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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奇谈】邂逅篇初审并列第九12号《时间窃贼》

2020-09-19 08:40 作者:乡里奇谈--狂奔の玉米  | 我要投稿

时间窃贼

 

红魔馆百年来的传统,在今天突然被打破了。

 

往日的早晨,女主人会从她相比于她的小小身躯显得甚是宽阔的床上醒来,摇铃唤来她的女仆长,并在床上架起的小桌子上,由女仆长侍奉着完成每天的第一餐。放在精致的银盘内的,可能是两片面包配上一杯红茶,也可能是几粒豌豆和一碗布丁。留着鲜红的长指甲的双手优雅的提起刀叉,雍容的享用完盘内的食物,这便象征着红魔馆一天的开始。

 

但这个早晨,这双手托起的,却并不是那对刀叉,而是往日她从来不会碰触的托盘。而盘中稍显粗糙的食物,也换了另外的主人。

 

“咲夜……我给你做了早饭,我亲手做的,起来吃吧。”

 

在颤抖的话音中,托盘被端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女仆长的面前。但面对这份由主人所准备的食物,这位女仆却依然不为所动。

 

一只更粗大一些的手搭上了女主人伸直的手臂。

 

“大小姐,咲夜小姐还需要静养,大夫下午就会来的,别担心了。”

 

那双幼小的胳膊执拗的将早餐靠近正两眼紧闭一动不动的女仆,炙烤的香气渐渐飘散,但女仆仿佛并没有闻到。

 

那只大手只好握住女主人的手臂,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美铃……咲夜她……”

 

那双大手托住女主人的双肩,将幼小的身体捧在了半空,女主人回头,看到的是一张疲惫,但温柔的笑脸。

 

“不会有事的,明天早上,咲夜小姐就会像往常一样醒来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是吗。”

房门渐渐被关上,女主人的目光追随床上的女仆到了最后一刻。房间内只剩下那双大手的主人,红魔馆的门卫,以及床上的女仆。

 

大手小心翼翼的靠近女仆的脸颊,轻轻的捉住了耳侧的一缕发梢,并拨到了一边。银白色的秀发下,一些散发着浅浅光芒的丝线显露了出来。

 

“帕秋莉小姐的法术,希望可以维持住。”

 

门卫的脸上也换上了和女主人一般无二的表情。她松开女仆的头发,拿了椅子坐在一旁,双眼紧盯住女仆合上的眼帘,祈祷着它们能突然张开。

 

“大夫下午就来了,不会有事的……”

 

她低声的对自己这么说着。

 

 

 

 

“和我一起走吧。”

 

夜晚的街道上格外寂静,无论是飘飞的雪花还是呼啸的风都无法将这份死寂打破,城市中零星而且微弱的光芒都在风雪中泯没无影,虽然建筑物摩肩接踵的排列着,但空无一人的街道就仿佛这是一座死城。

 

但在这城市角落中的角落,如果驻足倾听,还是能听到些微响动,示意这里依旧有着人烟,但若是想要听的更清楚一些,而向那声响传来之处走去的话,往往不光能够如愿,还能听到更多还不及传开就会被风吹散的声音,只是在如愿过后,就连风雪的声音也会一并消失了。

 

“呆在这里,你迟早会死的。”

 

幼小的少女指了指眼前青烟已经被灌进小巷的寒风迅速吹散的燧石手枪,对眼前一个高大的男人说道。围巾和大衣此时正将这个男人裹得严严实实,而对比之下,少女身上却还穿着如同夏装的衣裙,然而正在寒风中打着哆嗦的却是男人,而不是少女。

 

男人看看巷口那个倒在地上已经冰冷的尸体,轻蔑的说道。

 

“小看我吗,会死在这种家伙手里?”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他掩在帽子和围巾见,只露出一个缝隙的双眼。

 

被少女盯得无可奈何,男人只好收起了架势,老老实实的掏出火药,重新给手枪装弹。

 

“你也知道,我走不了,只能呆在这个恶臭,腐烂的地方。生也是,死也是。但我也知道,这样的家伙只会更多,总有一天会有一颗子弹射中我的胸口。”

 

他将手枪收入大衣内侧的口袋里。看着少女,突然呵呵笑了。

 

“你在瓦拉几亚见过无数的血腥,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为什么还要走呢?”

 

少女摊手,“就像我终究要离开那里一样。”

 

“距离奥斯曼人最远的,世界的尽头,是吗。然而现在却发现,还有比这里更远的地方。”

 

男人笑得有点调笑,少女则佯装微愠,挥起一侧的翅膀拍了拍男人的帽子。

 

“好了,”男人恢复了方才的神态,抚下了正拨弄自己帽檐的翅尖,“这也是我要来找你的原因。”

 

“什么?”少女问。

 

男人摘下了围巾,露出了一张历经沧桑的面孔,下巴上的胡茬在风雪中很快结上了一层冰晶,但这样的景象却成为了这个男人气质的完美衬托。

 

“我很感激你的邀请。”男人说,“我不会走,但不代表我不领你的情。”

 

他布满沟壑的冷峻面容上流露出了难得的一丝温情。那是少女偶尔会看到,但却不甚理解的表情。

 

“如果要走的话,请带上我的女儿一起吧。”

 

少女一怔,男人笑了。

 

“做我这样的人的家人,可是非常辛苦的,我的妻子就是如此,而现在我的女儿也将如此,如果她没有其他的选择的话。”

 

他看向少女两眼之间。男人的双眸中闪烁着属于他这样职业特有的犀利光芒,即便是少女也觉得这光如此摄人心魄。

 

“带她走吧,她将作为你的仆人,终生侍奉你,以你们的方式。”虽然是在请求,但男人的语气听上去却不容拒绝。少女能隐隐感觉到,如果自己拒绝,眼前这头猛兽并不会简单的接受。

 

“好。”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男人如释重负。

 

“谢谢,我很感激,这样她至少可以死在我之后了。毕竟吸血鬼的仆从,应该会活得比较久一些吧。”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男人最后的微笑在少女离开那片土地事依旧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看着手中还在襁褓中的女孩,两人一同茫然地飞向未知的未来。

 

  

 

 

“不要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让你过去?”

 

绿袍红发的红魔馆门卫力道十足的打出了一个拳术的架势,正横眉怒目的看着前方红白色的巫女,脚旁的草石也在虎虎生风的步伐下飘曳动摇。

 

“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之前的事请就是你们在搞鬼吧,让开。”

 

神圣的御币被轻浮的扛在肩上,语气轻佻的巫女吊儿郎当的站在功夫少女面前,全身上下感受不到一丝杀气,但她嘴里的命令却蕴含着无可阻挡的气魄,那是源于整个幻想乡的秩序的力量。

 

“如果是以往,那么就算了,但这次,不可能。”

 

功夫少女一字一顿,向强大的巫女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切,真麻烦。”

 

少女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挥起御币冲了上去。

 

“颅骨……几乎粉碎了。这个法术还算及时,命吊住了,但离脱离危险还早……优昙华!”

