答案,失落感正在麻痹着他。
虚空瓶就在他旁边,其中油黑的液体污浊不堪、了无生气,它曾经会随着某种胎儿般的、不可估量的古老东西的运动而扭动。他对它说话,希望能听见他同伴指挥官的音讯,但却毫无回应。那个曾经屈尊把自己的意识碎片塞进那个多角空间的东西不见了,霍尔·贝罗斯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无助。极限战士控制着仅存的几个卫星,地表的辐射风暴又使得任何加密通讯尝试都成了笑谈。
他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军团战士的脚步声,他抬起了头。当他看见了马洛克·卡索时,他的嘴挤出了一个冷笑。这个黑暗使徒在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力量和威严的异象,一直贯穿了前来考斯的旅途和他们的灭绝行动。就像所有真正的狂热教徒一般,卡索拒绝让他们的彻底失败熄灭自己的热情。霍尔·贝罗斯想要杀了他,但每当夜幕降临,咕哝的阴影都会陪伴这个使徒,就像看不见的仆人一般。
而在这考斯地下洞穴里,黑夜从不退去。
“你想要干啥?”霍尔·贝罗斯发问。
“为极限战士带去真言,”卡索说。“只要你同意的话。”
“你想要去打仗?”霍尔·贝罗斯谩骂道,“去吧,自己去闯到地面,然后看看轨道炮需要多久才能灭了你。”
卡索是一个黯淡的存在——同样受礼,但受到三倍的青睐。他得到了原体、以太和帷幔外的野兽的祝福。他的盔甲闪闪发光,就像刚被鲜血涂抹过一样,每一块战甲上的符文铭文都在洞穴的蔚蓝生物亮光中扭动着。他的头盔的右太阳穴处有一个独角,这个角环绕着他的头部延伸,直到他头盔的左脸颊处。在他的背后有一根长长的权杖,杖柄是黑色的,后面尾随着烟雾缭绕的阴影,那些阴影在空气中侵蚀彼此。
他的脸颊瘦削,裹藏在黑暗里,难以读出表情。
霍尔·贝罗斯怀疑这是卡索故意使用的诡计。
“你以为你在考斯的工作结束了?贝罗斯。”黑暗使徒说道。“你真的相信你的任务只是打赢一场凡间的战争吗?战帅和罗嘉·奥瑞里安不止要你去用爆弹和刀刃挥洒鲜血。他们要你转变银河的版图,把伟大的真理带给那些被帝皇的空洞承诺蒙蔽双眼的人。你是新时代的化身。”
愤怒点燃了霍尔·贝罗斯,他从麻木中起身,一只手摸索着剑柄,另一只手握紧成拳。
“你之前就说过这些话。”他说,“当我在一支势不可挡的大军前面带兵冲锋的时候。他们会在所有聆听他们的人的心脏里点燃火焰。但我现在了解关于他们的真相了。他们就像一个科尔基斯诺言一般空洞无比、毫无意义。”
马洛克·卡索解开了背后的尖锐权杖,霍尔·贝罗斯考虑了一会儿卡索是否是要攻击他。然而,卡索把它插在地上,呢喃的阴影在他背后膨胀开来。权杖周身蚀刻着摘自罗嘉的伟大著作中的教义和祝福,顶端为圆形,八块尖锐突起形成一个八芒星,从中心向外散开。
“你变弱了,霍尔·贝罗斯,”黑暗使徒说道,“又弱又笨。就像一个头一次意愿受挫后,只会又哭又闹、咬牙切齿的任性小孩儿。”
霍尔·贝罗斯摸到了他的剑,但在剑刃出鞘之前,围绕着权杖的黑雾猛地鞭挞了他放在剑柄上的手。一瞬间,卡索如同鬼影一般瞬移到了他面前,仿佛那呢喃的阴影将他托起至此。
霍尔·贝罗斯后退一步,却被一层黑暗包围,那黑暗就像一团浮油一样在空气中波纹起伏。黑暗深处,暗影沉浮,时空之外的无穷存在的微量碎片,正在挤压着分隔两侧现实的骨板。它们无所形体:众多眼睛,带有长牙的复数大口,还有弯曲的角,在他眼中,这些特征都若隐若现。
它们饥饿不堪,它们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渴望品尝他的鲜血。
如果它们真的攻击,他根本无力抵挡。
卡索靠近一步,黑暗为他让行,它就像一层寿衣一样包裹他,滑过战甲的曲面,无光的形体在他身后徘徊,就像一个侍僧一样。
这副景象令霍尔·贝罗斯极为反感。
“试想一下,我为你受礼,引领你走上光荣之路。”黑暗使徒失望地摇了摇头。“罗嘉从诸神和凡人际会之处为我们带来真理,但你却视而不见。你太过愚昧,因而看不到那真理。你有机会脱离凡躯,超凡入圣,但伴随着你沉沦在这可怜的自怨自艾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你的机会都在白白溜走。”
霍尔·贝罗斯并不能完全理解黑暗使徒的话,但他感受到了曾向他承诺的一切都在离他而去、再不复归的恐惧,他向着黑暗使徒单膝下跪,头颅低垂,如同一个卑微的乞求者。
“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他说。
屈服于黑暗使徒的安排,这令他厌恶,但他知道,他会为了自己的野心不顾一切。他是如此渴望能够站在罗嘉和荷鲁斯的身旁,他愿意为此乞求卡索的残羹剩饭。
