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聆听篇评委推荐提名26号《莉洁特·费克瑟的幻想旅行二三事》

莉洁特·费克瑟的幻想旅行二三事

 

序

(一)

这个世界，是我引以为豪的作品，但却不止是我一人引以为豪的作品。虽然它建构于逻辑之上，存在于人们的心中，却也不可避免世间的常理。

生老病死世间常有，无论何处——只是观众看到的故事并没有真正的结尾，方才想不到，这幻想之中也有着生离死别，仅此而已。也许你可能会问，不去理会那生老病死，又如何呢？

答案是，这将会扭曲观众们对这世界的概念认知。

它是我建造起的舞台，她们是我精心雕琢的演员——因为她们和世界还完好，在这舞台之上，才能上演起观众拍手叫绝的各种故事。而演员的消逝，也将会让这舞台，给观众们带来错误的概念认知，这个舞台所展现的，也将越来越偏离它的原本样子。

保护自己心爱的作品，是作者的义务。因此，我创造了你…我需要你的协助。

拜托了。

眼前无边的黑暗随着那段呢喃逐渐褪去，莉洁特·费克瑟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这片陌生的世界。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是似乎人为修整过的，带有一丝庄严感的石丛；夹杂于其中的是一些矮小、但很壮实的扁柏；向远方望去，有一条有些老旧的缆车，直达下面星星点点的村落。

在她被教授的知识里，符合这样景色的，只有妖怪之山的山顶了。

「呼…也免得要走上一段长路了…」

莉洁特心里稍微庆幸了一下，沿着那通向山顶的唯一小路走去。她心底的声音正指引着她，去寻找那个能够听见风语的人——东风谷早苗。

随着高度的递增，周围的景色也逐渐开始变化——旁边的石丛变成了系着各种护符的红绳，方才的土路也已铺上了上好的石砖，走起来方便了许多。在这段道路的尽头，一段斜向修砌的阶梯旁边竖着一张旧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守矢神社”。

「到了。」

 那段略显陡峭的阶梯，便是这神社的参拜道。修葺完好的鸟居立于前段，而两端的石灯笼间所夹杂的御柱，更增添了神社的庄严。莉洁特虽不知何为信仰，却也依然为其庄严所震动，连步伐都整齐了起来。脚步声作为鼓点，协同着周边植物的摇曳声与风吹过的声音，一同奏起了对神明的赞歌。

大概是还会有参拜客前来的缘故，神社的大门正大开着。越过那道大门，映入莉洁特眼前的便是神社的正殿——殿门上那的那连柱绳大得夸张，其下便是奉纳的木箱，上面有着几文可能是太过仓促而没有进入箱内的钱款。

莉洁特四处张望，黑玉般的眼眸寻着那个人类。顷刻，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入她的耳朵：

「是来参拜的客人吗？」

莉洁特循声回望，见是一位绿头发的女子正同她搭话。她身着一套蓝白色的巫女服，两只手交叉在身前，微笑着。

「我是…来找东风谷早苗的。」

「嗯…你找她做什么？」

东风谷早苗对眼前这个打扮完全不像是村民的女孩，涌上了一股好奇心；她并没有直接报出身份，而是想看看这个女孩的来意。

「学习…诶？」

 莉洁特刚要讲明来意，便听到正门那里，传来了一些喧闹的声音。

 「啊，是神奈子大人回来了。」

 早苗转过身去，像是要去迎接。半晌，有一位高大的，从打扮来看便像是神明的人形，从正门直冲了进来——那在背后的连柱绳圈差点打到早苗。

 「那群天狗真是宁顽不化！」

神奈子虽然横冲直撞，却也是看见了本殿路上的莉洁特，并没有直接撞过去。虽然并未消气，她也是尽可能温和地问了一句：

 「谁家的小姑娘？」

 和神奈子刚冲进神社时一样，莉洁特又是在刚要说话的工夫，便被早苗先一步解释了：

 「这孩子是前来参拜的客人，我正要领她前去。」

 「嗯，那就做吧。」

 神奈子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便进到本殿去了。而迟钝的莉洁特依旧来不及反应，便被早苗牵起了手：

 「不管你想要学习什么，来到了境内，请先向神明献上你的诚意。」

 那只手轻柔而又有力，像心底的声音那样引导着莉洁特。在手水舍处净了手与口之后，她们一同站在了拜殿的正中央。

 「有随身带着奉纳的玉串料吗？」

 莉洁特翻了翻自己的衣服，从其中一个衣袋里翻出了一个500日元的硬币。奉纳金已至，早苗面向拜殿说道：

 「请敬献。」

 莉洁特点了点头，把硬币投到了那有着均衡横条的箱子里。这之后，莉洁特有些笨拙地拉动了绳子，跟随早苗完成了二拜二拍一拜。

 在完成了所有步骤之后，莉洁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吃吃”的笑声；只听声音，像是哪一家的小孩一样。

 「就知道你在的，诹访子大人。」

 早苗注意到了声音的来源，对着拜殿的拐角说道。清脆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身材近似于莉洁特的人形走了出来。虽然身形不像刚才那位高大有力，但莉洁特知道，眼前的这位亦是神明之身。

 「不认识的孩子呢，拜礼也有些木讷…不太虔诚呢。」

 诹访子说完这番话，也没有驻足，而是向着本殿去了，只留下静立的早苗与默默低着头的莉洁特。

 「放心吧…诹访子大人并不太容易生气…惹她生气的人类，都没能站在这里。」

 一旁的早苗安慰着莉洁特，虽然用的词汇稍微带点威压。

 「先跟我回屋吧。」

 在居室里，早苗泡上了一壶热茶，便以一个疑问作为谈话起始：

 「你不辞辛苦找我来，是为了学习什么呢？」

守矢神社常住的只有三人——见过那两位神明后，莉洁特便也知道眼前是谁了。她回答道：

 「学习…您那听风的本领。」

 「嗯？」

 莉洁特便又以最清澈的嗓音重复了一遍她的目的——东风谷早苗的能力是引发奇迹；也就是说那神奇的听风能力，是后天得到的，这也是她提出要学习的依据所在。

早苗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她能够教她怎么做，但随即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学习这个？」

 这个问题问到了莉洁特的敏感处——她的目的，在原则上不能透露给乡里的任何人，至少那个人的声音是那样嘱咐她的。因此她有些吞吐，将近五秒钟才说出了一个理由：

 「因为我…以风中飘散的残念为食。」

然而，已经和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打过交道的早苗，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大概是奇怪的东西见得多了吧。她只是平淡地确认了一下来意：

 「因此，才希望我将感知它的方法，教给你？」

 「是的，」

 在榻榻米上，莉洁特笨拙地对早苗做了一个土下座：因为不太标准，在早苗的角度来看，这庄重的礼仪，倒是显得有些滑稽。但莉洁特那严肃的语气却证明了，她的决心非常坚定。

 「拜托了。」

  她的决心，早苗自然感受得到——她被眼前这位身着某种军服的少女的决心所打动，决定无论她是否能够学会，至少要教一下她。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我叫莉洁特·费克瑟。」

 早苗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莉洁特原本还有些微微发抖的身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似乎很喜欢有人抚摸她。

 「外国人的名字，却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呢…」

 「谢…谢谢？」

 听到这样的夸赞，莉洁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仿佛在那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开了窍一般；就在她有些沉醉之时，早苗的疑问又一次飞来：

 「但是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今天不先回去吗？」

 「不必，」

 莉洁特秒答了这个问题，然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细微的解释：

 「没有…家。」

 早苗很难想到，眼前这位精致的，像爱丽丝的人偶一般精巧的孩子没有居所——她的样子，就像每天都有人精心打理一样。

 「那…小莉洁特要先住在这里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麻烦您了。」

 莉洁特刚才有些黯淡的眼睛，此刻简直比旁边的火烛还要亮些。

 「也好…我们去和二位大人禀报下吧。」

 她们从榻上站了起来。早苗有些熟练地牵起莉洁特的手，向本殿走去。

 而在这世界所及范围之外的某处，那个人目睹了这一幕之后，长期以来紧锁的眉头，此刻终于舒展了一些：

 「很好…第一步已经快要完成了…」

(二)

被敬献了香火的二神，并未对莉洁特的留宿做出什么干涉；只是早苗作为风祝，与二神要商量的事情有些多，以至于在她们走出正殿时，夜幕已然完全降临。

走在境内的石道上，她们不自觉便仰望起了那无暇的天空——那上面的繁星一明一灭，也仿佛是在望着她们。

 「我们走吧，小莉。」

 「好奇怪的叫法…不过，我们要去哪里？」

 「湖边，去教你怎么找到你的食物。」

 于是，二人借着石灯笼的微弱灯光，向着神社对面的湖泊走去。

 夜晚的湖泊旁，微风裹挟着蒸发的水汽吹过，让人感觉有些清冷。早苗和莉洁特坐在了一处天然的石墩上，静静地望着那泛着微波的湖面。

 「以残念为食…真是不可思议。」

 早苗不断地触碰着莉洁特，仿佛是在确定她是否真的存在；无视了莉洁特那有些无奈的眼神，早苗又自顾自地问起了她问题：

 「没有家的妖怪…就是说你在这之前一直在流浪吗？」

 事到如今，莉洁特已慢慢对眼前这温柔的少女放下了戒备，甚至已经有了些依赖；也因此，她那心中倾诉的想法也在频繁冒着头；然而，为了保守那位大人的秘密，莉洁特还是编了一段谎话敷衍了过去：

 「也没有…父母死了之后，就开始流浪了。他们并没教给我那感受周边的方法，从村庄听说您有着类似的能力，便来求助您了。」

 「原来是这样…但看你的样子…」

 莉洁特已经猜到了早苗的疑问之处，便抢先回答道：

 「我并不会感到饥饿…只是比喻。但是太久不吸收新的残念，力量就会一直变弱，直到…」

 莉洁特低下了头，塑造了一个恰好的留白。一旁的早苗自然领会了她的意思。然而，早苗依旧感觉很新鲜——她见过吞噬肉体的妖怪，也见过收割灵魂的妖怪；而这类收集残念吞食的妖怪，却是第一次见，也许这便是幻想乡的包容之处吧，她想。

