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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文】如若阮籍行济世 第十章

2021-08-10 18:58 作者:馥存song  | 我要投稿

其余三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围坐在身边的年轻学子们不等三人回应就齐齐叫好。在座一众人等情绪激昂何晏等只能答应。

众人的喧哗还没结束,离不远处的座中就有一人起身发问:“《老子》曰: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然而与恶人善,不妨有东郭与狼,农夫与蛇之故事,古人亦有见可而进,防人之心之语,两相比较正负两极,如今世间皆信防人之理,老子此句被言为虚妄之论,三位先生不知作何解?”

三位先生是指何晏,阮籍和王弼。司马昭公务繁忙总没时间清谈,不算在内。

阮籍将手一伸,还欲王弼先论。这次王弼没能让阮籍如愿,一把握住阮籍的手说道:“方才我已经论过了,还没听过阮先生的高论,这次便让先生答复吧。”阮籍望向何晏,何晏已经附和:“嗣宗请!”

也不是什么难事,阮籍正对那位儒生答道:“‘圣人无常心’,圣人之心‘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夫唯弗居,是以不去。’这句常言为功成弗居,所以功绩永存。实非此意,圣人无常人之心,心如万物之始,清虚守中,空无一物,无所得是故无所去。常人得而常恃,心思庞杂,故而常防。”

旁边有人反驳:“那你与他人敞开心扉,那人却要杀你,你也要仰着脖子任他杀么?”

“有人要杀你,自然要逃了。再说那人为什么要杀你,不过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汝有何璧使人窥欲得之?”阮籍问众人:“奸盗何所欲?”

“钱帛。”“权利。”“美色。”

“若你都没有,还会有盗贼惦记吗?”

座下一时议论纷纷,神色各异,阮籍看了接着说道:“范蠡有上将军之贵而弃之,后得万贯家财亦弃之,重不在得,而在不恃。”

“若有人盗走小儿以求钱帛呢?”

阮籍一时想不到。其实偷盗小儿者并非此间关匙,买者才是结绳之处,而根本却是:不太平。

自魏立国以来,连年边患,灾荒不断,男丁难求,以至于两国交战后胜方都会掳掠对方百姓补充本国劳力,家族承继需要男丁,所以不得生育的人家都会筹钱买子,而后就有贫者以偷小儿为买卖的了。一旦抓住一个偷孩儿的都会被打死,就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铤而走险。

“此为人祸,若要根本解决,需得天下太平。”

听完阮籍所说,在座众人都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于是何晏十分恰当的说了几句宽慰众人,赞颂朝廷的话,座下诸人终于神色转好,文会得以继续。而阮籍见此情景,心中鄙夷,只是面上不露的抿了口酒。

“倘若有人就因为知道你心善所以专门讹你呢?”

“他要万贯家财就给万贯家财,若要权倾朝野就给他权倾朝野,得之满也,祸之始也。君所忧处,舍不得罢了。”

“士农工商,人间共则,生于礼乐门第,从小持经守礼,以侍奉家国为志。若是舍家弃业,便是于君不忠,于双亲不孝,愧对列祖列宗!”

“……祖宗基业,千百人生计,岂能拱手让人!”

“……倘若外族来侵,烧杀掳掠,我等也要大开国门任由来去?”

因为阮籍的言论群起激愤,一时四面八方皆是不满言论,而围在外圈的百姓嘻嘻笑着看笑话。

何晏不得不起身维持秩序,平举双手频频安抚众人情绪,嘴里喊着肃静。何晏位高权重,又是清谈界里的第一人,威望之下,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到这时何晏方转身问阮籍道:“嗣宗可有什么辩白的。”

席间三人都望向他,从他们的神情里就能看出,这三人是都不同意阮籍所说的,阮籍并不在意,松了松衣袖道:“一国譬如一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毁伤尚且不能,更何况使人刀剑加身,何有任外族来去之谬言。祖宗基业之说更是荒谬,身外之物那得竟成祖宗之业,吾等自小习得文武艺,胸中自有丘壑,纵算一时潦倒,难道只能靠阿堵钱财立身?倘若座中真有人落到要用阿堵物树立门户的,我阮籍先要大笑一场,才不枉今日之论。”阮籍说完这段已经满脸讥笑,座下那几位刚刚叫嚣的最凶的儒生顿时低头讪讪息了声响。

高门大户向来看不上军功起家的寒门将领。因为他们只知一味敛财,胸中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举止言语粗鄙难耐,便是见一眼都觉得鄙陋,断不愿与他们有牵扯的。现在阮籍却说他们一心想用钱财立身,便是贬低他们学问不精,粗陋不堪,与他们素来看不起的那些寒门将领连同一气,真真骂的狠绝。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席间突然有一人吟起了魏武的短歌行,只吟完了两句就停了,但是这人吟唱的优美凄凉,所以吟完之后众人纷纷叫好。吟罢那人接着开口:“我等不幸生于乱世,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世间日月山河永恒不变只是吾等性命却是过了今日不知明日,钱财权势都是雨露飞灰,既如此为何不尽情享用身边已有之物?‘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听闻阮先生性爱吃酒,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做到舍了这酒呢?”

