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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似水流年(下)【羡忘】

2021-05-23 22:46 作者:萤火染尘埃  | 我要投稿

本章预警:羡忘,ABO,双洁,HE,其他详见前言。


蓝湛利索地给自己收拾好,再推开门时却不见了说要给他礼物的人的踪影,左张张右瞅瞅,偌大的院落空旷寂寥,只有洒扫的丫鬟小厮们陆续出工……恍若方才那个对他满眼宠溺的人,只是南柯一梦。

扒拉着门框踢了会儿脚边的碎石子,还是撇了撇嘴叹出一口气转身回房坐下,蓝湛托着腮巴望着天色渐渐亮堂了起来,心情却是一点点黯淡了下去。欢喜劲儿褪去,平生出些失落和孤寂。


“收拾好啦?走~一起用膳去……吧?”

魏婴兴冲冲地跨进屋,下颚骨还挂着沐浴完未擦干的水滴,抬手间已见蓝湛敏捷地站起身,浅色的瞳仁恢复了清冷和疏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他不动声色地将想再揉揉蓝湛发顶的手垂回身侧,低下头清咳了一声,走到书案前执起笔,抿着唇思索了片刻重新措辞,试图不让自己的话看起来太过轻佻,不要让蓝湛感到冒犯:“早膳已经在膳厅备好了,阿爹阿娘在等我请你去一道用个膳。”


见蓝湛点了头,魏婴便转身往外走。穿过回廊,踏出院门,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果然,小哑巴也旋即收回了欲迈出的步子,茫然地抬起头,惊惶不定地看向他。

这一路,他大步快走,蓝湛便小跑着跟上;他小步缓行,蓝湛就一步一停顿:始终跟在他右侧稍后,隔着一臂的距离,全神贯注,如履薄冰。

“你……”

能不能到我身边来?

能不能别这样抵触我?

能不能分清意外和常态?

能不能改变对我的糟糕印象?

能不能……再信我一回?

空口无凭,多说无益。对于畏惧自己的人,或许连哀求听着也像是命令。

魏婴神色郁郁地继续往前,步伐忽快忽慢,好似赌气般偏要蓝湛措手不及,然后愈发懊恼他的谨慎小心。忽然灵机一动,身形一顿不进反退,终于得以与蓝湛并排而行,又学着鸟儿振翅那样一下下扑棱着双臂不让他滞后,还自以为看上去很自然,避开了小哑巴揣度询问的眼神,抿着嘴辛苦地憋回得逞的笑。


也不知这是不是比能射下一众弟子包括江澄都射不中的纸鸢更可喜可贺,一直到膳厅向魏长泽和臧色问了安,魏婴仍在偷着乐。

“这孩子,”魏长泽与臧色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再看看一旁也是满头雾水的蓝湛,也莫名觉得好笑起来,“傻乐什么呢?快来坐下用膳啊~”


直到魏长泽和臧色转身绕着八仙桌在南面坐下,蓝湛才发觉今日的早膳有多不同。

豆腐花、汤团、白糖玫瑰方糕、蟹粉汤包、两面黄、樱桃肉、松鼠鳜鱼、碧螺虾仁、鲃肺汤……

满满一桌多是他也不曾吃过的花样,可其中熟悉的两三道的色、香、味,已摆明了它们出自哪里。

这是……礼物?是顺路去了姑苏么?是他晚归的原因?


“尝尝呀,合不合口味?”

魏婴伸手在怔怔望着他的蓝湛眼前晃了晃,急不可耐地往人碗里夹了许多樱桃肉。

“啧……羡羡,别给忘机夹这个。他脾胃弱,晨起不宜吃得太过荤腥。”

“难得嘛,忘机也许久没吃到了,尝个一两块不碍事的。”

“可以留着午膳用啊,也不知这孩子急个什么劲儿,带回多少全热上了,跟献宝似的。”臧色嗔怪着,眼神在魏婴和蓝湛之间来来回回,笑意吟吟,“忘机若是想吃,你再两张传送符跑一趟就是咯。”

知道他阿娘是在揶揄他除完水祟后为这点儿吃食特地跑了一趟姑苏,还逞能耗费大量灵力使用传送符赶回来,魏婴默默舀了几勺豆腐花,然后将自己的碗与蓝湛的对调了,红着脸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怕您和阿爹太惦念天子笑嘛……”

“是是是,羡羡有心了,天子笑当真是晚一点儿就不好喝了!”