 早苗站了起来，一转刚才的温柔随便——带着刚来到这里时的认真态度，她对莉洁特说：

 「用你的心，来感受这周围试试。之后告诉我，你感受到了什么。」

 早苗说罢，便闭上了双眼，而莉洁特有样学样，也合上了眼。在清冽的夜风中，二人面向湖泊静立。

 阵阵清风裹着花香向西南吹去，拂过莉洁特的脸。在她的耳中，湖水正轻轻漾起微波，其中的一部分打在御柱上，发出哗啦的声音；其余的则向东方继续流去。莉洁特把这感受告诉了早苗。却只见早苗似是非是地摇了摇头：

「还不够。你要感受周围，而不只是这其中的几样。」

然后，她讲起了一个故事：

 曾有一个人本来过着幸福的新婚生活，直到爱妻不幸离世。于是，他便每日都前来参拜守矢神社，希望诹访子大人能够施以小小的力量，让爱妻重返人间。但强如诹访子大人也无法干扰是非曲直厅的正常工作，因此无法帮助他；于是，绝望的他，便在这边的湖中自沉了。

 「希望他能够再度同爱人一起。」

 早苗仿佛是吊唁一般地说道，一瞬间，不知那是否是错觉，莉洁特看到早苗的眼中，有着点点泪光。然而，早苗转过来的时候，从她的脸上只能看到笑容，仿佛是那风拭去了她的眼泪。

 「试着去感受到那个人遗世的残念吧，从风里、水里，还有那片树林里。哪一处，都千万不要漏掉。而且，你要彻底共情——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这样，你一定会聆听到，那份情感。」

 于是，莉洁特按照指示，重新感受那周围。然而，她依旧只是听到了和上一次尝试一样的那些声音。无论重复多少次，皆是如此。

她有些绝望地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湖泊。这时，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的灰心一般，早苗走到了这边。

 「我想，我做不到了吧…」

 莉洁特叹了口气，看着早苗说道。她甚至有些怀疑，为什么那个人要把这样艰难的任务，交给这样的自己了。却只见早苗又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就算是人类本身，大部分人也无法完全共情于他人，遑论自然呢。所以，大多数的人类，也无法做到，」

 这番话让莉洁特更加灰心了。在她萌生出退出的想法时，早苗接下来的话，却抹消了她心中暗涌的阴云

「但我觉得你可以。」

突然的肯定，让她有些疑惑：

「我的感觉是，你并不想世人那般心灵浑浊，从而不能聆听、共情到那心声——而只是因为太过干净，从而你现在还不太会用而已。」

 莉洁特对早苗这段解释，感到有些费解；但还不等她思考那其中的意思，早苗便说：

 「再试一次；这一次不用再闭眼了。」

 她们再一次望向那片湖泊——莉洁特能感觉到，这里的风似乎比刚才更大了。

 湖泊与风，树林与石，细到脚下的土壤，远至浩瀚的群星。渐渐地，汇聚于周围的声音，形成了一曲自然的清乐，流入她的耳中——这大概便是环境的语言了。

 随后，那乐声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小声的啜泣——好像从早苗那儿传来的。莉洁特循声看去，这一次，她清晰地看见了早苗顺着脸颊而下的眼泪。

 「灵梦…」

 早苗的口中，唤出了莉洁特有些熟悉的名字。没记错的话，那正是她任务的对象之一，博丽神社的前任巫女，博丽灵梦。

 也许自己该回避一下，这个想法第一个涌入莉洁特的脑海中。于是，她背过了身去，却发现，在稍远的另一旁，有一个男人的身影，正伫立在那里。

 她走进了那个身影。那是一个正值青壮年的男人，但那乱蓬蓬的头发，以及可见脏污的衣物，都让他看起来像个失败的中年大叔。这大概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吧，莉洁特这样想着。

 那男人的眼泪大概是流干了，两条细细的血流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两道红线。他身上泛着的奇怪的光，佐证了他是留在这世上的死者的思念，也就是残念。莉洁特伸出了手来，触碰到了那个影像——

 那个人赋予她的实体，不仅可以和肉身交互，也可以和灵交互。在莉洁特碰触到那残念之后，男人的身形渐渐淡去，化为了萤火一般的微光，飘入了莉洁特的体内——完成了第一次回收的她，此刻内心还是有些雀跃的。

 她转过身来，想要回到早苗那里去，却发现：在那边，也闪着和刚才男人身上相似的光，而那光源，正是来自早苗。

莉洁特小跑着回到了她这边。她眼前的早苗正在念着像是古日语的语言。由于她完全听不懂，便只能站在她的身边。

在她困惑于早苗身上的光之时，如同及时雨一样，那个人的声音出现在她的心中：

这是对那些死者的思念——为了让她们涅槃，你不仅需要收集散落在一些地方的残念，更要提取寄宿在与她们有羁绊的人当中的残念，也就是这对死者的思念…不过，你已经看到了一个，从其他世界，或者说这舞台上曾经演出过的一出剧目，对舞台本身印象的改变，方才能在她的身上，显现出对灵梦的思念呢…至于她们在那世界都发生了什么，我也有些好奇…

那么，我们的任务，便要正式开始了。

Ep.1.红魔之绊

(一)

翌日，莉洁特·费克瑟离开了守矢神社。面对着东风谷早苗的挽留，她只是笑着回答道：

「我要去完成我的任务啦。」

早苗见她心意已定，便也不再试图挽留。她在莉洁特的手心里塞了一个小小的锦囊。然后挥手告别。

旅途休息之中，莉洁特打开了那锦囊。在那细腻的布料里，是一块系在红绳上的美玉，与她串在一起的，则是一块沉香木制成的木片，上面用片假名刻着她的名字。沉香的香气与锦囊自带的香气相合，让莉洁特感到很安心。她在内心感谢着早苗，便又开始匆匆行进了。

经过缆车到达村庄，又走到雾之湖，莉洁特花去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在她所处的湖边的另一侧，有一座血红色的洋馆正矗立着。

“就不远了”，在这将近十公里的路上，莉洁特一直这样勉励着自己，费力迈开腿朝着那边走去。大概是那个人想让她的感觉更近似于人，才给自己作了这样一个特性——她在心底多少有些不满。

随着莉洁特不断靠近，那座洋馆愈发毛骨悚然了起来。可以看出，这座洋馆的外漆已经十分不均匀，就像是鲜血作为涂料撒在上面一样；而馆的门前，依稀可见的是蓬乱的野草，还有一些看似是打斗的痕迹。而在馆的门前，那些削尖了的木棍直直插在地上，在那上面的，是浸淫了残留鲜血的头颅，旁边的木牌写着“入侵者”。

不过，莉洁特并没什么害怕的——只是单纯不对死亡心怀恐惧的她，平淡地走进了大门。

铁质的庭院大门敞开着，也并未有她记得的门卫阻拦她。莉洁特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庭院之中。

变了，都变了。演员的退场导致的不可控的因素，已经逐渐显现了。

那个人的声音，在莉洁特的心中盘旋；那其中包含着满满的不安。这样的情感，也传达到了莉洁特身上，她愈发能感受到这份委托的紧急。

就在她思考着这些事情时，一只手宛若潜行的蛇一样，缠上了她的脖颈。

「多美丽的小姑娘…看这又像军人又像圣女的装扮，难道是想要来退治我吗？」

就像那毒蛇的尖牙一样，那只手的利爪轻轻划过莉洁特的皮肤，但从伤口之中，并未流出丝毫的血液来。

「嘶…真扫兴，来了个怪物。」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大失所望，松开了那对人类致命的手，从莉洁特的背后，以一副优雅的姿态落了地，并行了一个淑女的礼。随后，便是先礼后兵那样，从她的手中，一柄冒着赤红色的能量的长枪，指向了莉洁特。

「有何贵干，入侵者？」

闯入别人家是既定事实，莉洁特百口莫辩，只得低下头来认错：

「很抱歉闯入您的领地，斯卡雷特小姐。」

那个人已经告诉过她，红魔馆的大小姐的脾气很不好。即便如此，莉洁特也还是感觉有些过头了——这也是因为不同的走向而导致的异化吗，她想。

「抱歉？」

蕾米莉亚把那枪尖，又朝着莉洁特推了几寸。

「真就都是不长教训的家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只是，没有地方可去，就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了。」

眼见着没有可辩驳的地方，莉洁特只好祭出那万用的理由来。随后，她抬高了脖颈，静静等着蕾米莉亚的裁决。

谁料，在僵持了几秒钟后，莉洁特感到刚才快要扼住自己咽喉的赤红的力量消失了。她赶忙睁开眼睛，却四处不见蕾米莉亚的身影。只有一个声音，顺着耳朵流入：

「有意思…且让我看看，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吧。」

话音刚落，远处紧闭的洋馆大门，此时缓缓开启——从其中走出来的，是一整支由妖精女仆组成的迎客队伍。这些女仆夹道而立，作出了迎客的礼节。而在她们之后，有一位看起来像是她们的管理者的女仆缓缓走出。

那女仆到了莉洁特的面前，行了一个礼：

「大小姐说，您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请随我来这边。」

好一个“热情”的主人！莉洁特的心中不免这样想道——她甚至都还没有提到留宿的事情。本着这便是本来目标的想法，她也就随着那女仆进到了红魔馆内。

从洋馆的大门进入，是一个宽阔的主厅。灯火不是很明亮，给远处能见度低的房间蒙上了面纱。莉洁特跟在那女仆的身边，生怕下一秒便跟丢了。

在经过了一楼那幽长的走廊之后，女仆把莉洁特送到了客房。

「这就是您的房间了，不知如何称呼您，小姐？」

「啊，莉洁特·费克瑟。」

「那么，贵安，费克瑟小姐；切记夜晚不要乱跑。」

当女仆准备离开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莉洁特叫住了她：

「那个…女仆小姐，」

「有什么事吗，费克瑟小姐？」她

「您对十六夜咲夜，了解多少？」

然而，听到了这个字眼的女仆，却像是撞鬼了一样，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我不知道，小姐，请不要多问了。」