“银河正在改变,霍尔·贝罗斯。”黑暗使徒说,“旧法则正在消逝,新秩序正在稳固。过去已经不复存在,未来正在诞生成型。拥抱真理者,昌,拒绝真理者,亡。”
“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他又问一遍,“那伟力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卡索弯下腰,兜帽下,他的眼睛因被杀戮热情点亮而炯炯发光。
“诛尽杀绝,”卡索说,“它们想要诛尽杀绝。”
VI
曾经,来自帝国各个角落的地质学者们研究过考斯地下的洞穴生态建筑。火星熔炉的贤者和泰拉工会的建筑大师都曾对洞穴的自给自足感叹不已,对人类智慧与自然环境的完美结合印象深刻。
荷鲁斯本人也曾作为基里曼的尊贵来客造访考斯,不过现在没人会对那次特殊来访发表评论。工程师苏比亚科停下了他的工作,好奇那些学者和大师会如何看待考斯地下发生的这些改变。
工程师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由于无数日夜躬身在高精度图纸上工作而造成了驼背,他的脸部棱角分明,头上玉米色的头发稀稀疏疏。一副装配着环境信息收集系统和感应模组的黄铜框架的护目镜,夹在他阴云密布的脸上,就像某种医疗器材。由于考斯工程师的优良传统,他蓄着长长的胡须,胡须末端用蜡固定在脸颊周围。
漫长的日夜劳作让他看起来蓬头垢面,与他身为考斯探地辅助军高阶工程师的地位格格不入。一阵疲倦冲刷过他,他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但他很快又睁开了眼睛。他在睡梦中已经经历了太多梦魇,他不想在醒着的时候也经历噩梦。
苏比亚科打了个哈欠,看着又一个岩床洞口正在被逐渐封闭。这是一个死通道,从X号生态建筑的一个较低的分支洞穴挖了一千米。探测返回的绘图无人机向他显示,这个通道是一个死胡同,但战争的暴力让对深层洞穴的准确探测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
当他看向眼前的洞穴层次投影图时,一丝念头闪过。苏比亚科调整放大率,来纵览全景。这个通道五米见宽,往里三百米处来了个平缓的转向,然后转向下,之后是一系列的急转弯,直到一个充满水的天然溶洞。深层通道闪现着故障信号。苏比亚科希望他能有足够的时间和人力去更加准确的探测洞穴。
他脚下的这个洞穴里满是工程工具:铲斗足有数十米高的蓝灰色挖土机,气动机械臂足以轻易抬起一辆超重型坦克的巨型装载车,前端圆锥形的钻地机,还有机械教的一台建筑引擎。它们制造的噪音响彻云霄,要不是护目镜中的听觉防护机构,他早就聋了。
探地辅助军的数百男男女女正在将最后的防爆闸门装在嵌进隧道入口足有数米深的弹药箱上,与此同时,笨重的混凝土搅拌车已经准备就绪。这些探地辅助军穿着沉重的、防撕裂的工作服,戴着笨重的呼吸器,在酷热、灰尘和阴暗的环境中毫无怨言地辛勤劳作。
他们带着荣耀与决心躬身劳作。
苏比亚科理解这种荣耀,这就是奥特拉玛人的核心。
追求卓越是身为基里曼大人的子民的最基本的要求,出生在五百世界是一种荣誉和特权,值得每天都为其回报。
地上世界已经不再,但他和他的探地辅助军们将是地下世界的建筑者。
苏比亚科带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工程进行,但他无需提出意见或是进行校正。他的下属知道他们的工具和他的指示都精准无比,无需进一步解释。于是,他调出X号生态建筑的全息图,他微笑着意识到,文坦努斯连长匆忙中在地图上做出的标记,实际上已经把这个洞穴永久命名了。
正想到文坦努斯,一个穿着伤痕累累的动力装甲的极限战士军士正在向他走来,苏比亚科抬头看向他。他不认识这名战士,但这名战士胸甲上的深蓝色已经大部分都被刮掉了,肩甲上也带着弹痕和剑伤。
只有他的头盔毫发无损,新涂着红色,看上去非常合适。
“安克瑞恩军士,”苏比亚科说道,光学滤镜读出了这名战士右肩甲一块激光烧痕下的名字。“今天我能帮你什么?”
“距离通道封闭还要多长时间?”巨人问道。
安克瑞恩的声音有些无礼,但苏比亚科理解他的急切。苏比亚科用指尖的触觉植入物调出大量数据流,筛去其中标有完成符号的工程示意图。
“防爆阀门立刻就能就位,一旦全局测试完成,我们就喷射混凝土,我会植入锁定封印。一切顺利的话,通道将在一小时内封闭。”
安克瑞恩点点头,尽管很明显能看出,他对答案并不满意。
“你们不能更快点了吗?”他问道。
“如果你还想要在工程上盖一个合格印记的话,不能。”
“更多的机械能加快进度吗?”
