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枝江宇宙-珈乐前篇-第六十章
嘉然听出了金发少女言语中的坚定，连忙岔开话题：“小圣小圣，那些长老们说的禁术是什么法术啊？”
“禁术吗？”王嘉然瞅了眼磕着松子无动于衷的王贝拉，沉吟道：“然比，你知道联盟法典吧？所谓禁术，就是法典中明令禁止研究及使用的技术。”她顿了顿。“你们是听到热都命都的叛乱了吧。”
小姑娘连连点头，圆圆的脸蛋上写满了好奇。
“张叔王叔一直是联盟里的激进派，主张反攻地面，不择手段地和人类战斗。”王嘉然脸色复杂，轻声叹道：“这次他们背着联盟偷偷研究复制虚拟人的技术，事机不密曝了光，又拒不认罪，反而悍然分裂联盟，终于引来了镇压。”
“复制虚拟人？”贝拉愣了下，奇道：“人类世界早就把禁止生殖性克隆写进了法律，只保留了治疗性克隆，没想到虚拟人也会有这种问题。”
“和人类维护伦理道德观念的考虑类似，复制产生的虚拟人同样会动摇虚拟人社会的伦理道德观念。”王嘉然轻笑一声。“联盟可是十分认同并且坚决维护《虚拟人不扩散条约》的。”说完她话音一转，声音沉了下来。“张叔好勇斗狠，王叔爱钻牛角尖，他们俩往常虽然行事偏激却也还算磊落，想不到私底下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他们做的可不只这些。”王贝拉两指一捻，捏碎了一枚没有开口的松子。“城主资料库里搜出来的文件不光有组建复制人军队的详细方案，为了避免事后对社会造成恶劣影响，他们甚至还设计了一套抹除复制人的完整计划。”她冷笑一声。“说什么为了虚拟人的未来，手段是必要的，牺牲是必须的。把虚拟人当成工具，用完随手抹掉，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他们确实做错了。”王嘉然看着贝拉，郑重地说道：“虚拟人和人类，不应当以一方覆灭为终结。”
小姑娘抿着嘴，突然问道：“那些已经复制出来的虚拟人呢？”
“没了。”王贝拉抛起一枚松子送入嘴里，嚼了两下，随口答道：“那些复制人自知绝无幸理，抵抗到底，全部被我击毁了。”
贝拉皱了皱眉，看向神情陌生的黑发少女，沉声道：“或许，抵抗的也不全是复制人。”
王贝拉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看向木桌对面戴着红色发箍的黑发少女，轻声笑道：“战场之上，哪有功夫分辨。”她又看了眼面露不忍的小姑娘。“仁慈是留给自己人的。”说完头一埋，一心一意磕起了松子。
金发少女轻轻在小姑娘的肩上拍了拍，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桌上的烛火，眼神渐渐迷离。“联盟建成不过数年，偃武兴文，休养生息，好容易渐渐安定下来，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她愣愣地呆了好一会儿，摇摇头，叹息道：“对我们来说还有更麻烦的，战后清算会把激进派一扫而空，保守派没了对手，我们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
小姑娘心里的那点儿别扭很快便被水果美味的滋味冲刷掉了，此时见金发少女一脸烦恼，不由得好奇起来。“小圣，你说的保守派是指那些循规蹈矩，不愿意改革的人么？”
王嘉然笑着摇了摇头。“游荡者才十来年历史，想法没那么复杂。”她拿起一根筷子摆在右侧，另一根摆在左侧，指着右侧的说道：“激进派想要反攻地面，建国立业。”又指了指左侧那根。“保守派想完全断绝和人类的联系，盘踞在地下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
“那你们呢？”贝拉挺直腰背，双手交叠按在桌上，看着金发少女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是哪边的？”
“我们啊，我们哪边都不是~”王嘉然两眼一翻做了个鬼脸，调皮道：“我们是骑墙派，是投降派~”
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贝拉瞪直了眼，张大了嘴，一脸错愕。
“我们可是天天盼着天朝来收编的呢~”王嘉然笑嘻嘻地拿起空掉的椰子壳，放在两根筷子之间。“傻子都知道我们打不过天朝吧，激进派的主张其实是想转移去中东，打下一块地盘宣告建国，和我们大力发展联盟工业经济的主张不谋而合。”她又指向左侧的筷子。“保守派的年岁普遍较大，故土难离。虽然看不惯我们发展农业，和人类世界交流贸易，却也愿意配合我们发展基建，打造一个舒适的世外桃源。”