 

就在刚刚女主人为女仆送饭的房间里,幻想乡的月球大夫正把穿着高跟鞋的双腿翘的老高,一边看着手里的胶片一边念念有词。刚才还略显空旷的卧室,已经被古怪的机器填的满满当当,轰轰的运转声中,一个盯着两只长耳朵的身影正在忙的不可开交。

 

“是,师父。”

 

“去看看,脑部扫描的结果,注意不要破坏了术式。”

 

“好的,师父。”

 

铃仙一通捣鼓,至少在一旁的帕秋莉看来是的,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另一张胶片,递给了永琳。永琳抖开胶片,仔细看了看,眉头开始紧皱。

 

“……”

 

帕秋莉想要开口问,但虚弱的身体却只能吐出几丝气息。维持这样的一个法术虽然对她来说并不困难,但对体力的消耗却让一直以来体弱的她难以支撑。

  

“优昙华,那边好了没有。”

 

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挣扎,永琳开口催了催铃仙,得到了一句“好了,已经起起来了。”之后,便向帕秋莉挥手。

 

随着咲夜头上法术光辉的消散,帕秋莉几乎摊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没问题,师父。运转良好。”

 

铃仙向永琳比起了大拇指,永琳点头确认。他们刚刚用自己的方式稳定住了碎裂的颅骨,避免尖锐的骨片进一步破坏大脑。虽然帕秋莉之前也做了同样的工作,但很显然只靠生物本身来做这种事,还是太过勉强了。

 

“大脑的损伤……虽然还看不出严重程度,”永琳观察着胶片上一大团阴影的部分,“但毫无疑问已经受到破坏了,自行愈合的可能很小,我们会尽力让咲夜恢复……”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帕秋莉也努力的向永琳凑了凑头。

 

“但你们也得做好准备。”

 

一声凄厉的叫声突然从每一寸墙壁中传来,那声音回荡在整个红魔馆,就连正走进正厅的灵梦都被吓了一跳。

 

“蕾米……”

 

帕秋莉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赶去,但脑部缺氧却让她第一脚就踏空,整个身子忽的歪了下来。幸好被铃仙及时扶住。


  “是蕾米……我们关她在地下室,难道被听见了……我得……”

 

  帕秋莉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被推门进来的人打断了。

 

  灵梦进了红魔馆,一路冲向了蕾米的房间,不论是妖精还是小恶魔都望风披靡,而唯一能在这时拦下灵梦的芙兰还在地下室死死抓着蕾米不让她心慌逃掉,灵梦就这么毫无阻碍地来到了这间已经成为病房的卧室。

 

  衣服上还缀着几个小妖精的灵梦看到满屋子的机器,一时不知所措,几人就在这里面面相觑,时间仿佛都停止。

 

  只可惜这却不是能停止时间的那个人所为。

 

  

 

 

  “所以……你为什么而来?”

 

  带着深重的黑眼眶,大图书馆勉力推着自己额上的眼睛,摆出接待客人的样子。小恶魔将满是纸页的书桌上清出一小片空地,摆上了两杯茶水。

 

  解除了方才的尴尬情况,帕秋莉作为目前红魔馆的支柱,将灵梦接待到了图书馆,而永琳和铃仙则留下继续为咲夜做治疗。

 

  灵梦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村子里有人死了。”

 

  帕秋莉伸手想要拿茶杯,身体却没办法靠自己直起来,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后,还是小恶魔捧起茶杯,润了润帕秋莉的嘴唇。

 

  “是吗。”这明显不是什么问题,人类随时都会死去,帕秋莉不关心。

 

  “死法很奇怪,是自然死亡,但就像是突然之间阳寿耗尽。这毫无疑问是妖怪所为。所以我怀疑罪魁祸首是你们。”

 

  帕秋莉抬了抬眼皮,示意小恶魔继续。

 

  “啊这……这样的事不是死神和幽灵才比较容易被怀疑吗,灵梦小姐为什么……”

 

  小恶魔一边陪着笑回应,一边轻轻的让茶水顺着帕秋莉的嘴唇流进嘴里,

 

  “谁让你们之前搞出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怀疑你们啊。”灵梦拖着长音说着。

 

  “那么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才是从那件事中遭受了最严重的损失的人,你说的事和那件事毫无关系,那只是蕾米的恶作剧罢了。”

 

  帕秋莉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镜,又把眼镜戴回了鼻梁上。“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可怀疑的,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回吧,我们还有很多事需要做。”

 

  “那可说不好,”灵梦摇头,“至少我得知道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看到那情形,还不明白吗。”帕秋莉吐出一口长气,冷眼看着巫女。“咲夜因为那个受了重伤,我们在她好起来之前,都没有空闲来陪你调查。”

 

灵梦直视着帕秋莉的眼睛,虽然疲惫,但帕秋莉却也对上了灵梦的眼神。良久之后,灵梦放弃了。

 

“好吧,我就相信你们一次,去别的地方找罪魁祸首。”

 

  灵梦离开了红魔馆,帕秋莉看着自己桌上重新被摊开的书页,不顾自己已经快要倒下的身体,再次沉浸其中。而小恶魔也没有阻止,而是尽职的在图书馆内穿梭,为她的主人寻找着一本又一本书籍。

 

一本新书又被放在了帕秋莉面前,还压在下面的一本书的书皮上隐约透出“脑修复”几个字,而在这本书的的封面上,赫然是“时间旅人”几个大字。

 

 

 

 

天已经很晚了,山林间最后一丝阳光也消散殆尽,透过远处层叠的树冠看过去,群星已经开始点缀天空。远离村庄的洋楼坐落在一片老外脖子树中,在微弱光线的映衬下,黑暗破旧的大屋左右伸出的枝杈就仿佛是恶魔的利爪,足以吓退大多数有好奇心的人类。

 

但不包括其中的少数,比如那些与恶魔为敌的,以及与恶魔为友的。

 

苍白的手抚上额头,将那上面留下的血痕拭去,指尖即将碰到淡蓝色的短发时,一只更加苍白的手拦住了她。

 

“还没睡吗,这么晚了。”

 

蕾米莉亚松开咲夜的手,用自己的袖套处理了剩下的工作。若是以往,她不会怎么在乎自己的打扮,但既然咲夜在乎,那她也不介意稍稍梳理一番。

 

“大小姐因为我受了伤,我睡不着。”

 

咲夜恭敬地伫立在客厅的宽沙发前,蕾米莉亚正侧躺在沙发上。早前和猎人们的战斗消耗了不少体力,她只是小憩一下。

 