“当然,但我们没有更多机械了。”苏比亚科说,“我们还有这些就已经是万幸了。”
“明白了。”
苏比亚科对着建筑引擎和挖土机械挥挥手,这让他的全息图乱晃。
“本来这些机械都不该在这里的,安克瑞恩军士,叛徒发动攻击时它们都应该在轨道运输船上。”
“那它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认为,我们得感谢怀言者。”
“我没有感谢那些混蛋的癖好,”安克瑞恩说,这个星际战士散发出了威胁的气息,苏比亚科急忙解释。
“你误会了。他们用来感染轨道防御系统的腐化,”苏比亚科说,“似乎导致了防卫辅助军的一个筹算大师的程序调度发生累积溢出,这导致在其他机械都被运往轨道时,这些机械被落在了装载平台上。我们挺幸运的,不是吗?”
安克瑞恩没有回答,最后的防爆阀门在一声金属与石头的沉重撞击声中降落到位,他抬头望去。一队铆工移动到位,在铆钉枪的嗡嗡声中将防爆阀门固定到位。铆钉产生的火花像雨一般纷纷落下,混凝土导管在气动阀门的嘶嘶声中抬起。
“如果我们不用封印这些死胡同的话,工程进度会更快点的,”苏比亚科一边指出,一边从数据板上调出通道结构的全息示意图。“比如,这支通道从最近的生态建筑,或者说是避难所,蔓延数百公里然后到头。实在是没必要花费资源封印它。”
安克瑞恩花了一会儿研究这缓缓旋转的图像。
“你有找到通道尽头空间内的地下湖的水源吗?”
“没有,那可能只是从某个微不足道的裂隙渗进来的。”
“换句话说,你不知道水是从哪里来的?”
“还没有,但是——”
“文坦努斯连长的命令清楚明白,”安克瑞恩打断他,“任何无法彻底确认其末端的通道都要封印。”
“军士,你要明白,只有少数考斯洞穴系统是相互连接的。大部分都独立分散在星球地壳上。”
“如果考斯还要活下去,那就必须做出改变。”安克瑞恩说道。
VII
CV427/普拉索号避难所坐落在兰席尔东面一千五百公里处,它由一系列加固碉堡和军备储备设施组成。它设计用来容纳十万士兵和另外两万辅助人员,外加三个营的防御辅助军。
据记录,它的最大容量为十五万人员。
在第十七军团的进攻之后,这里居住着两倍于最大容量的人口。它的加阔洞穴和深层建筑成了过于拥挤的噩梦,然而里面的居民并不为之愤怒,怒火直指将他们驱赶至此的怀言者。
意料之中。
普拉索的复数大门已经封闭了将近两周,数十万逃离战争和毁灭恒星的辐射射线的难民在此寻求庇护。避难所的住所已经不堪重负,而一个武器储备设施的安全需要每一个人都登记在案。一旦人口和武器资源全部清点完毕,一次精细复杂的抵抗与收复运动即可展开。
每一个通向避难所的道路——尽管数量众多——都已经封印。有的利用混凝土封存,有的则是带着枪支的士兵驻守。来自五个不同的连队的极限战士如今在此安营:五百六十七名军团战士。他们并不负责守卫通向这个生态建筑的要道,他们训练,他们重整武备,每当X号生态建筑传来敌人已经接近的消息,他们组成突击队伍奔赴地表。
门户的安全落在帝国军的肩上——这里有十六个不同兵团——然后护教军部队冒着恒星辐射来到了这个生态建筑。尽管机械教人员想办法将帝国军、机械教、阿斯塔特军团三方的通讯系统整合到一起,命令协议和通讯依旧一片混乱。不同的系统,上百种加密网络还有上万亿的编码混合为协调运作带来了另一个地狱。
这就是卡德娜少校越来越头疼的原因。
她和她的卡达司暴风兵小队驻守着一处通向地表的小型通道,准确来说,是一个污水坑,里面到处都是因为上千年的地质运动而产生的碎石。不过,好歹也是个连接地表和洞穴的要道,需要有人来守卫。
喷洒了防辐射密封胶的临时屏障可以让未受保护的人驻守着预制的岗哨和路障,这些岗哨和路障可以用来监视来自地面的入侵者。二十名士兵占据了这个地方:饱受战争摧残的老兵,他们目睹了自己的世界被撕成碎片,再也无法复原。卡德娜少校的人打了一场漂亮的仗,她手下的七百人如今只剩下二十个人。他们在帕苏克内大桥上作战,守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极限战士第八十六连通过。之后,一万多人的邪教渣滓沿着马鲁辛公路追了他们一百多公里,直到他们到达在塔兰科主干道建立的团部据点。
霍尔·贝罗斯的侧翼部队,目标在于包围兰席尔,差点迫使他们放弃据点。然后轨道上降下火雨,把怀言者和跟随他们的暴徒烧成了蒸气鬼魂。
留下她的连旗在塔兰科骄傲地飞翔,卡德娜少校跟随留里克上校前行,他把她的团的剩余部队带到了普拉索。
卡德娜知道,她再也不会见到考斯的地表,但有点希望敌军的剩余部队会尝试冲向避难所。她不喜欢呆在地下,会生出心理幽闭症的,她是一个暴风兵,承认自己的弱点不是她的天性。她现在坐在哨所孤零零的建筑,一个加固的锡制棚屋里,带着一个通讯器和她的小队的防辐射药片、弹药、食物还有水。这就是她,一个精英士兵,现在的样子。