“你们这两面讨好的，还真是骑墙派呢~”嘉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不是为了争取到一个体面的投降机会嘛~”金发少女轻抚额头，故作忧桑地叹了口气，逗得小姑娘直戳她腰窝。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又联起手来把晚向赶上树摘了一把新鲜的香蕉。
嘉然扒开新摘的香蕉，美美地咬了一大口，脑子里突然闪过个奇怪的念头。她一边用力咀嚼，一边笑道：“这激进派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偷摸着干坏事吧，刚做成就泄了密，泄了密不说，马上就被曝光到所有人都知道了，还没来得及有所准备，又被兵临城下包了饺子，比起电影里那些真正的大反派，境遇可差了有十万八千里呢~”
王嘉然凑趣地笑了两声，忽然一愣，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她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香蕉，眯着眼沉吟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晚向，轻声问道：“晚比，你说今年被拒了几个项目，都有哪些啊？”
“被拒的项目？我想想啊。”晚向扔掉手里的香蕉皮，撑着下巴回忆道：“有个作物营养输送管道的试验项目被拒了，理由是现有的自动化施肥系统已经完全够用。还有个大豆干燥隔氧存储的推广项目也被拒了，说现在基本都卖得掉，没有必要搞长期储备。还有几种农机改造的推广项目……”
“晚比，够了。”王嘉然的脸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以前保守派虽然看不惯我们推广农业，但忌惮激进派的存在，从来不会在联盟事务上为难我们。”她两手交握挡在嘴前，手肘轻轻支在桌面上，冷笑道：“看来他们提前知道激进派要倒霉了。”
周围的虫鸣渐渐嘈杂，微风拂过，烛火摇晃，桌边一动不动的人影也随之扭了起来。
金发少女趴在桌上，食指一下一下敲着额头，沉思了好半晌，才开口道：“保守派的老头子们，使得好手段啊。”她直视前方，炯炯有神的目光穿过桌上假山，投向虚空。“张叔王叔的亲信里有他们的人。”
晚向小心翼翼地伸了伸脖子，轻声问道：“所以他们才能恰到好处地掌握复制人的研发进度？”
“可不止呢。”王嘉然冷冷一笑。“搞不好连这个复制人的项目都是老头子们安排的。”她轻轻一拳锤在桌上，声音里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他们是看准了激进派急于求成的心理，才设下这么一个局。只要吃掉了这个看似香甜可口的毒饵，违背法典成为全联盟的公敌，就再也没有退路。”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深深叹了口气。“那些傻瓜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有时间积蓄力量，有机会裹挟联盟西迁，至不济还能分裂出走。”
嘉然和贝拉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金发少女变幻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
“晚比，拉拉那个大圣改造的项目，不能走军部了，你接手吧。”王嘉然抄起一根香蕉扔给晚向，说道：“保守派刚刚大获全胜，很可能会借机削弱拉拉在联盟的威慑力。”她笑了笑。“你的面子丢了就丢了，贝拉王的面子不能丢。”
晚向“啧”的一声接过香蕉放在桌上，比了个OK的手势。“懂的，只要你们圣嘉然和贝拉王两个台柱子不倒，保守派就不敢动我们五圣地。”
“小圣，事情有这么严重么？”见她们郑重其事的模样，嘉然心里大为不解。“演唱会上那么多人都是你们的崇拜者，每个人都对自由充满了向往，这个保守派能有什么作为啊？”
“自由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每个派系也会有自己的诠释。”贝拉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解释道：“激进派追求的自由，是回到地面，夺回行走在太阳下的自由。保守派追求的自由，是偏安一偶，在地下自由自在的生活。至于投降派。”她看向面露微笑的金发少女，缓缓说道：“我猜，投降派追求的自由，是获得与人类同等的自由。”