只见门啪的一声关上了，一间豪华的客房里，只剩下了莉洁特一个人。莉洁特看了看那悬挂的钟表，时间指向的是八点钟；而看向外面，夕阳早已西沉。

属于吸血鬼的时刻到了。大概是因为这个，女仆才提醒她不要随意走动吧。眼前这看起来就柔软的大床，刚刚准备好的红茶，以及专属的盥洗室，还附带着超大浴缸，这其中无论哪一样，都试图挽留着莉洁特。

但是，莉洁特怎么会被那种东西限制住。在打开门，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后，莉洁特溜了出来。

红魔馆的内部是错综复杂的，根据她掌握的知识来看。但实际上稍微有些夸张——从莉洁特的眼光来看，这的洋馆只是稍微大了一点而已。在这栋洋馆里，莉洁特开始感受起咲夜的残念来：虽然已经无风可听，无浪可视，但莉洁特在守矢神社学到了最有用的东西，那就是，善用自己的耳朵，和那用得不太熟练的心，仅此而已。

在莉洁特所处房间的那条长廊对面，也是一条长廊；不同的是，那里通往厨房和杂物间。莉洁特在那条长廊静静走着，捕捉着那细微的残念。在这红魔馆里，这项工作可以说是非常艰难了——

红魔馆虽失去了咲夜能力的扩展，总归还是非常大。

莉洁特首先进入的，是红魔馆的大厨房。这里比她的客房还要大上一圈，各种各样的，用来制作和食、西餐或者中华料理的炊具分开来摆放着。用来上餐的餐车在一旁排成一纵，一切都整齐无比。不过，在莉洁特所感受到的东西里面，还包括着一个身影——

有一个有着银色短发，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仆，正在那里煎着牛肉。当然，莉洁特并不能闻到牛肉的香气，因为那只是残念而已。即便如此，莉洁特还是说了一句：

「好香啊。」

眼前那女仆像是听到了一样，投以莉洁特微笑。只见她不慌不忙下入了煸好的洋葱，然后倒入了红酒和高汤，然后盖上盖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沓。在开始焖煮之后，她向着莉洁特这边走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可惜的是，那个礼不是行给她的——莉洁特对此心知肚明。她稍微往后站了一站，蕾米莉亚的投影，正站在她刚才所处的地方。只见咲夜行过礼之后，便迅速转到了厨房这边——八个不同的炊具里，正焖煮着，或者炒着，烩着各种各样的西餐。而在甜点处，还有着刚打发的奶油，看着就不像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工作…

却只见咲夜用一个完全无法描述的速度，近乎是在眼睛能感觉到的一帧的时间，将这所有的菜品装了盘，放到了餐车之上，而那些锅具也已干干净净，仿佛从未使用过一样。

时间已容不得她震惊了。莉洁特把她的手，放在了咲夜的身上。须臾，从蕾米莉亚到那个餐车上的菜品，都消失不见；在整个厨房之中，只有几粒光点飘荡着，进入了莉洁特的身体里。在那之后，有一个声音自心底浮现：

「大小姐最喜欢的主菜，就是红酒炖牛肉了。」

那是一个很靠谱的声音——只是听着，就让莉洁特感到安心，仿佛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给她一样。这给予了莉洁特对咲夜的初步印象：

「她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女仆长。」

(二)

由于昨天在午夜没有好好休息，当领莉洁特入住的女仆前来叫醒时，她还在沉沉地睡着——简直就像是普通的人类。

「费克瑟小姐？」

「嗯…」

莉洁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那刺眼的阳光马上又让她闭了回去。她便眯着眼睛，问道：

「女仆小姐，有什么事吗？」

「啊，叫我女仆长就好，费克瑟小姐。大小姐希望，您能与她共进早餐。」

「啊？」

这句话惊醒了还有着会周公意愿的莉洁特。

「吸血鬼会在早上吃早餐？」

「呃…总之，希望您尽快，不要让大小姐等候太久。」

妖精女仆长说完，便关上了门。实际上，莉洁特对这个女仆长的印象不是太好——大概是有些太过于畏畏缩缩了，完全不同于她昨天所见的那女仆的落落大方。然而，吸血鬼能够在早上吃早餐…

这世界果然有点过于偏门了。

由于了解了蕾米莉亚的性子，莉洁特一刻都不愿耽误；即便如此，她的衣服也依旧需要时间来逐个穿上。在大概十分钟后，那个全副武装的少女，出现在客房的镜子当中——只是那顶军帽遮不住依旧有些蓬乱的头发，而那身亮黑的军服与打着小领带的白色内衬，也与其稚嫩的面庞有些不搭；但莉洁特也已经习惯了这身衣服穿在身的感觉：

「感觉，还挺帅的。」

然后，她便开了门——妖精女仆长正在外面等着她。

在女仆长的带领下，她们一同来到了二楼。在蕾米莉亚书房的对侧，远离楼梯的那一侧，餐厅的长桌就放在那里。此时，蕾米莉亚和一个金色头发的，和她有点像的女孩正坐在那里。

「大小姐，客人到了。」

蕾米莉亚正襟危坐，尽显她那高雅的风范；而一旁的少女则不然——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椅子上来回晃着那细白的腿，像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请落座，莉洁特小姐。」

蕾米莉亚向前探出手来，指向她旁边的那张空椅子；而一旁的莉洁特则低头表示了谢意，坐到了那里。

早餐也依旧是传统的西式早餐——面包与一大盘火腿蛋。还有一个空杯。女仆长站在她们的旁边，问道：

「您需要牛奶还是红茶？」

「红茶，谢谢。」

然而，莉洁特还不知道，在这里的红茶，会加入什么东西。当红茶上桌之后，莉洁特只是抿了一口，便感觉到，一股血腥味正从她的嘴里扩散开来——

她忘记了，红魔馆的红茶都会加入B型血来调味。这也是为了满足吸血鬼的营养需求。然而她已经要了红茶，便也只能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坚持喝下去了。

其实莉洁特倒也也不会那么排斥——她毕竟不是人类。

「那么，莉洁特小姐，昨夜在本馆，睡得如何呢？」

「托您的福，今日不用再天当被地当床了。」

二人谈话的工夫，却发现那金发的女孩突然狼吞虎咽了起来，一点都不顾形象。只见蕾米莉亚轻轻敲了她的头一下，训斥道：

「慢点吃，芙兰。要注意形象。」

这位叫“芙兰”的少女在挨了训斥之后，速度果然慢了下来。而蕾米莉亚则顺势介绍道：

「舍妹芙兰朵露，让你见笑。」

虽然蕾米莉亚处处都透露着家教极好的大小姐气息，但从这高雅的气息之中，莉洁特总是能嗅出一丝危险。她点头致意之后，便又开始吃起自己面前的那一份早餐来。

「我留下你在这里与我们共进早餐…这也是命运的安排么？」

这句话，不免将莉洁特的思路导向那个人。不过，那个人说过，这里的所有人都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于是，莉洁特只是笑了笑回复道：

「这是您的安排，不是命运的。」

这样一句带着些许阿谀的事实，倒是让蕾米莉亚脸上的些许阴霾舒展开来。她这才开始吃起了面前的食物：

「嗯…这些妖精女仆的手艺，难得有进步。」

饭后，莉洁特本打算回屋静待斯卡雷特姐妹休息，再出来收集残念；但蕾米莉亚却突然拉住了她，说道：

「我亲自带你逛一逛这里吧。」

「诶诶…？」

面对着莉洁特惊讶的神情，蕾米莉亚却是遮不住那满脸的嫌弃：

「不需要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听从命运的指引。」

说罢，蕾米莉亚转头就打算离开。说时迟那时快，莉洁特便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就像早苗对她那样——现在，轮到蕾米莉亚吃惊了：

「你在干什么？放开我！」

「啊抱歉…」

莉洁特赶忙松开了手，却发现蕾米莉亚的脸早就像是在火里滚过的铁那样红了。“这吸血鬼看似凶神恶煞，心里还是小孩子吗，”莉洁特不仅这样想着。不过，她也趁势答应了蕾米莉亚。就这样，两人就在这座洋馆里，散起了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命运告诉我，得带你走遍这里…这才不是因为接纳了你，只是命运的安排罢了，命运。这点，请你谨记。」

在路上，蕾米莉亚像是发布声明一般强调着，而莉洁特只是敷衍地点着头，注意力则是集中在了随处可能会出现的残念上，因而有些无视了蕾米莉亚了。

「喂！听我说话！」

「诶？啊啊，哦。」

莉洁特集中的注意力，被蕾米莉亚这一嗓子打得粉碎。虽然有些蛮横，但莉洁特却感觉，蕾米莉亚至少是对非人类，也不至于是那么的坏…

但对人类就不一样了。

杂物间在白天是开着的，蕾米莉亚踏入其中视察的时候，也顺便将莉洁特带了进去。而在杂物间，映入莉洁特眼帘的是一些五花大绑的活人，和身上被开了孔的死人，几个妖精女仆正忙来忙去，重复着抬活人与空罐子、用凿子放血，搬运满罐子和死人的这几个步骤。

只见蕾米莉亚并没有查看那些“食物”的状况，而是细细查看着每一个员工的情况——就算妖精女仆再努力地装作努力的样子，还是让蕾米莉亚抓到了一个偷懒的妖精女仆。

莉洁特本以为只是训斥或者扣工资就了事，但蕾米莉亚显然并没有那么仁慈。只见她右手再一次浮现那柄赤红色的长枪，只一下就贯穿了那妖精女仆。那偷懒的女仆没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抬出去。」

蕾米莉亚把女仆的尸体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其他的女仆们却像是司空见惯一样，只是为那死者叹了口气，然后把那女仆的血接到了对应血型的容器内，然后便有两个女仆将她拉了出去，不知道埋在了哪里。