此话一出,魏长泽也跟着笑起来,往臧色鼻尖一点:“你啊!”

更觉得面上臊得慌,魏婴飞快地扒拉着碗里的樱桃肉,一边暗戳戳瞄着蓝湛的神色——

就见小哑巴的动作倒是跟他如出一辙,只是眼里闪着泪光,红的不是脸颊是眼眶。


“此行还顺利吗?没受伤吧?阿澄也回云梦了?”

见大家差不多都已用完,魏长泽放下筷子跟魏婴叙话。

“嗯……还算顺利,都摆平了。我没事,江澄……受了些皮外伤。”

“怎么还受伤了?”

“那些水祟异化了,很是狡猾。躲在船底不出来,将我们引到碧灵湖中央形成了水行渊,江澄气不过,定要将它们薅出来,御剑慢了些,被一只蹿出来的水祟划伤了腿。”

“那你没送他回云梦?”

“他…他说不用……在彩衣镇休养了两天,他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

“那你也该多照顾些,将他送回云梦啊,莫让你江伯母误会。”

垂着头没吱声儿,魏婴挠挠鼻头,心虚地又偷瞄了蓝湛一眼。



他当然是把江澄送回了云梦,还平白挨了两顿冷嘲热讽。

一次,是见江澄的伤在创药和他灵力的调养下已差不多恢复了,便提出想在回程前顺道去姑苏给他爹娘捎几坛天子笑。

“怎么,你对姑苏还真是情有独钟啊,栽一次还栽出感情了?带回个蓝二公子还不够,还想再领个蓝三公子蓝四公子进门吗?”

“江澄!你注意言辞。”

那是他头一回向江澄拉了脸色,仍是少不了被一通阴阳怪气,索性耳不听为净,直接出了门。

再回来时……客栈里就没了人影。

倒是没跑远,他追了半条街也寻着了人,却又怕被念得再置气,干脆一纸符咒将人送回了云梦。

另一次,就是虞夫人见江澄受了伤他却完好无损。

“阿澄,长记性了没?你定要勤加修炼,才能保护自己。咱们可比不上乾元天资禀赋,又不像坤泽惹人怜爱,以后人家都没正眼瞧你。”


他几乎是逃也似得回到夷陵,那些变了味的羡慕也好嘲讽也罢,都让他分外压抑。

他知道,不论江澄还是虞夫人,嘴上再不饶人,心底也是关心他待他好的,所以他不愿伤他们的心,总想让他们满意。可也正是他们的口不择言,好像从不顾及他的情绪。但凡他们多体谅他一点点,何至于看不出这件事于他而言也是一把利刃,他们每每这样冷语冰人,也是一次次揭开他的伤口,叫彼此都鲜血淋漓。

这样的想法让他更觉得委屈,委屈到甚至想要放弃粉饰太平,他也好想,抛开这包袱,为自己的心减负,能去聆听它的声音。

出现在屋外时,他其实身心俱疲。来回奔波,过度耗费灵力。可见到小哑巴推开门看见他时眼中盛满的欣喜,干涸的心田涌过一股暖流,温馨而满足,让他恍惚。

他分明发不出声音,他却觉得格外动听。



从膳厅出来,蓝湛难得的没有做臧色的小尾巴,只安静地走在魏婴身旁,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较真地想让自己的每一步都与魏婴的吻合。


“蓝湛。”

正聚精会神纠结着魏婴进屋会先迈哪只脚的蓝湛突然被拉住了胳膊,抬起的右脚虚晃了两下落偏了去,一个趔趄倚倒在魏婴胸膛,一时不知该先道歉还是先站稳,手忙脚乱憋红了脸,却听得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似乎毫不介意他的冲撞,魏婴双手扶着他的肩,平和地等着他收拾好慌乱的心情,就像那日御剑仔细将他护在怀里一般,给了他太踏实的感觉。


“送你,礼物。”拽下腰间的乾坤袋,魏婴手掌一翻,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琉璃球被他托在掌心,“上月你生辰,一时想不到送你什么生辰礼好……现在补上。”

看着小哑巴眼中的疑惑,魏婴牵起蓝湛的袖口,长腿一迈跨进屋,在给蓝湛用作妆奁的笼箱旁立定,笑眯眯向他指指虚挂着的铜锁:“我记得你有一个很珍视的兔子灯,可以再拿出来看看吗?”