忽然,通讯器的喇叭发出刺耳的干扰声,她吓得缩了一下。
“该死的机械教,”她的副官巴特比斯下士说道。他给了那个灰色铁盒一手刀,“该死的混蛋,他们就没把东西弄好过。”
“我以为他们早把这玩意儿修好了的。”
“该死的,你真的相信?少校。”巴特比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迷幻烟,很熟练地轻松点上。油腻的烟雾从他嘴里飘出。
(译者注:迷幻烟,Lho-stick,帝国的一种麻醉物质,类似现在的香烟,制作方法是将某种芳香植物的加工产物卷在纸里面,然后点上吸,抽了之后会产生轻度幻觉,容易上瘾,帝国不同地区对此物态度也不同,有的地方禁,有的地方不禁,在IG、PDF和贫苦工人间挺常见的,IG、PDF用来在战前、战时或是战后放松,另一版本是Lho-stub,跟雪茄似的,就卡迪安堡主克里德叼的那根。)
“我以为你戒了。”卡德娜说。
“我从地表活下来了。”巴特比斯说,“如果那都没能杀了我,那这玩意也不会。无聊会先杀了我的。”
卡德娜争不过他的逻辑,虽然她能命令他熄了烟,但她没有。为了剥夺他的恶习,他们在之前的几个星期没少吃苦。再说了,他可能是对的。
她耸了耸肩,当引擎声传来,她立马站起身来。一个大家伙,可能是工业用的,她好奇是不是封印坏了,或者说屏障需要一队探地工程小队。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地表辐射的迹象,但这就说明,那声音可能更危险。
“现在怎么又是该死的噪音了?”巴特比斯刚问,一个重型工业运输车缓缓转过拐角。它的货舱盖着蓝色的防水布,又用绳子捆着,看上去盖着很多东西,外观来看,每一个都很庞大,而且是椭圆形的。工程用具?设备配件?
“我们有客人吗?”卡德娜问。
“该死的,他们没跟我们说啊,”巴特比斯回答道,又拍了通讯器一下,“现在我们能听见这坨垃圾在说啥了。”
驾驶员是帝国军的,但是她看不见他的单位标记。三十个人跟着这运输车,有的挂在踏板上拿着霰弹枪,有的跟在一旁行进。他们看上去有些无聊,卡德娜很同情这一点。这些人有些……破破烂烂的,但没啥奇怪的,这段日子是个人都有点破破烂烂的。
但是她身为战士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看看他们想要啥,”卡德娜说,去拿通讯器,“我看看我能不能联系上上面的人。”
巴特比斯点点头,不情愿地掐灭了他的迷幻烟。
当他举起自己的地狱枪,卡德娜说:“小心点。”
巴特比斯立马明白了,他的举止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离开哨所,招手示意四个士兵跟着他,四个人都身材魁梧,穿着打磨光滑的甲壳装甲,每一个暴风兵都是一侧肩甲涂着代表兵团标识的交叉箭头,另一侧肩甲涂着黑色的手绘X符号。巴特比斯带队,他们跑到来客前面。巴特比斯在身前挥着手,就像一个降落平台上的机工长似的。
“嘿,你们谁啊?”他以他惯有的机智和魅力提出问题,“这可是个卡达司站点。”
一名身穿奇怪制服的男子从护送车辆的士兵中挤出来。他拿着一张老式的数据板,把它递给巴特比斯。他说了些她听不见的话。卡德娜举起通讯器,将拨号盘旋转到指定的命令频率。
当她这样做的时候,她的眼睛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这个男人的一部分被包裹着油布的货舱顶棚遮住了。他穿着盔甲,但她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意识到盔甲有什么问题。
那个人穿的就像个卡达司暴风兵,但是她根本没见过他。
她张大嘴想要喊出警告。
一串杂音从通讯器传出,一道百万生灵的恐惧尖叫从一个充满恐惧和鲜血的地方传来。那声音麻痹了她,彻底麻痹,她的每一个神经都在痛苦地尖叫,但她动弹不得。
什么东西从通讯器里倾泻而出,一股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它就像把一个装满了油的气球砸向墙一样溅满了墙。她看见正在和巴特比斯谈话的那伙人群拿出装着黑色液体的长颈瓶,然后扔在了地上。
她动弹不得,流动的形状从黑油中跃出。她依旧动弹不得。
更多的玻璃破碎了,更多粘稠的黑暗像焦油间歇泉一样喷发出来。