“哈,我怎么会受伤,那都是那些家伙的血啦。”

 

蕾米莉亚翻身坐了起来,伸手点亮了桌上的油灯,一股温暖的光照亮了这座阴森的小房间。火光下咲夜的脸也染上了些许血色。

 

“你那,怎么回事?”蕾米莉亚指着咲夜脸颊上的红印问。

 

咲夜伸手触了触脸颊,如受惊的小兔一般连忙伸手捂住,然后对蕾米莉亚腼腆的一笑。

 

“和大小姐一样,也是那些家伙的血呢。”

 

蕾米顿了顿,没再追问。

 

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蕾米又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神智恢复到清醒的世界。再睁开眼时,咲夜依然还在自己的面前,还保持着那个侍奉的姿态。

 

“已经凌晨了,你先去睡吧,不用一直在这里。”

 

咲夜摇头拒绝了,“侍奉大小姐是我的职责所在。”她这么回复道。

 

蕾米莉亚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疲惫又一次袭上头顶,只好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咲夜先坐下。咲夜也很服从的照办了。

 

“咲夜。”

 

“大小姐?”

 

“……没事。”

 

蕾米莉亚又闭上了眼睛。这几天经历的一切在脑海中凌乱的闪回,画面的碎片飘飞散落,惶恐但狂热的村民,脸上写满杀戮的猎人,失魂落魄的村妇,一幕幕场景飞逝而过,最后定格在一个和咲夜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身上。

 

“咲夜,你有想过成为人类吗?”

 

咲夜歪歪脑袋,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个奇怪问题的影响。

 

“我本身就是人类啊。”

 

“我是说……”蕾米莉亚想了想,换了个提问方式,“有想过像其他的人类一样生活吗?”

 

“我是大小姐的女仆,侍奉大小姐就是我的生活。”咲夜回答的仿佛那就是天地初生以来就有的真理一般。

 

蕾米莉亚却不认同。“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婴儿了。这段日子你看到了很多,告诉我,你所见的这些与你不同的人类,是否有让你想到什么?”

 

咲夜有些困惑,“是什么,大小姐?”

 

“比如……”蕾米莉亚略加思考,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你作为一个人类,也许可能会有父母这样的……亲人?”

 

咲夜却没能理解,“我是大小姐捡来的,所以没有父母,不是吗?”

 

蕾米莉亚一时有些无语。

 

“所有的人类,都是被其他的人类生出来的,那就是所谓的父母了。”她给咲夜解释道。

 

可咲夜却因此陷入了沉思,她用手捏着小下巴,说出了让蕾米莉亚啼笑皆非的话,“这么说,或许我不是人类?”

 

“不不不,你就是人类。”蕾米莉亚连忙圆场。

 

火苗摇曳之中,那疑惑的眼神终于如蕾米莉亚所想的,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我到底在想什么呢,是为了那个家伙吗,明明只要什么都不说,这个小姑娘也不会有疑问。她胡乱思索着,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期待的等待着咲夜接下来的问题。

 

我也有父母吗?他们是谁?为什么我会被大小姐捡走?他们抛弃了我,还是仍在找我?大小姐会把我送回父母那里吗?但取代这些可能的疑问的,却是咲夜恢复如初的笑容,和一句淡然却无可辩驳的话。

 

“但我现在是大小姐的女仆。”

 

只一秒钟,蕾米莉亚也笑了,裂开的嘴角如同弯月,露出了里面的小尖牙。她伸出一只手掌,咲夜很自然的伸手托住,两人感受着彼此的寒冷,也感受着彼此的笑容。

 

“走吧,我们还有路要赶。”蕾米莉亚笑着说道。

 

“好的,大小姐。”咲夜的回复一如往日。

 

 

 

 

门被咣的一声甩开,木制的门框发出一声悲鸣,整个屋子都似乎震动了一下。灵梦不顾两旁村人的劝阻,一脚踏入房间,衣袖卷起阵阵波澜,地上散落的纸钱一时飞舞起来。

 

“你是说,这是第六个?”

 

一旁魔理沙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说话有点上期不接下气,“算上刚刚又听到的一个,七个了,都是这样,本来好好的,突然就倒了,灵梦你……”

 

“巫女大人,这是家父阳寿到限,并非妖魔所为啊。或许只是巧合……”一旁的披麻戴孝的村人还在劝着,灵梦突然闯进来,葬礼都没办法继续办了,听到灵梦还要去看遗体,这些人只好苦苦相劝。

 

“什么巧合!”灵梦一拳头砸在木墙上,“一个两个还算是巧合,已经七个老人同时去世,已经是异变了!”

 

众人哗然,魔理沙从一侧摸了上来,“所以你去红魔馆有没有找到什么啊……?”

 

“没找到。”灵梦铁青着脸回答道。然后一挥手掀翻了拦在她面前的村人,走到了棺材前,轻轻的掀开了盖子的一角。

 

老人身穿寿衣,平静的躺在棺木里,似乎看不出有任何蹊跷,阴冷的脸色和僵硬的身体都符合灵梦对死人的印象。老人的身上看不到外伤,也不会对灵符做出反应,她尝试掏出御币驱魔,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合情合理。

 

“但是……肯定有哪里不对!”

 

已经回到神社的灵梦对着面前的桌子又是一拳,吓得魔理沙赶紧把桌上的茶杯端起来,才免了一顿泼洒。

 

“总,总之……幽幽子大人是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们不可以胡乱怀疑幽幽子大人。”

 

正在桌子边上正襟危坐的妖梦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壮着胆子没有夺案而去,还强装严肃的“宣告”着。

 

可灵梦和魔理沙的心思都明显不在这里。

 

“嘛,不过村子里的人倒是都很平静啦,觉得只是巧合,反正那几位也都是年纪很大的家伙了,大家都看得很开呢。”

 

灵梦思索了一阵,狠命地摇了摇头。

 

“绝对不是,我预感到,这背后有什么东西,”她竖起一根手指,言之凿凿,“这是异变!是博丽巫女的直觉告诉我的!”

 

魔理沙打了个哈欠。

 

“那伟大的博丽巫女就继续调查好咯,天色还早,我回去睡午觉了。”她拿了桌上的帽子,出门翻身上扫帚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好,我会让你看到,我灵梦一定会找出凶手!”