之后，蕾米莉亚和莉洁特离开了杂物间，在经过了厨房后，她们向二楼走去。这路上，只听蕾米莉亚兀自吐槽了一句：

「咲夜在的时候，她们怕不是更废物…」

看来，以前那位女仆长，的确是很亮眼。在她们走过的那些地方，不断有光点汇入她的身体——咲夜的各种回忆，已经渗入了这栋洋馆了。

接下来，她们来到了茶艺室。

这里有着完备的沏茶设备，还专门堆起了一个小炉子用来煮茶。在一侧的大柜子里，几套不同材质的名贵茶具整齐摆放着

「啊，这里。」

这地方仿佛是勾起了蕾米莉亚的旧日回忆一样，她走上前去，细细抚摸着这些茶具。

「坐会吧，我给你泡茶。」

即便只是听从她所谓的“命运”，蕾米莉亚的态度也比刚见面的时候好了许多——虽然在莉洁特的眼中依旧是很残忍，但总归只是对于人类而言。

「辛苦大小姐您了。」

半晌，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红茶，便送到了桌边。莉洁特用双手迎接了那杯茶后，小口喝了起来。红茶本身的香气搭配上牛奶的丝滑，让莉洁特体会到了守矢神社的清茶风格迥然不同的层次感。

「大小姐泡的茶，味道真好。」

不过，蕾米莉亚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平静地喝着茶。见状的莉洁特，也没有继续去寻找什么话题——二人只是在这里坐着，仅此而已。

在茶饮尽的那一刻，莉洁特又听到了蕾米莉亚的叹息声：

「好想她再为我泡次茶啊…」

最后，便是蕾米莉亚的闺房了。对此，她本人明显有些犹疑，而这也是莉洁特最揪心的一刻——整个红魔馆，只有这个地方没有涉足过了：也就是说，其他的地方，残念都已经收集到了，能否成功进入这里，决定着十六夜咲夜复活的关键进度。

「如果大小姐不想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莉洁特刻意如此说道——她的知识里有一招叫“欲擒故纵”，大概就是这样了。蕾米莉亚那有些急的脾气，果然吃这一套：

「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进来吧。」

就这样，莉洁特进入了蕾米莉亚的主卧。

这个房间可以说是整个红魔馆最豪华的了——完备的梳妆台与各种各样角度与规格的镜子放在一侧，而其对侧则是一个古典的大衣柜；衣柜旁边则是床头柜与一张大床。而在靠近柜子的那一侧，则是二层的小阳台，只是那玻璃都被漆成了亮红色，让整个屋子看起来都是血红色的。

「坐这吧。要来盘国象吗？」

「不了，我不太会…」

莉洁特谢绝了之后，看到了她脸上流露的一点失望的神情——她仿佛刚要说些什么，却又咽回去了。随后，房间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而在这沉默中，莉洁特再度集中起精神来。聆听着这个房间里，隐藏起来的那份执念。很快，在她的眼中，便浮现了她们过往的记忆的具现——

在这房间里，莉洁特看到，蕾米莉亚和咲夜，正在她所坐着的地方对着垒。虽然看不懂，但她能感受到双方厮杀之激烈——她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让人喉咙发紧的火药味：

只听啪的一声落子，蕾米莉亚发出了欢呼；而另一边的咲夜在微笑着鼓起了掌。而这一瞬间，空气中的那火药味又瞬间消散，又充满了那宜人的花香——她用手触摸了这段回忆。很快，这残念也化作了光点，被莉洁特吸收。在她的心中，这一次飘着的是这样的一句话：

「收起自己的好胜心——大小姐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随后，更多的碎片的记忆残念，纷纷浮现在莉洁特的眼前——从读书到谈心，从梳妆到更衣，无数的残念的光点，在那一瞬间纷纷汇入莉洁特这里。

那一刻，莉洁特能感觉到，这残念的主人在侍奉着蕾米莉亚的时候，有多么快乐。这样的主人，也一定为她曾有个这样的好女仆而感到骄傲吧。

「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大小姐。」

「直说。」

蕾米莉亚的主家风范一如往常，甚至让莉洁特有了一种，她们关系非常好的错觉。

「听您的默念，似乎是很想念上一代的女仆长呢。」

然而，蕾米莉亚接下来的反应，让她明白了，为什么现任女仆长会谈之色变：

「提到什么都无所谓，为什么非提到她？」

蕾米莉亚有些失声，像是被触及了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谁会在意一个死了的人类女仆，荒谬！」

然而莉洁特还是想不明白——她觉得蕾米莉亚内心本该不是这样想的。然而，并不等她追问，蕾米莉亚便对她下了逐客令：

「请离开吧，这个馆里你可以自由住下去，但不要靠近我的房间了。」

说着，她就把莉洁特赶到了门外，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独自一个人的蕾米莉亚，此刻已经无法再用愤怒掩盖被撩起的心伤：

「呜…呜呜…」

只是作为红魔馆的主人，绝对不能把脆弱的一面，送给别人作软肋。她忽然想到，咲夜刚刚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在这之后红魔馆没有了各种调度，上下一团糟。她和芙兰在混乱中，又回到了吸食血液的最原始的生活。

不久，她便开始学着扛起自己本来的重担——她开掉了红美铃，因为要把红魔馆当作捕猎的工具；她杀掉了没用的妖精女仆，去掉了量大于质的红魔馆旧准则。然而，曾经那个帅气的女仆长，却早已成为了她心中的一部分——

咲夜在全心全意地侍奉她的时候，带着那种特殊的感情。蕾米莉亚记得自己当时随口问过，得到的答复是：

「我爱着大小姐哦，所以说，全心全意地侍奉您到死，不仅是我的义务，」

她记忆中的脑海微笑着。

「更是我的愿望。」

因此，咲夜走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她的确做到了。

「想要你，活下来一直陪我啊。」

蕾米莉亚自言自语着，语气中满是悲凉。身在馆主之位，为了防止别人利用，而不能面对自己的情感欲望，她只觉得可笑至极。在这样的情境下，她逐渐变得残暴起来——但那也只是一层保护壳罢了。

(三)

莉洁特被赶出来之后，便只能悠悠地朝着自己房间而去。她把帽子摘了下来——长发还戴着帽子，她总觉得不太舒服。就在此时，那个人又来了——

已经收集到八成了。大概还有一部分…也许今晚，你应该去一趟埋葬她的墓园。

接收到最新任务的莉洁特，步伐也变得明确了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她把帽子放到了衣钩上，也顺便把那件军服挂了上去，只穿着那白衬衫躺在了床上。

这一躺就是一下午。当夜幕再度降临之时，莉洁特偷偷跑了出来。

红魔馆的后身，是那片小小的墓园——莉洁特来到了这一边。这里似乎被人为划了一条线，一侧是胡乱堆着的，像是乱葬岗一类的地方，上午的妖精大概就埋在那里；而另一边则是非常规整的一片地，其中立着一座石制十字碑。

吸血鬼立的十字碑，多少有一点讽刺。为了探查一番，莉洁特径直朝着那里走去。

谁料，她刚刚接近那墓碑，在那一瞬间，蕾米莉亚就闪现到了莉洁特面前。

「唔嗯…！」

那柄枪的枪尖刺穿了她的肩，让她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但蕾米莉亚并未有一丝动容：

「你果然，心怀不轨吧。」

枪头逐渐深入，莉洁特感觉快要痛昏过去了；她尽了全力，才扳开那咬紧的牙关，挤出了一句话：

「我没有…恶意…请听我说…」

也许是可以控制事态，蕾米莉亚一把拔出了已经深入半寸的枪，将其收了起来。而莉洁特则痛苦地捂住肩膀上堪称恐怖的伤口——从那里面漏出了一些光点来——那是她在路上无意中收集起的，其他人的残念。

也许是与之相羁绊的人在此，咲夜的残念，倒是没有顺着飞出来，莉洁特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听你说。你的话可以是证词…也可以是遗言。」

蕾米莉亚那赤红的，像是滴着血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事到如今，莉洁特已经穷途末路了。在这紧急的时刻，那个人再度出现在她心底：

这时候实话实说，便没关系了——当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这些不该持有的记忆，也不复存在。

「我可以…复活她。」

莉洁特听凭指示，对蕾米莉亚展开了那真相。

「这是我被赐予的任务，其他的，都不能说。」

只见蕾米莉亚听完一怔。稍后，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

她走到莉洁特的面前，揪起了她的下巴——那双眼像是要吞噬她一样：

「就凭你这个脆弱的家伙？我宁可相信上帝会帮我！」

「我可以做到。」

莉洁特无视了她的嘲讽，只是静静地说道。

「好，我就让你试试，」

只见蕾米莉亚一把放下了手，那手上，神枪再度出现。她看着莉洁特说道：

「你敢耍一点花招，我就直接贯穿你。」

在地上喘了好一会的莉洁特，终于能慢慢直起身来——那可怖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她依旧非常虚弱。她勉强集中起了精神来，再度寻找起那最后一块碎片来。