那些移动着的、无形的东西长着结实的胳膊,巨大的嘴巴,撕裂的爪子,它们冲向她的士兵,把他们拖到地上。她手下的其他人把步枪扛在肩上,但四处都有阴影。它们在地板上滑来滑去,在墙壁上伸展、膨胀,从洞穴的屋顶隐约出现。士兵们被拽倒在地上,黑色的污秽进入了他们的口中。它堵住了他们的耳朵和鼻子,通过他们的眼睛进入他们的头骨,在一个心跳的瞬间侵入他们的整个身体。
卡德娜看着这一切,但她仍然动弹不得。她的整个身体被神经麻痹的超声波震得僵硬。通讯器在嘲笑她。溅在墙上的油正在把自己挤成某种形体。人类,但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大。超出了人类的规范,她认出了液体形成的军团战甲的轮廓。戴着头盔的头部有一个弯曲的角,由一些闪亮发光的物质形成,散发着乱葬岗一般的臭味。
它转而盯着她,她希望自己能闭上眼睛。她无比希望能让这个可怖的怪物滚开。
通向哨所的大门如今敞开,曾与巴特比斯说话的那个人进来了。
“他们都死了,”他告诉墙上喷出的这个黑色长角躯干。
在他身后,卡德娜看见自己的士兵正在被剥去装甲和制服。那些杀手把自己打扮成,在她看来,早已灭亡的一个团。这已经远超侮辱,这是亵渎。
“你知道哪里去拿那个设备吗?”那怪物问道,它的声音是由液体元音和淹没的辅音组成的可怕的汩汩声。
那人点点头,“黎普乌姆的康诺雕像,在零-暗-三十处会和。”
卡德娜迫切想要够到她枪套里的激光手枪,她前额冒汗,她的手在颤抖,难以置信,她能感受到指尖的刺痛感。
“带三个人把这些尸体扔到至少五公里外,”那黑色的鬼怪说道,“等守卫知道被夺走了什么,为时已晚了。”
“但支援部队不久就会来这儿。”
那黑影发出汩汩声,卡德娜厌恶而又恐惧地意识到,那是一种笑声。“你们穿着忠诚部队的制服,欢迎他们,和他们分享兄弟情谊,然后再杀了他们。”
墙上的黑影转向她。它那不可思议的头盔上出现了一张嘴,带着期待的恶意微笑。她感到手指上有温暖的皮革。枪套是开着的,她从来不把按钮关上。汗水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血管突出。她的手在武器的握柄上滑动,不停地颤抖。
“这种对信任的严重背叛有着不可估量的力量。”长角怪物说道。
卡德娜拔出手枪,带着痛苦和悲伤的尖叫开火。她所遭受的一切和她刚刚失去的一切都浓缩成了这最后的反抗。
她连续向怪物开枪。她的激光像焊料一样烧穿塑料,像点燃钷一样点燃了那怪物。它烧成一团臭气熏天的雾。一股硫磺味的臭气充满了哨所,那是腐烂内脏的臭气。她试图用手枪对准那个凡人叛徒,但那武器被打飞了。枪托砰的一声打在她的脸上。骨头断了,她倒在地上。她全身剧痛,浑身麻痹,恶心干呕。
叛徒趴在她身上,一只膝盖抵在胸口,另一只膝盖抵在喉咙。他手里拿着一把黑刃匕首,刀尖划破了她的眼球。液体从她的角膜渗出。他把手掌放在匕首的刀柄上,准备把它打进去。
“你给我们多惹了些事,你将跟我们走,”他说。“观赏你们的新太阳会对自己的子民之一做什么,这一定很有趣。”
VIII
X号生态建筑那沉重的精金大门在隆隆声中在足有兰德掠袭者大小的滚轮上关闭,将星系恒星那有毒的蓝色光芒挡在门外。轰隆作响的门锁砸合到位,把地下的复杂建筑与上层世界隔绝开来。雷鸣的回收装置将污染的灰尘从巨大的气闸室中清除出去。
瑞玛斯·文坦努斯和第四连的战士们在狂风中巍然不动,一个机械教人员和一帮装备着针对恶劣环境的植入物的机仆带着高压软管向他们走来,利用专门准备的水槽中的电解水洗刷战士们。
文坦努斯对这些程序没什么耐心,但考虑到X号生态建筑中有这么多凡人,净化是任何地表任务中的必要步骤。
塞拉顿和巴卡站在他身后,巴卡仍然紧握着那柄连队旗帜的破旧旗杆,这柄旗帜是文坦努斯从努米纳斯星港处被屠杀的荣耀卫队手中取回的,水滴从鹰和奥特玛的标志上滴落,使它们在黑暗的门道里闪闪发光。这种象征主义让文坦努斯感到高兴,也让清洗他们盔甲的时间变得有所价值。
他可以用金属修补已死战士在握把上留下的凹痕,但他不会这么做的。他从不知道这名极限战士的名字,但他死亡时留下的凹痕将不断提醒人们怀言者的背叛。
无论这面旗帜将在哪里结束自己的使命,它都将永远展示它前任旗手的标记。
随着大门的关闭和净化程序的完成,防御协议解除了一部分,机仆操作的炮塔将它们的巨型武器从武装模式转为安全模式。伴随着构造板块相互挤压的声音,一个丛林悬崖大小的内部舱壁轰隆轰隆地降入地板内部。机械教人员向极限战士们挥挥手,带着他的机仆们离开了。
文坦努斯从净化外堡走进X号生态建筑。
IX
屋大维·布鲁斯修斯连长穿过排列整齐的床铺和临时避难所,这些地方安置着挤在CV427/普拉索的幸存平民。布鲁斯修斯是一个基因改造的超人类,而他们只是凡人,但彼此都是奥特拉玛的战士。