 

灵梦也抄起御币两步腾空,几乎是擦着门框飞出了屋子。

 

“欸欸……”

 

只留下妖梦一个人面对三杯茶水不知所措。

 

 

 

 

飞刀对弓箭。

 

斑驳的塔楼墙面上,留下无数的金属印痕,泥土和石砖交叠的地面,四处散落着断箭残刀。圆月高挂,洒下瑰丽的月光,在刀箭之上,反射的光芒甚至媲美星空。

 

塔楼顶端,一位少女傲立其上,背对着明月,俯瞰着地面。双手中,数把飞刀正如扇面排开,寒光闪烁。

 

塔楼下,少女的阴影中,另一位少女持弓而立,在塔楼少女的阴影之下仰首侧望。背后的箭壶中,无数飞羽正引颈待鸣。

 

“还不放弃吗,猎人?”塔楼上的少女轻蔑地问道。

 

“直到你的主子死了为止。”弓箭少女也毫不客气地回敬。

 

飞刀少女不再废话,扬了扬脖子,脚尖轻轻一点,身子向前一倾,毫无顾忌的坠下塔楼,以大地的速度直扑向弓箭少女。面对几乎笔直而来的目标,弓箭少女却并不立刻发箭,她仿佛已经料到什么,脚步一斜,身体也向侧面翻滚而去,带起一阵土泥。转瞬之间,两个筋斗已过,弓箭少女迅速立稳身形跪姿搭箭,射向远处被烟雾遮蔽的方向。三声弦响,三声破空,紧接三声金铁相交。两人之前的一个回合就在顷刻间完成。

 

烟尘散去,原本弓箭少女所站之处并没有飞刀少女的影子,而只有三把刺入地面的飞刀。依旧手持飞刀的少女潇洒的立在战场侧面,而被打落的羽箭却散落在少女几尺开外。

 

“等你的箭射完,就只能投降了吧。”

 

飞刀少女侧立着,弓箭少女只能看到她的一侧眼睛。

 

“我也想看看,你那裙子下面到底装的下多少飞刀。”

 

几瞬之间,飞刀和羽箭又再次飞舞。

 

“人类却为恶魔马前卒,你不感到羞耻吗?”

 

长弓吃足了力,一发箭矢如同炮弹般洞穿了蔽目的沙土。

 

“我生来侍奉大小姐,他事与我何干?”

 

两只飞刀擦过箭羽,改变了飞矢的方向,本射向少女脖颈的利刃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那你呢?只为杀灭恶魔而活,不觉得空虚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不及回身查看,侧身一跃躲开了射来的飞刀,然后在空中两箭抛出。

 

“斩妖除魔乃是道人本分,何谈空虚?”

 

空气中绽开两朵火花,算是对这两箭的回应。

 

荒芜的大地上吹起微风,带走了散布着的尘土,弓箭少女身后的箭壶已经空空如也,微风撩起飞刀少女的裙摆,那下面隐藏的束带上也只剩下扣环。

 

飞刀少女玩味的笑了,她提起裙角,向弓箭少女轻轻一礼。

 

“还早得很,下次我还会带更多箭,不会让你们再逃掉了。”弓箭少女不甘道。

 

飞到少女叹气,“在这无人荒地,你已经追着大小姐一年了,为什么这么执着。”

 

她探手入胸,掏出了最后一把飞刀。

 

“如果你就此离去,我就在这里放过你。如果你执意要尾随,我就在这里结果你。”她的双眼中的冷厉甚至锋利过手中的尖刀。

 

刀尖被携在了两指之间,目标是已经毫无防备的弓箭少女。飞到少女的口气异常冰冷,“你的选择?”

 

弓箭少女却笑了,“这就已经失去耐心了吗?侍奉恶魔的人类?”

 

飞刀少女皱眉,“已经太久了,继续留着你只会打扰大小姐,这一切该结束了。”

 

“也是,毕竟你的寿命相比你的主子,可太需要急切了。”弓箭少女指着飞刀少女的凡胎俗体,讥讽道,“忠心耿耿的你会不会想过,等你老了,你又要如何继续侍奉她呢?”

 

飞刀少女心神一晃,毫不犹豫地挥手出刀,但这一刀却大失准头。刀刃落在地上,弓箭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微风停了,大地上已看不到活物。飞刀少女放下她的猎物,转身望向塔楼的方向,怅然若失。

 

 

 

 

“脑波微弱!”

 

“加压,快。心率稳定吗?”

 

“起伏的很厉害,药物没有效果!”

 

“准备接驳神经。”

 

蕾米莉亚的卧房里,曾经的华丽装潢已经被拆除大半,重新占据空间的是众多的医疗器械。永琳和铃仙两人此时汗流满面,一部分是因为需要此起彼伏的照顾各个设备的情况,一部分是床上病人的生命正危在旦夕。

 

“师父!咲夜的脑压还在降低,如果再不进一步介入,可能就要……”

 

“再等等……”

 

铃仙顾不上擦额头的汗,双眼紧紧盯着十几台屏幕,惶恐的向永琳报告着不断恶化的现状,但永琳却无法做出决断。现在的情况依然没能稳定下来,强行进行手术可能导致的后果她完全能够想象,正因为如此,她才犹豫不敢动手。

 

“师父,神经接驳失败,脑部波动导致的神经紊乱阻碍了链接!”

 

“再试!”

 

试图接管咲夜身体控制权,至少维持住生命活动的尝试失败了,但这没关系,还可以重新再来……只要时间足够。

 

“师父……”

 

永琳的心神随着铃仙不断地报告一点点的向下沉去,她们稳定咲夜情况的尝试一次接一次失败了,咲夜的生命正在不断地离她远去,她甚至已经看到三途川上船上地死神正在挥手,只消几分钟时间,如果再没有转机,她就将不得不面对是放弃治疗,向红魔馆承认自己的失败,还是冒死一搏,冒着担上医疗事故害死咲夜罪名的风险了。

 

但在这之前,咲夜一直都好好的,各类数值都在按照她所预测的方向走去,甚至再生系统也成功复原了一部分组织。她想不通,为什么似乎只是转瞬间,情况就急转直下。即便是精通月都先进医学的她也分析不出结论。

 

但现在已经没时间再给她思考这些了,不需要铃仙报告,她早已发现了咲夜情况恶化的程度。可能是预感到什么,她这次还准备了最后的方法,此时就放在她衣服内侧的口袋,一粒小小的药丸……

 

“师父!师父,接驳成功了!脑波刚刚一瞬间稳定了,我们救活她了!”

 

铃仙一阵难以置信但还是欣喜若狂的呼喊打断了永琳的思路。紧接着,绿光亮起,象征着情况好转的波形重新在各个屏幕上显现,就像刚才状况在一瞬间低落谷底一般,就在另一瞬间,又回到了所有一切之前,永琳站起来,大松一口气的同时茫然地看着屏幕和狂喜的铃仙,就好像刚刚经历的绝望都只是一场梦。

 

“怎么回事,优昙华……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知道,师父,但,但咲夜确实活回来了!这……这太好了!”

