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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仪物语——第九章 “抑或是蝶梦庄生?” 第四节(上)

2022-02-17 23:23 作者:霜野夏詩  | 我要投稿

晨曲(上)


上午九点,阳光照在客厅与屋外的庭院当中,室内明亮得并不需要开灯。牧知清透过窗户眺望着庭院里野蛮生长的草木,仿佛有一种置身于废土世界的感觉——未经修剪,肆意延伸的各种植物所造成的荒废景象与室内的精致装潢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这种“放任主义”庭院十分有自然气息,但他更加喜欢那种修饰且规整的景观。

“要是有时间整理一下庭院就好了。”

他心中盘算着计划,收回视线,继续读着手里的书——由于是周末,自己并不想去看那些平时在学校里才会研读的书本,所以他随手从茶几下拿出了一本《达芬奇密码》,安安静静地读起来。乍一看客厅里的两人都在各自读着自己的书,但至少对于牧知清而言,自己更想做的其实是看一会儿电视——然而这个想法,因为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而打消了。

本以为池谕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样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打开电视看会儿节目。但是不知为何,她今天似乎打算驻扎在客厅一样,直接拿起了一本看起来很有历史的古书开始翻阅。这样一来,对牧知清而言,“安静一点”的要求就更为苛刻了——至少看会儿电视的想法就可以免了,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而去看书来打法从现在到午饭之间的那段时间。

“如果阁楼不那么冷的话,回房间倒也不是不可以……”

面对越来越冷的天气,他宁愿待在有空调的客厅里,而不是在自己房间里吹着聊胜于无的暖风机。所以虽然对面就坐着扑朔迷离的女主人,他依旧悠哉游哉地读者自己手中的小说,全然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有可能会引起对面少女的不满。

也许,没有足够的危机感,就是他最大的弱点——或者说,逆来顺受的性格减弱了他的危机意识,这似乎又是一件好事。

抛开这件事情不谈,牧知清拿着手中的《达芬奇密码》读了许久,却并不觉得内容有多精彩,虽然网上普遍对这本书评价颇高,但亲自读下来,其中的各种谜题固然异常精彩,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的感觉。

“大概是我不像西方人那样有浓厚的基督教基础吧,毕竟宗教氛围在这个社会里约等于零,自然就少了大量的共鸣,于是就成了一部只是中规中矩的小说。”

他放下书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已近中午,而楼上的宫羽兰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大概她这几天确实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了吧……”

他十分清楚,这些天以来,两位少女正在进行着某样调查或者研究,也知道两人几乎每晚都熬了通宵。当然更加清楚,如果宫羽兰扔下自己不管的话,其实可以轻松许多,今天上午的睡眠可能就是这几日以来她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了,但是就算十分疲惫,她依然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哪怕一丝懈怠吧。

从这一点来看,牧知清与她比起来,确实相形见绌。

大概她心里是有着什么样的信念来驱使着自己永不懈怠吧,牧知清如是认为。因为某种信念,让她变得积极而坚定,甚至有的时候体现出来的那种压倒自己的强势,也是出于由此衍生而来的直率。如此说来,坐在他面前的池谕佳,大概也就有着和她相似的对于某种事物本质的追求。

看着两位心无旁骛追求着事物本质的少女,又对比因为奉行“存在优先于本质”理念而找不到人生方向的自己,他不禁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面对新的环境,是否该去改变自己奉行了二十余年的信条,去融入新的生活。但退一步说,真的融入了新的环境之后,改变了信条后的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呢?

他的脸阴沉起来,在上大学之后,自己原先为之努力生活的原因就不再存在了。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寻找着自己生活的意义,但是不管自己如何找寻,都无法找到。生命归根结底就是通过记忆和幻想联系起来的一系列孤立片段,其中很多的意义浮现后消失,在沉寂多年之后,又浮现出水面,如潮汐一般。

所以对于他而言,普鲁斯特的一句话尤为贴切: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

“我,追寻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过自己,但每一次的自省,都没能让自己豁达,反而更加消沉。他仿佛就像是在黑暗之中看到一抹光亮,却依旧质疑着这样的光亮是否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一线希望。他暗自感叹着自己的懦弱,低头看了看食指上的戒指,回想起那个晚上,将自己护在身后,击退一次又一次进攻的身影。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够像她那样独当一面的话,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纠结于迷茫了吧。”

他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麻木的身体,然后站起身来望向池谕佳:

“我去做午饭了,谕佳你想吃点什么?”