他为自己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感到自豪。
他在军团前线战斗了一个半世纪,但从未想过在五百世界边疆作战。
从未有过正式的关于军团间战争的理论研究,布鲁斯修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前线军官,即使是他也能看出来,极限战士将不复从前。
战帅的背叛颠覆了银河的秩序,一切都不复从前了。他和二十四连的战斗兄弟们驻扎在普拉索,来自第五十六、三十三、一百一十一和二十九连的战士们也汇聚于此。其中,他的部队是最大的,足有两百零九名战士,然而,第一百一十一连已经被缩减到只剩一个小队。
他们如今脱离战斗之外,被隔绝在翻滚的废墟之下,这些废墟即是普斯法斯和凯拉两个行省的组合城市的全部残余。
技术军士科尔比亚已经与附近的其他十六个避难所建立联系,包括文坦努斯连长所在的那个如今称之为X号生态建筑的避难所。布鲁斯修斯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它的名字,但是很高兴基里曼大人派遣文坦努斯来指挥反击战。
怀言者夺走了地表,但是地下战争属于极限战士。
布鲁斯修斯强迫自己压下这些想法。
他有更急切的事情需要操心。
每个最大的洞穴都设立了登记区,由少数从逃入地下的内务部人员管理。这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但是考斯的居民们排成蛇形,毫无怨言地等待轮到他们被登记。光是这个洞穴就有一万多人挤在里面,后面更挤。装载着大量文件和来自登记亭的身份认证的机动推车沿着长队之间空出的车道行驶。驾驶员们都戴着军用头盔,背上挎着步枪。
布鲁斯修斯和他的二十个战士在此监管登记程序,并警惕任何安全漏洞,但很快就要轮到他的连队去地表巡逻了。他知道监管任务的重要性,但布鲁斯修斯还是想去杀怀言者。
他扫视着洞穴里成千上万的民众,注意到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坚忍的决心,这令他很高兴。这些人目睹了他们的世界几乎被完全摧毁,但仍然没有任何恐慌或精神错乱的迹象。当疏散令下达时,他们只够带上能带走的一点东西,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但他们仍然自豪地站在那里,随时准备服务。
其他帝国公民能做到如此快速的振兴吗?
几乎所有人都很年轻。所有人都衣衫褴褛,脏兮兮的。但是再多的灰尘也掩盖不了斑驳的紫色辐射灼伤,几乎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的皮肤都受到这种灼伤的折磨。医生称它为“考斯印记”,它既是一种伤痕,也是一种荣誉徽章。
布鲁斯修斯继续前进,穿过回响的洞穴,数着时间,等待他能把武器对准敌人。无论他走到哪里,人们都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他发觉这种注意力有点令他不安。他是一个纯粹的战士,然而这些人把对美好未来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这是一项重担,直到这一刻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在承载着这种重担。
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走近他,伸手去摸他的臂甲。在正常情况下,布鲁斯修斯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接触的,但如今远非正常情况。另外两个孩子紧紧抓住她的裙摆,他们看上去都那么年轻,那么脆弱,布鲁斯修斯很难相信他们竟然从地表的恐怖中幸存下来了。
“愿帝皇保佑你。”她说。
布鲁斯修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对这女人点头示意。她微笑了,他知道她会在余生中一直珍惜这段记忆的。
极限战士已经成为希望的试金石,活生生地证明考斯会再次崛起,它的人民总有一天会夺回被夺走的东西。这真是一次震撼人心的经历,同时也让人清楚地回忆起当初为什么要进行这场伟大远征。
女人伸出手,布鲁斯修斯看到她的手掌中平放着一个挂在银链上的天鹰垂饰。