墓园里很静很黑，在无风的天气里，莉洁特能感觉到，在那墓碑的附近，有气流在盘旋着。顺着走过去，莉洁特看见，在那边，有个女仆正在清扫着墓碑。

这接下来，便是一系列让莉洁特足以惊掉下巴的事情：

只见蕾米莉亚和那女仆打了招呼，而女仆也转身回礼。她有着一头银发和那麻花辫…

十六夜咲夜。但她不是已经…？莉洁特困惑不已。

「大小姐的新朋友吗？」

「入侵者罢了…只是要看看，她会做什么而已。」

咲夜有些尴尬地微笑了一下，像是为她的大小姐圆场。

看来，已经地缚灵化了。

那个人在她的心底补充道——看来他时刻监控着发生的一切。不过，地缚灵倒是残念的自行具现化，这样一来，倒也不需要莉洁特再去细细聆听那自然的蛛丝马迹来寻找了——

她伸出手来，想要吸收那地缚灵…

就在此时，神枪一把从她们之间穿过。幸亏莉洁特收手及时，否则非要被贯穿一个大洞不可。

「你要干什么？」

一旁的蕾米莉亚低声喝道。

「我需要吸收这最后一部分，才能复活她。」

「你觉得我该怎么相信你？」

就这样，场面陷入了僵持之中。一侧是要完成使命的莉洁特·费克瑟小姐，另一侧则是要维护她的女仆长的蕾米莉亚。

在场面胶着之时，咲夜碰了莉洁特一下。

「什…」

蕾米莉亚大惊失色，赶忙冲了过去，但却扑了个空——她面前的咲夜的地缚灵，已经慢慢虚化，开始消失了。

「大小姐，我觉得，你可以相信这孩子。」

「为什么？」

「因为我能感受到，她正带着一位，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很重要的存在，」

咲夜的话让莉洁特也有些吃惊——理论上，她们是不能感受到那存在的。她宁可相信，自己只是单纯因为可爱而被相信着。

「一会见，大小姐。」

她化成了那熟悉的光点，飘入了莉洁特的身体里——这样就齐全了。

莉洁特走到了那埋着头的蕾米莉亚旁边，从后面抱住了她。

「相信我，我是带着这使命来的。」

事到如今，蕾米莉亚也没有理由不去相信她了。

「要我怎么做？」

「请让我接触到她的肉体。」

黎明将至，在用双手挖出了深埋的棺椁之后，蕾米莉亚将它搬了出来——虽然听说吸血鬼天生怪力，但眼前所见依旧让莉洁特震惊无比。

蕾米莉亚一把就把那棺椁的盖子掀飞，在那里面，咲夜的遗体，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做吧。如果失败了，我就活祭了你，来告慰她。」

蕾米莉亚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但莉洁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她走上前去，用一只手牵住了那遗体的手——

很快，蕾米莉亚便看到了她此生中最难忘的景象之一。有一群光点从莉洁特的身上飞出，进入到咲夜的身体里。那一瞬间，刺眼的白光好似将要升起的太阳，让她睁不开眼；与此同时，她还感到有一种力量，正在催眠自己…

她睡了过去。

醒来时，蕾米莉亚已经在床上了。此时正是黑夜。她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咲夜？」

过了一会，只见房间的门打开了——十六夜咲夜进来之后，行了一个礼：

「有何吩咐，大小姐？」

一切都如平常，但却感觉，有点不一样。

蕾米莉亚也无暇多想，随口便是一句：

「泡杯茶来。」

超脱于这个世界之外的那个人正坐在电脑椅上，看着显现出普通日常的大屏幕。

「咲夜回来了…」

他走出了暗室，看了看贴在自己墙上的那幅画。蕾米莉亚旁边被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十六夜咲夜正在一旁拘束地微笑着。他打了一通电话。

「马里奥？」

「在呢，什么事？」

「你知道十六夜咲夜吗？」

他听到，电话那边似乎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完美潇洒的女仆长，这不是您亲手创作的吗？」

他松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Ep2.不受束缚的星

(一)

雾雨魔理沙被埋在玛格特罗伊德邸的旁边。

还有两个人。

那个人不时提醒着她任务的进度，并持续给着相应的建议与对策。在指引中，她来到了魔法森林。

这里生长着许多莉洁特不曾见过的各种奇异植物，同时瘴气也很重，让莉洁特一开始有些上不来气。她所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影一路尾随，从红魔馆跟到了这里来。

亲眼目睹了莉洁特那神奇的力量之后，她感叹道：

「也许，她能为我所用…」

在这森林里兜兜转转到了夕阳西下，一座宅邸才出现在莉洁特眼前。

那是座精美的西洋府邸，外层是大理石，大概是为了防止森林的瘴气；半角形的结构，其中间的部分是一小片打理很好的花园。小二层的结构，虽不如红魔馆大气，却自有一番超凡的感觉。在那门前，倒是有与之不太相容的和式门牌，上面用片假名写着“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莉洁特按响了门铃。半晌，府邸正向的大门，缓缓开启…

前来迎客的，并不是爱丽丝本人，而是一只精致的人偶。而在府邸的深处，有一优雅的女声传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莉洁特便用了和在守矢神社和红魔馆一样的理由。也许是因为她们的府邸都大而空荡，爱丽丝并未拒绝“迷途者”的请求——在眼前这个人偶的引导下，莉洁特暂时住在了二楼的客房中。

爱丽丝是人偶的魔法师，莉洁特晓得，只是她没想到，人偶可以被使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让她叹为观止。

正值晚餐时刻，作为客人，莉洁特很自然德被问了想要吃什么：

「和食，还是西餐？」

想到自己在红魔馆已经吃了许久的西餐，莉洁特有些憧憬起和食来，于是便果断选择了和食。只见爱丽丝伸开双手，有规律地做着某些手势，便见到有四五个人偶从各房间飞出，向着厨房而去。

切菜炒菜，煮汤，焖饭，爱丽丝的手指灵活地跳着舞，而那些人偶便如同那灵活的手指一样，麻利地做着各种各样的煮饭工序。

半个小时过去，一桌经典的和食便呈现在餐桌上。

「请用。」

像一般的日本人那样敬谢过赏赐后，她们便动起了筷子。

「蛮可爱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莉洁特·费克瑟。」

听到这个名字，爱丽丝吐了吐舌头：

「这名字，倒和我知道的外国名字，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相似感。」

「真好吃呢…玛格特罗伊德小姐的手艺真好。」

「粗茶淡饭而已。」

从红魔馆出来以后，便有一种感觉萦绕在莉洁特的心间——面对着眼前这位金发碧眼的优雅女孩，莉洁特大概明白那是什么了——

「爱…啊。」

只是，她得不到而已。

「什么？」

一旁的爱丽丝似乎听到了从她口中滑出的字眼，轻声问道。

「没事的，玛格特依洛…不是，玛特格…」

莉洁特咬到舌头了，这有些可爱的咬字，让爱丽丝会心一笑。

「叫我爱丽丝就行了，费克瑟小姐。」

「那…还请爱丽丝小姐也用名字称呼我就好。」

爱丽丝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多年旧友一般——在莉洁特不经意间望向那餐桌时，却看见，有一个身着黑白，戴着一顶魔法帽的少女，正在餐桌上偷吃着面包。而餐桌上的爱丽丝，正笑着看着她：

「你不是和食主义者嘛？」

「我说过吃了13片，实际上那时候才吃了5片而已，这怎么能食言呢？」

莉洁特触碰了一下那个魔女，其便化作那小小的光点，飞入她的体内。

下午，爱丽丝开始在沙发上绣起新的人偶来，而莉洁特则是在府邸中，在每一个房间转悠着，搜寻并倾听着魔理沙留下的回忆。

在这个房间，魔理沙和爱丽丝正谈着天——仔细听着，也不过是天上的星星，到地下的千奇百态；在那个房间，魔理沙偷师着爱丽丝封存的禁咒，但没有成功，还被抓了个正着；魔理沙的回忆，就像十六夜咲夜在红魔馆一样，在玛格特罗伊德邸，无穷无尽。

然而，不论收集了多少种类的的回忆，莉洁特却仍然感觉轻飘飘的——理论上说，她所收集到的残念的比重越大，她的心就越应该沉甸甸的；但这一次，即使她收集了如此之多的回忆，却仍然感觉连一半都没有达到。

想必是，附在了羁绊的人身上，就像蕾米莉亚在场，你才能将咲夜复活一样。

那个人给出了新的提示——也就是说，她要和爱丽丝去聊天，才能回收那部分残念吗。她有些没理解那个人的意思。

然而，只是自己胡乱摸索，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莉洁特和那个人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失去了巫女的幻想乡，力量的平衡已经被打破；现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就像一栋老旧的破房子，只要有一方给这平衡一脚，这里就将陷入无尽的战国时代。

为了让巫女复活，与其有着羁绊的这些人，便一个都不能少。

想到这里，她便下了楼，坐在了爱丽丝旁边的那个沙发上。

即便如此，突然搭话也超出了莉洁特的能力范围——她并没有那么落落大方，只是看着爱丽丝绣人偶的那双巧手——

这双手握上去一定很舒适吧。

「是游荡到这里的人类吗？」

还是爱丽丝最先扔出了话题来。

「嗯。」

「毕竟在那村庄没见过你呢。」

爱丽丝目不转睛地绣着人偶——现在绣到了眼睛。

「很久没去过村庄了啊…在那之后。」

那之后，指的就是魔理沙没挺过去的那一天。莉洁特看着她手上那半成品的人偶——有着黑白的衣帽与金黄的头发：

「她真是，连死了都不让我省心的家伙啊。」

比起蕾米莉亚的歇斯底里，爱丽丝则是笑了一笑，倒只是像魔理沙暂时离开了而已。

「爱丽丝小姐，很喜欢她呢。」

「是啊，喜欢，」

爱丽丝放下了手上的针线，还有那只魔理沙。

「喜欢的不得了，所以，无论如何，都感觉绣不出来，满意的她。」

她站了起来，示意莉洁特跟来，自己则用人偶打开了大门——

月明星稀，她们就那样坐在了花园那边的长椅上。厚重的雾气遮盖了宅邸远处的森林，让这里像是被包裹的仙境，唯有那天空清晰——在月亮的周围，有几颗星的光芒堪比那玉盘，于天空闪亮。

爱丽丝用手指向了其中一颗孤星——它看起来好像闪烁地更加频繁。

「魔理沙过去说，她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也许过几年就会从天陨落砸向大地，到时候还需要有人接站呢。」

爱丽丝自己被这句话逗笑了——而旁边的莉洁特只是礼貌地回以一个笑容。

这些少女的心声，仿佛已经在她的心中饱和了似的，让她聆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她的心中，有些隐隐作痛。

「那个，爱丽丝小姐，」

「嗯？」

「去…去解决一下私人问题…」

爱丽丝心领神会，微笑地作出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在离开了她的视线后，莉洁特小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二)

在宅邸的一个角落里，她舒缓着快要喷薄而出的情绪。莉洁特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在脸颊上流过——

