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酒匂)

半城的盛阳蒸腾成灼目的灿烂,一捧的漫洋演绎成粼粼的浪纹,不断升腾的热气蔓延于难熬的暑气之中,枝上不知名的寸鸟似乎已被热昏了头,依着树干,像是睡着了似的。叶是极绿,绿得心头发慌,化开了点点深沉的寂静。说是寂静,却是有些武断了,艳绿的深沉着夹杂着盛夏的蝉鸣,倒了添了几分生气。
细碎的脚步踩碎了晌午这片深沉的绿,不同于中年人的沉稳,老年人的轻缓,只是清脆的脚步声逸散于夏日的光点之中,这是独属于少女的朝气与芬芳。
阿贺野笑而不语。
酒匂只是一股脑钻进屋里,不说话了。
再看见她时,只见她裹着一身的暗红,嵌着稍稍点点的深绿,覆以浓得发亮的黑带,衬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喜不自胜地和阿贺野炫耀:晚上要和指挥官去花火大会。
阿贺野只是不可置否地稍稍摇了摇头。别人都是要么借着些许少女魅力,颇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韵味;要么着装大方暴露,尽显成熟;倒是酒匂,真像是去享受花火大会似的,甚至还背着个略显老气的包包。那是阿贺野几年前送给她的,她却是视若珍宝,往里面捣鼓了点零钱,兴致冲冲,要在大会上好好吃一顿。
傍晚的红霞如约而至,一道瘦削的身影方才乘着霞芒,姗姗来迟。
本该说些责备的话的,却是终于抵不过对花火大会的期待,只是迫不及待地拽着指挥官的手,直往花火大会现场跑去。
琳琅满目的摊子令酒匂自顾不暇,不知不觉本来饱满的土色包包已瘪了下来。酒匂却是面色红润,嘴角还挂着拉丝的奶油,左手提着一盒苹果糖,右手拿着串烤鱿鱼,俨然已不知花火为何物了,只是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各样五光十色的小吃。
尖锐的破空声划过嘈杂的人群,接踵而至的,是清脆的爆裂声和洒满夜空的花火。后知后觉的酒匂恍如隔世,原来已经到花火的时间了,顾不上嘴里的苹果糖,急匆匆地扯着指挥官的衣角赶去海岸边。
花火自然是极美的,但是酒匂不是很喜欢,有点太过张扬,反倒有了种距离的生疏感,但是偶然看一次,也终是被这样炫目的流彩怔住了神。无边的烟火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在文明的变迁中逝去的群星重新归位,夺目的彩光倒映在海面上,眼前也就只剩下无穷的光点了。彩光彼此交相辉映,倒是像是场彩芒的盛宴,彩光斛筹交错之余,悄然退场。
只是烟花易冷。酒匂莫名地有些惘然失措,回过神来,漆黑的黑暗吞噬了深邃的海面,曾经的万象光影仿佛只是海市蜃楼。
酒匂打了个寒颤。她牵着指挥官的手,默不作声。
指挥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头,到家了。
不同于花火的恣意张扬,家灯就显得谦逊极了,但是却是总让人情不自禁地加以信赖和倾慕。
它是自我设限的火,守极谦退,从来不去想着燎原,想着去焚上,只是守着自己这小小的光点,只想本分地找出一分一片引人信赖的光团。
它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火,像旧式的母亲,婉转随女儿,却自有其尊贵。
灯火阑珊之处,阿贺野和能代斜倚在墙上,谈笑风生。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里寻他千百度,寻的是什么呢?寻的是上元夜芸芸众生里的青衫或红袖?抑或,只是自己心头的一小点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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