“请你拿去吧,”她说。“你一定要收下。”
极限战士有长期命令,不允许接受平民的礼物。尽管如此,他们的集合空间和武装点周围已经满是贡品、表示感谢的纪念品和手写的表明平民们愿意为了考斯战斗的书信。
“谢谢,但这是不被允许的。”他说,转身准备离开。
“请你一定要收下,”女人更坚持地说。“她想要你拿着它。”
女人语气里的某种东西使他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来对着她。
“谁想要我拿着它?”他问道。
女人歪着头,好像被他的问题弄糊涂了。
“圣人,”她说,几乎要哭了。“你需要看看。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布鲁斯修斯发现自己在伸手去拿天鹰垂饰,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那女人舒了口气,好像刚从肺里呼出了一股被压抑的气息。她抬头看着他,尽管布鲁斯修斯不太容易辨认出人类的传统表情,但他看到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与一名星际战士面对面。
当他的手靠近银垂饰时,战斗反应在他的超人身体里汹涌澎湃,战斗盔甲里的化学物质在他的生理系统中注入了战斗的刺激和对战争的准备。他的爆弹枪啪地一声弹开保险,他的面罩上突然覆盖着战术信息、空间符号和地形数据。
一个通讯链接立即在他和他的战斗兄弟之间激活。
布鲁斯修斯不知道是什么引发了这种反应,他眨眼间从英勇的救世主变成致命的生物工程杀手,这个女人害怕地从他身边退去。他扫视了一下是否有任何威胁的迹象,然后立刻就看到了装有行政文件等文件的机动推车。
两件事,显而易见。
首先,推车上装满了沉重的箱子,但正朝登记亭驶去。
其次,它的驾驶员穿着军装,但不合身,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布鲁斯修斯向推车跑去,咆哮着让人们让开,一种可怕的预感充满了他的全身。驾驶员看见他来了,把推车停在山洞中央,愤怒地咧嘴一笑。
布鲁斯修斯把他的爆弹枪紧紧地拉到肩上。瞄准标线固定在那人的身体中心。标线闪着红光,满心期待着致命的一枪。那人站在那里,手里举着步枪和一把黑刃匕首,高声喊道。
“聆听罗嘉的真言!”
这是他所能做的一切,然后布鲁斯修斯的质爆弹炸开了他的胸部,整个上半身化成一场湿肉爆炸。当布鲁斯修斯的战士靠近他的位置时,人们纷纷闪开躲避,为布鲁斯修斯扫清道路。
“回来!”布鲁斯修斯喊道,把尸体踢出驾驶座,从推车后面拖出箱子。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拖车和驾驶员都只是用于掩盖幕后的这个东西——一根粗加工的厚金属管,两端用带裂缝的焊缝密封,并用许多带护套的连接插座、电缓冲器和诱饵线刺穿。在水晶似的嵌板后面,布鲁斯修斯看见一对粉刷过的钢管,上面刻着他的军团的标志。
他的盔甲探测到一束炽热的辐射,但这是布鲁斯修斯得到的唯一警告。
被盗的原子武器在一秒钟后引爆,核火焰充满了洞穴,扩散到整个CV427/普拉索号避难所,杀死了里面的每一个尚活的灵魂。
这是三起此类诛尽杀绝中的第一起,这些暴行在一夜之间杀害了两百万平民。
X
文坦努斯在蜡纸地图上匆忙做出的标记如今成为了考斯保卫者的同义词,这一点至今仍让文坦努斯感到好笑。由于兰席尔被轨道轰炸摧毁,防守部队需要一个集结的地方。由于星球上几乎所有的数据引擎都死机了,所以文坦努斯在地图上用黑灰标记了一个集结点,然后用这份地图做了一份图片扫描。
这份图片扫描通过兰席尔附近的每一个民用图像播放器和军团数据板广播出去,这个抵抗堡垒也因此被命名。
X号生态建筑。
地图上的两个交叉的斜线和一个地理元素成为了历史。
一个抵抗的象征,一个在敌人面前炫耀的护身符。
XI
洞穴里光线昏暗,电力消耗受到了严格控制。少数的机械教人员还没能稳定这里与考斯核心的地热网络的连接。在保护笼中闪烁的流明球是用环状电缆挂在砖砌的支撑物上的,就像丛林攀缘植物一样。这一层接近地表,这里的建筑带有军事特点,但每往下穿越一层,建筑就显得更为民用性和功能性。
墙上刻着几米高的X符号,拱门和门楣上更是有数百个X符号。在它们中间,文坦努斯看了画在墙上的画,长着黑色翅膀和尖牙利齿的蛇形生物,就像龙一样。他从这些线条间看到了儿童的稚气,好奇将这些噩梦画在墙上是不是某种用于驱赶它们的手段。它们是关于那些可怕的怪物的记忆吗?那些怪物是产生于怀言者们所订立的可怕契约,还是袭击后常见的梦魇幻象?