望着魏婴生怕他看不懂自己的话,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圆,手指还在头顶竖起两只兔耳朵,循循善诱体贴入微,蓝湛恍如中了蛊一般,脑袋还未反应过来,手已听话地打开了笼箱,提着他最宝贝的兔子灯高举至魏婴眼前。


灯罩被魏婴小心翼翼得摘掉,露出小小的灯台。原先灼烧的痕迹早已被仔细地擦尽,岁月在灯台上点缀了零星的铜绿。

琉璃球被稳稳嵌在灯台中,魏婴轻手轻脚地再覆上灯罩,也如同在对待一件珍宝。将蓝湛拉至角落,他用玄色披风隔出了小小的天地。

黝黑的空间里,那盏兔子灯亮起莹蓝的光,犹如天上皎月,水般温柔缱绻。

“每到黑夜,你的兔子灯再不会熄了。”


四周环绕着清新的茶香,蓝湛一抬眸,魏婴的眼睛是那般柔情清亮。


“喜欢吗?”


喜欢吗?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不论点头,或是书写,都无法传达他此刻的澎湃起伏。

那盏兔子灯,有多久远了呢?还是他堪堪记事的时候,他的阿爹阿娘带他去灯会,买给他的。

小孩子总是怕黑的,尤其是,在雷电交加的深夜,见过刺杀的孩子。

青蘅夫妇向来仗义执言,救的人多了,得罪的人必然也不少。卑鄙无能的人才会对幼子下手,可无能的人从来不介意更加卑鄙。打不过青蘅夫妇,便转而欲挟持四五岁的稚子。

被雷声惊醒后一睁眼看到的鬼面,闪电照亮的满地血污,是侵扰蓝湛多年的梦魇。

于是他爹娘送了他一盏灯,每夜入睡前,都会为他点亮,守着他,陪着他。


可那盏温暖的长明灯,在他爹娘去世后的某一天,忽然就不亮了。

他蜷着身子生生熬到天亮,迫切地举着灯给蓝启仁看,给蓝涣看,可他们不明白他的哭闹。

“用烛火一样的。”

“忘机一定要花灯,我让人去采买。”

他那时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叔父宁愿破费再给他好多盏新灯,也不愿帮他多看两眼他的这盏为何不亮了。


长大些,他懂事了,自然也就知道了,不过就是日子久了,灯芯,烧没了。

其实只要换个灯芯就好了。

可是好像,又没有意义了。

他仍日日擦拭插在床头的这盏兔子灯,却从未再将它点亮了——为他点灯的人,没有了。


而眼前这个相识不到三月的人……这个被他利用了还浑然不知的人,不知是怎么就能看出他对这盏寒灯的特别……亲手,为他掌了灯,许他每夜长明。


长袖挥起,双手合拢,蓝湛弯下腰,深深地向魏婴揖了一礼。


隔着衣袖,手肘处仍能传来暖意,被温柔地托着,他听见魏婴慌乱的声音:“别……喜欢就好啊,喜欢就好……蓝湛,喜欢的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怕我了?我保护你,我会一直护着你,你信我,好不好?”


太多情绪纠缠在一起,来势汹汹,冲决了堤。

“蓝湛,喜欢的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怕我了?我保护你,我会一直护着你,你信我,好不好?”

蓝湛接过魏婴递给他的宣纸,白纸黑字,与他刚刚听到的,一字不差。

眼泪一颗颗落在纸上,绽出朵朵墨花,他攥紧了薄薄的纸张,放纵自己埋进魏婴怀里哭了许久,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到眼睛肿痛,哭到头脑昏沉,哭到魏婴悄无声息地将他抱回了床榻。


一觉醒来,模糊的视线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仍守在床边。水流声止,视线被遮挡,眼眶上敷着的是湿热的手帕。

往复多次,再见光亮时眼睛仍是睁不太开,视野却已清晰明朗了。

蓝湛看清魏婴凑近的脸,看清他面容中的焦虑自责,看清他眉眼里的心疼怜惜,看清他一字一顿,坚定地询问:“蓝湛,我帮你结丹,好不好?”



接下来的一整章应该都是糖,毕竟他俩也该做点什么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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