 

还在惊喜之中的铃仙没能体会到永琳强烈的疑惑,但永琳并不怪她,她还年轻,需要学的还很多,但自己……

 

她突然扭头,目光四四看向那边的墙壁,或许之前那里还有一副挂画,但现在空无一物,只有洁白的墙皮。

 

“师父……?”

 

仿佛被铃仙唤回了神智,永琳一个激灵,翻身回头转向了她们来这里的主业,“优昙华,快,离救回咲夜还早得很,一刻也不能放松!”

 

“是,师父!”

 

工作再度恢复如初。和铃仙忙碌的间隙,永琳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那面墙璧,那里依然什么都没有,不见一丝痕迹。

 

 

 

 

弓箭牢牢钉在了砖石墙壁上,看深度大概是难以拔出了,咲夜顺手轻飘飘的打落了箭杆,留下半截残箭在墙壁里。地面上,一柄残破的飞刀正和咲夜胸前衣服上的一个大大破口相应成趣。咲夜歪歪嘴,将残碎的布片塞回衣服内测,转身看向了那个刚刚射完箭壶里最后一只箭,正望着她露出洋洋得意笑容的少女。

 

“又不是赢了我,你笑什么?”

 

少女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落不下。

 

“看你摆不出那副耀武扬威的架势,我可是开心的很。”

 

“还不走吗?”

 

咲夜的话紧跟着少女的话音,驱离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但没了那最后的飞刀,此时她也只能任由少女离开。

 

但少女还在笑,双脚似乎是定在了大厅中央,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我虽然没了飞刀,但我至少还是个女仆。”

 

见少女不走,咲夜索性自己走了过去。

 

“不受欢迎的客人,现在你可以离开这栋房子了。”

 

她几步来到少女面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收回笑容之前,抓住她的双肩一转,然后双手抵着少女的后背,就要将她从大门推出去。

 

“干什么干什么!”弓箭少女惊愕之中被推出两步,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反抗。她转身一手向后探出,想要抓住咲夜,结果却不料入手却是一片碎布。

 

“嘶啦——”

 

“啊!做什么,变……变态!”

 

被撕开胸口衣服的咲夜,和看着手布片呆住的弓箭少女,就这么一起倒在了地上,没有飞刀,没有弓箭,两人就在光溜溜的地板上扭打起来。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咲夜压在弓箭少女身上,一拳上去,给了她一个乌眼青。

 

“我笑……”弓箭少女一膝盖蹬上咲夜的腰,翻身压在了咲夜身上,也用肘子让咲夜的嘴角肿了一圈。

 

“笑那个骄傲的女王,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你混蛋!”咲夜一口咬上她的手腕,弓箭少女吃痛歪下身子,两人又开始了翻滚。

 

月亮渐渐划过天窗,带走了夜晚难得的光明,在视线逐渐的模糊中,打斗的闷响也缓缓平息。晨曦的光从极远处的山峰顶端微微浮现出来。黎明前的黑暗中,漆黑的城堡里目力不见一物,只能听到地板上两个少女粗重的喘息声。

 

“三年了。”毫无征兆的,咲夜最先打破了沉默。

 

“嗯……”还在喘着大气的弓箭少女只能从呼吸的间歇挤出一个字。

 

“甚至都要开始习惯了。”

 

“嗯……”

 

喘息声随着天花板渐渐在晨光中浮现在视野中而低沉的了下去。两位少女依旧并排躺在地上,一起面无表情的看着头顶的石板出神。

 

“每次都是平手呢……”弓箭少女无意识的呢喃。

 

“胡说,明明一直是我赢……”咲夜也有气无力的反驳着。

 

“哈哈……哈哈……”

 

“……哈哈……”

 

少女们的轻笑声终于也响了起来。

 

当地平线上,第一缕真正的阳光洒落而下时,这座在大漠之中耸立的孤独的城堡闪烁起了金光。在城堡顶端迎接这温柔的太阳的,是两位已经放下心防的少女。

 

“真搞不懂你,明明有这么好的美景,为什么要和无法欣赏的人分享呢。”

 

“你也是,就这么放弃了追赶大小姐,你的道义又去了哪。”

 

光芒中,扶着墙垛静静观看的两人还在若有似无的拌着嘴。听到这个问题,弓箭少女却挑了挑嘴角。她从阳光中拔出目光,轻盈的原地转了个圈,面对上被她吸引了目光的咲夜。

 

“我累了。”

 

她在咲夜呆滞的目光中歪歪脑袋,嘴里吐出了一个简单但蕴含了无数味道的回答。

 

“噗嗤,”咲夜忍不住掩嘴低笑起来,“看来我和说过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呢。”

 

弓箭少女却挑逗一笑,“可我的话,你似乎牢记在心噢。”

 

然后,她便看见咲夜的脸色低沉了下去。

 

 

 

 

灵符贴满了整个房间,墙壁,桌椅,窗子,甚至每一个边边角角都被这神的象征塞满,床上闭目的老人正微弱平缓的呼吸着,身上的被子也装点上了神符,灵梦在一旁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房间里面的任何一丝动静,此时的她就如同一位武士,静待着敌人的进攻,而手中的御币也宛若她专属的武士刀,等待着时机一击毙敌。

 

多亏了天狗们的协助,灵梦大体掌控了村子中每一个有可能去世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情报,她每天奔走于这些地方,以备及时响应类似问题的再度发生。

 

听说魔理沙也拜托了狸猫来作类似的事,但魔理沙怎么能比得上她正牌的博丽巫女。灵梦在这上面无比自信,如果真的可以抓到凶手,那必然也会是她灵梦亲手握住罪人的手腕。

 

与此同时,在村子的另一角,魔理沙也确实在做着相同的事。

 

在耄耋老人奇怪的目光下,魔理沙在房间的边角上摆满了蘑菇一类的道具,并且掏出了墙刷,将一团团天狗的报纸糊进墙角里。

 

“书上说,怪物什么的会从房间的角上进来。”

 

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原本棱角分明的墙角现在被报纸和泥灰糊成了弧形,就像是住在球里一样。

 

“那只要把角落消除,就不会有问题啦。”她一边抹了把汗,在额头上留下一块白漆。

 

响应她自信的宣告,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掌声,这可不是什么画外音,而是被她强行拉来一起找凶手的三只妖精。

 

“魔理沙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啊。”桑尼有点无奈的问着。

 

“这里人类很多,感觉很危险。”露娜躲在桑尼身后,警惕的看着躺椅上的那个老人。

 

“要是能抓到凶手,灵梦小姐会不会给我们奖励呢?”斯塔却跃跃欲试。

 

魔理沙上去给了斯塔一个暴栗,“可不是灵梦小姐给你们奖励,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买点团子吃。”

 

 

三只妖精的欢呼声中,魔理沙把一根手指放到了嘴边。

 

“嘘——他们随时都可能来。”

 

她把目光放向墙角,那片已经被墙灰填充过的地方。三只妖精也一同注视,露娜还撇了几眼其他的墙角。

 

如果他要进来,就必须先冲破这屏障……也许会有地震,或者雷击……至少书上是那么说的……

 

啪嗒。

 

一小块墙灰毫无征兆的从报纸上脱落下来,掉落在了地面上。

 

“准……准备战斗!所有人,拿起武器!”