关于文坦努斯的任务的消息早已传到了X号生态建筑,第四连的凯旋受到了成千上万的平民的欢呼。有人喊了一声救世主,然后那口号传遍众人,一直传到洞穴里面。他们下降地越来越深,直入考斯的基岩,那口号仍然随着他们往下走,一层层地传播。
塞丹斯正在通向管理层的门道处等着他们。
他的钴蓝色盔甲干净光亮。一些军团战士曾发誓在考斯收复之前决不会清除战争的灰尘和鲜血,但是和文坦努斯一样,莱若斯·塞丹斯也想让怀言者看到,极限战士仍然是马库拉格的荣耀战王。
再多的背叛和不幸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但即使是塞丹斯也在他的肩甲上采用了黑色的X,小心翼翼地蚀刻在大理石花纹的奥特玛符号那弯曲的双臂之间。它看起来像一个战团编号或一个连队名称,但它比那更为重要。
“你在来这里的路上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啊,瑞玛斯,”塞丹斯说道,那颂扬依然在他们身后回荡。
“和我没啥关系,莱若斯。”文坦努斯回答道,“这上面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塞丹斯耸耸肩,握住了文坦努斯的手腕,“一点希望和荣誉伤不到谁的。”
文坦努斯没有松开塞丹斯的胳膊。“我想让这口号停下了。”
“为什么?你想干啥啊,这口号在给人们希望。”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文坦努斯说,“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个词的含义。”
“你不必喜欢它,你只要忍耐它就好。”塞丹斯说,然后转身走向洞穴内的坡道,“来吧,伺服师在裁决室等着你们呢”
考斯之战是在X号生态建筑的最底层协调进行的,那里是一个在岩石圈上用热熔钻和震波炸弹开凿的洞穴。它位于居住层、工程层和水培层之下,是一个岩石覆盖的圆顶,直径约三公里,有许多分支通道、子地道,以及从中心空间辐射出来的弯曲死角。它的中心是一个由抛光大理石和玻璃组成的建筑,注重最大程度使用立面,但还是设计成了十三军团徽章的形状。它的下层被装甲板包裹着,驾驶着泰克顿式犀牛的技术军士与机械教的机仆们正在并肩工作,目的在于把它转变成一个要塞。
在入侵之前,这座建筑属于一个贸易联盟,该联盟成立时,基里曼的养父还在执政。它被命名为康诺拱门,但现在被称为裁决室。它强健的基础设施和强大的数据引擎——原本旨在连接横跨五百世界的运营分部——使它成为一个完美的基地,用于引导针对剩余的怀言者的进攻行动。
这些任务极为重要,但建筑的象征意义同样至关重要。
数以百计的临时建筑围绕着裁决室,甚至从上层溢出。逃离兰席尔的难民如此之多,上层建筑很快就被填满了,文坦努斯别无选择,只能允许在他的指挥所周围设置房屋。他不喜欢这样,但在这件事上别无选择。难民们根本无处安身。
难民们听说了他们要来的消息,人们聚集在通往裁决室大门的通道边缘。人们欢呼、挥手、鼓掌。他们呼喊他的名字,并再次称他为救世主。他保持毫无表情,但看到塞丹斯挺开心的。
“你可能不喜欢这个词的含义,但考斯的救世主听起来真的很不错。”塞丹斯说,“这将是一个经久不衰的头衔,记住我的话。”
“那他们叫你什么?”
“我还没想好,”塞丹斯笑着说。“但当一切都结束时,我们都将拥有自己的头衔。”
文坦努斯继续前进。他知道塞丹斯是对的,但是把救世主的冠冕披在他身上仍然让他感到厌烦。他不喜欢这种自我膨胀,也不喜欢它带有一丝神学色彩,但他足够聪明,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无法阻止它的传播。
“那么,你打算开始说吗?”塞丹斯问道。
“说什么?”
“说,终究你是对的,我是错的。”
“我不需要说出来,”文坦努斯说,“事实不言而喻。六百名怀言者死了,我们这边一个战士都没死。”
“是的,非常令人印象深刻,”塞丹斯同意道,然后他把两根手指放在前额上,眯起眼睛,好像在发呆。“我在你的未来看到了许多荣誉,用你的肖像建造了许多伟大的雕像,你的名字在永恒中回响。”
文坦努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如果你再使用那些灵能,我就开枪打死你。”
(译者注:塞丹斯应该不是灵能者,俩人只是在开玩笑。相比于十三个灵族的笑话,你们终于开了个常人能理解的玩笑啊。)
塞丹斯笑了,转身离开文坦努斯,对身后的两个军士说。
“巴卡,塞拉顿,干得漂亮。”
军士们听到了他的话,但没有回答。
文坦努斯抬头一看,发现伺服师陶伦和她新获得的思律机僧、筹算大师和数据仆从团队正在前来。他仍在学习人类互动的细微差别——最近几周他与考斯民众的接触增多,迫使他这样做——但他已经熟悉了机械教的机器与肉体的混合表达。
陶伦拥有火星祭司所共有的嵌合特质——超然、离群和一些人认为是冷漠的疏离——但现在文坦努斯看不到任何超然,没有任何疏离。
他在陶伦的脸上看到的是人类绝望的深渊。
“肯定出事了。”他说,“发生了什么?”
“CV427/普拉索没了,”陶伦说。“其他两个也是。”
“没了?”他说。“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它们现在是数百公里宽的放射性环形山。”陶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