莉洁特第一次哭了，虽然没有抽泣，但那眼泪的密度，也让她像个泪人儿一般。就在此时，有一只手递来了纸巾。

「谢谢…」

莉洁特接过了纸巾，擦拭起脸上的残泪来。只听递来纸巾的方向传来了一个有些男性化的女声：

「不客气。」

紧接着，从那里闪出来一个人影。红白条纹的上衣与短裙，在脖颈上套着手铐一样的东西；在手腕上有着两根铁链缠在手腕上。青蓝色的头发纷乱地扎成冲天辫，看样子又怪又飒。

「你…是谁？」

在那个人提供的知识里，并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角色；莉洁特只得询问道：

「叫我瑞灵就好，宫出口瑞灵。」

就这样，二人蹲在那里，开始了见面的第一次交谈。

「怎么在这哭？」

瑞灵点了颗烟，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悠长的烟雾。

「不知道。」

「心上人跟人跑了？」

这一句话便冒犯到了莉洁特——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讨厌。

「没有。」

「没有在这哭什么？」

她被瑞灵这逻辑和语调，气到说不出话来；但莉洁特也什么没有做，只是气鼓鼓看着她。

「哟，还有点可爱。」

事实上，瑞灵在她们出来的是那时候，便在远处看着了——她对莉洁特发生了什么，比莉洁特自己还要清楚：

「没有可以依赖同行的人吧。」

被揪住了这个心灵的破口，话题的主动权很快就来到了瑞灵这一边。

「很惋惜呢，没有任何回应的感情。」

只见她拿出了一小瓶饮料，上面的牌子显示的是“Qoo”。她将其递给了莉洁特。

「甜的东西，会让人忘掉许多烦恼。」

「谢…谢谢？」

莉洁特接过了那一小罐饮料，小口喝了起来。见那瓶“饮料”逐渐见了底，瑞灵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暗的笑容。因为对其一无所知，莉洁特并不知道，宫出口瑞灵，这个大名鼎鼎的“反狱王”，正是通过液体凭依来进行作乱的——

然而，结果却让瑞灵为之一怔。

「真甜，谢谢您的饮料。」

然后便没了下文——什么都没发生。

「没关系。」

瑞灵还是相当沉稳的，并未因此表现出惊讶来，而是细细想着原因。是有着比我的能力还要高等的存在，在她的心中坐镇吗？

瑞灵推演了很多种可能，最后还是上面那一个被认为最实际；接下来，便是检验的时刻了：

「那个，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莉洁特·费克瑟。」

「那…费克瑟小姐，也不早了，我先走咯。」

故作阳光的瑞灵拉起了她的手，刻意让手腕用力——便见那在空中飘荡的手枷，直奔莉洁特的手腕而去：咔嚓一声，便锁在了她的手上。

「诶诶？」

「啊…不好意思，甩太用力了…」

对此，瑞灵极力发挥着她的演技——甚至都让她有些厌恶。当手枷锁在莉洁特身上的时候，她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完全没有突破可能的崇高力量。那一瞬间，这力量甚至让她有些要屈服。

像是要逃脱一样，瑞灵赶忙打开了那手枷。

「瑞灵小姐，为什么身上还有手枷呢？」

面对着莉洁特的不解，她只是回答道：

「嘛，做一点私家侦探的副业，有时候抓人不太方便啊…」

「原来如此…」

天真的莉洁特相信了她。很快，瑞灵的身影，便隐匿在漆黑的森林里。

得是二十多分钟之后，莉洁特才回到了爱丽丝的身边。而在暗处，针对莉洁特·费克瑟的监视与利用的计划，仍然在继续开展着。

莉洁特与爱丽丝回到了屋子里，坐回了沙发上。

「呐，爱丽丝小姐。」

「嗯？」

「当那颗陨星真的落地的时候，你做好接站的准备了吗？」

突如其来的这隐晦的问题，让爱丽丝陷入了沉思。但也只是须臾之后，她便摇了摇头：

「我没有考虑过，因为，星星不会陨落，我自然也不会去思考那之后的事情。」

说罢，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晚安了，莉洁特小姐。」

房间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一转眼，又只剩下了莉洁特一个人。现在的她，已经能品味到那种落寞的感觉了。

她回到了客房，准备睡觉，却发现自己翻来覆去，硬是无法入睡——

她第一次失眠了，各种各样的不好的感觉盘旋着，让她有些心焦。仿佛像是过来聊天一般，那个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爱丽丝，看来不太想让魔理沙活过来，很难办啊。

那声音本来稍微舒缓了一点，在遇到了这种事情之后，又紧绷起来。

「如果羁绊者没有意愿的话，魔理沙小姐的再生，便遥遥无期吧。」

 的确。而且，这个世界的概念，已经在进一步崩塌了——我看到了更多世界因为范本的概念缺失，从而导致了毁灭——我们，得快一点了。

就算这样，莉洁特还是想不出任何一个能让爱丽丝就范的方法来。她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莉洁特将那杯水一饮而尽，问道：

「是什么？」

那声音回答道：

明天，去和她接触一下，让我连接到她的心里。

说完，那个声音便没了信，大概是也要睡觉了…？

总之，莉洁特重新盖好了被子，闭上了眼。

「晚安。」

第二天，莉洁特起了个大早。此时，爱丽丝已经操控着人偶做起了早饭。

「早安，爱丽丝小姐。」

「早安。」

爱丽丝在操控人偶之余，似乎是在看着一本书——用一个奇怪的东西撑着。

「这是什么？」

「好像是叫…便携支架？香霖堂卖的新奇东西，发现有些用处就买了回来。」

莉洁特坐在这里，等待着好饭；同时又环顾着四周，寻找着能长期接触爱丽丝的办法——

那个魔理沙的人偶映入她的眼帘。

「爱丽丝小姐，绣了多久人偶了？」

「人偶？」

爱丽丝的视线从书转到了莉洁特，而手的动作却并未中断。

「从我学习人偶魔法的那一刻，距今有多久…早就不记得了。怎么了呢？」

爱丽丝抛出了疑问。

「我呢，自看见您绣人偶以来，就觉得您的手好巧。」

「嗯…谢谢，毕竟我的力量就和这个有关…」

「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教教我？」

没错，手把手教绣花的话，便有很多接触机会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先吃过早饭吧。呐，已经做好了。」

于是，二人度过了一个安逸的早餐时刻，顺带一提，早餐是米饭和味噌汤。

饭后，她们便开始了绣花的练习。在她们牵起手来的那几秒钟，那个人便从莉洁特的心中转移到了爱丽丝的心中。然而，莉洁特却并未立刻离开——毕竟，她对绣花感兴趣，也是真的。

一针一线地，爱丽丝手把手教着她。莉洁特感觉到，这双手比早苗的手要稍微结实一些，大概是常年做针线活的缘故；但爱丽丝的手握在她的手上，有一种心也被抓住了的感觉。

「真是双有潜力的手…将来会绣出来的，也许会比上海和蓬莱更好看呢。」

「上海和蓬莱？」

话音刚落，有两只与其他人偶差别较大的人偶，便飞了过来，口中叫着的分别是“上海”和“蓬莱”——她们俩真的很精致，就像等比例放缩的小女孩一样。

在这样有些温馨的环境里，她们度过了一个白昼。直到再一次夜幕降临的时候，从爱丽丝身上，她捕捉到了那熟悉的庄严力量，正散发出来——

那个人已经就位了。也就是说，是时候，该让这部分也回归了。

「爱丽丝小姐，」

「嗯？怎么了？」

爱丽丝看着突然叫住她的莉洁特，有些疑惑——因为莉洁特一般都会直接说事情，而不会刻意停顿——

「上次那个问题，还记得吗？」

她的脑中开始思索起来关于“那个问题”的事来，很快便想到了：

「陨星与接站的，那个问题？」

「没错。」

莉洁特点了点头。爱丽丝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依旧是微笑着说：

「上一次不是回答过了吗——不会有陨星，所以一切都无从谈起。」

就在她又要效仿上次直接进屋的时候，却感觉的，有一只小手拉住了她。

「现在可以谈起了…因为，我可以让它坠落。」

那不是开玩笑的语气，爱丽丝能明显的辨认出，那是真的。一瞬间，被她压制下去的那些无用念想，卷土重来：

魔理沙真的可以复活吗？自己在当初求遍了各地的神明，钻研了各种魔法，都无法阻碍的世界规律，竟然能被一个小孩子逆转…？

爱丽丝不由得地幻想起魔理沙复活之后的生活——也许这之后，她依旧可以和魔理沙谈天，也可以放任她去禁书库摸索，然后逮她个措手不及，也可以单纯地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

面对这样的生活，爱丽丝选择了：

「不用了。」

「为什么？」

虽然早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莉洁特的困惑也还是自心中炸开：

「你这样喜欢她的话，不是该选择回到正常中来吗？」

「你不懂。」

久违地，莉洁特又被摸了摸头。她抬起头来，看到爱丽丝精致的五官，此刻像是皱在了一起。

「那家伙，如果让她复活，说不好就跑到哪里去了。」

爱丽丝坐在沙发上，右手颤颤巍巍地去拿起茶杯，却因为颤抖洒了太多，以至于送到嘴边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了。

「你不会理解那种独守空房的寂寞的，不会。比起那样，我还是觉得，死了的她永远埋在我的身边比较好。」

爱丽丝讲出了自己的心声。

「是啊，因为喜欢，所以挽留，仅此而已。」

就在莉洁特哑口无言的时候，早已进入她内心的那个人，此刻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她看到，爱丽丝突然像是发了狂一样：

「不，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

她看起来有些精神错乱了，爱丽丝本人的意志，正在和那个人赋予她的激烈冲突着。只见她双手捂着头，像是在遭受着莫大的痛苦一样，那个茶杯也被碰落，摔成了碎片。

无论如何，都看起来像是那个人在利用自己作为缔造者的身份，对爱丽丝进行强制性的归正。

「抱歉了，爱丽丝小姐，为了世界恢复正常…」

反正，在这世界恢复正常的一瞬，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在这段时间的记忆，包括对她自己的，都将消失不见。