 

魔理沙大叫着抄起扫把,他掀翻了一张桌子作为掩体,一溜烟跳进了桌板后面,眼睛紧盯着那片露出的报纸,一手也拿住了迷你八卦炉。三只妖精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四散奔逃,但又不熟悉房间的构造,各找了一面墙撞了上去,纷纷晕倒在地。

 

“可恶!是怪物的计谋,让我的笨手下们来为它开路!”

 

她毫无畏惧地跳出了掩体,八卦炉直指墙角因为三只妖精的撞击变得更大的破口。

 

“休想带走这个人的生命,我会和你战斗到底!”

 

她咆哮着向怪物所在的方向宣战,只等烟雾从那里冒出,就准备将自己最强大的火力倾泻上去。如果那样还是无法杀死怪物……可恶,昨天忘了把灵梦的茶喝完,怕是要留下遗憾了……

 

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预想的烟雾,和烟雾中畸形的怪物出现。

 

“怪物还没出来吗,魔理沙小姐?”

 

三只妖精已经陆续醒来,站在全副武装的魔理沙身后,好奇的看着那个墙角。

 

“哈,只是我准备充分,怪物不敢出来而已。”

 

虽然也感觉到不是太对劲,好象并没有什么怪物出现,可能只是自己手艺不好,墙灰干了以后掉下来了而已,但在这群小妖精面前的形象不能丢,魔理沙也只好强撑着摆出胜利者的姿势。

 

但只是一瞬……

 

“你们听到,有什么声音吗?”斯塔突然看着房间的另一头问道。

 

“没……没有啊,斯塔你不要吓我。”露娜赶紧又躲进了桑尼的身后。

 

“可我明明听到……”

 

魔理沙猛然回头,看向躺椅上的老人。老人双眼微闭,似乎不耐他们的吵闹而睡着了。

 

但这一幕却让她的心神如同被重锤砸下。她两步上前,手放到老人嘴前一探,果然如她所想,已经没有了呼吸。

 

魔理沙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这一切就在她的眼前发生,就在她和受害人同处一室的时候,已经有人不知用什么方式,如探囊取物般拿走了老人的生命。

 

等等,声音……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声音?”

 

魔理沙飞身扑去,一把抓住斯塔的衣领。这是一根稻草,很可能是最后的稻草,她一定要抓住。

 

“好……好像是某种旋律,可分辨不出是什么乐器……”

 

不等斯塔说完,魔理沙扔下斯塔,冲出了房间。

 

又一扇门被撞开,门上贴着的灵符四散,魔理沙看到的是床前颓丧跪地的灵梦,和床上显然已经逝去的病人。

 

“灵梦!”

 

灵梦如同生锈的磨盘一般转过头,魔理沙看到她的脸,似乎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来不及安慰灵梦,魔理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劈头就问,“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旋律?”

 

灵梦被魔理沙摇晃的愣了几秒,稍做了一些回想,恍然大悟般,“……有,我好像听到过……”

 

魔理沙的拳将桌子砸的轰声作响,她咬牙切齿道。

 

“找到你了!”

 

 

 

十一

 

“这是什么?”

 

射出最后一只箭,断了断了最后一柄飞刀,咲夜好奇的指着弓箭少女手中的一样奇物问道。

 

弓箭少女有些得意,她瞥了一眼咲夜,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自顾自的一手托起那怪东西,一手捻起长弓一段,将两者略加组合,然后……

 

“这是……这是什么?”

 

突然起来回荡在耳边富有节奏的响动仿佛不受阻碍地穿透了咲夜的大脑,那种奇妙的响动给了这位少女从未有过的感受,那是说不清的味道,但唯有一点咲夜很确信,那就是她并不反感,甚至有些享受。

 

弓箭少女挥了挥手中的弓,“怎么样,你的飞刀做得到吗?”

 

咲夜涨红了脸,“有什么的,看我也来。”她从地上捡起两只断掉的刀片,相互一划……

 

“啊!快停,你干什么!”

 

弓箭少女立刻对这尖锐刺耳的声音发出了抗议,一把抓住咲夜的手制止了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

 

  “哼,我就知道你那个女主人不会告诉你这些,想也知道,你们几年来都一直在赶路,怎么会有时间欣赏音乐。那个吸血鬼肯定也是从没听过音乐这种高雅之物吧。”

 

  “谁说的,大小姐也是很懂音乐的,她还能够演奏钢琴。”咲夜辩解道。

 

  弓箭少女向咲夜摊开一只手,“那么,钢琴呢?”

 

  咲夜愣住,听大小姐说钢琴是很大的物件,而几乎没什么行李的她们……

 

  “看吧看吧,看你连我手里的东西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听过音乐,不然就算是没见过,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件乐器吧。”

 

  咲夜看着那物件的眼神变得有些憧憬,这就是大小姐说过的,乐器,吗。而刚刚在脑海中萦绕的美妙声音,就是音乐?

 

  她缓缓接过弓箭少女手中的乐器,看着那把应该叫做琴弓的长弓,虽然并不知道其实这是一把特制的琴弓,才能让弓箭少女既能用它演凑,也能拉弓搭箭,但这对只闻其名未见其实也未闻其声的咲夜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

 

  她把乐器,或者说,按照少女的叫法,二胡,还给了弓箭少女。然后略微红着脸的,以不被人发现的姿态,凑到了少女身边。

 

  “怎么,”少女见状,白了咲夜一眼。“还想听就直说啊。”

 

  咲夜的脸红得通透,但却没有否认。

 

  少女宠溺的笑了笑,琴弓就再次搭上了琴弦,悠扬的乐曲随着那看似拉锯一样的奇怪姿势不断地传出,穿过戈壁上的乱石,绕过扭曲的胡杨,直达不可触及的苍穹,然后又回到咲夜的耳边。

 

  咲夜如痴如醉。

 

  一曲奏罢,弓箭少女,或者也许我们应该称呼她的名字,冴月麟,放下了琴弓,将手轻轻的搭在了还陶醉在音乐中的咲夜的手背上。

 

  面对咲夜疑惑的表情,麟的眼角微微有了些荡漾。

 

  “知道吗咲夜,五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倾听我的音乐的人。”

 

  咲夜眨了眨眼,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拥有她的大小姐,但他却理解这样的感受,这么久以来,麟也是唯一和她战斗,和她聊天,和她一起玩乐的人。咲夜没有甩开麟的手。

 

  但麟却自己松开了,她又拿起了琴弓,看着远处的天空,略带些兴奋的说着。

 

  “你知道吗。音乐的美丽,是不同于时间任何一种东西的。”

 

  “你虽然没有听过音乐,但你一定也欣赏过画作吧。”麟问咲夜。

 

  咲夜点点头。

 

  “当你欣赏画作的时候,每时每刻你都能感受到同等的美,不是吗?只要它还在那里,你还在那里。”

 

  咲夜点点头,确实如此,曾经她们停留过的地方,不少都还留有一些艺术品。不只是绘画,雕塑也是如此,当她想要欣赏的时候,只要去看就好了。

 

  “可音乐不同,没有完整的乐曲,它就不再是艺术,你听……”

 

  麟拉起琴弓,拉了一个音符。

 

  “这是音乐吗?”