众人听到最后一句都笑起来,更有刚才吃瘪的人大声叫好,睁大眼睛要看阮籍出丑。

做不到。阮籍心说。那又如何?

“说什么舍不舍,若有一无所有的那一天,自然就舍了。有则视若珍宝,无则不生执念,‘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万物既有,重在知止,知止可以不殆。万物何错之有,唯心有异尔。”

座间一时无语,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不以为然,有人嗤之以鼻。沉默不久,又有人提问。

“先生,你说了这许多,却没有提‘防’的问题,如今这世道,如何让人不防啊。”

“你要防什么?”

“防备偷盗,防备恶语,防备抢劫,防备被杀……”

“你防备偷盗,他发生了吗?”

“没有,可是可能发生啊!”

“那发生了之后会怎样?”

“丢失财物。”

“偷盗既然没有发生,你想他做什么。偷盗已经发生了,你想他财物就会回来吗?”

“不会。”

“终日惶惶……,如果被杀了,会怎样?”

“……死。”

“既然死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人皆好生,倘若突然死去,岂不遗憾终生?”

“死了就死了,哪里还有别的,若不想遗憾终生,想做什么便去做,惶惶不安解不了渴。”

“可是……”

“不敢?”

阮籍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黄帝内经有云‘恐伤肾,思胜恐。思伤脾,怒胜思。怒伤肝,悲胜怒。喜伤心,恐胜喜。’七情六欲若不知止,必伤脏腑,忧思过度危及寿数,反之,若是身心舒畅便能定心凝神。君若思虑难戒,不妨试试应四时节气调理自身,应有心得。”

…………

之后又有几人向王弼询问关于周易卦象的问题。王弼读书太多,光是众多书里的知识消化完全就已经让他超越众人,成为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了,也因为读书的缘故,他对巫祝,占噬等事并不认同,说起周易,天文地理人文俱全,却对人的精神魂魄嗤之以鼻,阮籍心说,万物生于无,周易能包罗万象,巫祝,占噬既然存在便是诸象之一,何以竟不能包含于周易之中,岂非著了分辨之心?这时见王弼信心满满洋洋洒洒,便觉得太过无趣。于是心想,果然到了这样庸俗的地步,连喝在嘴里的酒也没什么味道了。

一旁的何晏自觉对周易的理解不如王弼所以对于众人的提问不置一词,任凭王弼回答,除了偶有争执自己出来调解,其余时间只坐在旁边当个听众。相比之下司马昭就忙碌多了,时不时的有官吏小心翼翼的垫脚让过人群与司马昭耳语,这样许多次之后座下的众人不得不挪出一条足够一人过的小道出来专供官吏通过。何晏见司马昭这样忙碌,几次之后笑眯眯的询问:“子上公事繁忙,实在不行就先去处理吧,也省的下属劳累了。”司马昭心想,你何晏还会害怕下属劳累?论不顾公事你何平叔才是数一数二的,全让下属做了。不过面上不显,只淡淡的回答:“不必,都是小事。”

阮籍又叫了一碗绵绵甜甜的糯米酒,被司马昭让了半扇辛香的乳猪肉,就这样闭起耳朵细嚼慢咽起来,司马昭看他一块肉能嚼小半刻钟的样子,觉得着实有些好笑。阮籍实在是已经吃饱了,但是文会迟迟不散,着实讨厌。

阮籍由着他们折腾,不想又有问题问到他的头上。阮籍被何晏拍醒,那儒生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老子不尚贤,不尚智,但是自来国事都是由经读世家的贤人志士担任,若真如老子所说,国家如何运转?”阮籍记得这个论点已经被不同的文会讨论了无数遍,何晏也讨论过,怎么今日又提起来?阮籍看了一眼何晏,何晏满脸笑意但是不说话。于是阮籍再次放下著,但是不想开口。文会对此题的论点大致一致,就是不特地恩赐贤人志士,不使民争。阮籍的观点却不是这样的,要是将他对不尚贤,不尚智的想法说出来,必定又是万人讨伐。阮籍细细将口里的肉嚼碎吞下,放下袖子,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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