她走出了府邸，到了它旁边那唯一一座显眼的墓碑旁，上面写的是：

「Kirisame Marisa R.I.P.」

下方的时期像是被暴力涂掉了。莉洁特二话不说，拿起从库房拿来的一把铁锹，开始挖了起来。

半晌，从厚重的土堆下，一具棺椁冒了头。但莉洁特并没有蕾米莉亚那样的怪力，只能挖了一个下坡，以方便下去。

半晌，莉洁特回到了府邸——此刻的她已是满身尘土，那亮黑的军装，眼看就要变成土黄色。而在她眼前，简直像是刚经历过打斗一般，爱丽丝双眼无神地坐在一旁，眼神黯淡无光。

像是发现了她回来，一个身影自爱丽丝的旁边显现——

一个带着奇怪帽子，身着薄外套和牛仔裤的戴眼镜男人，拿着一罐啤酒站在那里。他也像是非常疲累，不住地喝着手里那罐啤酒。

「这世界已经，扭曲的非常严重了。我们得快点修复…」

他发出的是她经常叫做“那个人”的声音，也许，这就是本尊吧。

「牵着爱丽丝。」

那个人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井然有序的指引着她。她便拉住了爱丽丝的手。

「大人，我记得您说过，您不会干预幻想乡的自由发展…」

「但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我所阐述的一切都面临着倒塌的情况下…」

他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那我觉得，身为创造者，我有必要进行干预——这里不是它投影的世界，我有义务保护这个舞台本身。」

莉洁特哑然，便拉着无神的爱丽丝，向挖开的坟墓走去。她看到，从爱丽丝身上，那些光点正涌入她的身体。

然而，当她再度把手放在遗体上面的时候，奇迹，却没有发生。

「诶？」

她也不曾感到自身的能量在涌入魔理沙的体内，换言之，与十六夜咲夜完全不同。

「为什么…不管用？」

莉洁特越是焦急，她体内的魔理沙的残念，就越像是躲着她本身一样。她有些失落地坐在了地上，给裤子上又多添了一些土灰。

就在这时，她听到，那个人站在她后面说道：

「你忘记了你的本事…莉洁特。先平静下来。」

忘记了自己的本事？莉洁特有些不解——自己的能力不就是复活这些人吗…

「对了…」

像是恍然大悟，她意识到了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

「用你的心，去倾听她们，去共鸣她们…这是你能做到，而我做不到的事情——也因此，我才需要你的帮助。」

于是，就像是在守矢神社，刚开始学习“聆听”一般，莉洁特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在这周围，什么都没有。但莉洁特将原本只是收集的那些残念，一件又一件地聆听着其中包裹的，她们的心声。此刻她需要共鸣的那对象，已不再是魔理沙——

而是爱丽丝原本心中的所想。

在不知过了多少遍之后，自她的心中，就像感应到蕾米莉亚的那歇斯底里一样，莉洁特感受到的是——爱而不得。于此同时，像是与爱丽丝共鸣了心声一般，在莉洁特的脑海里，自动播放了录音一样的话语：

「我只是发现，我留不住你。大概是我很矫情，总想着，你的眼光要是能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就好了——然而那不可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臆想，我觉得，你，雾雨魔理沙这个人，注定不会只和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绑在一起，而是会和很多人有着羁绊，这其中有着我敌不过的强烈羁绊，像是博丽灵梦。所以，我经常想，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所以，那一天，我从她们手里抢回了你，把你安放在我的身边，只是觉得这样就够了…」

这有些病态的情感，对于莉洁特的情感仓库，倒是起了一个丰富的作用。而一旁的那个人，则只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她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但随后，发生了一件与之前不一样的事情：

只见原本双眼无神的爱丽丝站了起来，那眼神也终于恢复了过来；她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地补充了一句话：

「但事实证明，你这天上的星星，是不会被束缚住的——」

莉洁特看到，自己的身上，和爱丽丝的身上，那蓝光如此的耀眼。那个人点了点头，她便再次把手，放在了魔理沙的身上。

「那就，随你去吧！」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莉洁特感到，力量与残念的输送，似乎快了好几倍，就像是魔理沙在吸吮着她的力量一样。

在相同的那片白光里，爱丽丝失去了意识。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感到自己被碰了几下。像是溺水了一样，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发现是上海正在叫她——激活了上海的自律系统，想必她已经睡了超过一天了。

身上早就被换上了睡衣，爱丽丝看了看旁边的上海，还有远处等候的蓬莱，仿佛在问：

「是你们换的吗？」

但是两只人偶都摇了摇头。正当她感到奇怪的时候，从厨房那边，有蘑菇汤的香气正飘到这边来——

看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魔理沙！！！」

那个人看到这里，不禁会心一笑。他把视角转到了另一边，莉洁特正在缓慢地走向博丽神社——将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这一部分修复之后，一切都将恢复…

他走出了暗室之外。在会客室，他的几个朋友正在饮酒作乐。

「ZUN先生，这次人气投票，你打算投给谁？」

其中一人提出了这个问题，而他旁边的两个朋友则像是喝高了一样，起着哄：

「我猜是魔理沙，总归是主角嘛！」

「哎，那可未必，早苗也是很久就出现了啊！哈哈哈…」

那个人，不，ZUN先生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打算投给博丽灵梦。」

「博丽灵梦？那是谁？」

「我们的堂堂博丽巫女哦。」

「啊？」

Ep.3.永远的巫女

从魔法森林到博丽神社的这段路并不是很长，但却仍然花去了莉洁特两个小时——这并不是她在偷懒，而是因为，她已经无比虚弱了。

她被创造出来，便是为了复活决定这世界走向的三人；所以她的力量，将随着她任务的进度逐渐消逝，而且没有ZUN在心底提供的那股力量——ZUN在凭依了爱丽丝之后，便无法在凭依回她的身上：那是因为，她本就是用来修复这个世界的外人，仅此而已。

博丽神社内已经积满了未扫的落叶。让她看起来像是多年不曾有人居住过一样。莉洁特踏着那些石板，走进了巫女的住所内。

幽深的长廊，再加上久未打扫，只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莉洁特沿着长廊走着，那老旧的木地板发出的吱咯呀的声音，让她也有些不寒而栗。

在路过了几个大开的房间之后，莉洁特站在了一处关着的门旁边。也不知是不是习惯性出于礼貌，她竟然敲了敲门——

就在她反应过来，打算直接拉开门的时候，一柄折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莉洁特·费克瑟？」

「是。」

那是一个成熟的女声，听起来有些沙哑。莉洁特转过了身子来，看到了一个紫衣服的女子站在她后面。

「听说过你，以及你的使命了，先跟我进来。」

那女人拉开了门，带着莉洁特走了进去。

这里是卧房，与其他房间不同，这里是一尘不染的，像是天天都在打扫。

「时间，真是个烦人的东西啊。」

在卧房的明亮之中，莉洁特才看清那个人的全貌：

「您是…八云紫大人？」

紫开了折扇遮了面容，说道：

「正是。我想，是那个人派你过来的？」

「是。」

八云紫很显然对这一系列的事了如指掌。

「您怎么知道的？」

「嘛啊，毕竟，总和那个人打交道。」

只见紫像是在拉开空气一样，从她拉开的那道线上，出现了一个隙间，她从中取出了一些茶水和食物。

「请用。」

而在远处，守矢神社的茶桌上，神奈子正在大吼着：

「谁把茶点给我拿走了？」

回到这边，紫和莉洁特享用着她们的茶点，讨论着。

「以前和他打交道的时候，并没那么严重——如今却已经发生概念性的破坏了。」

紫一副头疼的样子，但嘴上却是不停——从别人手里拿来的，大概更好吃。

「这是我最后的任务了，请问，博丽灵梦在哪里？」

莉洁特则没工夫去扯这些家常话——她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修复这个世界的概念——“博丽灵梦是活着的，而且活得很好。”

「她就在这——只是我不能交给你。」

紫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为什么？您难道要放着不管，看着这里分崩离析吗？」

不知不觉间，莉洁特发现，自己又掌握了一个新的情绪，那就是愤怒。

「正是因为不能要它分崩离析，才不能给你…至少是现在。」

紫却是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说着她无法理解的话。

「你的身后，跟着让你心神不定的家伙。我在这设下了结界，就是为了防止那个家伙的渗透。」

莉洁特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除了她们以外的人。而紫吃完了最后一个仙贝，用手帕擦拭了一下手。

「现在，她在试图钻一个突破口…」

「那个突破口，是我吗？」

莉洁特想起了那个叫“瑞灵”的家伙。

「她憎恨着这里，恨不得第二天这里就不复存在。现在，她只是要突破其中一个口子，来凭依到灵梦身上…」

莉洁特在脑中翻阅着她的能力，发现了关键所在——“自由”。

「如果让她得到了这无论是谁均可一战的能力，幻想乡才是真的危险。所以，在你，你的摇摆的心理确定之前，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虽然被怀疑的感觉非常难受，莉洁特依旧是点了点头。

「但我的使命…」

像是打断她一样，紫把折扇头冲向她。

「你的修复方式，我已经见过了。我可以说，灵梦基本没有特定哪个地方发生的什么事情散落在各处——她懒得很。所以，现在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是什么？」

「找人。」

也就是说，灵梦的那残念，都在与其有羁绊的人身上。

「都有谁？」

「你需要找来的，只有魔理沙，爱丽丝和早苗三人。去找早苗，坚定一下你摇摆的心吧。」

八云紫说着，便打开了两个隙间，自己进入了其中一个。

那么另外一个，就通往守矢神社吧。莉洁特这样想着，便踏入了另一个。

只是一瞬，她又回到了那最初的地方——那条小路的最初。眼前的一切，倒是让她无比怀念。

在这里，她学会了如何去聆听他人的情感，也第一次拥有了情绪这种东西。可以说，在这里，她从“被创造的人形工具”成为了“能够感受到喜怒哀乐的‘真正的人’”。

也因此，“自己完成任务之后将会消散”这件事，变成了她抹不掉的心结：

「我不要…一个人…」

这是无人可变的“设定”。莉洁特坐在那里大哭起来。这一切，都让旁边的瑞灵看在眼里。

眼前，正是这“工具”最脆弱的时候——

只见瑞灵从旁边走了出来，一把就将莉洁特抱在了怀里。

「呜…呜呜…诶？」

突然的拥抱让莉洁特有些措手不及，呆立在了那里。

「我呢，是被幻想乡憎恨的存在。」

瑞灵加大了一点力气，将她紧紧抱住。

「如此这般，哪能不憎恨她呢。」

她松开了。在莉洁特再次与其面对面时，发现瑞灵的衣服上，已经沾了一大片的水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瑞灵。