虽然之前一直沉浸在文字之间,但牧知清依然有想到池谕佳就坐在自己对面,就连刚才的搭讪话语都是经过反复斟酌,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口。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少女仿佛从睡梦中被唤醒一般,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似乎她早就忘了客厅里还坐着另一个人这回事。

“你是在问我么?”

“嗯,谕佳你今天只是喝了点红茶而已吧。于其之后各做各的饭,不如就一次多做一点,省了不少事。”

牧知清并没有等待池谕佳的回答,而是自说自话地向着客厅外走去。池谕佳刚伸出手想要制止,可是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客厅门口。细细想来,自己确实已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上午的时候就有些轻微的低血糖,而且确实如他所说,一次性把三个人的饭都做了确实比各做各的要省时间——更何况还不需要自己动手。除了情感方面的因素外,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她打消了跑去厨房告诉他不需要做自己那一份的想法。

但是,即便默许了牧知清的行为,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书本上之前,她还是低下头嘀咕了几句:

“他还真是一个能让人产生奇怪感情的怪人……”

 

虽然表面上看,今天上午的两人对彼此的态度都颇为冷淡,但实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餐,调查了羽山大学,将四座教堂巡视一遍,乘坐第一班公交车回家的池谕佳在看到第一缕晨光的时候,就想借着难得的休息日好好休息一番,把之前堆积的资料和文献全部读完——这就已经算是她的休息方式。基于某些原因,她基本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因此很少有人逗留的客厅就成了十分理想的阅览室。

然而今天,客厅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外来者与她一同瓜分客厅的空间,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就像是草原上的狮子感受到自己的领地收到了侵犯。虽然有过回到自己房间的想法,但是马上就被她自己打消了,毕竟身为这栋洋馆的主人,被借住者逼回卧室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荒唐,就好像是让对方鸠占鹊巢的计谋得逞了一样。

想必牧知清并没有准确理解自己那句“安静一点”的潜台词,但事到如今还要毫无理由地将他逐出客厅,不管怎么样都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他确实遵守了自己所要求的“安静一点”这个要求,没有做出任何干扰到自己的行为——但如果以“他的存在干扰到了自己”为理由赶他走,那她的行为就与“暴君”无异了。

“早知道就不说让他安静,而是leave me alone了……”

池谕佳的视线越过书页顶端,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专心致志看书的牧知清,有些赌气地决定留在客厅继续看着手中的文献——按照过往自己对待宫羽兰的方式,只要自己不搭理她,那她要不了多久,就会在沉默之中感觉到极大的别扭,进而离开客厅。然而在牧知清身上,这个对策却完全失灵了,他似乎并没有对极度的静默感到一丝不安,甚至有可能之间忽视了自己的存在。而在这样的氛围下,池谕佳也开始能够慢慢不再因为客厅中存在着另外一个人而受到影响了,很难描述这样的感觉,如果非得要找到一个形容的话,那就是和他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会让人上瘾。

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这样的状态,既有着独处时能感受到的放松,同时又有着有人陪伴时的安宁,这种感觉似乎让池谕佳有些着迷——大概这也是为什么牧知清会选择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听她的长笛,而她并不会察觉到有人坐在她身后从而干扰到她的吹奏。

厨房中的牧知清并不知道客厅中的少女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默默忙碌着张罗三个人的午饭。在客厅里,也只能听到从厨房传来的水声和切菜声,池谕佳默默想象着他做饭时的背影。

“果然羽兰说的没错,这个人的确会让人产生些奇奇怪怪的情感。”

她又感慨了一番,然后继续读起书来。阳光从客厅当中退回到茶室,在这样一个冬日里,无声地带给人如春风般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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