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第十二章 荒山新芽
“无量天尊。”赵留白向前一步，逼的面前三十三人后退一步，他的身后，躺着的三十人在不停地哀嚎，满地都是断掉的刀棍，他直视着卢家的那个老爷，说道，“天若无道，混沌清浊，人若无道，自堕成魔，我辈慈悲，若你愿捐出存粮，救助乡民，我便饶你一命。”
那卢家老爷早就慌了神，心中只念叨，自家六十三人都挡不住面前这座大神，他想取自家性命岂非易如反掌，既然如此，自家又哪敢不答应？只是这一松口，送出去的可是半个卢家呀。
“道爷！我来助你！”却见那庙里的老二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手持大白刃，一脚踏在断裂的门板上，眼瞧见赵留白占了上风，心中大定，对着躺在地上的一个家臣就痛下杀手。跑到赵留白身边，说道，“道爷，你可真厉害！”
“嗯，你先躲开。”赵留白看着卢家的老爷，等待着他的回答。
卢家的老爷看着被老二斩下的头颅，哪里还敢犹豫？赶紧点头哈腰，要亲自引赵留白等人去粮仓。
赵留白收剑，与老二一起跟在卢家的老爷身后。
去往后院的门一打开，三百多工人竟全都在这里观望，见着赵留白等人过来，纷纷让开一条道来，互相之间偶有窃窃私语，讨论着这狗财主又是惹到了谁。
卢家的粮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里面存储的粮食供四百人吃半年恐怕都需要精打细算，毕竟收上来的粮食一般都会被转手卖去各个粮店，换取银子。
这情况，不仅没达到赵留白的期望，反倒是让那些在卢家做工的人不能再置身事外，本来他们只需要好好做工，这些粮食就能够他们过活，如果这些粮食被赵留白等人抢去，那他们又该怎么办？
卢家的老爷一看这情况，得计般地笑了起来，趁机煽动道：“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吧，我只有这么些粮食了，如果被抢去，那挨饿的可不止我，还有你们和你们的老婆孩子！”
老二瞧见卢家佬竟想煽动三百多人与他们为敌，一咬牙，直接把他一刀砍死，举起染血的大刀喝道：“他妈的，我看谁敢乱来！”
看着一脸凶悍的老二，工人里的躁动慢慢平复下来，但是没人愿意离开，毕竟，这关系到他们自身的生存。
赵留白显然有些为难，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这一仓库的粮食能供这些工人半年之用，但是如果发到五个村子里，那就只能维持半个月了，半个月能干什么？半个月后又该何去何从？
“道爷，道爷！你看这么多粮食，我们兄弟恐怕吃到明年也吃不完呀。”老二死死盯着仓库里面，眼神发直，着了魔一般一步一步向着粮堆走去。
“回来！”赵留白伸手一把拉住老二的后领，“去喊人，把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喊来。”
老二呆呆地看了赵留白两眼，仿佛还没回过神，忽然蹦起来，大喊道：“什么？都喊来？这里的粮食他妈能吃几天？我不！”说着拿起手里的大白刀横在身前，“他妈的，道爷你发善心你也得看时候啊！就这么些粮食，你要是都发出来，撑死也挺不过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呢？补种的青苗都还没长成呢！到时候，不照样饿死？”
赵留白扫一眼旁边围着的工人，他们没有说话，但是谁都知道，青苗想要再长成怎么也得五个月，所以这仓库只能养三百人，就算饱一天饿两天，也多不到九百人，五个村子，加起来有两千人多人……
“养不了？那你们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赵留白喊道，“既然这里算是我抢来的，那你们想要什么就都得听我的，想要活下去，便动起来，管你们到底是挖野菜，捞鱼还是扒树皮，反正我会把这里面的粮食按人头分成五个月的，每一个人只能领一份，还有屋里的名贵物品，我也分了，你们可以拿走，能换来多少吃的，都随你们，但这个仓库里的粮食，归我管，懂吗？”
“我跟你拼了！”两个男人，一个拿着斧头，一个拿着大刀朝着赵留白冲过来。
那些工人们纷纷让开路，说道：“是卢家的两个公子。”
老二横刀挡在赵留白前面，喊道：“你们的爹是我杀的！有本事他妈的冲我来呀！”虽然心里头对赵留白的做法不满，但是如果刨去私心，这位道爷算得上是个好人。
可是赵留白没有领情，率先出手，斩断两个男人手里的兵器，说道：“你们父亲自取灭亡，你们莫非是非不分。”
“分你妈！”两个男人丝毫不惧地扑上来。
老二立刻出手，一刀两命。
赵留白：“……”
老二抱怨道：“道爷，你杀了人家父亲，还希望别人相安无事？不如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不过很显然，赵留白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明白这个逻辑，只口念了声无量天尊。
最终，所有人还是只能向赵留白妥协，毕竟他武功高，而且油盐不进。只是想不到，卢家里面的金银财宝，古董字画竟是多不胜数，大概可以二十个人分得一件，他们也许可以拿去远方卖掉，没准也能换得些粮食，只不过现在兵荒马乱，这些是最不值钱的。
从那之后，赵留白每日在粮仓旁打坐。小女孩儿被送回周柏村，她的父亲已经饿死了，家中还剩下母亲和两个姐姐，小女孩儿似乎更亲昵赵留白，经常会来仓库这里，坐在赵留白身边学着他的样子盘腿静坐。
老二偶尔过来，说一下村子里的情况，或者带些吃的，虽说现在大家都在挨饿，可是已经几乎没听到有人被饿死之类的消息了。
赵留白烤着鱼，看坐在面前的老二，笑道：“这条鱼好肥啊，刘老二，你从哪儿捞来的？竟还舍得送给我。”
刘老二嘴里嚼着一根稻草，骂一声：“他妈的，还不是怕你被饿死。”从仓库里出来的粮食就那么一点儿，这位道爷肯定是不可能多拿的，而且守着仓库一步不离，别人在外面刨食都还偶尔挨饿，这位道爷能不饿？
“若是这个，你也不必担心，像我们这种出家人，追求的就是辟谷成仙，不吃东西，习以为常了。”赵留白半开玩笑地说一声，看鱼熟了，折下一些，递给身边的小女孩，又折下一些不怕烫地扔进嘴里，剩下的扔给刘老二，说道：“自己都吃不饱，来装什么好人，拿回去给嫂子和孩子吃。”
刘老二被气笑了，伸手道：“你若不要，还我。”
赵留白得意地甩了甩鱼骨头，扔进嘴里嚼碎咽下，说道：“谢了，刘二哥，我觉得我吃饱了。”
刘老二咧嘴一笑，起身正要离开，又忽然停下开口说道：“道爷，那山上的野菜又长了些，看样子村里的人是不会饿死了，就是那些树，可惜了，全都枯了，只能砍掉，倒是可以用来造房子。”
赵留白笑着点了点头，山不可能总是秃着的，所以人总是可以从泥土里找到活下去的支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