「我从没有理由爱着这里——这里也从来没有爱过我。」

瑞灵把那颗抽了半截的烟，扔下了悬崖。

「就像你生为工具，却没必要非得是那工具的命。」

这句话引起了莉洁特的共鸣，她感到，自己的内心正如一段在被施加重物的跷跷板一样，缓慢地向另一端倾斜着。

「并没有谁告诉你，为了维持别人的幸福，就一定要去牺牲自我。」

瑞灵伸出了手。

「协助我——你可以是你自己，已经不用，再去共情别人的心了。」

此刻，莉洁特已经无意识中伸出了手。

「完成我的计划，然后，你就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

只见那两只手的手指尖已经碰触，就快要握紧的那一刹那：

「啪！」

瑞灵的手，被打到了另一侧，那上面的手枷掉在地上，发出了“当啷”的响声？

「你——」

瑞灵有些怒不可遏，气冲冲地看着眼前那个少女。却发现，与之前相比，她的眼中，不知何时有了一点光芒。

「很抱歉，感谢你的拥抱。」

先礼后兵一般，莉洁特继续说道：

「但是，我有着自我，那就是，让她们已成眷属的人，都能幸福下去。」

「愚蠢！」

瑞灵近乎是要吼出来了。

「自己不去抓紧你想要的，而是满足于她人得到，你又是什么圣母！」

她可能不知道，这句话，正中莉洁特的下怀：

「我虽不是圣母玛利亚，但作为修女，的确应向其学习。」

眼前这既无法凭依，也无法策反的圣女，让瑞灵的脸都憋得有点发红。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着瞧。」

只见她向着深处走去了。而莉洁特站在原地，才想起来自己上山的目的：

「啊，得快点叫上早苗走才行…」

莉洁特一路小跑着上了山，回到了守矢神社。

「啊，莉洁特——」

早苗老远就看到了莉洁特的身影，便迎了出来，又摸起她的头来。

「好久不见了呢…要不要——」

「时间很紧，早苗小姐，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早苗被这突然的强硬邀请弄得不知所措。

「啊诶？约会吗，我还没准备…」

「不是啦！总之快一点！」

「诶…等我做完最后一次参拜…」

看到莉洁特那么焦急，早苗也只得加快了速度。向着神社里去了。

半晌，莉洁特终于等到了早苗——但是却感觉她有些奇怪。参拜之前的那活力似乎完全消失了，脸色也有些阴沉：

「早苗小姐，你还好吗？」

「诶？啊啊，还好，我们走吧？」

莉洁特点了点头。二人便坐着缆车，向神社前去。

大概一个小时，二人便到了博丽神社。与她们同在的，是紫、魔理沙，还有爱丽丝。

「哟，守矢的巫女。」

魔理沙挥了挥手，而爱丽丝则是低头致意，似乎不是很熟。

「好久不见。」

她们的问候，其正常都建立在“灵梦死了”的“事实”，只有莉洁特和紫，才能感受到那种剧烈的违和感。

「那么，人到齐了，莉洁特，我们能否开始？」

「可以了。」

莉洁特点了点头，又说道：

「我需要了解你们的羁绊。」

仿佛已经对自己的能力驾轻就熟，莉洁特开始挨个与她们进行交流——

「灵梦啊…羁绊的话，也就是从东之国一直到现在的好友关系吧。」

魔理沙首先说道。

「那家伙真的很懒啊…可是那么懒还可以那么强，果然是有点很难达到呢，只能…看着她。结果她就这么走了啊…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请带她回来。」

莉洁特看到，就像转移一样，那些光点从她的身上溢出，转移到了她这里。在那一瞬间，仿佛被那残念的重量压得心都要疼一下。

爱丽丝，早苗紧随其后，像是心理咨询师一样，莉洁特只是静静听着她们发生过的事——对趣事报以微笑，对悲事则加以哀伤。

但她却感觉，心中的重量还是不够：

「紫大人，您确定她没有在外的残念没有回收吗？」

「确定，那家伙就是这么懒。」

「可是，我这边重量还差着一点…」

「那是因为，你忘了问我。」

紫坐在了她的面前。

「你还是这么粗枝大叶，被教的东西能忘记第二次。」

在这时，她才想起来：

「在你用心去倾听这片环境的时候，切忌取对象——而是要感受全部。」

莉洁特羞愧地低下了头。

「请紫大人…」

「不必，」

只见紫的身上直接冒出了那光点，向着她身上飞来。

「有些东西，是不必说出来的。」

至此，灵梦的残念已经尽数收集起来。

「那么…」

她有些感慨，却又感觉没什么好说的——有千句话涌上心头，最后都让她咽了下去，只说了一句：

「一切正常之后，要幸福地活下去啊。」

她走到了那棺椁的旁边，把自己的手放上了博丽灵梦的遗体。这一次的感觉，和前两次完全不同——

她感受到了同感，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博丽巫女夺去，那疼痛仿佛是在撬着她的手一样，但她依旧坚持着，没有松手。

然而，就在这时——

「咚！」

除了莉洁特，所有的视线都转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只见早苗静静地躺在那里，而站在她身前的是——

「反狱王。」

众人齐声叫出这个名字。只见瑞灵狂笑着，嘲讽着八云紫：

「老东西，你的结界也没有用啊！哈哈哈…」

「你想干什么！」

莉洁特不由得回想起发生的事——见面，参拜，出门…

参拜。

她回想起了早苗第一次带她参拜…

「要怪，就怪这个巫女非要参拜吧。这才让我捞到最后的机会…」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莉洁特的嘴里，便被灌入了一种甘甜的东西：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是‘灵’。」

瑞灵捏着莉洁特的两颊，更快地向她的喉咙里灌入那个液体。

「这一次，就请让我借用一下你的能力吧！」

「呜！」

莉洁特不由得松开了手，残念的灌输中断了。

「可恶…今天我就要把你炸碎！」

魔理沙掏出了八卦炉，脸色可怕得很。

「嗯…在凭依生效之前，我可以陪你玩多久呢…等到我将逆反王，借用那副躯体复活的话…」

瑞灵不由得又露出了那阴暗的笑容。

「逆反王…是什么？」

魔理沙问道。

「逆反王…吸血鬼异变时候的老麻烦，后来被我斩首了。」

紫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那家伙真的借用灵梦的躯体将其复活的话…这一副躯体，是有着这两人所有的力量…」

爱丽丝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是吸血鬼异变的亲历者。

然而，在众人惊惧于这个大胆的阴谋之时，只有一个人面不改色——

「你这橙汁，还蛮甜的，谢谢你。」

「呃…？」

只见莉洁特面不改色地回到了棺椁那里，又把手放到了灵梦的身上。

那光点，仿佛是被强行推挤着送到了灵梦体内。

「顺带说一句，你的所有能力，对我无效哟。」

「什么？你就算是灵，也逃不过我最新的凭依药…！」

「省省吧，那也得是幻想乡的灵。我只是修复幻想乡的‘工具’罢了。」

这一次，不再有伴随着失忆的白光，博丽灵梦从那棺椁之中，伸了个懒腰：

「哈啊——为什么这么硬…啥啊？！」

当她发现自己睡在棺椁里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谁对我恶作剧？紫？」

在灵梦大喊大叫的时候，瑞灵却早就向远处逃去。

「没时间了，灵梦！先把反狱王抓了再说！」

只见魔理沙，爱丽丝和紫几人，面对反狱王的撤退，迅速追了上去；而灵梦虽然不知所以，却也跟着追了上去。

神社里，便只留下了莉洁特和早苗二人。

当早苗醒来时，只看到莉洁特靠着那棺椁，身形已经不稳定。

「莉洁特！」

她冲上前去，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摸到她了。但她仍然对自己微笑着。

「已经…修复完毕了。」

「什么啊？」

早苗没有听懂莉洁特的话。

「世界…哟。还有灵梦小姐…」

「灵梦…」

莉洁特想要伸手去摸早苗的头，却扑了个空。

「啊啊…办不到了。走了之后，要记得想我啊…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怎么会忘呢…」

只见她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会忘，世界将会…重启…」

她用最后的力气，指了指天。

「听听…风的声音，那…」

早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天空是如此的蓝，鸟儿盘旋在上空。

「就是…我。」

待早苗回过头来时，她已消失不见。

「莉洁特！」

早苗呼喊着她的名字，却发现呼喊了几遍之后，那名字在她的记忆里褪了色——她已记不起来自己喊的是谁了。

就这样，一切都回归到了曾经的日常——

而在暗室里，他默默地重播着，再一次看完了这一切。

莉洁特·费克瑟，我创造的“工具”——你的牺牲，我谨记于心。

他穿好了衣服，开了一瓶啤酒——今天是博丽神社例大祭，在莉洁特的协助下，一个完整的东方project再度展现在公众面前，这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又要做新角色了啊…」

在他忙于其他事务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心底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没有牺牲哦…应该说，我已体会到了拥有情绪的滋味——这便是最新奇的体验了。谢谢您。」

在那世界的里面，早苗又一次站在那片湖泊旁。

「你过得怎么样呢？」

只听那风儿携着花香吹过，残余的香气仿佛是对她的留言：

「我很好哦，不用担心。」

又像是欲言又止一样，这风儿中间停顿了一下，又吹得更强了：

「聆听了这么久别人…如今，终于有人，能听听我的心声了。」

 

关键计分项目：天人感应，盘根错节，同舟共济，圣诳，天外世界

自由活动项目：风灵月影，幻想乡应在之人，多多益善，大满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