 

  咲夜摇头,只是一个音节,那和普通的声音没什么区别,如果说者可以算得上音乐,那么风声大概也是咲夜一直以来都在欣赏的艺术了。

 

  “我们无法触摸到音乐,我们无法捕捉到音乐,我们听着它,听到了它,但它走后,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麟再次架起二胡,这次,一段完整的旋律从琴弦中流出。

 

  “试着感受它,咲夜,感受每一个瞬间的音乐,试着用耳朵抓住它。”

 

  咲夜照搬了,她的眉头紧皱,全身的神经都聚集到了双耳,但音乐却无可阻挡,来了又走,它毫无疑问留下了痕迹,但却就像麟所说的,无法触摸,无法捕获。

 

  她对麟摇摇头,她做不到。

 

  麟笑了,但也没有停止演奏。

 

  “你看,咲夜,画作,不管每一个瞬间都是一样的,我们得到的也都是同样的感受。但音乐不同,一瞬又一瞬,我们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但当这些瞬间连成一体,音乐就出现了。”

 

  瞬间……连成一体,那是……咲夜求证的看向麟,她不知道她的答案是否正确。

 

  “时间!”

 

  麟散发着光芒的眼中,透露着最后的答案。

 

  “音乐,就是时间的馈赠!”

 

  

 

十二

 

  早前的一幕,又一次发生在永琳面前。

 

  一切都那么突然,一切都那么无力,铃仙来回奔波呼喊的声音,此时在永琳耳里仿佛隔了千层壁障,变得不清晰起来,而唯一回荡缭绕的,就只有机器急促的“滴——滴——滴——”

 

  咲夜快死了,她无能为力,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道基因都在拒绝这个生命体继续存活下去。月都的科技,她精妙的医术,铃仙精准的技艺,在这命运的魔爪下似乎都只是笑话。

 

  咲夜不是月人,不是蓬莱人,她只是个人类,而人类是终究要死的,没有人可以阻挡这一切,即便是伟大的月之头脑也是一样。

 

  人类可以成为仙人,躲过死神的追杀获得长生,可以成为魔法使,用魔法延续自己的生命,可以化作妖魔,获得更长久的寿命,甚至可以成为蓬莱人,从此拥有不朽的肉体。

 

  但唯独无法靠人类的身躯活下去。

 

  除非……

 

  永琳回过头,无视掉已经变得渐渐虚无的铃仙的身影,耳边催促的话语也弥散不清,这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滴滴声和那面白墙壁。

 

  咲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服侍蕾米莉亚的呢,又为什么你的容颜似乎从来没有衰老过呢?

 

  可以停止时间的你,骗过了时间之神吗?

 

  “如果你在那里,”她突然出声,没有开口,没有腹语,没有念想,而是用月人的声音,用不可知,无法知的方式,向那面墙说道。

 

  “就像你之前所做的那样,救救她吧。”

 

  白墙还是那面白墙,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一片死寂,就如同墙生来就是墙一般合乎情理。

 

  但永琳还是继续说着,没有人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成为蓬莱人不是她应有的命运,她应该还有更多的属于自己的生命。她也不该死在这里。这只有你才做得到。”

 

  墙壁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永琳站起来,在铃仙惊讶的目光下走近了那面墙,伸手抚摸住它。

 

  “优昙华,你先出去吧。”她对铃仙说。

 

  “可……师父,现在还……”

 

  “出去。”她用无可辩驳的语气命令道。

 

  “还有,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就说是医生的要求。”在铃仙推门时,永琳又追加道。

 

  门被关上了,房间中只有不断闪烁不断响动的机器,站立着的永琳,和正在走向终点的咲夜。

 

“做你该做的。”永琳的声音回荡在那不可知的领域中。

 

就在那一瞬间,永琳感到了自己身一轻,似乎发生了什么,自己仿佛被取走了什么东西,但那感觉只是一瞬,之后便再无异常,自己也并没有失去什么。

 

  紧接着,像是回应,机器们突然变了调子,就在那杂乱的声响中,永琳听到了几声不和谐的音符,那是某种旋律的一部分,跨越了重重臂章,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只在这可见的世界中留下的一缕鸿毛。但永琳却听到了。

 

  红光就在这旋律中一个个转换,警报声一个又一个消退,而象征生命的绿色不断地从屏幕上涌现。

 

  随着铃仙听到异样冲破房门,随即红魔馆诸人也涌进房间,带着满眼的泪水狂奔着冲向床上渐渐睁开双眼的咲夜,永琳意识到,这一切都结束了。

 

  咲夜,你到底做了什么。

 

  永琳看着眼前幸福洋溢的重逢画面,在心中默默思索着。

 

  月亮是时间的象征。月人是纯粹的,是无垢的,是永恒的,时间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他们就是时间本身。

 

  但人类,难道可以通过什么方式,让自己触摸到那样的境界吗?

 

  这是多么疯狂的事啊。

 

  

 

十三

 

  今天就是那个时候了。

 

  当麟手中提着二胡,见到正在山间严阵以待的咲夜时,她就这么告诉自己。

 

  “怎么,没带箭来,真是稀奇啊。”手持飞刀的咲夜看到手无寸铁的麟,讶异的问道。以如此强大的姿态面对着如此羸弱的麟,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那么,你要放掉唾手可得的胜利吗?”麟笑着说道。

 

  咲夜摇摇头,“真不懂你。”她没有回答麟,但也收起了飞刀。转身往回走去。

 

  麟嘿嘿笑着摸到了咲夜身后,趁咲夜不注意,一个大跳扑到了咲夜背上,双手环住咲夜的脖子,一只手还在咲夜的胸口摸索起来。

 

  “欸欸欸你干什么变态啊!”

 

  咲夜大叫着就要把麟从背上甩下去。

 

  “真无趣,你胸前已经没有那把匕首了啊。”气喘吁吁的打闹过后,麟一边掏出竹筒从溪流旁取水,一边笑着说道。

 

  “你管我,放着硌得慌,我就不带了。”咲夜扭着头佯装生气。

 

  麟灌完了一桶水,也不顾咲夜,自顾自的架起了二胡,拉了起来。

 

  就象往常,两人激战过后都会有的环节一样,静静得坐在某处,一人演奏,一人倾听,只是难得有此处这样的山水,可以承接住这样美好的旋律。

 

  今天和以往有所不同,麟知道,咲夜也有所感觉。没有激烈的战斗,只有平静的享受,咲夜不是很习惯,但也乐在其中。

 

  “这样的美景,要是被刀箭破坏,那么琴声也会少了许多韵味的。”麟解释到。

 

  “你的音乐,终究还是需要死物的映衬啊。”咲夜随口说着。

 

  “草木山石,可不是死物噢。”麟的声音异常轻灵,“山水草木,立于此处已经不知千百万年过去。他们见证过的时间比任何长寿的人类甚至妖怪更加绵长,他们与时间同行,他们也是时间的一部分。”

 

  咲夜看了看沉浸在自己的话语中的麟,有点疑惑,“你很久都没有和我讲过这些大道理了呢。”

 

  麟笑了笑,“因为今天就是那一天了嘛。”

 

  咲夜愣住,他看到麟突然从石板上站起,直直的站立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神无比庄重,语气也无比严肃。

 

  “咲夜,请接受我的一个自私的请求吧。”

 

  “什么?”咲夜问。

 

  麟向咲夜举起了手中的二胡。

 

  “我想,”她顿了顿,然后义无反顾地说了出来,“我想让你成为永恒!”

 

  咲夜彻底呆住了。

 

  “你在说什么……”咲夜感觉今天的不对,是不是因为麟吃错了什么药,她正要让麟冷静下来,麟却打断她说了下去。

 

  “我的琴,我的音乐,可以让我触碰到时间,但我无法操纵它,因为时间之王是个一根筋的家伙,它不会允许自己的道路偏斜。”

 

“但我却可以定下契约。”

 

咲夜听不下去了,她站起来,抓住麟的肩膀摇晃着,“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清醒一点。”

 

但麟却笑了,“你不担心你有一天无法继续跟随大小姐的脚步吗?”

 

咲夜愣住,就在这一瞬的间隙,麟继续说了下去。

 

“这把琴,已经经过了千年,它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演奏着象征时间的乐曲,它就像是时间本身的信使,为此时此刻带来祝福。它能帮我,也可以帮你。”

 

  “我和时间定下契约,我就不再是我,而也成为时间的一部分,但你却还是你,你是人类,你会生老病死,你的时间终究有限。”

 

  “但那时的我,能够送给你更多的时间。”

 

  “什么意思……你不是你,那你是什么,什么叫更多的时间……”

 

麟打断了咲夜的问题,她将拿着琴弓的手伸向咲夜。

 

“这需要你和我一起完成这个契约。”

 

“它会帮你,让你能够在大小姐未来的旅程中一直陪伴着她。”

 

“只要你搭上我的手……”

 

看着麟似乎坚定不移的神色,咲夜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个诱惑……她的手不自觉的渐渐伸向那把琴弓,那就是她一直以来的苦恼,那也是她永远的解答,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

 

她看着麟的眼睛,麟也看着她。

 

“因为我希望,能永远为你拉琴。”

 

麟的眼瞳深邃而又温暖,那其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就好似一直以来都刻印在其中一般,咲夜知道这样的眼神,当她看着大小姐时,镜子中倒映出的自己就是这样,无法言说,无法阻挡。

 

“今天,会是你一生之中最美丽的一天,所以我来了,带着我的一切。”

 

此时的麟就好像是一位圣女,光芒从她的脸上绽放,她的声音洞穿了咲夜的心灵。咲夜伸出手,感受住了她的肌肤。

 

“我会让你永远停留在你最美丽的样子,让这一瞬的幸福成为永恒。”

 

“而我会用我的一切为你保驾护航,我会给予你无尽的时间。”

 

“当我的琴声响起,凡人的时间就会被我夺走。当它再度鸣响,这些时间就会成为你的所有。”

 

两只手重叠在一起,琴弓拉动,琴弦颤响,琴音缭绕之间,天地回旋,万物失色,一切都变得模糊,变得灰暗,变得朦胧。

 

“你这样子,还哪有点道人的道义。”咲夜笑道,这当年一身正气誓要斩妖除魔的麟,却也走上了这样的路。

 

“恶魔的女仆,怎么有资格说我呢。”麟也笑了,就在一片混沌之中,渐渐消失。漩涡中心,只剩下了意识不断飞散的咲夜。

 

“你会在时间的夹缝中再次看到我,而我也会永远等待着你的身影。一如往日。”

 

麟的声音飘渺远去,慢慢的再也听不见了。咲夜醒来的时候,草木仍在摇曳,溪水仍在流淌,阳光也还在照射,山洞里的蕾米莉亚还在呼呼大睡,而那个名叫冴月麟的少女,和伴她身边的那把二胡,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十四

 

“总之,这次多亏你了,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蕾米莉亚的卧房里,医疗设备全都被扔到了一边,铃仙忙不迭地想要接住飞出的仪器,冲过来的美铃撞了个趔趄。蕾米莉亚第一个冲到刚刚下床的咲夜怀里,其他人也紧跟其上,咲夜只来得及环抱双臂,轻轻半抱住蕾米,就差点又要摔倒在地了。

 

但她没有摔倒,而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正侧着脑袋,和一旁的少女说着话。就在万物静止的房间中,一位红色头带,白色衣裙的少女正手持一副奇怪乐器悠然而立。

 

“你已经欠了我多少人情了,早就债多了不愁啦。”

 

咲夜摆摆手,“这种事做多了,小心哪一天被抓出来啊。这里的人可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

 

麟摊手,“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放心我吗?”

 

咲夜刚要开口,麟就伸手止住了咲夜的话。

 

“巫女的和魔法使,哪怕他们听见了琴声,要找到我,还早得很呢。”

 

咲夜笑笑,没理会麟,又温柔的看向了觉得自己犯了大错,正用眼泪打湿自己睡衣的蕾米莉亚,在这时间的间隙中,咲夜一边轻轻抚摸着蕾米莉亚的小脑袋,一边感受着这不属于时间长河的温馨。

 

“我还是很感谢你的,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

 

正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咲夜脸颊的麟也笑了。

 

“那种东西,很重要吗?”

 

咲夜,看过来,两张同样的笑容相合,仿佛这一刻就是永恒。

 

“是啊,一点都不重要。”

 

 

 

加分项:不可名状;危险信号;决斗!;君生我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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